坐上返回小镇的出租车时，天已经黑了，驱车从市区火车站到小镇需要一个半小时，齐月抬起头看了一眼司机，是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但因为一天的舟车劳顿，她并没有太多兴致与司机搭话，于是干脆把耳机调到降噪模式，随机选择了一个歌单，头轻轻向后倚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养神。
随着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烧稻草的味道，齐月缓缓睁开眼看了看窗外，虽然有两侧的路灯勉强照映着，但路两边的区域还是黑茫茫的一片，完全辨不出是什么，不过她知道离家不远了，这熟悉的味道虽然呛鼻子，但是她记忆里家的味道的一部分。
已经是离开小镇的第六年了，对于齐月来说，这是她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可如今，她迫切地想回来。
车子缓缓驶入小镇的主干道，齐月趴在车窗沿仔仔细细地看着沿途的街道，小区，商铺和路人，生怕错过什么，她好像想要在这些人来人往中寻找什么，是某段记忆还是某个熟悉的身影，也或者，两者都有。
开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三月初的北方夜晚依旧寒风凛冽，司机帮齐月从后备箱搬下行李箱就匆匆离开，齐月捂紧了大衣，半缩着脖子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小区外面还零零散散地开着两三家喂饱深夜赶路人的小吃铺子，但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小地方没有大城市里习以为常的夜生活，九十点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家和家人一起看电视来作为夜晚的娱乐方式，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淡又安稳。
一个人走在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路上，行李箱刺耳的滚轮声打破了小区夜晚的宁静，齐月稍微使了些力气把行李箱拽离地面，半拎着它走，生怕吵到了旁边楼栋已经入睡的居民。到楼下时，手臂已经有些酸痛。六年没有住过的家，齐月站在楼下竟感到有些陌生，回想起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时的场景，那是2017年，她大学毕业的第二年，过完年后，她平生第一次离开小镇和父母，独自前往外地工作和生活，一晃已是六年过去了。
微弱的月光照在齐月脚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楼道里传来熟悉的味道，在她的记忆里，那是高中时每次下晚自习回家，她走上楼梯就会闻到的味道，那味道是混杂的，不知名的，无法形容的味道，是那份熟悉，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六年前离开的那一瞬间和此刻被拼接成了完整的时间线。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房间里扑鼻而来一股实木家具的沉味，齐月打开客厅沙发上方的灯带，一束淡黄色的光线打下来照在沙发和茶几上，由于家里常年不住人，因而比起外面，家里更显一丝凉意，她掀开沙发上的挡灰罩，裹着外套坐上去，过了好久依然觉得身上没有一丝暖气。
该做什么呢，所有的家具和地板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卧室里没有洗干净晒好的被褥可以用，淋浴器年久失修，厨房的煤气灶也没有更换过电池，想喝杯热水但烧水壶似乎需要深度清洗才能正常使用，毫无头绪，她只想静静地窝在原地，放空也好，消磨时间也罢，她此刻不想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就只是这样呆着就好。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一天的劳累让齐月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时钟，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外面街道的灯彻底暗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收拾行李和房间，拧开水龙头扑了一些冷水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没有干净的床铺和被褥，她知道今夜是没办法睡个踏实觉了，一些失落感慢慢涌了上来。
犹豫了片刻，她重新裹好外套，在脖子上围了一层厚实的围巾，打开房门朝楼下走去。沿着小区外的街道走了五六分钟，竟然看到有一家便利店还没有打烊，齐月有些欣喜，虽然不知道具体该买些什么，但她加快了脚步。到店里时，店老板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磕着瓜子追剧，也许是因为深夜没什么人光顾，尤其是女性顾客，她看到齐月走进来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又投入到电视剧情节里。齐月挑选了一些生活用品，走到收银台正准备结账，看到旁边的冷藏柜里摆着各种牌子的酒饮，她的酒量并不好也并不懂酒的牌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深夜的孤独又或者是那没来由的失落感，她甚至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反正是在家里喝，不会遇到坏人，更不会因为喝醉酒而在外人面前出洋相或者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对她来说，这是完全没有风险的事，内心里，她似乎感觉到一种冲动的欲望，但这欲望究竟来自于哪里，那一刻她并不清楚。
回到家重新裹着外套坐在沙发上，齐月从袋子里拿出六瓶啤酒摆在茶几上，打开啤酒的那一刻，一股冲鼻的，让她感到不适的味道扑面而来，即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喝下了大半瓶，吞咽下的瞬间，她的嗓子感到一股火热，但随即而来的是透心的冰冷，像被打入冰窖，她赶忙起身进卧室随手抓了一条被子披在自己身上。虽然身上不适，但她想要继续喝下去。
不到一个小时，四瓶啤酒已经下肚，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和脑子里的血管神经脉络像疯了一样跳动，朦朦胧胧中，她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
奇怪，这个时间了，谁还会发消息过来？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到是一个昵称为“魔人”的好友发来的消息。
“你最近还好吗？”
她怔怔地看着对话框，这好友的微信昵称很熟悉，但因为没有备注姓名，她一时想不起这位陌生好友的真实身份。
“你是？”她回复。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再发来消息。
“周以昂，不记得我了？”
齐月看到这三个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全身的血液倒流，已经六年没有见过的名字，居然在这个时间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发现自己正在打字的手开始有一些颤抖，也许是因为冷，又或者是因为太紧张了。
还没等她想好回复什么，对方已经发来了下一条。
“我在你家门口，你方便开门吗？”
齐月一愣，小镇没有人知道她回来的消息，这里只剩下几个远房亲戚和不那么熟悉的同学还在，但因为往日里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她并没有透露自己要回来的消息，甚至是关系最好的闺蜜，她的高中同桌冯嘉惠，也并不知道她此次行程的准确时间，只知道她会回小镇住一阵子，散散心，仅此而已。
他怎么会知道？
也或许是冯嘉惠提前告诉他这个消息？但他和冯嘉惠之间从没有过交集，哪怕同为高中同学，但在齐月的印象里，两人甚至连短暂的交流都不曾有过。
齐月扶着沙发靠背慢慢地站起来，虽然只是几瓶啤酒，她已经觉得有些站不稳了。踉踉跄跄走到房门前，她有些疑虑地看了看猫眼，居然真的是他站在门外，穿着一件她最为熟悉的蓝色羽绒外套，头发修剪的干净利索。
她慢慢地打开房门，门外的周以昂笑着看着她说：“笨蛋，这么久才开门，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六年未见的男生，眼眶有些泛酸，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竟忘了迎他进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不舍得挪开一秒，她无论如何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居然还记得这件蓝色的羽绒外套，还特意穿着它来见她，他什么都记得，对吧。
周以昂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主动走进房间带上房门，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茶几上的几瓶啤酒，有些疑惑的看着齐月。
“你会喝酒？”
齐月赶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鞋柜里给周以昂拿了一双男款棉拖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慌乱，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独自一人喝酒，好像都只是随机的选择和决定。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肯定知道啊，你忘了我是谁啊哈哈哈，我什么都知道。”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自信那么骄傲。
而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别六年，他音讯全无，他和她之间本就没有共同的好友，她无从得知他的消息，此刻，她心安了一些，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变，他还在，还是那个她熟悉的样子。
他在沙发上坐下，清理着茶几上的啤酒罐和废纸，一边招手让她也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这次可以...呆多久？”他询问的声音小了一些，似乎有些不确定。
“多呆一些日子吧，好久没回来了...”她声音带着一些哽咽，但还是强忍着不想让他听出来。
“嗯，是很久了...” 他几乎是在跟自己说悄悄话，只是因为房间实在太安静了，她才勉强听到这句。
她努力地想从话语里听到他的情绪，哪怕一点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你这几年，怎么样？”她主动发问了，虽然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这句，这句是她最想知道的，她迫切的想知道，这六年，一切关于他的事情。
他低着头收拾好垃圾袋，静静地不说话。
她有些慌乱，猜想是不是自己问错了问题，在她看来，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生，倘若是不开心或者自己做的不够好的事，他是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尤其是她。
片刻，他用着似乎正常的语气说道：“我...过得挺好的，还时常回学校看看老师呢，哪天你空了，我带你一起去吧。”
她料想到这个答案了，过得挺好。
他总是尽力在她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可是她又总能及时察觉到他的异样，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默契，也是这种默契让他们拥有了超过十年的牵绊。
而此刻，她感觉到他撒谎了，许久未见，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拆穿他的“谎言”比较妥当，不够慎重的询问也许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她只能留在心里作为心思存着。
“好啊，我也很久没回学校了。”她选择了正常的回答，不希望他察觉自己的心思。
对话似乎卡在这里无法继续了......该如何继续下去...该继续问吗...这样的想法在齐月的心里交织，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意好像散去了一些，眼下的情况让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怠慢和失误，不想搞砸和浪费这好不容易讨来的光景。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周以昂，他依然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地板，不做声。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眼神，他侧着头，眼神并没有对上她。
“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齐月故意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愉悦，那味道不是来自香水或者沐浴露，就是他自己身上独属于他的体味，这独一无二的味道深深的刻在她脑子里，六年了，没有一刻忘记过。
他有些害羞，稍微躲闪了一下，说：“你闻到了？”
齐月笑着点了点头：“嗯，还是好闻。”
他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今天特意洗了澡来的，怕你嫌我臭呢。”
齐月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闻得到你身上的香，闻不到臭的，你不知道吗？”
“嗯，知道啊...”他欲言又止，她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知道他害羞了。
六年前，在他家楼下路灯下的那个夜晚，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却因为害羞而不敢直视自己的男生，就这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吗。
齐月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一场持续了多年却依然不愿意醒来的梦。
随着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烧稻草的味道，齐月缓缓睁开眼看了看窗外，虽然有两侧的路灯勉强照映着，但路两边的区域还是黑茫茫的一片，完全辨不出是什么，不过她知道离家不远了，这熟悉的味道虽然呛鼻子，但是她记忆里家的味道的一部分。
已经是离开小镇的第六年了，对于齐月来说，这是她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可如今，她迫切地想回来。
车子缓缓驶入小镇的主干道，齐月趴在车窗沿仔仔细细地看着沿途的街道，小区，商铺和路人，生怕错过什么，她好像想要在这些人来人往中寻找什么，是某段记忆还是某个熟悉的身影，也或者，两者都有。
开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三月初的北方夜晚依旧寒风凛冽，司机帮齐月从后备箱搬下行李箱就匆匆离开，齐月捂紧了大衣，半缩着脖子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小区外面还零零散散地开着两三家喂饱深夜赶路人的小吃铺子，但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小地方没有大城市里习以为常的夜生活，九十点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家和家人一起看电视来作为夜晚的娱乐方式，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淡又安稳。
一个人走在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路上，行李箱刺耳的滚轮声打破了小区夜晚的宁静，齐月稍微使了些力气把行李箱拽离地面，半拎着它走，生怕吵到了旁边楼栋已经入睡的居民。到楼下时，手臂已经有些酸痛。六年没有住过的家，齐月站在楼下竟感到有些陌生，回想起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时的场景，那是2017年，她大学毕业的第二年，过完年后，她平生第一次离开小镇和父母，独自前往外地工作和生活，一晃已是六年过去了。
微弱的月光照在齐月脚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楼道里传来熟悉的味道，在她的记忆里，那是高中时每次下晚自习回家，她走上楼梯就会闻到的味道，那味道是混杂的，不知名的，无法形容的味道，是那份熟悉，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六年前离开的那一瞬间和此刻被拼接成了完整的时间线。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房间里扑鼻而来一股实木家具的沉味，齐月打开客厅沙发上方的灯带，一束淡黄色的光线打下来照在沙发和茶几上，由于家里常年不住人，因而比起外面，家里更显一丝凉意，她掀开沙发上的挡灰罩，裹着外套坐上去，过了好久依然觉得身上没有一丝暖气。
该做什么呢，所有的家具和地板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卧室里没有洗干净晒好的被褥可以用，淋浴器年久失修，厨房的煤气灶也没有更换过电池，想喝杯热水但烧水壶似乎需要深度清洗才能正常使用，毫无头绪，她只想静静地窝在原地，放空也好，消磨时间也罢，她此刻不想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就只是这样呆着就好。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一天的劳累让齐月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时钟，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外面街道的灯彻底暗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收拾行李和房间，拧开水龙头扑了一些冷水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没有干净的床铺和被褥，她知道今夜是没办法睡个踏实觉了，一些失落感慢慢涌了上来。
犹豫了片刻，她重新裹好外套，在脖子上围了一层厚实的围巾，打开房门朝楼下走去。沿着小区外的街道走了五六分钟，竟然看到有一家便利店还没有打烊，齐月有些欣喜，虽然不知道具体该买些什么，但她加快了脚步。到店里时，店老板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磕着瓜子追剧，也许是因为深夜没什么人光顾，尤其是女性顾客，她看到齐月走进来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又投入到电视剧情节里。齐月挑选了一些生活用品，走到收银台正准备结账，看到旁边的冷藏柜里摆着各种牌子的酒饮，她的酒量并不好也并不懂酒的牌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深夜的孤独又或者是那没来由的失落感，她甚至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反正是在家里喝，不会遇到坏人，更不会因为喝醉酒而在外人面前出洋相或者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对她来说，这是完全没有风险的事，内心里，她似乎感觉到一种冲动的欲望，但这欲望究竟来自于哪里，那一刻她并不清楚。
回到家重新裹着外套坐在沙发上，齐月从袋子里拿出六瓶啤酒摆在茶几上，打开啤酒的那一刻，一股冲鼻的，让她感到不适的味道扑面而来，即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喝下了大半瓶，吞咽下的瞬间，她的嗓子感到一股火热，但随即而来的是透心的冰冷，像被打入冰窖，她赶忙起身进卧室随手抓了一条被子披在自己身上。虽然身上不适，但她想要继续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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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她回复。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再发来消息。
“周以昂，不记得我了？”
齐月看到这三个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全身的血液倒流，已经六年没有见过的名字，居然在这个时间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发现自己正在打字的手开始有一些颤抖，也许是因为冷，又或者是因为太紧张了。
还没等她想好回复什么，对方已经发来了下一条。
“我在你家门口，你方便开门吗？”
齐月一愣，小镇没有人知道她回来的消息，这里只剩下几个远房亲戚和不那么熟悉的同学还在，但因为往日里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她并没有透露自己要回来的消息，甚至是关系最好的闺蜜，她的高中同桌冯嘉惠，也并不知道她此次行程的准确时间，只知道她会回小镇住一阵子，散散心，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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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许是冯嘉惠提前告诉他这个消息？但他和冯嘉惠之间从没有过交集，哪怕同为高中同学，但在齐月的印象里，两人甚至连短暂的交流都不曾有过。
齐月扶着沙发靠背慢慢地站起来，虽然只是几瓶啤酒，她已经觉得有些站不稳了。踉踉跄跄走到房门前，她有些疑虑地看了看猫眼，居然真的是他站在门外，穿着一件她最为熟悉的蓝色羽绒外套，头发修剪的干净利索。
她慢慢地打开房门，门外的周以昂笑着看着她说：“笨蛋，这么久才开门，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六年未见的男生，眼眶有些泛酸，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竟忘了迎他进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不舍得挪开一秒，她无论如何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他居然还记得这件蓝色的羽绒外套，还特意穿着它来见她，他什么都记得，对吧。
周以昂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主动走进房间带上房门，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茶几上的几瓶啤酒，有些疑惑的看着齐月。
“你会喝酒？”
齐月赶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鞋柜里给周以昂拿了一双男款棉拖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慌乱，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独自一人喝酒，好像都只是随机的选择和决定。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肯定知道啊，你忘了我是谁啊哈哈哈，我什么都知道。”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自信那么骄傲。
而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别六年，他音讯全无，他和她之间本就没有共同的好友，她无从得知他的消息，此刻，她心安了一些，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变，他还在，还是那个她熟悉的样子。
他在沙发上坐下，清理着茶几上的啤酒罐和废纸，一边招手让她也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这次可以...呆多久？”他询问的声音小了一些，似乎有些不确定。
“多呆一些日子吧，好久没回来了...”她声音带着一些哽咽，但还是强忍着不想让他听出来。
“嗯，是很久了...” 他几乎是在跟自己说悄悄话，只是因为房间实在太安静了，她才勉强听到这句。
她努力地想从话语里听到他的情绪，哪怕一点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你这几年，怎么样？”她主动发问了，虽然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这句，这句是她最想知道的，她迫切的想知道，这六年，一切关于他的事情。
他低着头收拾好垃圾袋，静静地不说话。
她有些慌乱，猜想是不是自己问错了问题，在她看来，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生，倘若是不开心或者自己做的不够好的事，他是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尤其是她。
片刻，他用着似乎正常的语气说道：“我...过得挺好的，还时常回学校看看老师呢，哪天你空了，我带你一起去吧。”
她料想到这个答案了，过得挺好。
他总是尽力在她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可是她又总能及时察觉到他的异样，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默契，也是这种默契让他们拥有了超过十年的牵绊。
而此刻，她感觉到他撒谎了，许久未见，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拆穿他的“谎言”比较妥当，不够慎重的询问也许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她只能留在心里作为心思存着。
“好啊，我也很久没回学校了。”她选择了正常的回答，不希望他察觉自己的心思。
对话似乎卡在这里无法继续了......该如何继续下去...该继续问吗...这样的想法在齐月的心里交织，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意好像散去了一些，眼下的情况让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怠慢和失误，不想搞砸和浪费这好不容易讨来的光景。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周以昂，他依然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地板，不做声。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眼神，他侧着头，眼神并没有对上她。
“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齐月故意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愉悦，那味道不是来自香水或者沐浴露，就是他自己身上独属于他的体味，这独一无二的味道深深的刻在她脑子里，六年了，没有一刻忘记过。
他有些害羞，稍微躲闪了一下，说：“你闻到了？”
齐月笑着点了点头：“嗯，还是好闻。”
他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今天特意洗了澡来的，怕你嫌我臭呢。”
齐月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闻得到你身上的香，闻不到臭的，你不知道吗？”
“嗯，知道啊...”他欲言又止，她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知道他害羞了。
六年前，在他家楼下路灯下的那个夜晚，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却因为害羞而不敢直视自己的男生，就这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吗。
齐月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一场持续了多年却依然不愿意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