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太荒谬了!”杨玄璬气冲冲走进杨府,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胡桃木椅上。

    “阿叔,怎么样了。”杨岚见杨玄璬回家,立刻迎了上去。

    杨玄璬摆了摆手,“那韦青好像是望春楼的东家,我们怎么可能从东家的地盘得到东家的消息。”

    听到这里,杨岚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不过,”杨玄璬话锋一转,“我今天到望春楼就是表明了我们已经知道内情,韦适之会重视的,明天我再去衙府会一会那个韦适之,给他点压力,说不定案子会有转变。”

    杨玄璬咬牙说道:“那个韦青属实猖狂,要不是怕惹出事端,我都想和他过上几招。”

    第二天一早,杨玄璬就来到衙府门口等候韦适之,韦适之摇着羽扇,料到般的看着门口的杨玄璬。

    “杨士曹作为狱人之亲频繁与御史会面,恐怕不合适吧。”韦适之一脸笑意走到杨玄璬的面前。

    “我也只是想向韦大人确认一件事情,”杨玄璬正了正身,侃侃地说:“望春楼可是韦家的产业?”

    “哈哈哈……”韦适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大庭广众讨论妓院之事,不合适吧。”

    “是呀,”杨玄璬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大庭广众下讨论望春楼里的事情,不合适吧。”然后直视韦适之。

    韦适之被这炯炯眼神嗬住了,下意识地看向旁边,杨玄璬看到韦适之漏出破绽轻蔑一笑,“所以,拿不上台面的事情,不如就私下解决了好。”话闭,杨玄璬转身离开。

    杨玄璬哪有什么把柄证据,只不过是给韦适之来了一段心理的压力,剩下效果如何,全看韦家父子如何自我攻略。

    “近些日望春楼可否有什么动静?”韦适之将韦青叫到衙府外的茶楼,两人攀谈起来。

    “昨天杨玄琰的弟弟去了望春楼,不过被我一通羞辱赶出去了。”韦青举起茶杯,饮了一满杯茶,“给他气的老脸通红。”

    “这种大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起?”韦适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扶住额头。

    “这是什么大事?”韦青不得其解,“望春楼每天过客万千,他去不去能有什么关系?”

    “哎,你真是……”韦适之气的声音颤抖,“他去望春楼说明他知道你和杨玄琰的过往间隙,如果找到知情人,就能指控我们以公徇私!”

    “我已经和望春楼的歌女们打好招呼了,不会出事的。”韦青摆了摆手,“望春楼里就那些人,还是能控制住的。”

    “不止。”韦适之摇了摇头,“你刚刚还说望春楼每天过客千万,楼里的人你能封住嘴,楼外的可不一定,杨玄琰和杨玄璬始终没有过交谈,今天杨玄璬来用望春楼给我施压,说明其必然知道了些内情,这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啊?”听到父亲的话,韦青也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担忧,“那我们该怎么办?”

    韦适之握紧茶杯,然后又轻轻放下,眼中布满了血丝,直直的看向韦青,“我们可以这样……”韦适之趴在韦青耳旁轻轻说着自己的计划,听罢,韦青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双眼圆睁,然后会心一笑。

    “蜀州监察御史韦适之,命夫人去察院,就杨玄琰受财不枉法一案协助调查。”衙府呈文在杨府中铿锵读出。

    夫人从榻上立即坐起,一脸惊喜的看向杨玄璬,“璬弟,这是什么意思?”

    杨玄璬皱着眉头思掇了一会,“可能是要谈条件了吧,毕竟他们也没有证明琰哥收受财物的实际证据。”

    “啊?那我该不该去……”夫人立即站起,“是不是去了就能看到玄琰了,我要给琰郎带些餐食。”夫人立即挥手将丫鬟叫来,“你快去准备芙蓉糕,我要给玄琰带上。”

    “夫人且慢。”杨玄璬按住了夫人的袖衫,“你什么都不要带,去了之后谈什么条件都要答应。”

    “可是琰郎肯定多日未常规饮食,我不如带上一些,还能安抚夫君的情绪。”

    “不可!”杨玄璬厉声喝止,“带东西进衙府,到以后很多事情你都解释不清,尤其是餐食。”杨玄璬骤紧眉头,“事出突然必有蹊跷,你去了察院只顾和韦适之交谈即可,甚至连玄琰的关押之处都不要去。”

    “可是……”夫人还欲与杨玄璬进行拉扯。

    杨玄璬立刻制止:“不要可是,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夫人将懂未懂的点了点头,看杨玄璬认真极力的劝阻,便听取了他的意见。

    杨玄璬陪着夫人走到察院门口,欲一同进入,结果被卫兵拦下,夫人刚踏入衙府,杨玄璬便喊住夫人:“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该带的东西不要带,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

    “嗯。”夫人轻轻点头,跟在卫兵身后,小心翼翼地被带着到了监察御史韦适之的办公间。

    “夫人请坐。”韦适之坐在座位上指了指桌前的木椅,然后斟了一壶茶水,“夫人不必紧张,由于始终未将送夜明珠之人缉拿归案,我觉得该案可能另有隐情,所以想和夫人核实一下情况。”

    “大人请讲。”夫人蹑手蹑脚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韦适之看夫人紧张的样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夫人可曾知晓杨玄琰近些年有没有不义之财或者与官职不符的消费啊?”

    “杨玄琰一直兢兢业业,未曾有过逾矩的消费。”夫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哪句话说错留下把柄。

    韦适之笑了笑,“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察院这边还没有实质性证据,就先审到这里吧。”韦适之笑着起身,“夫人先和我一同去御史台狱办个手续,等七日后审查无误,便可将杨司户送回杨府。”

    “啊?”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韦大人的话可当真?”

    “哈哈哈,”韦适之一脸祥和的说,“夫人可真是纯良,御史怎能有戏言呢,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杨司户受财不枉法,监察御史肯定不会强加罪名的。”说罢,韦适之起身,带着夫人走出了房间,“我这就带你去御史台狱见见杨司户。”

    见见杨司户……夫人突然想起杨玄璬强调的不能会见杨玄琰的警告,停下脚步对韦适之说:“韦大人,我就不去见杨司户了……”

    韦适之听到后微微一愣,转瞬回头笑着说:“那我们也得去御史台狱办个手续,见面只是顺路的事。”韦适之顿了顿,“如果夫人执意不想见的话,也无妨,不去杨司户的狱间罢了。”

    夫人安心的点了点头,跟在韦适之身后继续走向御史台狱。

    “夫人可否识字?”走到御史台狱门口,韦适之笑着问夫人。

    “略识一二。”夫人怯怯地说。

    “可会写自己的姓名?”

    “会。”

    “好,那跟我进来吧。”韦适之打开御史台狱的大门,夫人乖巧的跟在后面。

    韦适之带着夫人来到一张案桌前,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对夫人说:“进御史台狱有个规矩,要签署一份探监证明,你要在这个位置画押,签上字自己的姓名。”韦适之指了指空白的署名处。

    “韦大人,这个是用来……”夫人看着纸上的一行行字,泛起了糊涂。

    “这个是一个程序,证明今天你来过,我与你交谈过。”韦适之淡淡的说,然后催促夫人:“签上你的姓名就好。”

    “韦大人可否读与我听?”夫人紧张的看着这张文书,迟迟不敢下笔。

    韦适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双手按住了文书,眼神犀利的看向夫人,“夫人是不信任监察御史还是不信任我韦适之啊?”韦适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卫兵,“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夫人这是对朝廷有疑心啊?”说罢,韦适之收起文书,扔到案边,“罢了罢了,这文书不签也罢,那今天就算我没见过夫人,杨司户一案调查还需要继续找线索。”韦适之双手背后,厉声喊道:“送夫人出去吧!”

    闻声,几名卫兵向夫人走去,用手中的矛指了指御史台狱的大门,“夫人请回吧。”

    夫人哪经历过这阵仗,顿时失去了理智,“我签我签,韦大人,我只是不熟悉监察流程,没有其他意思。”

    韦适之面无表情,看了看案边的文书,夫人识趣的拾起文书,打开后在空白署名处签了字画了押。

    一切结束后,夫人将文书呈递给韦适之,韦适之用余光轻轻瞟了一眼,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夫人果真不去狱中探望夫君吗?”

    “嗯。”夫人坚定的点了点头。

    韦适之用鼻子轻轻一笑,摆手对一旁的卫兵说“送夫人回去吧。”

    “好。”说罢,卫兵带路,夫人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御史台狱。

    夫人走后,韦适之打开文书,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文书的标题上写着“御史台狱探望书”,内容记录了夫人探望杨玄琰的时间以及所带之物,其中便有“芙蓉糕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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