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又伴随着微风缓缓升起,被阳光充实的大地也渐渐开始苏醒过来。城市里的人们,又开始了他们忙碌的一天,孩子们经过有蓝天的操场,大人们驾车在拥堵的道路上前进,走在街上的主妇们正嘁嘁喳喳讲得起劲时,就会突然被带着小狗散步的老爷爷拄着拐杖超过。
这些只有早晨才会出现的暖暖的感觉似乎也蔓延到了硬玉山——这是一座离城市并不遥远却又鲜为人知的深山。那明媚的阳光同时也照亮了隐藏在山谷中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五月乡。
这是一个盛产翡翠的神秘之乡。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美丽且神奇的地方,它似乎永远淹没在绿油油的阔叶林下。
当晨曦从叶片的缝隙中穿过,到达一栋栋联排别墅的房顶上时,你就会看见,耀眼的光芒正透过窗户抚摸着人们熟睡的脸庞。这大大小小差不多两百栋房子就这样整整齐齐地挨坐在这个深山里,每栋房子都被绿色植物所覆盖着,这就更加剧了乡村田园式的风味。
你也会还会不经意地以为,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都在弹唱乡村吉他,述说自己过着诗人般的生活。
然而,美丽且静谧的风景并不总是伴随着温馨的故事。
当我们站在山顶向下望去时,你就会发现,有一栋非常显眼的金色别墅,它矗立在山谷中最高、最南的地方,似乎在引领着整个村庄向南方眺望。
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这栋别墅里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男主人用爱与悔恨为这栋别墅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金薇花园。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个清爽、舒适的星期日,当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住在金薇花园二楼的男孩儿已经醒了,他冲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眨了眨眼,就坐了起来,把薄薄的被子掀到一边吗,仅一会儿功夫就穿好了衣服。楼下的厨房也开始有了动静,他听见了做饭的声音。
一定是何妈在为大家准备早餐了。毕竟这是个大家族,每天都有好几张嘴在等着吃饭呢。男孩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快步走出了房间。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尽力回忆着刚才做过的梦——并不是以往常做的跟莉莉在一起的好梦。这次,他梦见了他死去已久的母亲。在梦里,母亲哭丧着脸,努力地想告诉他些什么,可他就是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她的内心非常痛苦。
这种痛苦也令他难过。在那一刻,他仿佛感知受了和他母亲同样的绝望,这才喘着粗气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此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朦胧感。
刚走到楼梯口想左拐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正在下楼的金家二小姐,金兰昕。
“啊!!”
她柔弱的身子被撞得站不住脚,差点儿摔倒。“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金兰昕低下头,害羞地咕哝了一句。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楚眼前是谁,但她感觉得出来,一定是他,不会是别人了。
男孩儿下意识地在她倒下去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腕。随后定了定神,对她微微一笑。
“早,兰昕姐,我这就上楼去叫莉莉起床,早餐时见!”
说完,男孩儿轻快的身子就消失在了楼梯口。金兰昕望着那个方向看了好一阵,似乎正努力地把自己脑子里的烦恼理顺,之后便红着脸轻轻地下楼去了。
三楼共有三个房间,分别是三位金家小姐的卧室。年龄越小,房间也就越靠里。
男孩儿首先经过了大小姐的卧室——房门紧闭,却传出有轻轻哼着小曲的声音。看样子,房里的主人似乎还在精心打扮自己。男孩儿嘴角上扬,大步流星地从门前走了过去。紧挨在旁边的就是刚才那位二小姐金兰昕的房间了,虽然门也是关上的,但他知道,那是一间用白色与粉色为主色调来布置的卧室,而这些都是莉莉自作主张帮忙设计与修改的。
“淑女的感觉很适合兰昕姐”,莉莉每次都这么自信满满地说,俏皮的声音在男孩儿的脑里回荡着。男孩儿正想地入神的时候就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金家三小姐——金莉莉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莉莉——是我——快开门!”男孩儿悄悄地往身后望了望,确定没人后,又轻轻地用手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许久之后,终于听到房里有脚步声走近的声音。紧接着,门把手扭动了几下,门就打开了。
只见金莉莉像往常那样穿着一件白色的公主睡裙,齐膝,怀里还抱着一个淡黄色的花边枕头,乌黑的秀发直直地垂到了枕头上,乱蓬蓬的,几乎整个遮住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当她打着呵欠看到眼前这个男孩儿后,似乎被人猛灌下了一大杯咖啡,一下子提起神来,睁大了眼睛。
“天啦,你快进来!”金莉莉气急败坏地说,挽着男孩儿的胳膊把他拽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转过身瞪着眼前这个男孩儿。有点不服气地说:“夏君茂——你怎么来了?”
夏君茂扶了扶有点凌乱的头发,向她走了过去,说:“你只有在每次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我的名字。”然后顺势用右手中指轻轻弹了弹莉莉的脑门儿,“我说的没错吧——我亲爱的——莉莉小姐?”
说到“莉莉小姐”的时候,夏君茂近得差点碰到了她的唇。金莉莉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把花边枕头更加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别了别嘴,侥幸地想,就算现在脸红也没关系,反正他也看不见。
“君茂哥哥,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金莉莉愤愤地说,拖着脚步缓缓地走开了。
夏君茂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他咽了口唾沫,似乎开始失去耐心,走过去用力抓住金莉莉的肩膀把她硬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盯着她的眼睛,正准备开口说话……
金莉莉怀中的枕头掉落在了地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尖叫道,用手腕向外用力挣脱着他那紧紧抓住不放的双手。可夏君茂并没有丝毫想松开的意思,反倒抓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也有我的苦衷,为什么你总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呢?”他有些气恼地向她解释道。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去体会你的感受呢?你什么时候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一时间,金莉莉的脸涨得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为什么不肯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故意在别人面前避开我?到底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金家小姐,所以你觉得你高攀不起,才不肯牵我的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你喜欢我……”
夏君茂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儿声音。金莉莉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让他觉得后悔,后悔刚才对她大喊大叫。
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默默地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算是安慰。
没错,夏君茂在这栋金碧辉煌的“花园”里顶多算个小仆人,是怎么也配不上金家小姐金莉莉的。可他们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坠入了爱河,私底下在一起了。然而,夏君茂过多的顾虑却又让金莉莉开始怀疑这段感情和男孩儿的真心,遮遮掩掩的相爱是非常消耗人的。
顺势的,金莉莉也把头埋进了夏君茂的怀里,努力平复着心情,闷闷地说:“可是……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慢慢地抬起头,有点颤抖地说:“因为,在这个屋子里,我也只是个被人排挤的孩子。”眼泪再次滑落。
“不,不是的,莉莉……”夏君茂摇头安慰。
与此同时,金莉莉身后的颜料盒也跟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像触电般,金莉莉猛地与夏君茂分开,俯下身去拾起被打翻的颜料盒。夏君茂也帮忙用房间里的干布擦拭被弄脏的地板。
在两个人都默默无言的时间里,他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整间屋子——这是金薇花园里最乱,也是最特别的一个房间。说它乱,是因为房间里到处可见沾满颜料的画笔……在书桌上,落地窗的旁边,甚至连枕头里也有。而且,四面墙都贴满了油画纸,多数是金莉莉自己创作的,画中的内容几乎全都是五月乡的自然景色。
可只有那一幅画作除外……它被紧紧地粘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床头上。
某天早晨,夏君茂还看见她跟那幅油画挥手告别,似乎这副画就是她的一个好朋友,又或者,画里的人才是她最牵挂的……夏君茂从来没有问过她关于那幅画的事情。
虽然这奇怪的油画使他颇为困惑,但金莉莉的确很有绘画天赋,他也时常忍不住想夸赞她几句。但每次看见她那张小小的书桌被遗忘在墙角里的时候,他就皱起眉头,怀疑这里到底是卧室还是绘画工作室。
“君茂哥哥,我真的不是在逼你。”金莉莉早已站起身来,她靠着窗台,看着窗外,喃喃地说着。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把夏君茂拉回到现实世界。他笑了笑,也站起身来,“莉莉,我们别谈这个了,我不希望你伤心。”之后,他拉住了她的手,在手背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还有一个同样温柔的声音在金莉莉的耳边响起,“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
金莉莉用手背偕了偕眼睛,嘟起嘴,无声地笑了。她轻轻踮起脚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应。夏君茂张开双臂搂住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应她的唇。
两个少男少女,一个热情纯真,一个腼腆谨慎,此刻正迎着晨光,对彼此充满爱意。
啪,啪,啪。突然响起了一阵拍门的声音。
两个人的心同时咯噔地跳了一下。
“是谁?”金莉莉张开眼睛,厉声问到。
“三小姐,您醒了吗?大家都在楼下等着您,今天对于三小姐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呀!”门外响起了何妈的尖叫声,听得金莉莉头皮直发麻,她总觉得这种又尖又细的声音跟她胖胖的体型根本不搭调。
“好的,我马上就来。”金莉莉温柔地说。
本来已往回走的何妈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倒了回来,敲着门大声问到:“哦,对了,三小姐,您看见夏君茂那小子了吗?一大清早的,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原本还想让他来厨房帮帮我的。”
金莉莉下意识地朝夏君茂瞥了一眼,看见他紧张地给自己使了个“不要说我在这里,拜托了!”的眼色之后,心突然往下一沉。
真不想这么做,但……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金莉莉的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失望。
何妈点点头,下楼去了。
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之后,夏君茂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金莉莉觉得他副那样子真是太夸张了。
“嘿,听着!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她只是在我们家厨房打杂的,”金莉莉停顿了一下,对夏君茂翻了个白眼“你懂那是什么意思吗,恩?她只是每天负责做我们的早饭、午饭和晚饭而已,你不会告诉我,你也害怕她知道我俩的关系吧?”
“那她万一告诉别人呢?”
“那又怎样?”金莉莉据理力争到,一种委屈的感觉又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难道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夏君茂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把头别了过去,“我只是……恩……还是不要有人知道为好……至少现在不要……”
一阵沉默。
“那我要多久才能跟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你不要忘了,对于金薇花园,我跟她一样只算个外人……”对夏君茂来说,重复这句话就等于是在重复痛苦。
“不是这样的!”金莉莉突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我爸爸很疼你……他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你是他的义子,这大家都知道……”
“我只想靠我自己!”他大声打断了她,淡淡地说,“莉莉小姐,你该换衣服了,大家都在等你呢……我……就先下去了。”
夏君茂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就顺手把门关上了。
金莉莉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打开了衣柜,拿出了一条自己最不喜欢的金色连衣裙换上。她回想着以前所认识的夏君茂——当他父亲带着奄奄一息的他出现在金家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注定会成为青梅竹马。
他们是从小在金薇花园玩到大的伙伴,他总像温柔的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陪伴她一起长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的,就产生了超出朋友般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红着脸问她,想不想做他的女朋友时……两年前的那个时候,金莉莉都还记得。
但所有的不愉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夏君茂不想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是金家收留的孩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金家三小姐,他不希望有人来指责他们的这段感情。金莉莉虽然觉得不公平,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就像她早已死去的母亲,还有她与这里的一切所形成的那种格格不入的微妙感觉,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金莉莉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理了理长长的秀发,决定忘掉刚才的不愉快。她离开了房间,两三步跳下了三楼和二楼的木制楼梯,弄得整个房子都充满了咚,咚,咚的回响声。
才刚到饭厅,就听到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说:“真是一个没教养的女孩!”
“住嘴,你这个讨厌的女人!”金莉莉毫不客气地说。
本来已经在用餐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金莉莉,筷子和碗相互碰撞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此刻,金莉莉站在原地,狠狠地瞪着李瑞漫的眼睛。
“金——莉——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的母亲!”金香栩蹭地站了起来,因为刚才化妆时喷了很浓的香水,所以,那种味道一下子在饭桌上散播开来。
金莉莉用手挥了挥脸前的空气,满不在乎地说:“我亲爱的大姐,拜托你不要抹老女人用的香水,这个味道真的很刺鼻,每次都让我头晕目眩的。”
金香栩的表情看起上去像一口吞了个鸡蛋。
不等她回嘴,离金莉莉最近的陈缅玉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赶紧挡在了金莉莉跟前,打断了两个人怒目而视的眼神。
“好了,香栩,莉莉,你们都别吵了,大家赶紧吃饭吧,来,菜都快凉了。”她一边劝着一边拉着金莉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女儿——金兰昕的旁边。金莉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温顺地服从了。
“金莉莉,你真可恶!”金香栩很不服气,大声喊道。
“够了!你也给我坐下!”一直独坐在餐桌一方的金建迎老爷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以后不许这么说你妹妹!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可是,爸爸……”
“没有可是!坐下来吃饭!要不就出去!”
金香栩没有马上坐下,她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母亲,李瑞漫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她才不甘心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
要知道,金薇花园的男主人——金建迎,就代表了这个大家族的权威,任谁都不敢轻易顶撞。而金家三姐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出生的——她们的母亲各不相同,小女儿金莉莉最受宠,只可惜她的母亲走得最早。
餐桌上的人又开始默默地吃起饭来,可金莉莉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皱着眉头,轻轻地翻动着一盘又一盘的菜,总是用筷子夹了夹又放了回去。除了坐在她身旁——转角处的父亲给她夹的一些菜之外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她正对面坐的就是金香栩,旁边就是她们的大妈李瑞漫,金莉莉不怎么喜欢她们,甚至有点讨厌他们母女俩。她平时吃饭都只和二姐还有二妈坐在一起,也就是金兰昕和陈缅玉。
隔着一张桌子就如同隔着一条河,金香栩此刻就想跳过河去把对方撕得粉碎。金莉莉很清楚大姐在想什么,对她来说,感受这种硝烟弥漫的感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金莉莉从小就和姐姐们一起长大,当然,还有君茂哥哥。本来,她们的感情是非常要好的,可大姐金香栩总是受不了父亲偏爱金莉莉。
记得她们还年幼的时候,父亲经常因为要联系翡翠收购商而下山去大城市,每次一去就会带着大包大包的礼物回来——这些都是住在五月乡的孩子们很少能见到的东西,但每次给金莉莉的那一份绝对是包装得最漂亮的。像今天这样的争吵每次也总是金莉莉赢,因为父亲总是袒护她。然而,金香栩只能忍受,谁叫她是大姐,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但有一件事一直都藏在她幼小的心里,她永远也无法忘记。
五月乡的富商们因为工作的秘密性,通常是不允许下山到大城市去的。所以,能到大城市去的机会本身就非常小了。
五年前,金香栩14岁生日的那天,她试着跟父亲撒娇,想让父亲带她去大城市玩儿,就当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结果却是父亲带着年仅10岁的金莉莉去大城市玩了一个多月才回来,理由很简单:小女儿已经10岁了,该见见世面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金香栩和金莉莉从此势不两立。
“对了,兰昕,你们班上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陈太太为了调和尴尬的气氛,故意岔开话题,问起了女儿生活上的事情。
“兰昕,班上发生了什么事吗?”金老爷随即问到。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男生一直在向兰昕妹妹示好,还口出狂言一个月内要把她追到手呢!”金香栩不屑地说,“哼,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傻瓜!”
“姐姐,哪有这回事儿……”金兰昕紧张地小声说到,目光却寻找着夏君茂,似乎也对这种家庭氛围感到不安。
这些只有早晨才会出现的暖暖的感觉似乎也蔓延到了硬玉山——这是一座离城市并不遥远却又鲜为人知的深山。那明媚的阳光同时也照亮了隐藏在山谷中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五月乡。
这是一个盛产翡翠的神秘之乡。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美丽且神奇的地方,它似乎永远淹没在绿油油的阔叶林下。
当晨曦从叶片的缝隙中穿过,到达一栋栋联排别墅的房顶上时,你就会看见,耀眼的光芒正透过窗户抚摸着人们熟睡的脸庞。这大大小小差不多两百栋房子就这样整整齐齐地挨坐在这个深山里,每栋房子都被绿色植物所覆盖着,这就更加剧了乡村田园式的风味。
你也会还会不经意地以为,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都在弹唱乡村吉他,述说自己过着诗人般的生活。
然而,美丽且静谧的风景并不总是伴随着温馨的故事。
当我们站在山顶向下望去时,你就会发现,有一栋非常显眼的金色别墅,它矗立在山谷中最高、最南的地方,似乎在引领着整个村庄向南方眺望。
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这栋别墅里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男主人用爱与悔恨为这栋别墅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金薇花园。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个清爽、舒适的星期日,当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住在金薇花园二楼的男孩儿已经醒了,他冲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眨了眨眼,就坐了起来,把薄薄的被子掀到一边吗,仅一会儿功夫就穿好了衣服。楼下的厨房也开始有了动静,他听见了做饭的声音。
一定是何妈在为大家准备早餐了。毕竟这是个大家族,每天都有好几张嘴在等着吃饭呢。男孩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快步走出了房间。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尽力回忆着刚才做过的梦——并不是以往常做的跟莉莉在一起的好梦。这次,他梦见了他死去已久的母亲。在梦里,母亲哭丧着脸,努力地想告诉他些什么,可他就是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她的内心非常痛苦。
这种痛苦也令他难过。在那一刻,他仿佛感知受了和他母亲同样的绝望,这才喘着粗气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此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朦胧感。
刚走到楼梯口想左拐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正在下楼的金家二小姐,金兰昕。
“啊!!”
她柔弱的身子被撞得站不住脚,差点儿摔倒。“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金兰昕低下头,害羞地咕哝了一句。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楚眼前是谁,但她感觉得出来,一定是他,不会是别人了。
男孩儿下意识地在她倒下去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腕。随后定了定神,对她微微一笑。
“早,兰昕姐,我这就上楼去叫莉莉起床,早餐时见!”
说完,男孩儿轻快的身子就消失在了楼梯口。金兰昕望着那个方向看了好一阵,似乎正努力地把自己脑子里的烦恼理顺,之后便红着脸轻轻地下楼去了。
三楼共有三个房间,分别是三位金家小姐的卧室。年龄越小,房间也就越靠里。
男孩儿首先经过了大小姐的卧室——房门紧闭,却传出有轻轻哼着小曲的声音。看样子,房里的主人似乎还在精心打扮自己。男孩儿嘴角上扬,大步流星地从门前走了过去。紧挨在旁边的就是刚才那位二小姐金兰昕的房间了,虽然门也是关上的,但他知道,那是一间用白色与粉色为主色调来布置的卧室,而这些都是莉莉自作主张帮忙设计与修改的。
“淑女的感觉很适合兰昕姐”,莉莉每次都这么自信满满地说,俏皮的声音在男孩儿的脑里回荡着。男孩儿正想地入神的时候就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金家三小姐——金莉莉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莉莉——是我——快开门!”男孩儿悄悄地往身后望了望,确定没人后,又轻轻地用手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许久之后,终于听到房里有脚步声走近的声音。紧接着,门把手扭动了几下,门就打开了。
只见金莉莉像往常那样穿着一件白色的公主睡裙,齐膝,怀里还抱着一个淡黄色的花边枕头,乌黑的秀发直直地垂到了枕头上,乱蓬蓬的,几乎整个遮住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当她打着呵欠看到眼前这个男孩儿后,似乎被人猛灌下了一大杯咖啡,一下子提起神来,睁大了眼睛。
“天啦,你快进来!”金莉莉气急败坏地说,挽着男孩儿的胳膊把他拽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转过身瞪着眼前这个男孩儿。有点不服气地说:“夏君茂——你怎么来了?”
夏君茂扶了扶有点凌乱的头发,向她走了过去,说:“你只有在每次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我的名字。”然后顺势用右手中指轻轻弹了弹莉莉的脑门儿,“我说的没错吧——我亲爱的——莉莉小姐?”
说到“莉莉小姐”的时候,夏君茂近得差点碰到了她的唇。金莉莉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把花边枕头更加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别了别嘴,侥幸地想,就算现在脸红也没关系,反正他也看不见。
“君茂哥哥,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金莉莉愤愤地说,拖着脚步缓缓地走开了。
夏君茂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他咽了口唾沫,似乎开始失去耐心,走过去用力抓住金莉莉的肩膀把她硬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盯着她的眼睛,正准备开口说话……
金莉莉怀中的枕头掉落在了地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尖叫道,用手腕向外用力挣脱着他那紧紧抓住不放的双手。可夏君茂并没有丝毫想松开的意思,反倒抓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也有我的苦衷,为什么你总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呢?”他有些气恼地向她解释道。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去体会你的感受呢?你什么时候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一时间,金莉莉的脸涨得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为什么不肯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故意在别人面前避开我?到底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金家小姐,所以你觉得你高攀不起,才不肯牵我的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你喜欢我……”
夏君茂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儿声音。金莉莉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让他觉得后悔,后悔刚才对她大喊大叫。
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默默地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算是安慰。
没错,夏君茂在这栋金碧辉煌的“花园”里顶多算个小仆人,是怎么也配不上金家小姐金莉莉的。可他们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坠入了爱河,私底下在一起了。然而,夏君茂过多的顾虑却又让金莉莉开始怀疑这段感情和男孩儿的真心,遮遮掩掩的相爱是非常消耗人的。
顺势的,金莉莉也把头埋进了夏君茂的怀里,努力平复着心情,闷闷地说:“可是……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慢慢地抬起头,有点颤抖地说:“因为,在这个屋子里,我也只是个被人排挤的孩子。”眼泪再次滑落。
“不,不是的,莉莉……”夏君茂摇头安慰。
与此同时,金莉莉身后的颜料盒也跟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像触电般,金莉莉猛地与夏君茂分开,俯下身去拾起被打翻的颜料盒。夏君茂也帮忙用房间里的干布擦拭被弄脏的地板。
在两个人都默默无言的时间里,他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整间屋子——这是金薇花园里最乱,也是最特别的一个房间。说它乱,是因为房间里到处可见沾满颜料的画笔……在书桌上,落地窗的旁边,甚至连枕头里也有。而且,四面墙都贴满了油画纸,多数是金莉莉自己创作的,画中的内容几乎全都是五月乡的自然景色。
可只有那一幅画作除外……它被紧紧地粘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床头上。
某天早晨,夏君茂还看见她跟那幅油画挥手告别,似乎这副画就是她的一个好朋友,又或者,画里的人才是她最牵挂的……夏君茂从来没有问过她关于那幅画的事情。
虽然这奇怪的油画使他颇为困惑,但金莉莉的确很有绘画天赋,他也时常忍不住想夸赞她几句。但每次看见她那张小小的书桌被遗忘在墙角里的时候,他就皱起眉头,怀疑这里到底是卧室还是绘画工作室。
“君茂哥哥,我真的不是在逼你。”金莉莉早已站起身来,她靠着窗台,看着窗外,喃喃地说着。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把夏君茂拉回到现实世界。他笑了笑,也站起身来,“莉莉,我们别谈这个了,我不希望你伤心。”之后,他拉住了她的手,在手背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还有一个同样温柔的声音在金莉莉的耳边响起,“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
金莉莉用手背偕了偕眼睛,嘟起嘴,无声地笑了。她轻轻踮起脚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应。夏君茂张开双臂搂住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应她的唇。
两个少男少女,一个热情纯真,一个腼腆谨慎,此刻正迎着晨光,对彼此充满爱意。
啪,啪,啪。突然响起了一阵拍门的声音。
两个人的心同时咯噔地跳了一下。
“是谁?”金莉莉张开眼睛,厉声问到。
“三小姐,您醒了吗?大家都在楼下等着您,今天对于三小姐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呀!”门外响起了何妈的尖叫声,听得金莉莉头皮直发麻,她总觉得这种又尖又细的声音跟她胖胖的体型根本不搭调。
“好的,我马上就来。”金莉莉温柔地说。
本来已往回走的何妈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倒了回来,敲着门大声问到:“哦,对了,三小姐,您看见夏君茂那小子了吗?一大清早的,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原本还想让他来厨房帮帮我的。”
金莉莉下意识地朝夏君茂瞥了一眼,看见他紧张地给自己使了个“不要说我在这里,拜托了!”的眼色之后,心突然往下一沉。
真不想这么做,但……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金莉莉的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失望。
何妈点点头,下楼去了。
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之后,夏君茂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金莉莉觉得他副那样子真是太夸张了。
“嘿,听着!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她只是在我们家厨房打杂的,”金莉莉停顿了一下,对夏君茂翻了个白眼“你懂那是什么意思吗,恩?她只是每天负责做我们的早饭、午饭和晚饭而已,你不会告诉我,你也害怕她知道我俩的关系吧?”
“那她万一告诉别人呢?”
“那又怎样?”金莉莉据理力争到,一种委屈的感觉又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难道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夏君茂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把头别了过去,“我只是……恩……还是不要有人知道为好……至少现在不要……”
一阵沉默。
“那我要多久才能跟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你不要忘了,对于金薇花园,我跟她一样只算个外人……”对夏君茂来说,重复这句话就等于是在重复痛苦。
“不是这样的!”金莉莉突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我爸爸很疼你……他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你是他的义子,这大家都知道……”
“我只想靠我自己!”他大声打断了她,淡淡地说,“莉莉小姐,你该换衣服了,大家都在等你呢……我……就先下去了。”
夏君茂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就顺手把门关上了。
金莉莉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打开了衣柜,拿出了一条自己最不喜欢的金色连衣裙换上。她回想着以前所认识的夏君茂——当他父亲带着奄奄一息的他出现在金家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注定会成为青梅竹马。
他们是从小在金薇花园玩到大的伙伴,他总像温柔的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陪伴她一起长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的,就产生了超出朋友般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红着脸问她,想不想做他的女朋友时……两年前的那个时候,金莉莉都还记得。
但所有的不愉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夏君茂不想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是金家收留的孩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金家三小姐,他不希望有人来指责他们的这段感情。金莉莉虽然觉得不公平,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就像她早已死去的母亲,还有她与这里的一切所形成的那种格格不入的微妙感觉,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金莉莉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理了理长长的秀发,决定忘掉刚才的不愉快。她离开了房间,两三步跳下了三楼和二楼的木制楼梯,弄得整个房子都充满了咚,咚,咚的回响声。
才刚到饭厅,就听到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说:“真是一个没教养的女孩!”
“住嘴,你这个讨厌的女人!”金莉莉毫不客气地说。
本来已经在用餐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金莉莉,筷子和碗相互碰撞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此刻,金莉莉站在原地,狠狠地瞪着李瑞漫的眼睛。
“金——莉——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的母亲!”金香栩蹭地站了起来,因为刚才化妆时喷了很浓的香水,所以,那种味道一下子在饭桌上散播开来。
金莉莉用手挥了挥脸前的空气,满不在乎地说:“我亲爱的大姐,拜托你不要抹老女人用的香水,这个味道真的很刺鼻,每次都让我头晕目眩的。”
金香栩的表情看起上去像一口吞了个鸡蛋。
不等她回嘴,离金莉莉最近的陈缅玉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赶紧挡在了金莉莉跟前,打断了两个人怒目而视的眼神。
“好了,香栩,莉莉,你们都别吵了,大家赶紧吃饭吧,来,菜都快凉了。”她一边劝着一边拉着金莉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女儿——金兰昕的旁边。金莉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温顺地服从了。
“金莉莉,你真可恶!”金香栩很不服气,大声喊道。
“够了!你也给我坐下!”一直独坐在餐桌一方的金建迎老爷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以后不许这么说你妹妹!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可是,爸爸……”
“没有可是!坐下来吃饭!要不就出去!”
金香栩没有马上坐下,她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母亲,李瑞漫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她才不甘心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
要知道,金薇花园的男主人——金建迎,就代表了这个大家族的权威,任谁都不敢轻易顶撞。而金家三姐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出生的——她们的母亲各不相同,小女儿金莉莉最受宠,只可惜她的母亲走得最早。
餐桌上的人又开始默默地吃起饭来,可金莉莉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皱着眉头,轻轻地翻动着一盘又一盘的菜,总是用筷子夹了夹又放了回去。除了坐在她身旁——转角处的父亲给她夹的一些菜之外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她正对面坐的就是金香栩,旁边就是她们的大妈李瑞漫,金莉莉不怎么喜欢她们,甚至有点讨厌他们母女俩。她平时吃饭都只和二姐还有二妈坐在一起,也就是金兰昕和陈缅玉。
隔着一张桌子就如同隔着一条河,金香栩此刻就想跳过河去把对方撕得粉碎。金莉莉很清楚大姐在想什么,对她来说,感受这种硝烟弥漫的感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金莉莉从小就和姐姐们一起长大,当然,还有君茂哥哥。本来,她们的感情是非常要好的,可大姐金香栩总是受不了父亲偏爱金莉莉。
记得她们还年幼的时候,父亲经常因为要联系翡翠收购商而下山去大城市,每次一去就会带着大包大包的礼物回来——这些都是住在五月乡的孩子们很少能见到的东西,但每次给金莉莉的那一份绝对是包装得最漂亮的。像今天这样的争吵每次也总是金莉莉赢,因为父亲总是袒护她。然而,金香栩只能忍受,谁叫她是大姐,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但有一件事一直都藏在她幼小的心里,她永远也无法忘记。
五月乡的富商们因为工作的秘密性,通常是不允许下山到大城市去的。所以,能到大城市去的机会本身就非常小了。
五年前,金香栩14岁生日的那天,她试着跟父亲撒娇,想让父亲带她去大城市玩儿,就当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结果却是父亲带着年仅10岁的金莉莉去大城市玩了一个多月才回来,理由很简单:小女儿已经10岁了,该见见世面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金香栩和金莉莉从此势不两立。
“对了,兰昕,你们班上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陈太太为了调和尴尬的气氛,故意岔开话题,问起了女儿生活上的事情。
“兰昕,班上发生了什么事吗?”金老爷随即问到。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男生一直在向兰昕妹妹示好,还口出狂言一个月内要把她追到手呢!”金香栩不屑地说,“哼,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傻瓜!”
“姐姐,哪有这回事儿……”金兰昕紧张地小声说到,目光却寻找着夏君茂,似乎也对这种家庭氛围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