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吗?”小莉莉很失落地问着父亲。
“莉莉,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知道你很喜欢跟小贤哥哥在一起玩……”
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天了,金莉莉偷偷地躲在一个空着的小房间里——像一个小储藏室的地方。她怀着无奈的心情,坐在地上,一个人莫名地哭泣着,却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也不知时间是走了还是停了,直到顾风贤跑遍了整个酒店,心力交瘁、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好高兴他找到了她——他从第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个野蛮任性却又无比可爱的女孩儿,他心痛地哭出了声:“莉莉,跟着我逃走吧!”
莉莉,跟着我逃走吧……莉莉,跟着我逃走吧……莉莉,跟着我逃走吧……
一直晃荡在耳边的话,一直晃荡到了今天,依稀还可以听到它的坚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6点,我在书城门口等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来!”小贤也坐了下来,他们并排坐了很久很久,他搂着她的肩膀,第一次如此亲近。
“好的,我答应你!”小莉莉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男孩儿,她握住了他的手。
上弦月还高高斜挂在黑色星空的上方时,金莉莉就已经开始展开她生平的第一次“大逃亡”!她收拾好了衣服,带上一点现金和食物就偷偷地从顶级套房里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独自坐在书城门口的破旧座椅上等待黎明的到来,只为一句:莉莉,跟着我逃走吧!
不知不觉,金莉莉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似乎只有左手的石英表在转动……
马上三点了,不知道小贤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忍不住提前跑到这里来等他。
时针指向了四点,又马上转到了四点半,大街上漆黑一片,就像五月乡的夜晚一样。
五点,五点二十,时间依然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真的好慢。
怎么还没有来?金莉莉开始着急。她向四周看了看,已经有人开始走动,他们漠不关心地从金莉莉身边擦身而过,丝毫未察觉到这个小女孩儿此刻已经失落的心情。
为什么天一亮,时间就好像变得忙碌起来?
一直到了六点,七点,甚至是七点半,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四处是陌生的面孔。金莉莉没有放弃,他不相信顾风贤会玩弄她的感情。她依然坐在这里等他,她一动不动,腿都僵了。
直到10点钟,火辣辣的太阳又升到了头顶,顾风贤却还是没有来。金莉莉绝望了,她最后看了一眼他们邂逅的书城,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她生气地皱起了眉头。
其实,她早该想到了,他一直都在欺骗她,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坏男孩儿!一个会欺负女孩子的人!
“为什么……”一滴滴眼泪热切地流在了主人的手背上,再慢慢向下滑去。
金莉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酒店。
“莉莉,你到哪儿去了?”父亲一副非常着急的样子。
“爸爸,小贤呢?”金莉莉恍恍惚惚地说。
“孩子,因为干爹突然临时有事,所以他们一家人一早就开车回去了。”
不等父亲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金莉莉全身发软,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晕厥过去。醒来后,头疼得厉害的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白色大房间的床上,隐约看到身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高大男子,那个男子对守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父亲。
“不要紧的,只是晚上着了凉,再加上白天又顶着大太阳,应该是中暑了,身体有点吃不消,回家好好修养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出院后的当天下午,父亲就发动着汽车,朝金薇花园的方向驶去。几天几夜的路程,金莉莉闭口不提小贤的事,不谈他读什么学校,甚至不试探性地问问他家住在哪里。事实上,以后的日子她都没有再提到过他了,包括干爹。似乎从来就不曾认识这一家人,也未曾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
从那以后,金莉莉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家乡——五月乡,更别说再见到顾风贤了,她连想也不敢想,长期一个人躲在后院里陪毛毛虫哭泣,直到毛毛虫都蜕变成蝴蝶,她才回过神来,明白了有一些事是无法改变的。她不再流泪,决定把当年最美的记忆用自己特有的油画形式表达下来——《有风的城市》,这就是那幅紧紧粘在床头的肖像画的名字,还有背景里那无法遗忘的时尚之都,和那个似乎会永远沉睡的失约之谜。
一切又再度回到现实……
“实现就是现实,再也不可能回到5年前了。”金莉莉靠在画室的窗边,望着5年后的蓝天。
忘了是如何独自走回金薇花园的。只是发现,和当时突然听到顾风贤走了的消息一样,有一种快要晕倒的感觉。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一路上金莉莉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那混蛋还没死吗?”金莉莉发泄一般地对着夕阳大喊大叫,惊得两边树林的小鸟们都窜了出来。
父亲每天都要在硬玉山的翡翠馆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家里除了陈太太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太在意她第一天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好吗。
金兰昕则从心底里担心妹妹,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夏君茂正火冒三丈!
“嘿!莉莉,等等,你去哪?”夏君茂跟着金莉莉到了三楼。
“你没看见吗,我正要回我房间。”金莉莉头也不回。
“你中午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冲着我?”夏君茂伸手拉住了她。
金莉莉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只是有点……嗯……我想我需要休息……”她低下头,看样子就快哭了。
夏君茂轻轻闭了闭眼——他放弃了,他认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撮着她的手说:“那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好的,君茂哥哥,我答应你。”
夜幕降临,窗外轰隆隆地雷鸣声让金莉莉的感觉更糟了,她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蜷缩在唯一使她感到温暖的被窝里。明天要去青羽吗?该如何面对那张脸与那段回忆?难道她就没盼望过这一天吗?金莉莉的思绪已经混乱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她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从他食言的那天开始。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轻松很多,在无休止的大雨中慢慢地开始哄自己入睡……
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了,金莉莉突然很想赖床,可还是被君茂哥哥叫醒。一路上,心情很沉重,连君茂哥哥和兰昕姐姐都不怎么开口说话,金莉莉觉得有点内疚,下定决心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莉莉,你今天中午来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说话的是兰昕姐姐,她暗示性地瞟了眼夏君茂,“如果还是不见你人,你君茂哥会伤心的。”
“好,到时候见!”
大家分开时,夏君茂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了莉莉一眼,就上楼去了。
“好吧!放轻松,我能做到的,假装若无其事地进教室,要淡然……天啦,我干嘛要假装,我本来就很不在意。”金莉莉走到教室门口,她给自己打着气,却越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当她努力板着脸把教室门推开的那一刹那——
“嗨!莉莉,你来了?”是肖云生洪亮的声音,惹得她不得不再次成为全班的焦点。
可恶的肖云生,你给我记住。金莉莉又燃起了一股心头之火,却不好发泄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往声音的方向走去。她轻轻扫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发现顾风贤正趴在旁边的座位打着瞌睡,露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银饰项链,很性感的样子,一只手垂了下来。
金莉莉咽了口口水,尽量不让自己的浅口鞋发出半点响声,收紧腹部,慢慢地从顾风贤背后所留出的可怜空隙中挤了进去。正想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下的时候,顾风贤垂在一边的手臂就一下子挽住了金莉莉的肩膀,把她拽了过来,紧挨着自己的脸。
“莉莉……”顾风贤闭着眼睛,筋疲力尽地说。
一直在身后看着这场“无硝烟战争”的肖云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扰了扰脖子。
“混蛋!”金莉莉下意识地想争脱出来,却突然感觉一股热流向她的脸席卷而来。
“莉莉……莉莉……”顾风贤依旧紧闭双眼,轻轻地□□着。
“你好热啊,你放开我……你发烧了?大笨蛋!”金莉莉用手心为他量了量体温,“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开我,懂吗?”
“肖云生,你来帮帮我!”金莉莉请求到。
后排的肖云生随即站了起来,在得知一直坐在自己前排的人生病了自己却不知情的时候,他一路上都在责怪自己。他们趁还没上课,就把顾风贤一起架到了学校的医疗教室。那里的医生给顾风贤吃了几颗退烧药后,就叫他就躺在这里休息。
“他是因为淋了雨才发烧的。”医生背对着他们,在一旁做着笔记,“其他同学可以回班上去上课了。”
“我留下来照顾他。”金莉莉淡淡地说。医生没有花时间阻止,又忙着给其他学生看病去了。
在一旁的肖云生刚想张口,似乎有话要说,但看着金莉莉如此担心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你先回去上课吧!有我在这里就行了,休息室有暖和的被子,他一会儿就会好起来的。”金莉莉说。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顾风贤的身上挪开。
“好的,莉莉……嗯……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你男朋友吵架了……不然他又要跑去淋雨……”肖云生想很若无其事地把话说出口,却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他不是我男……你说什么?他跑去淋雨?”金莉莉很是吃惊。
“是的,昨天你下午没有来上课,他就一直盯着教室门口,生怕把你给看丢了,下了课他也不走,我问他为什么不走,他就说要等你来。”肖云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不肯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也不好问他,就陪他坐在班上等了你很久,然后就下雨了,我有伞,我们一起离开的教室,本来我们是走在一起的,可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就冲了出去,在大雨里一直喊你的名字,好象还流泪了,我去劝他,可他突然就跑开了,我没能追上他……”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小子。”金莉莉有点心痛地说。
“今天他来得很早,但看样子还是回了一次家,因为他换了件衣服,但昨天晚上他一定是淋了很久的雨才回去的。”肖云生有些不忍再说下去,“莉莉,给他一个机会吧!我妈妈常教育我说要多给别人一次机会,至少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知道了,你也真是够老实,居然还在教室里陪他这么久。”
“因为你们是我来青羽所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了,你肯让我坐你旁边,即使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意……顾风贤也是好人,他昨天陪我一起去餐厅吃的午饭,不然我连怎么点餐都不太会。”肖云生憨厚的声音让金莉莉打从心里感激他。
单纯真好。金莉莉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之后的时间,金莉莉一直呆在休息室里,守在顾风贤的身边。直到中午,金莉莉见顾风贤的病情似乎好转了一点,虽然眼睛还是因为头痛的关系睁不开,但至少烧是退了。
“你等着,我去学校的餐厅给你买些吃的过来。”金莉莉抚了抚长发,准备起身去弄些粥来。
“不要走……”顾风贤用左手轻轻拉着金莉莉的手腕,另一手则放在流汗的额头上。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等着。”金莉莉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了出来,突然想起了肖云生说的那些话,“也许,我还是愿意听你解释一下的,但机会只有一次。”
原来一天真的可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金莉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说“一天24小时根本不够用”之类的话了。但现在她的确很赶时间,因为首先她要忙着排队,然后要把手里的牛肉粥端到空座位上,再慢慢地搅拌直到它不再那么烫,最后,才好端这么长的一条路给生病发烧的顾家少爷送去。
“可恶!怎么还是这么烫?”金莉莉伸手去触碗沿,却被烫得够呛,差点叫出声来。
“莉莉——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吃饭都不叫上我们呢?”说话的是兰昕姐姐,她正在不远处招手呢!
不好了,完全忘记了吃饭的事情!君茂哥哥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君茂哥哥跟在兰昕姐姐的身后,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们把刚才点的餐也拿了过来,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奇怪,莉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牛肉了?我记得,妹妹你不是最讨厌吃牛肉了吗?”金兰昕温和地说,觉得很惊奇。
“这个,其实我是要给……”金莉莉欲言又止,她发现君茂哥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不开心地盯着自己看,可是自己的心里却又只想着生病的顾风贤。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好难过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全身,她都不知到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当她正思索着怎样单独跟君茂哥哥谈一谈的时候——
“莉莉。”是5年前的那个声音,很温柔、很坚定的对她说……
金莉莉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修长的身体,还有那精神的短发,因为发烧的关系,还流着汗,把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都给打湿了。他不断地喘着粗气,用手把绿色背包反搭在肩上,似乎一直在寻找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因为怕她丢了,就跟5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顾风贤终于找到了金莉莉,想也没想,对直走过来就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金莉莉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今天晚上,我会在翡翠湖等你,你一定要来,好吗?我再也不会失约了,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了,我发誓!”
金莉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乎说话的权利暂时被老天剥夺了。
“我先回家去了,我保证到了晚上你一定会看到一个既健康又充满活力的顾风贤。”最后,他抚摸了一下金莉莉的脸庞,“谢谢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牛肉。”
当他拖着脚步快速消失在人群里之后,金莉莉似乎又可以开口说话了。但话还没来得及冲出口,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夏君茂再也按奈不住了,他生气地把椅子踢到一边。金兰昕赶忙上前阻止。金莉莉如梦初醒,她刚才几乎忘记了君茂哥哥的存在。
“你跟我走!”夏君茂毫不留情地拉住莉莉的手腕,把她一个人拖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午休后的太阳已经没有中午时那么耀眼,金莉莉一路上都在哭泣,最后,他们来到了学校后面的空地里。这里除了三三两两地立着几棵小树苗还有几个树桩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画的那幅油画里面的人?”夏君茂开门见山地说,“我不能再等到你自己想告诉我的那一天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我已经无法预料……我是说真的……”
“顾风贤是我的初恋情人。”似乎没有听见夏君茂说话的声音,金莉莉自己开口了。
一时间,只有微风掠过空地的声音,四周都变得寂静了——可能是因为夏君茂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那么几秒的关系。
之后,金莉莉把她与顾风贤的相识与开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君茂哥哥,对原来发生过的事没有半点保留,除了今晚去翡翠湖的打算,该说的都说了。
“他回来找我了,说要给我解释当初为什么会失约,我很想听他是怎么说的。”金莉莉感觉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太可笑了,这你也相信他吗?”夏君茂越听越恼火,生气地质问着。
“那你说我该相信谁?相信你吗?隐形男友——夏君茂。”金莉莉尖锐地说。
“不!你不该这么对我说话!”夏君茂脸红了,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在气愤当中,最后却总是演变成莉莉反过来跟他生气。
金莉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了。“君茂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特别是——在我的生命中有两个男孩曾经伤害过我的前提下。”
夏君茂没有说话。
“你不是最怕我们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吗?我想,现在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明白了。”金莉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兰昕姐姐是聪明人,但我相信她不会把实情说出去的……君茂哥哥,去关心你最在意的事情吧!我累了,我要回教室上课了。”
最后看了一眼留在空地的夏君茂,金莉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夏君茂一个人,在空地的树桩上坐了整整一下午。今天很奇怪,因为是莉莉把他抛下了,而不像往常一样,每次都是自己留下无奈的背影。
从他来到金家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誓要比任何一个孩子更努力地去钻研这一片土地所生长的神奇翡翠。事实上,他确实比任何人都要勤奋得多,优等生的他也从来没有付过一次高额学费,每年都是青羽大力赞助他完成学业的。在他的眼里,离开这片土地,到外面乌烟瘴气的地方去饱受普通人类的痛苦,那是无意义的!但,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他只是他父亲的骄傲,是金薇花园的骄傲,却从未是莉莉的骄傲。
眼泪不争气地从这个大男孩的眼角划过,像太阳雨,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脚下,又融进了土里……
“莉莉,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知道你很喜欢跟小贤哥哥在一起玩……”
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天了,金莉莉偷偷地躲在一个空着的小房间里——像一个小储藏室的地方。她怀着无奈的心情,坐在地上,一个人莫名地哭泣着,却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也不知时间是走了还是停了,直到顾风贤跑遍了整个酒店,心力交瘁、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好高兴他找到了她——他从第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个野蛮任性却又无比可爱的女孩儿,他心痛地哭出了声:“莉莉,跟着我逃走吧!”
莉莉,跟着我逃走吧……莉莉,跟着我逃走吧……莉莉,跟着我逃走吧……
一直晃荡在耳边的话,一直晃荡到了今天,依稀还可以听到它的坚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6点,我在书城门口等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来!”小贤也坐了下来,他们并排坐了很久很久,他搂着她的肩膀,第一次如此亲近。
“好的,我答应你!”小莉莉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男孩儿,她握住了他的手。
上弦月还高高斜挂在黑色星空的上方时,金莉莉就已经开始展开她生平的第一次“大逃亡”!她收拾好了衣服,带上一点现金和食物就偷偷地从顶级套房里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独自坐在书城门口的破旧座椅上等待黎明的到来,只为一句:莉莉,跟着我逃走吧!
不知不觉,金莉莉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似乎只有左手的石英表在转动……
马上三点了,不知道小贤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忍不住提前跑到这里来等他。
时针指向了四点,又马上转到了四点半,大街上漆黑一片,就像五月乡的夜晚一样。
五点,五点二十,时间依然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真的好慢。
怎么还没有来?金莉莉开始着急。她向四周看了看,已经有人开始走动,他们漠不关心地从金莉莉身边擦身而过,丝毫未察觉到这个小女孩儿此刻已经失落的心情。
为什么天一亮,时间就好像变得忙碌起来?
一直到了六点,七点,甚至是七点半,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四处是陌生的面孔。金莉莉没有放弃,他不相信顾风贤会玩弄她的感情。她依然坐在这里等他,她一动不动,腿都僵了。
直到10点钟,火辣辣的太阳又升到了头顶,顾风贤却还是没有来。金莉莉绝望了,她最后看了一眼他们邂逅的书城,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她生气地皱起了眉头。
其实,她早该想到了,他一直都在欺骗她,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坏男孩儿!一个会欺负女孩子的人!
“为什么……”一滴滴眼泪热切地流在了主人的手背上,再慢慢向下滑去。
金莉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酒店。
“莉莉,你到哪儿去了?”父亲一副非常着急的样子。
“爸爸,小贤呢?”金莉莉恍恍惚惚地说。
“孩子,因为干爹突然临时有事,所以他们一家人一早就开车回去了。”
不等父亲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金莉莉全身发软,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晕厥过去。醒来后,头疼得厉害的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白色大房间的床上,隐约看到身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高大男子,那个男子对守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父亲。
“不要紧的,只是晚上着了凉,再加上白天又顶着大太阳,应该是中暑了,身体有点吃不消,回家好好修养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出院后的当天下午,父亲就发动着汽车,朝金薇花园的方向驶去。几天几夜的路程,金莉莉闭口不提小贤的事,不谈他读什么学校,甚至不试探性地问问他家住在哪里。事实上,以后的日子她都没有再提到过他了,包括干爹。似乎从来就不曾认识这一家人,也未曾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
从那以后,金莉莉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家乡——五月乡,更别说再见到顾风贤了,她连想也不敢想,长期一个人躲在后院里陪毛毛虫哭泣,直到毛毛虫都蜕变成蝴蝶,她才回过神来,明白了有一些事是无法改变的。她不再流泪,决定把当年最美的记忆用自己特有的油画形式表达下来——《有风的城市》,这就是那幅紧紧粘在床头的肖像画的名字,还有背景里那无法遗忘的时尚之都,和那个似乎会永远沉睡的失约之谜。
一切又再度回到现实……
“实现就是现实,再也不可能回到5年前了。”金莉莉靠在画室的窗边,望着5年后的蓝天。
忘了是如何独自走回金薇花园的。只是发现,和当时突然听到顾风贤走了的消息一样,有一种快要晕倒的感觉。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一路上金莉莉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那混蛋还没死吗?”金莉莉发泄一般地对着夕阳大喊大叫,惊得两边树林的小鸟们都窜了出来。
父亲每天都要在硬玉山的翡翠馆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家里除了陈太太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太在意她第一天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好吗。
金兰昕则从心底里担心妹妹,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夏君茂正火冒三丈!
“嘿!莉莉,等等,你去哪?”夏君茂跟着金莉莉到了三楼。
“你没看见吗,我正要回我房间。”金莉莉头也不回。
“你中午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冲着我?”夏君茂伸手拉住了她。
金莉莉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只是有点……嗯……我想我需要休息……”她低下头,看样子就快哭了。
夏君茂轻轻闭了闭眼——他放弃了,他认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撮着她的手说:“那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好的,君茂哥哥,我答应你。”
夜幕降临,窗外轰隆隆地雷鸣声让金莉莉的感觉更糟了,她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蜷缩在唯一使她感到温暖的被窝里。明天要去青羽吗?该如何面对那张脸与那段回忆?难道她就没盼望过这一天吗?金莉莉的思绪已经混乱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她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从他食言的那天开始。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轻松很多,在无休止的大雨中慢慢地开始哄自己入睡……
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了,金莉莉突然很想赖床,可还是被君茂哥哥叫醒。一路上,心情很沉重,连君茂哥哥和兰昕姐姐都不怎么开口说话,金莉莉觉得有点内疚,下定决心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莉莉,你今天中午来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说话的是兰昕姐姐,她暗示性地瞟了眼夏君茂,“如果还是不见你人,你君茂哥会伤心的。”
“好,到时候见!”
大家分开时,夏君茂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了莉莉一眼,就上楼去了。
“好吧!放轻松,我能做到的,假装若无其事地进教室,要淡然……天啦,我干嘛要假装,我本来就很不在意。”金莉莉走到教室门口,她给自己打着气,却越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当她努力板着脸把教室门推开的那一刹那——
“嗨!莉莉,你来了?”是肖云生洪亮的声音,惹得她不得不再次成为全班的焦点。
可恶的肖云生,你给我记住。金莉莉又燃起了一股心头之火,却不好发泄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往声音的方向走去。她轻轻扫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发现顾风贤正趴在旁边的座位打着瞌睡,露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银饰项链,很性感的样子,一只手垂了下来。
金莉莉咽了口口水,尽量不让自己的浅口鞋发出半点响声,收紧腹部,慢慢地从顾风贤背后所留出的可怜空隙中挤了进去。正想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下的时候,顾风贤垂在一边的手臂就一下子挽住了金莉莉的肩膀,把她拽了过来,紧挨着自己的脸。
“莉莉……”顾风贤闭着眼睛,筋疲力尽地说。
一直在身后看着这场“无硝烟战争”的肖云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扰了扰脖子。
“混蛋!”金莉莉下意识地想争脱出来,却突然感觉一股热流向她的脸席卷而来。
“莉莉……莉莉……”顾风贤依旧紧闭双眼,轻轻地□□着。
“你好热啊,你放开我……你发烧了?大笨蛋!”金莉莉用手心为他量了量体温,“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开我,懂吗?”
“肖云生,你来帮帮我!”金莉莉请求到。
后排的肖云生随即站了起来,在得知一直坐在自己前排的人生病了自己却不知情的时候,他一路上都在责怪自己。他们趁还没上课,就把顾风贤一起架到了学校的医疗教室。那里的医生给顾风贤吃了几颗退烧药后,就叫他就躺在这里休息。
“他是因为淋了雨才发烧的。”医生背对着他们,在一旁做着笔记,“其他同学可以回班上去上课了。”
“我留下来照顾他。”金莉莉淡淡地说。医生没有花时间阻止,又忙着给其他学生看病去了。
在一旁的肖云生刚想张口,似乎有话要说,但看着金莉莉如此担心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你先回去上课吧!有我在这里就行了,休息室有暖和的被子,他一会儿就会好起来的。”金莉莉说。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顾风贤的身上挪开。
“好的,莉莉……嗯……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你男朋友吵架了……不然他又要跑去淋雨……”肖云生想很若无其事地把话说出口,却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他不是我男……你说什么?他跑去淋雨?”金莉莉很是吃惊。
“是的,昨天你下午没有来上课,他就一直盯着教室门口,生怕把你给看丢了,下了课他也不走,我问他为什么不走,他就说要等你来。”肖云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不肯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也不好问他,就陪他坐在班上等了你很久,然后就下雨了,我有伞,我们一起离开的教室,本来我们是走在一起的,可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就冲了出去,在大雨里一直喊你的名字,好象还流泪了,我去劝他,可他突然就跑开了,我没能追上他……”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小子。”金莉莉有点心痛地说。
“今天他来得很早,但看样子还是回了一次家,因为他换了件衣服,但昨天晚上他一定是淋了很久的雨才回去的。”肖云生有些不忍再说下去,“莉莉,给他一个机会吧!我妈妈常教育我说要多给别人一次机会,至少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知道了,你也真是够老实,居然还在教室里陪他这么久。”
“因为你们是我来青羽所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了,你肯让我坐你旁边,即使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意……顾风贤也是好人,他昨天陪我一起去餐厅吃的午饭,不然我连怎么点餐都不太会。”肖云生憨厚的声音让金莉莉打从心里感激他。
单纯真好。金莉莉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之后的时间,金莉莉一直呆在休息室里,守在顾风贤的身边。直到中午,金莉莉见顾风贤的病情似乎好转了一点,虽然眼睛还是因为头痛的关系睁不开,但至少烧是退了。
“你等着,我去学校的餐厅给你买些吃的过来。”金莉莉抚了抚长发,准备起身去弄些粥来。
“不要走……”顾风贤用左手轻轻拉着金莉莉的手腕,另一手则放在流汗的额头上。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等着。”金莉莉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了出来,突然想起了肖云生说的那些话,“也许,我还是愿意听你解释一下的,但机会只有一次。”
原来一天真的可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金莉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说“一天24小时根本不够用”之类的话了。但现在她的确很赶时间,因为首先她要忙着排队,然后要把手里的牛肉粥端到空座位上,再慢慢地搅拌直到它不再那么烫,最后,才好端这么长的一条路给生病发烧的顾家少爷送去。
“可恶!怎么还是这么烫?”金莉莉伸手去触碗沿,却被烫得够呛,差点叫出声来。
“莉莉——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吃饭都不叫上我们呢?”说话的是兰昕姐姐,她正在不远处招手呢!
不好了,完全忘记了吃饭的事情!君茂哥哥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君茂哥哥跟在兰昕姐姐的身后,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们把刚才点的餐也拿了过来,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奇怪,莉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牛肉了?我记得,妹妹你不是最讨厌吃牛肉了吗?”金兰昕温和地说,觉得很惊奇。
“这个,其实我是要给……”金莉莉欲言又止,她发现君茂哥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不开心地盯着自己看,可是自己的心里却又只想着生病的顾风贤。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好难过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全身,她都不知到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当她正思索着怎样单独跟君茂哥哥谈一谈的时候——
“莉莉。”是5年前的那个声音,很温柔、很坚定的对她说……
金莉莉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修长的身体,还有那精神的短发,因为发烧的关系,还流着汗,把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都给打湿了。他不断地喘着粗气,用手把绿色背包反搭在肩上,似乎一直在寻找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因为怕她丢了,就跟5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顾风贤终于找到了金莉莉,想也没想,对直走过来就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金莉莉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今天晚上,我会在翡翠湖等你,你一定要来,好吗?我再也不会失约了,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了,我发誓!”
金莉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乎说话的权利暂时被老天剥夺了。
“我先回家去了,我保证到了晚上你一定会看到一个既健康又充满活力的顾风贤。”最后,他抚摸了一下金莉莉的脸庞,“谢谢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牛肉。”
当他拖着脚步快速消失在人群里之后,金莉莉似乎又可以开口说话了。但话还没来得及冲出口,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夏君茂再也按奈不住了,他生气地把椅子踢到一边。金兰昕赶忙上前阻止。金莉莉如梦初醒,她刚才几乎忘记了君茂哥哥的存在。
“你跟我走!”夏君茂毫不留情地拉住莉莉的手腕,把她一个人拖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午休后的太阳已经没有中午时那么耀眼,金莉莉一路上都在哭泣,最后,他们来到了学校后面的空地里。这里除了三三两两地立着几棵小树苗还有几个树桩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画的那幅油画里面的人?”夏君茂开门见山地说,“我不能再等到你自己想告诉我的那一天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我已经无法预料……我是说真的……”
“顾风贤是我的初恋情人。”似乎没有听见夏君茂说话的声音,金莉莉自己开口了。
一时间,只有微风掠过空地的声音,四周都变得寂静了——可能是因为夏君茂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那么几秒的关系。
之后,金莉莉把她与顾风贤的相识与开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君茂哥哥,对原来发生过的事没有半点保留,除了今晚去翡翠湖的打算,该说的都说了。
“他回来找我了,说要给我解释当初为什么会失约,我很想听他是怎么说的。”金莉莉感觉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太可笑了,这你也相信他吗?”夏君茂越听越恼火,生气地质问着。
“那你说我该相信谁?相信你吗?隐形男友——夏君茂。”金莉莉尖锐地说。
“不!你不该这么对我说话!”夏君茂脸红了,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在气愤当中,最后却总是演变成莉莉反过来跟他生气。
金莉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了。“君茂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特别是——在我的生命中有两个男孩曾经伤害过我的前提下。”
夏君茂没有说话。
“你不是最怕我们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吗?我想,现在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明白了。”金莉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兰昕姐姐是聪明人,但我相信她不会把实情说出去的……君茂哥哥,去关心你最在意的事情吧!我累了,我要回教室上课了。”
最后看了一眼留在空地的夏君茂,金莉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夏君茂一个人,在空地的树桩上坐了整整一下午。今天很奇怪,因为是莉莉把他抛下了,而不像往常一样,每次都是自己留下无奈的背影。
从他来到金家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誓要比任何一个孩子更努力地去钻研这一片土地所生长的神奇翡翠。事实上,他确实比任何人都要勤奋得多,优等生的他也从来没有付过一次高额学费,每年都是青羽大力赞助他完成学业的。在他的眼里,离开这片土地,到外面乌烟瘴气的地方去饱受普通人类的痛苦,那是无意义的!但,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他只是他父亲的骄傲,是金薇花园的骄傲,却从未是莉莉的骄傲。
眼泪不争气地从这个大男孩的眼角划过,像太阳雨,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脚下,又融进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