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拍卖
拍卖会在人都到了大半后开始，一开始上的东西都是些小件。
有珍稀宝石的首饰，小件的防御法器，高级的符箓等等。
到了后半场，台上的东西不但尺寸大了起来，也由从拍卖的死物变成了活物，其中不乏有妖兽奴隶之流。
今夜的妖兽并不算稀奇，有三尾的火狐狸，千年的乌龟，开了灵智的白虎等。
扶桑树妖用指甲掐着掌心，才忍下看到自己同伴被拍卖而升起的怒意与屈辱感。
他很想去救那些同伴，可惜自己一介树妖，并打不过那么多修士，兜里也没钱去买下所有的同伴，甚至救小妖王的钱，都得先求着身边的修士垫上。
明明都生存在这世上，人族站了繁育的优势，人口众多；仙界占了天赋资源的优势，修行的法子五花八门；魔界可以肆意妄为，修为增长是最快的；就连鬼界的鬼修，底盘都比他们妖族大。
独独只有妖族，自妖皇去世后，底盘被瓜分，族人流落各地，人尽可欺，是其他各族的玩物、侍从、奴隶……
扶桑树妖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他恨恨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像是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刻在自己脑子里。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从愤恨转化为了惊讶。
他看到了一个修士，一个修士少年，被剥/光了衣服，套着兽链，丢到了台上。
台上的人介绍他：
“这是萧家幼子，萧慎！被大妖满门灭绝的萧家的幼子！传闻萧家文青术的传承乃是靠血脉，谁获得了他！就等于是获得了顶尖文青术的传承！即便是自己无法修习，有个未来的文青术大能跟在自己身边，等他修炼到落笔成真的时候，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台上的人拎起了兽链，那少年的脖子于是便随着兽链被迫扬起，修长的脖子上有一圈兽链留下的青紫色肿痕。
他双手抓着脖子处的链条，艰难地仰头大口呼吸，涣散的目光看不清台下的人，只看到明明暗暗的月灯在高处闪烁，像极了被灭门那晚母亲眼里闪烁的泪花，和到处四溅的腥红血液。
“是他？！”扶桑树妖刷地站起，得亏苏青岚的位置在角落里，这才没引起他人注意。
“你认识他？”苏青岚问，倒是有些惊讶这扶桑树妖认识的人还不少。
“我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他，就是他与那些散修一起，下套让我小主人身入险境！”扶桑树妖看上去像是想要冲上去在那少年的身上再抽几下，一字一句间满是愤恨。
“我小主人心善，自幼与他相识，还邀请他偷偷去家里玩过，走时又是灵果又是灵草地送。没想到他竟与恶人作套害我小主人，此番他也被剥/光了站在这台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苏青岚闻言，便多看了那少年几眼。她作为仙主，并不喜欢拍卖会这种拍卖方式。然，存在即合理，首饰衣裳灵花灵草可以被拍卖，妖兽可以被拍卖，那么自然修士也可以被拍卖。
世界本是弱肉强食，你若足够强，便是坐在地下挑选货品的人；而你若不够强，那么就可能身居低位被人随意挑拣。
苏青岚即便不喜，即便能阻止得了一次，这大大小小的城中，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此类事情会发生。
但事无绝对，倘若平日里与人为善，又或者祖辈荫庇，即便是身居险境的人，也会被人伸手相助。
就比如这少年，萧家本是蘅芜派的其中一位长老的本家，萧慎更是其独子。修士生子本就不易，蘅芜又得长老呕心沥血帮协多年，如今蘅芜的萧长老与萧家一起被灭，萧慎又是他唯一的血脉后代。
那么蘅芜一收到萧家独子在不夜天被拍卖的消息，即刻便遣人来相助也是可以预料的。
“此乃蘅芜流落在外的弟子，我蘅芜愿出三万上品灵石，望诸位仙友行个方便！”
当即，就有年轻的蘅芜弟子举着牌子捞人，他坐在大堂中间位置，起身与四周各方行礼，对救下萧慎势在必得。
苏青岚摸了摸自己脸上那模糊人认知的无相诀还在，便继续放心地看。
司君泽漫不经心地剥了颗荔枝放在她面前，与她轻声道：
“蘅芜想救人，但这不夜天可不是四大仙门的人可说了算。”
不夜天本就是鱼龙混杂走商众多，其中的势力掺杂了人妖魔鬼各界修士，在这拍卖会上，有直接报名号要救人的，自然也有隐藏身份给下绊子的。
毕竟无相诀不是什么稀罕功法，多的是人会。
“四万上品灵石，我就缺个药人，此子年纪正合适。”
马上，就有一个带着无相面具的人跟着报了价。
那无相面具比无相诀更加方便些，不用时时刻刻在自己脸上附着灵力模糊别人认知，只要带上面具，别人自然看不到你的脸，你的身形也会因为附着在面具上的无相诀而被刻意模糊。
这是个特别省灵力的小法器，也可见这位修士的修炼等级并不是很高。
而且他张口便是药人，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永寿那群医修们，医毒不分家，既然医修也会解毒，自然也会需要药人配合研究毒药的药性与解毒药的药性，而这位修士的等级不高正与永寿医修们一贯水平匹配----他们往往更擅长用毒或者银针把人放倒，而不是靠自己的修为。
只是，这人真的是永寿的修士，还是故意祸水动引，这便不得而知了。
台上那少年瞳孔都开始涣散了，底下的拍卖价格还在节节高升，都已经到了七万上品灵石那般之多。
苏青岚摸了摸芥子袋，还未说什么，司君泽就在她的手边又放了一只芥子袋：
“你若想要，只管去拍。”
那扶桑树妖刷地扭头看向苏青岚，满脸的不敢置信：
“您居然要救这么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他的小妖王还生死未卜，不知道在哪里受委屈，这个人凭什么被这么多人出手相助！而且此时拍了他，那么小妖王怎么办？要是小妖王也需要用很多很多的灵石怎么办？！
苏青岚看出扶桑树妖的着急，解释道：
“若他当真害了你家小主人，应当由你家小主人来找他讨回。我出手，只是因为萧长老的恩泽我也曾受过，他曾收留我与友人进他的丹青画中，助我们躲避仇敌追杀。一码归一码，这人我不能不救。”
她当时是答应了带着扶桑树妖来拍卖会看看他家小主人在不在，如今这场他的小主人不在，萧慎在，那肯定是优先救萧慎。
如日后见到了扶桑树妖口中的小主人，在能帮一把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出手帮助一下。
但到底是不熟悉，帮到什么程度，还得再看。
苏青岚说着，便举手报价：
“十万上品灵石。”
十万上品灵石，已经是能买到仙器的级别了，仙宫筑基部研发的仙船，也不过八万上品灵石一艘，这个价格顿时劝退了许多别有心思的修士。
甚至还有修士在楼上骂骂咧咧：
“艸，有这个钱，去一楼角落里充什么新人！晦气！”
蘅芜的修士也扭头看了苏青岚这边一眼，苏青岚想了想，找了个拍卖会的小侍从给其送了张纸条，只说自己是仙宫萧长老故人，无恶意。
那蓬莱的修士这才作罢，不再抬高价格竞争。
那位想要药人的意思永寿的修士倒是想争，但司君泽也找小侍从带了句话。
他道：“你去跟你们楼主说，三十年前被砍断的四肢，今晚是否还怀念。”
苏青岚或许不知道这不夜天拍卖会背后的人是谁，毕竟这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小仙主可能不太关注灰色地带的人事物。
但司君泽在三十年前，恰巧不小心砍断过一条长蛇的四肢。那长蛇已经修出了四肢，下一步便是化蟒化龙，苦苦哀求他放过，说出了自己名下不少拍卖会的信息，想用自己的财力换取四肢健全。
司君泽当时很友善地表示，四肢要砍，因为这条蛇吃掉了他其中一个魔城的城主，害得他不得不去找新人代替，增加了许多工作量；东西他也要，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一切讲价的行为都十分可笑。
故而，那条长蛇现在一听到小侍从的传话，当即吓得从他的金龙座椅上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
“不可能！他怎么会来？！不！也不一定……那位一直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快！快去把那个敢跟他同桌的人叫价的修士给我拉出去，绝对要让他们拍到想要的东西！”
他如今新修炼的四肢才刚冒了个尖，实在是不敢惹魔主来亲自砍第二遍。
于是在各方制衡之下，苏青岚花了十二万上品灵石，拍下了萧家独子萧慎。
那少年被带到他们这桌时，扶桑树妖的牙咬的咯咯作响，他别过头去，不愿再看萧慎，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就上前拼命，小妖王还等着他去救，还不能此时与人类修士撕破脸皮。
而司君泽则是十分好地给萧慎批了件外袍----不然那小仙主的眼睛都没地方放。
苏青岚命人将萧慎脖子上的兽链被取下，但他很明显已经是神智不清了。
他坐在苏青岚与司君泽之间，却如木人一样不眨眼不说话也不吃东西，麻木的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死气沉沉。
他的身体很亏空，他的求生意识约等于无。
他在无意识地求死。
有珍稀宝石的首饰，小件的防御法器，高级的符箓等等。
到了后半场，台上的东西不但尺寸大了起来，也由从拍卖的死物变成了活物，其中不乏有妖兽奴隶之流。
今夜的妖兽并不算稀奇，有三尾的火狐狸，千年的乌龟，开了灵智的白虎等。
扶桑树妖用指甲掐着掌心，才忍下看到自己同伴被拍卖而升起的怒意与屈辱感。
他很想去救那些同伴，可惜自己一介树妖，并打不过那么多修士，兜里也没钱去买下所有的同伴，甚至救小妖王的钱，都得先求着身边的修士垫上。
明明都生存在这世上，人族站了繁育的优势，人口众多；仙界占了天赋资源的优势，修行的法子五花八门；魔界可以肆意妄为，修为增长是最快的；就连鬼界的鬼修，底盘都比他们妖族大。
独独只有妖族，自妖皇去世后，底盘被瓜分，族人流落各地，人尽可欺，是其他各族的玩物、侍从、奴隶……
扶桑树妖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他恨恨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像是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刻在自己脑子里。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从愤恨转化为了惊讶。
他看到了一个修士，一个修士少年，被剥/光了衣服，套着兽链，丢到了台上。
台上的人介绍他：
“这是萧家幼子，萧慎！被大妖满门灭绝的萧家的幼子！传闻萧家文青术的传承乃是靠血脉，谁获得了他！就等于是获得了顶尖文青术的传承！即便是自己无法修习，有个未来的文青术大能跟在自己身边，等他修炼到落笔成真的时候，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台上的人拎起了兽链，那少年的脖子于是便随着兽链被迫扬起，修长的脖子上有一圈兽链留下的青紫色肿痕。
他双手抓着脖子处的链条，艰难地仰头大口呼吸，涣散的目光看不清台下的人，只看到明明暗暗的月灯在高处闪烁，像极了被灭门那晚母亲眼里闪烁的泪花，和到处四溅的腥红血液。
“是他？！”扶桑树妖刷地站起，得亏苏青岚的位置在角落里，这才没引起他人注意。
“你认识他？”苏青岚问，倒是有些惊讶这扶桑树妖认识的人还不少。
“我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他，就是他与那些散修一起，下套让我小主人身入险境！”扶桑树妖看上去像是想要冲上去在那少年的身上再抽几下，一字一句间满是愤恨。
“我小主人心善，自幼与他相识，还邀请他偷偷去家里玩过，走时又是灵果又是灵草地送。没想到他竟与恶人作套害我小主人，此番他也被剥/光了站在这台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苏青岚闻言，便多看了那少年几眼。她作为仙主，并不喜欢拍卖会这种拍卖方式。然，存在即合理，首饰衣裳灵花灵草可以被拍卖，妖兽可以被拍卖，那么自然修士也可以被拍卖。
世界本是弱肉强食，你若足够强，便是坐在地下挑选货品的人；而你若不够强，那么就可能身居低位被人随意挑拣。
苏青岚即便不喜，即便能阻止得了一次，这大大小小的城中，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此类事情会发生。
但事无绝对，倘若平日里与人为善，又或者祖辈荫庇，即便是身居险境的人，也会被人伸手相助。
就比如这少年，萧家本是蘅芜派的其中一位长老的本家，萧慎更是其独子。修士生子本就不易，蘅芜又得长老呕心沥血帮协多年，如今蘅芜的萧长老与萧家一起被灭，萧慎又是他唯一的血脉后代。
那么蘅芜一收到萧家独子在不夜天被拍卖的消息，即刻便遣人来相助也是可以预料的。
“此乃蘅芜流落在外的弟子，我蘅芜愿出三万上品灵石，望诸位仙友行个方便！”
当即，就有年轻的蘅芜弟子举着牌子捞人，他坐在大堂中间位置，起身与四周各方行礼，对救下萧慎势在必得。
苏青岚摸了摸自己脸上那模糊人认知的无相诀还在，便继续放心地看。
司君泽漫不经心地剥了颗荔枝放在她面前，与她轻声道：
“蘅芜想救人，但这不夜天可不是四大仙门的人可说了算。”
不夜天本就是鱼龙混杂走商众多，其中的势力掺杂了人妖魔鬼各界修士，在这拍卖会上，有直接报名号要救人的，自然也有隐藏身份给下绊子的。
毕竟无相诀不是什么稀罕功法，多的是人会。
“四万上品灵石，我就缺个药人，此子年纪正合适。”
马上，就有一个带着无相面具的人跟着报了价。
那无相面具比无相诀更加方便些，不用时时刻刻在自己脸上附着灵力模糊别人认知，只要带上面具，别人自然看不到你的脸，你的身形也会因为附着在面具上的无相诀而被刻意模糊。
这是个特别省灵力的小法器，也可见这位修士的修炼等级并不是很高。
而且他张口便是药人，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永寿那群医修们，医毒不分家，既然医修也会解毒，自然也会需要药人配合研究毒药的药性与解毒药的药性，而这位修士的等级不高正与永寿医修们一贯水平匹配----他们往往更擅长用毒或者银针把人放倒，而不是靠自己的修为。
只是，这人真的是永寿的修士，还是故意祸水动引，这便不得而知了。
台上那少年瞳孔都开始涣散了，底下的拍卖价格还在节节高升，都已经到了七万上品灵石那般之多。
苏青岚摸了摸芥子袋，还未说什么，司君泽就在她的手边又放了一只芥子袋：
“你若想要，只管去拍。”
那扶桑树妖刷地扭头看向苏青岚，满脸的不敢置信：
“您居然要救这么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他的小妖王还生死未卜，不知道在哪里受委屈，这个人凭什么被这么多人出手相助！而且此时拍了他，那么小妖王怎么办？要是小妖王也需要用很多很多的灵石怎么办？！
苏青岚看出扶桑树妖的着急，解释道：
“若他当真害了你家小主人，应当由你家小主人来找他讨回。我出手，只是因为萧长老的恩泽我也曾受过，他曾收留我与友人进他的丹青画中，助我们躲避仇敌追杀。一码归一码，这人我不能不救。”
她当时是答应了带着扶桑树妖来拍卖会看看他家小主人在不在，如今这场他的小主人不在，萧慎在，那肯定是优先救萧慎。
如日后见到了扶桑树妖口中的小主人，在能帮一把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出手帮助一下。
但到底是不熟悉，帮到什么程度，还得再看。
苏青岚说着，便举手报价：
“十万上品灵石。”
十万上品灵石，已经是能买到仙器的级别了，仙宫筑基部研发的仙船，也不过八万上品灵石一艘，这个价格顿时劝退了许多别有心思的修士。
甚至还有修士在楼上骂骂咧咧：
“艸，有这个钱，去一楼角落里充什么新人！晦气！”
蘅芜的修士也扭头看了苏青岚这边一眼，苏青岚想了想，找了个拍卖会的小侍从给其送了张纸条，只说自己是仙宫萧长老故人，无恶意。
那蓬莱的修士这才作罢，不再抬高价格竞争。
那位想要药人的意思永寿的修士倒是想争，但司君泽也找小侍从带了句话。
他道：“你去跟你们楼主说，三十年前被砍断的四肢，今晚是否还怀念。”
苏青岚或许不知道这不夜天拍卖会背后的人是谁，毕竟这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小仙主可能不太关注灰色地带的人事物。
但司君泽在三十年前，恰巧不小心砍断过一条长蛇的四肢。那长蛇已经修出了四肢，下一步便是化蟒化龙，苦苦哀求他放过，说出了自己名下不少拍卖会的信息，想用自己的财力换取四肢健全。
司君泽当时很友善地表示，四肢要砍，因为这条蛇吃掉了他其中一个魔城的城主，害得他不得不去找新人代替，增加了许多工作量；东西他也要，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一切讲价的行为都十分可笑。
故而，那条长蛇现在一听到小侍从的传话，当即吓得从他的金龙座椅上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
“不可能！他怎么会来？！不！也不一定……那位一直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快！快去把那个敢跟他同桌的人叫价的修士给我拉出去，绝对要让他们拍到想要的东西！”
他如今新修炼的四肢才刚冒了个尖，实在是不敢惹魔主来亲自砍第二遍。
于是在各方制衡之下，苏青岚花了十二万上品灵石，拍下了萧家独子萧慎。
那少年被带到他们这桌时，扶桑树妖的牙咬的咯咯作响，他别过头去，不愿再看萧慎，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就上前拼命，小妖王还等着他去救，还不能此时与人类修士撕破脸皮。
而司君泽则是十分好地给萧慎批了件外袍----不然那小仙主的眼睛都没地方放。
苏青岚命人将萧慎脖子上的兽链被取下，但他很明显已经是神智不清了。
他坐在苏青岚与司君泽之间，却如木人一样不眨眼不说话也不吃东西，麻木的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死气沉沉。
他的身体很亏空，他的求生意识约等于无。
他在无意识地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