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点?看看瘦得皮包骨,以往圆圆的脸,现在一点肉都没有。”张宣关心说道,把面前的盘子往徐念妤边上推,“再吃点。”

    与其说徐念妤吃不下,倒不如是没有胃口,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感觉到胃有些疼痛,“不吃了,就这样吧。”

    徐念妤偏头望向左边,她虽然近视,但对面白色墙壁多了一抹绿,自然是看得见,现在却没有了。

    她知道时津会在那边和她一样等,更不如说是陪伴,但今天人却没有等她离开就走了。

    失落的心让她吃不下东西,一手放在肚子上微微揉着,“你这两天的排班都这么空吗?”

    “调了班,和你回去后就要连续上四天。”张宣满不在乎地说道,拿着叉子的手顿住,“回去后陪你去单位把手续办了,再去上班。”

    对于张宣无微不至的照顾,徐念妤很感谢,但又很不好意思,那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别人在旁边看着,她思索后说:“我自己去就好,你回去还可以睡个懒觉。”

    “也行,看你自己怎么安排吧,毕竟这个决定也没和他们透露过。”张宣小声说道,眼睛放在徐念妤脸上,其实她还是有些不舍,毕竟工作了一年,和同事之间相互也很愉快,但有些事情突发,改变了走向。

    徐念妤嗯了声,羽绒服之间的摩擦声让她没有把思绪放得远一些,眼睛暼向左侧,然后又悄悄地收回,她忘记时津已经回去了。

    回S市的路,徐念妤走在前面给张宣带路,就像是个本地人和她说着路上的一些店铺,还有依山的一些历史。

    只有讲到这些的时候,徐念妤心情才会好一些,张宣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千里迢迢见不上一面,每次都是这样,却始终不气馁。

    张宣不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但她觉得这样下去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徐念妤自己。

    有些话张宣可以去警告时津,但无法去劝说徐念妤想开点,放下一些事情,如果她真的学会放下,也不会因为她奶奶的离开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徐念妤很念情。

    生老病死是人的常态,张宣很早就知道,何况每天在单位里看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她不会畏惧,而徐念妤不同,她心思敏感,本就容易钻牛角尖,更别说去劝她。

    时间就像是停留在徐念妤记忆中,冬天已经到,春天也就不远了。

    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好似浮现了时津的面容,徐念妤的真心就这么暴露在天空下,她笑了笑,从时津身边离开后,有些痛苦,这种痛每次离开依山都会出现。

    夜晚孤独萦绕在身边,无法触碰到的人,感受不到的心意,只有每次去到依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才会心安。

    依靠着时津,她才能活到现在,哪怕是一场梦也没关系。

    如果时光倒流,徐念妤依旧会将所有的事情再做一遍,谈不上后悔,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如此坚定。

    有些苦,是时津带来的,始终承受带来的伤害,但徐念妤却心甘情愿。

    “人走了,还看。”刘指导语气不满,“想去就去,一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

    时津心思全然不在刘指导说的话上,回到宿舍他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决定,回想中午张宣的那四个字,还有说徐念妤过得不好,是因为他吗?

    时津陷入了疑惑,漆黑的双眼藏着担心,很快就过去大半年了,从开始以为徐念妤会放弃,到现在还是会到依山默默地等,面貌身形上的变化在这一个月发生得太大了。

    张宣话里的意思,时津勉强能够去猜,但具体的事情他却无法得知,正因为看到心上人生病身体状况不好,心里才会愈发焦急,才会对自己的选择有着怀疑。

    时津只想徐念妤一直笑,不希望她皱着眉头,更不希望她有着悲伤的情绪,看到她这两天的脸色,心很痛。

    时津深陷黑暗中,他无法走出来,所有的路在他面前都是错的,不管选择那个,结局都是不好。

    “时津,这话啊,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但现在不得不说,你们年轻人想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过来人说的话希望你能够听进去。”

    “我们总是对小孩子说将来会怎么样,总是让人们去畅想未来,这就像是有个念头,但我们处于现在,很多东西你抓得住看得见,可以去珍惜。”

    “你这孩子做事情绝对,从不会去听取别人的意见,尤其是在个人生活上面,有没有想过,你去想未来会怎么样的时候,却忽略了现在的你。”

    “我们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三十岁才结婚,才明白的一个道理,正是你现在要面对的。”

    “当你去站在未来的角度看现在,会不会觉得遗憾,有些东西你明明可以抓住,却选择不去努力。就好比感情,或许你是在替别人考虑,但人家不一定需要,或者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有些道理比你小的队员都知道,人家小刘昨天在食堂说了一句话,和她在一起就好,珍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将来死了,好歹也有现在的回忆,不至于一点念想都没有。”

    时津选择最笨的方法,他不想和徐念妤扯上关系,或许总有一天会离开,不想要痛苦加剧,却不承想现在的痛苦远比所想的要多。

    网络上有一个问题,做事情在乎的是结果还是过程,大部分人在乎的都是结果,时津也是,因为他知道结果可能会不好,所以才会做出现在的决定。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劝说时津,得到的效果并不好,与其说这些话,倒不如是刘指导在安慰自己。

    经常用倔驴来形容时津,现在看来并没有错,无论多少人都无法把他拉回来。

    “珍惜现在有什么用?结果是什么,像他一样吗?”时津第一次质问刘指导,这个他,指的是他父亲。

    面对时津突如其来的问题,刘指导先是一怔,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后面盯着他的侧脸才回想到。

    是啊,站在时津的角度来看,他目睹父亲的离开,母亲因父亲牺牲身体每况俱下,而他心中源头则是所从事的行业。

    这也是刘指导几次想要调离时津的主要原因,家里就他一个人,何苦还要再守着这个地方。

    刘指导的不止一次问过他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每次的回答都是同一个,因为父亲。

    时津不希望徐念妤像他的母亲一样,每天活在担惊受怕和提心吊胆中,所以他拒绝,把人推远。

    花了很长的时间和心理自我劝说,时津也一直在这样做,但现在真的看到徐念妤因为他受到影响,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产生了自我怀疑。

    但刚才刘指导的话非但没有劝说成功,反而把事情再次提起来,让他本在质疑的想法,一下子消失。

    “你不用说了。”时津语气坚决说道,“可以走了。”

    “臭小子,赶人倒是第一个。”

    “这个吃不吃?”张宣指着甜酒酿问道,散装的还是第一次在街道上看见,超市买的都是盒装,新鲜酿造的S市不多见了。

    以前S市古镇里最多卖的就是酒酿,一般还会配好热乎乎的小圆子,冬天趁热吃暖和身体。

    徐念妤一看是酒酿便摇头说:“不吃,你少买点。”

    “行吧。”张宣失望地买了两块钱的,小勺子放在塑料盒子里,和以往吃的不同,带点桂花香。

    徐念妤闻着酒精味眉头紧皱,说不上来的一种感受,就是想要吐,但她要知道肯定吐不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方面的暗示,夜晚头疼或者碰到难闻东西的时候,总会干呕犯晕。

    坐上大巴徐念妤返程回S市,一路上都是昏睡,头脑也不清楚,看事情更加模糊,脑海中浮现片段记忆。

    时不时睁眼看清楚前面的道路,旁边张宣手机发出的声音影响到她,路程过半的时候人就清醒了。

    山路崎岖,张宣并不适应这颠倒来去,很是嫌弃地说:“这个路真难走啊。”

    “坐的次数多就习惯了。”徐念妤小声说道,她走过比这更难的路,还是当初跟着消防队去灭火,那条路一直都是颠簸。

    徐念妤记得刚到依山走这条山路非常不适应,晃来晃去特别怕把自己甩出去,哪怕安全带扣得很紧还是会害怕。

    半年前这条路更是困难,一到下雨全都坑坑洼洼,满是泥泞,走路在上面都是土,一直到膝盖全都是。

    脑海中突然出现那次灭火回来,时津身上的衣服全是灰,橙红色早已被黑色覆盖,就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中,回想起那次,徐念妤心就像被揪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几次深呼吸后才恢复正常。

    张宣见她突然情绪起伏大,满是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徐念妤脸色苍白地说:“突然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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