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以前我印象里的德国人都是康德那种,苦哈哈,怀表一样准时,日程表一成不变,虽然知道他们是少有的风俗业合法的国家,民风也挺开放的喜欢天体运动,但刻板印象总觉得他们没啥○生活。

    插播个老掉牙的笑话:法国人、意大利人、德国人去买小雨衣。

    法国人买了七个——一个星期每天一个。

    意大利人买了九个——一个星期每天一个,周末各加一个。

    德国人买了十二个——一月,二月,三月……

    这个笑话我给罗讲过,目的不是为了嘲笑他们德国人没○生活,是希望他可以朝着刻板印象靠齐,稍微收敛一下凶暴的人欲,起码不要把小雨衣藏得到处都是,天知道我在撩完就跑被抓回来眼睁睁看着他从沙发缝里掏出一把五花八门的小雨衣时我有多崩溃。

    但是不管夜生活有多快乐,工作日的早上还是要爬起来当社畜的,特别是特拉法尔加院长。

    “再睡一会儿吧,早饭在茶几上,记得吃,”院长不知道口腔医学生在被窝里幸灾乐祸,温暖的手贴上了我的脸颊,贤惠地叮嘱,“我去上班了,Ich liebe dich。”

    “嗯……”我迷迷糊糊答应了,“Ich liebe dich……”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出了卧室带上了门,稍微安静片刻,细微的高跟靴声,紧跟着玄关门开了又关,就没有声音了。

    隔音太好也挺烦的,我都听不到他穿着那俏丽的小高跟下楼的声音。

    我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到睡意渐渐消失,掀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头发发了一会儿呆,摸了摸稍微有点瘪的肚子,下床到桌前看罗给我留了什么吃的。

    是巧克力蛋糕,还有煎香肠,这个家里就别想见到面包。

    因为卧室铺了地毯,所以斯凯珀没洗澡之前不被允许脏着脚板儿进卧室,安安静静地趴在茶几边上守卫着小蛋糕,看见我出来,摇了摇尾巴。

    “早上好啊斯凯珀,”我摸了摸它的头,“等一下啊。”从柜子里拿出它专用那条长毛巾从卧室门口铺到浴室:“好啦!”

    于是它就快快乐乐地站起来,规规矩矩踩在毛巾上进了浴室,跟在我身后看我洗漱梳头。

    这里再插播一个牙医小贴士:关于早饭前刷牙还是早饭后刷牙其实都有道理,如果选择起床就刷牙当然就可以在美好的早上清爽地亲亲,不过饭后最好用温水漱口以免食物残渣滞留引发龋齿等问题。

    其实我算是窃取了胜利果实,罗把斯凯珀训练得很好所有指令都教会了,但是他情绪价值给的一般,不像我会夹子音揉斯凯珀的狗头抱着它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所以没多久斯凯珀的小尾巴就倾向我了。

    虽然是德国酷哥,喜欢什么也很矜持,但还是渴望被人类摸摸——我说的是斯凯珀,不过罗好像也是这样的。

    夏天很热,我把头发编成辫子盘起来,吃了早饭漱了口顺带给斯凯珀刷了牙以后,下楼去花园里遛弯儿。这么大花园当然不可能是罗自己收拾,园丁一周来一回,剪剪草坪打理打理花木,只有花坛里的玫瑰是罗自个儿照顾。

    但是最近玫瑰也没人儿修剪了,乱糟糟地野蛮生长。

    “因为有你上当受骗,他不需要代餐了。”

    基德搁花园里叮叮当当搞他的小发明,间或用嘲讽的语气倒油。

    “他跟你同居的时候也养玫瑰花吗?”我拿着剪刀剪掉那些疯长的枝叶。

    “养,养死了快一万盆了,花市所有卖玫瑰花儿的老板都认得他,都他妈的纳闷儿死了,有点儿阳光和水就能活得可棒的最普通的卡罗拉玫瑰居然都能被他养死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我怀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热热闹闹的小花坛:“他这不是养得挺好吗?”

    “都养死那么多了还积累不起来点儿心得经验那我就该怀疑特拉法尔加那医生执照是抢来的了。”基德哼了一声,拧了两下螺母,放下扳手看着我,“小医生,他对花说话。”

    我后脊梁汗毛直立:“说什么?”

    “不知道,俄语可能,听不懂。”

    “那不就是自己练外语嘛,只是冲着花而已,”我松了口气,“让你说得那么吓人。”

    怪不得罗俄语那么好,脑子好还勤加练习,不拿C证简直天理不容。

    “所以我觉得那些花都是被他烦死的,”他继续吭哧吭哧拧螺母,“天天听个阴沉混蛋lelele说外语,压力得多大,死了一点儿都不奇怪。”

    花死了不奇怪,倒是这两个人的友谊好奇怪,感觉是死对头那种友谊,和索隆跟山治似的。

    我身边怎么都是这种扭曲的好基友。

    “他跟花说话一定是因为有些话没办法说给人听,”我故意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不定,我跟花都是代餐呢。”和他对视后,视线往上瞟了瞟他的红头发。

    基德脸色刷地一下就不好了:“你什么意思?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代餐?谁的代餐?你——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我夸张地叹了一口大气,转身走开,不管他在身后无助地咆哮和质问。

    好有趣,一下子迫害了两个人。

    然后刚回屋电话就来了,是多弗朗明哥,让我去给他拆线。

    报应来得真快。

    本来想挂电话让他自己去看兽医的,但是这个混蛋非常了解我,说买到了能脱裤子换配件的卡卡西手办,去了就给我。

    笑死,我都泡到心脏外科大夫这种活体印钞机了,差你那仨瓜俩枣的?

    半个小时以后,我带着斯凯珀走进了德雷斯罗萨。

    开什么玩笑,卡卡西哎!

    “先给我看卡卡西,”我一进门就说,“要是骗我你就等着吧。”

    多弗朗明哥的墨镜微微偏了一下,手底下的小弟就把一个安了小轮子的玻璃展示柜推了出来,用大英博物馆的架势装了一个R18的手办。

    反正他这手办来源也跟大英博物馆似的大多应该是非法攫取的。

    “哦,好涩啊,你可真是送礼送到心坎儿上了亲爱的多弗朗明哥先生,”我围着展示柜仔细看着里面的主体以及配件儿,抬头看他,“你不会打算连着这个柜子一起给我吧?”

    “不好吗?”

    “你要是以为我不敢往家拿这个那你可就太不了解我了,我妈什么世面没见过啊。”我指使他的马仔,“送去阿比奥梅德齿科医院。”

    马仔看了一眼他老大,他老大示意他照做。

    于是会客厅就剩下我跟多弗朗明哥两个人了。

    “好了好了old boy,”我洗了手,揭下敷料查看他的伤口,“让Dr.Clarice看一下你这小半个月有没有乖乖遵医嘱。”

    “但你既不是Doctor,也不是doctor,小猫儿,”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这是情趣扮演吗?”

    “牙医情人节不上班,”我拿起止血钳,“牙医只出现在万圣节的噩梦里。”抵着他的下颌:“仰头,保持别动,我要拆线了。”

    多弗朗明哥还是挺惜命的,或者说他的私人医护比没毕业的牙医强,伤口护理得非常好,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拆线而是把我大老远喊过来。

    拆线就非常简单了,我三下五除二干完活儿:“恢复不错,再接再厉,继续保持。”洗洗手准备走人。

    “嘿,小猫儿,”他叫住我,“我给你买了本书。”

    我看着他:“书?”

    他朝桌子上示意一下。

    我走过去,从漂亮的纸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裹,撕下上面亮晶晶的包装纸,露出里面硬壳的精装本。

    一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真巧,”我随手翻开,“我前不久刚看过《巨人的碰撞》,写得相对于其他那些研究卫国战争的美国人来说客观公正多了……你猜我在哪儿看的?”

    “哦?”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直视着他的墨镜:“在罗医生的家里。”把书扔回纸袋子里:“唐吉诃德先生,我接受过体系完整的爱国主义教育,也上过历史课,我家里还有金星勋章呢,但不意味着我会拿镰刀和锤子弄死我见到的每一个德国人,用不着你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懒得看他什么反应,招呼斯凯珀走人。

    一个西班牙人比他妈的美国人都事儿爹。

    坏脾气延续到了排练,第一次求婚那场戏我把达西先生也就是索隆骂得狗血淋头,结束后布鲁克老师热情洋溢地夸赞我今天状态真是太好了,然后委婉地提出下次也许可以稍微收敛一下,伊丽莎白只是反感达西而不是要锤爆他的头。

    这让我对索隆有点儿内疚了,下次给他带瓶伏特加吧。

    “娜美,你在哪儿?”

    “我在剧院走廊,正往大门移动。”娜美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无奈,“天啊克拉丽丝,我们十分钟前刚说过再见!你以为我会在哪儿?”

    “我以为你已经到家了。”我叹了口气,戴上耳机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修剪我那顶金灿灿的假发,“你就不能回来聊聊吗?”

    “不能,小克拉,你不知道路飞又捅了什么篓子,不然我超级想听你跟特拉男还有多弗朗明哥的三角恋——我最多能再分你十分钟。”

    “这不是三角恋,多弗朗明哥那混蛋太恶毒了,元首的胡子啊,他送了我一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说实在的,我感觉你这些二战小笑话比他那本苏联小说恶毒多了。”

    “但这本书是严肃认真的,虽然是本小说但比《巨人的碰撞》那种专业书杀伤力还强你能理解吗?它讲的是一种斗争和……仇恨,”我顿了顿,“会伤害到罗。”

    “那你就收起那本书别让他看——”娜美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模模糊糊的杂音。

    “娜美?娜美?”我呼唤了她几声。

    电话被挂断了。

    挂着层层叠叠戏服的衣架下面,斯凯珀站了起来,眼神警惕。

    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至少有两米高、三百斤的壮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很别致的军刀。

    这个块儿头,就算我是黑寡妇也不一定能无伤歼敌。

    不想想办法我那漂亮大夫就要当寡妇了。

    “你要干什么?”我瞥了斯凯珀一眼,转身冲着门口表现出一副被吓坏了的小红花神态,“你别过来!”手背到后面在一堆人造丝绸布料间摸索手包。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破牙,而且牙周萎缩得很严重:“看来收收尾收获不小,黑胡子说你是火拳的女人,把你带回去玩儿一会儿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什么时候又跟艾斯不清不楚了?

    在表演惊慌恐惧的同时心不在焉地纳闷儿。

    “好了别喊了,”牙周病明显很享受女人的恐惧,把军刀插回靴子里,走过来伸手要来抓我的胳膊,“没人会救你的,这一片儿我们都清空了……”

    就是这个时候。

    我从手包里掏出□□怼在他手臂内侧尺神经附近,他嗷地一声松开了我,捂着胳膊看了一眼正要再过来抓我,斯凯珀已经像一道黑色闪电一样蹿出衣架扑上去,正好咬在他的咽喉上。

    “啊!”我血花四溅的场面被吓得一激灵。

    外面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踹开,漆黑的枪口后面是漂亮的特拉法尔加院长。

    他扫了一眼鱼一样打挺的人和耐心死咬着不松口的斯凯珀,跨过来查看我:“受伤了吗?还能动吗?”

    “没事儿,就是假发可能剪坏了。”我盯着他手里的枪,“这是枪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管这个。”他收起枪,把我抱起来往外走。

    外面隐隐约约听见警笛声了,我问他:“你看见娜美了吗?她被人抓——”

    “草帽当家的去救她了,不用咱们操心。”他问我,“害怕吗?”

    “完全不,而且很兴奋,家里两个德国仔都非常可靠,你踹门进来那会儿真是辣极了。”

    “那太好了,把这份兴奋暂时储存起来一会儿回家再用好吗?”

    哦,我预感到动作片之后是爱情动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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