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在医学生一会儿忙一会儿更忙一会儿忙得要死的学习生活中,日历快撕到万圣节了。

    “快到万圣节了。”我一边刷牙一边撕下昨儿个的日历,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

    “嗯,快到万圣节了。”罗对着镜子修胡子。

    “万圣节啊……”

    “万圣节啊……”

    对视一眼,都笑了。

    “所以干嘛要用这么意味深长的语气呢?”他脸上笑意未散,“万圣节有什么安排吗?”

    “可能去街上逛逛吧,看看哪里热闹,”我漱掉泡沫,“下午要是不忙就早点儿回来吧,我准备刻南瓜。”

    “咱们家确实挺适合过万圣节的,早知道大门和前边花园晚点儿收拾了。”罗冲洗剃刀随口问,“你要化妆成什么,Meine kleine Rose?”

    “戈黛娃夫人。”

    他扭脸看我:“所以万圣夜那天我们不出门了是吗?倒是意外的惊喜。”

    “我随便说说的,别当真。”我梳着头发问他,“你说我是扮成女巫比较好还是美人鱼比较好?”

    “我倾向于美人鱼,”他也盯着我的头发,“但你要怎么上岸呢?”

    “叫你拿渔网拖着我呗。”我把自己收拾完了开始讨人嫌,从背后抱住他,“万圣节那天你想打扮打扮吗?狼人?吸血鬼?木乃伊?”手从他背心底下伸进去往上摸。

    他早就习惯一大清早被揩油了:“烂大街了,出门十步路能碰见三个吸血鬼。”

    “那你想扮什么?怪医黑杰克吗?”

    “那我得先把执照扔了才行。”

    “咦,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弹劾你把你撵下台然后自己当院长了?”

    他露出一个简直要把我香迷糊了的笑容:“真的?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待在家当金丝雀了?”然后在我神魂颠倒要去亲他的时候唰地变回高岭之花,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就是不当院长也得天天打卡上班看你要作什么小香肠儿。”堪称凶暴地把我亲得不成人形,转身潇洒出了浴室。

    这个狗男人。

    下楼到餐厅去,山治君已经做好了早饭,正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视频指挥乌索普和索隆去菜市场买菜,我坐下喝牛奶,两耳满是他和索隆的互相攻讦,相比之下乌索普见缝插针和山治确认菜品简直熟练得让人心疼。

    罗不知道是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还是已经习惯了草帽一伙这种模式,置若罔闻吃他的煎香肠。倒是江湖骗子对早间新闻不满:“你嫌他买不好东西不让他去不行吗?”

    你不懂,这是情趣。

    我在心里默默给直男造黄谣。

    罗看了我一眼,很轻地笑了一下,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哈?”山治跟他死对头打情骂俏之余抽空回答,“就算是白痴也不能不干活,成天只知道喝酒的藻类植物再不干点儿正事真要变成植物人了!”

    “而且力工是必须的,他们好多大胃王,需要买的食材特别多,”我跟霍金斯解释,“草帽一伙的恩格尔系数高得吓死人。”

    “因为草帽?”

    “嗯……不完全是,但主要是。”我回答霍金斯,视线注视着基德【视觉系max版】走进厨房,“哇,你从今天开始过万圣节是吗?”

    “哈?”基德把乐器盒子往罗身边一撂,坐在了离人群相对最远的地方,“我的乐队下午有演出。”

    “下午演出?”我随口问,“重金属啊朋克啊这类音乐感觉还是黑灯瞎火听比较有氛围吧。”

    “明天早上有考试,不能熬夜。”

    啊?

    啊?

    啊?

    这么不叛逆吗?

    “感兴趣可以来听,”基德把自己那份盘子拖到面前开始扒饭,“会吓死你的。”

    这么说我就有点儿感兴趣了:“有亲友票吗?”

    “没有。叫你男人给你买票。”

    我看罗没有表示异议,而且他也挺喜欢音乐的样子(毕竟是德国人),就答应下来了:“OK,几点啊?”

    “两点到五点,地址他知道。”基德朝罗抬抬下巴,“基拉的意大利面馆在排练厅附近,你们可以早点儿过来吃午饭。”

    我遗憾地撇撇嘴:“我大概不行,中午有个鳃裂囊肿的患者做手术,我妈叫我观摩一下。”

    “鳃裂囊肿是什么?”漂亮厨师送了装在漂亮杯子里的漂亮果汁过来。

    “就是人幼年期鳃器没发育好比如说鳃沟没闭合上等毛病,导致这块儿出现了个囊肿,”我划拉了一下腮腺区域,“目前学界还没有确定病因,总之是个挺复杂的手术,一般的口腔医院还做不了呢。”真诚地看着我丈夫和他的好基友:“要不,你俩去吃吧?”

    “我去找你,”罗几乎是踩着我的话尾说,“我也很好奇鳃裂囊肿手术要怎么做。”

    我亲眼目睹了基德的表情从“我随口一提”到“哦那不行就算了”再到“嗯?和特拉法尔加一起吃也有点儿太……”然后到“卧槽你什么意思你说这么快是有多不想和老子一起吃饭”最后到“淦特拉法尔加老子今天还非跟你一起吃不可了”的转变。

    男人奇怪的自尊心和胜负欲。

    后来经过一番肢体碰撞和人身攻击,在厨师一句无情的“别在厨房打,不然下顿就吃咖喱乌冬面和梅干面包”,双方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好遗憾,我还挺想看他俩打架的,最好能光膀子打。

    “我上午大概会在家雕南瓜,中午去医院,”我送罗出门,“如果斯凯珀能开车送我一下就好了。”

    正在门口闻闻闻闻的斯凯珀抬起头,响亮地吠了一声。

    罗笑了:“知道了,我回来接你。”

    “Danke,mein Sch?nheit。”(谢了,我的美人儿。)

    德国人眉头一皱:“早就想说了……你有系统地了解德语的性别吗?‘Sch?nheit’是阴性词,前面的代词所有格要用‘meine’……当然你胡说我也听得懂,但万一你想认真学呢?”

    “我是在认真学,我也差不多能分清简单单词的性别,”我回答,“阳性单词前面加‘mein’,你是美人儿,但你又是男的,所以你是‘mein Sch?nheit’,道理很通顺。”

    山治从我们中间目不斜视穿过去:“上班该迟到了混蛋。”

    我们目送着他的背影走出去,我转向罗:“他说的是你。”

    “我当然知道。”他叹了口气,“德语……你喜欢就随便学学吧,反正事到如今都是我自作自受……”

    “事情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41年的6月22日——”

    “好了我上班真的要迟到了。”罗迅速说,上前一步低头吻了吻我的脑门儿,“Ялюблютебя。”

    然后就逃走了,我只来得及回复一句“Ich liebe dich”。

    我刚回厨房准备把昨天买的南瓜洗洗涮涮拿出来抠瓤儿,就听门铃响了,甩甩手上的水珠过去开门。

    “钥匙忘带了吗Моякрасавица——”我还以为是罗,一开门看见蓬蓬松松的唐吉诃德警部。

    哦对,他已经升警视了。

    “怎么是你呀,今天不用上班吗?”我把门让开,“快进来,我老公不在家。”

    “我今天休息——怎么能看都不看就开门呢?”罗西南迪走进来,“太危险了小丽兹!”

    我给他看了放在门口花瓶里的□□PPK,德国造,007同款。

    “呃,”唐吉诃德警视干巴巴地说,“这是违法的,杀人要坐牢你知道吧。”

    “算上我自己在内我能凑出至少四个可以完美分尸的专业帮凶,而且我们俄罗斯人有自己的秘密焚尸炉。”我走回厨房,“你要喝点儿什么吗?”

    “但有枪也不是万能的啊,”罗西南迪跟在我身后试图提高我的安全防范意识,“万一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又带着灭口的任务,很可能一开门就开枪了!”

    “那又咋了?我妈是俄罗斯人,我爸是德州人,我爱人是德国人,都是不知道和平俩字咋写的狠角色,我最爱看复仇的故事了。”我给他拿了瓶罗的啤酒,“那就啤酒啦。”

    “小丽兹——”

    我按下冰箱里的按钮,让报警器响了两声,然后才关上:“DOM安保系统,十六个摄像头,热成像传感器,红外线网警报,还有这栋房子七十年前镶在门里的钢板,我建议你盯着点儿特拉法尔加医生,他想的话完全可以把这儿改装成堡垒或者监狱……我们要不要约定一个秘密的求救暗号?”

    “哦,呃,不用了,”罗西南迪接过啤酒拖了一把椅子坐下,“这比多弗的办公室都戒备森严,罗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神经过敏呗。”我给自己也倒了杯啤酒,“这房子又是远近闻名的鬼屋,挺多人还不知道已经搬进来活人了,时不时就有半大孩子跑来试胆触动警报。”

    “是吗?这样可以报警的。”

    “我们的房客尤斯塔斯·基德喜欢用高压水枪冲他们,如果房子里唯一的天使山治君在的话落汤鸡能得到毛巾和热茶,如果天使不在恶魔在的话,恶魔会拍下落汤鸡的样子发给他医院门诊守株待兔用高价进口药和初出茅庐扎针水平巨差的小护士来制裁他们。”

    “好恶毒,我居然毫不意外。”罗西南迪咂了咂嘴,终于是想起正事,“对了!我给你带了南瓜!米霍克农场的!”然后就跑出去,从他的车里搬了六七个有月光莫利亚的肚子那么大的南瓜进来。

    毫不夸张,把最大的那个南瓜挖空了我能用它泡澡,真不知道米霍克是怎么种出来的。

    以前快到万圣节罗西南迪就老来和我以及其他可能的小伙伴一起刻南瓜,但没这么大,现在我们只能坐在厨房的瓷砖上创作,绞尽脑汁想出比去年更可怕或者滑稽的鬼脸。

    罗西南迪一向比我擅长,因为他画画烂雕工又糟糕,赋予了南瓜头一种无心插柳的恐怖感。

    而他哥,拥有一个艺术研究硕士学位的男人——多弗朗明哥,就是走一种学院派的惊悚风格了。

    “你哥怎么没来招人烦?”我用记号笔在南瓜上画着草稿,“他不是最喜欢拿一堆奇形怪状的南瓜来玩的吗?”

    “我问过多弗要不要来,”罗西南迪粗暴地挖着南瓜,“他说不来,他在生你的气。”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欺负我们家大夫我没薅他腿毛已经是看在塞万提斯的份儿上了,他可生哪门子气?”

    “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人不总是讲道理的,”罗西南迪耸了耸肩,“你可以拒绝他的求婚,但是他要为失恋发脾气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小丽兹。”

    我听了直皱鼻子:“你真的觉得你哥爱我吗?你觉得他失恋了吗?”

    “他差点被割开颈动脉后第一时间想见你,”罗西南迪叹气,“可能在普通人眼里他只是用钱取悦你,偶尔有一些骚扰,但对于多弗来说,我觉得那已经是很接近爱的东西了。”

    “我知道,所以我自认为一向对他还不错。”我放下笔,“但我要的不是‘接近爱的东西’,我要的是纯粹的爱,就算没有罗,就算我和多弗结婚了,也会因为彼此观念不合分道扬镳的。”伸手翻开罗西南迪的后领,摘下那片薄薄小小的窃听器,递到嘴边对那边说:“我不是你的夜莺。”轻轻一弹,窃听器就沉进了盛满水的花瓶里。

    罗西南迪大为震惊,看看花瓶底的窃听器,又看我:“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没……”

    “你哥在你面前演了一幕为情所伤的好戏,他知道他好心的蠢弟弟一定会忍不住说点儿什么的。”我给他指了指柜门里的显示屏,“门口装了反窃听探测器,你一进门就显示了。”

    他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反窃听探测器?罗在家里安那玩意儿到底要干什么……”

    我相信这回唐吉诃德警视能认真起来帮我好好查查Dr.特拉法尔加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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