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目前的情况就是,在阴森寒冷的矿区孤身一人单独行动,手机没有信号,只能凭借72%的电量起到一个照明的作用。但是前路不明的情况下也别大手大脚浪费电,电费是自己的但电资源是全人类的嘛,我捡了个铁锹把儿,从包里掏出卷纱布,拆开一层层裹在铁锹把儿的一端,拧开香水分装瓶把里面的香水倒在缠好的纱布上,用打火机(罗西南迪放在我这儿的,他在亲朋好友那儿都存了打火机)点燃,就得到了一支火把。

    是上个月罗刚送的玫瑰陛下,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味道觉得不如祖玛珑红玫瑰好闻还便宜大碗,但他爱买就礼貌收下并表达感谢以鼓励他继续给坏女人(也就是我)花钱。现在漂亮韭菜充满爱意的礼物被当做火把的燃料,贵贵的,心痛痛的,好在只用分装瓶装了一点儿带过来。

    “特拉法尔加,你最好只是被鬼抓走了不是故意跟谁串通好把我扔在这儿吓我,不然未来一年你都别想再吃到干巴面包以外的主食了。”

    我对着空气大声威胁过蒸发了的狗男人以后,随便挑了个方向,举着火把往前走。

    倒不是我胆气过人,主要是关于闹鬼这个事儿我想得很开,如果是幽灵那种抓不着的那再怎么样也伤害不了我,如果是运用物理攻击的那种丧尸啥的那就看谁对《终结者》和Jackie Chan的电影理解得更透彻了。而且这种没安好心的非人产物通常滋生于邪恶,利用人类的恐惧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只要坚持自己的信仰(伟大先进的马克思主义)不给邪恶趁虚而入的机会,就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一下就弄丢了小伙伴儿还是挺糟心的。

    “It's dark as a dungeon and damp as the dew,The danger is many and the pleasures are few,Where the rain never falls and the sun never shines,”我哼着从我德州老乡谢尔顿那儿学来的走调儿矿工之歌,一方面是为了解闷儿,一方面也是希望罗听见我的声音能找过来,“It's dark as a dungeon way down in the mine……”(这里暗如地牢,潮似露水,危险重重,欢乐难觅,雨水从未滴入,阳光难以射进,在这深深的矿井中,暗如地牢。)

    酒精不禁烧,走着走着就要烧没了,好在前方又出现一堆破烂儿,还有破得没那么厉害的煤油灯,我拿小棍儿扒拉扒拉想给它扒拉出来试试能不能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小孩儿的笑声,吓得我一激灵——唯物主义者的胆气也是有限的。

    回过头,离我十步远、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白色蕾丝领裙子的小姑娘正冲着我笑,嘴咧得大大的,满是血,没有牙齿(一个专业牙医的素养,看人先看牙,除非是罗那种脸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美人——顺便一提他的牙齿状况也超棒的好感度+5)。她怀里还抱着个小狗,狗的脑袋也缺了半拉,能看到红红白白的脑组织。

    妈呀这什么玩意儿!!!

    她朝我走过来,一大滩血淋淋的东西就从她的裙子底下掉出来,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抚摸着怀里血肉模糊的小狗,拖着一根长长的东西继续走。

    “小朋友,你肠子掉出来了不捡一下吗?”我冷静后退,看了一眼我沉重且弹药不多的□□,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啥趁手的非一次性兵器。

    她满嘴的血,眼睛也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洞,冲我伸出手,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但是因为没有了牙齿,含含糊糊根本听不清。

    马克思先别保佑小熊软糖了,先保佑保佑我这颗怪味豆儿吧。

    “你想要什么?站那儿比划就行,我眼神还行不用靠太近,”我问她,“如果是收敛尸骨或者是不太麻烦的心愿我可以帮个忙,其他的事儿干不了。”

    小姑娘只顾着遛下水和撸狗,根本不理会我的友好方案,还是逼逼赖赖往前走,还发出嗑多了似的的笑声,问题是她看起来发声系统都不健全了这个程序是如何运转的我一个医学生也不是很明白。

    但是很搓火。

    “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你找谁去,我就一游客你跟我较什么劲?”我一挥火把画了个圈儿,明亮的火光凝滞住了小姑娘的脚步,她好像十分反感,把嘴张到一个普通人下颌骨脱臼的程度发出尖叫,突然就提速,眼看就要跟我激情贴贴。

    那依我看就是谈判破裂了,该让她见识见识孤星州的社交风格了嘿。

    我一手举着火把,估摸着她贴近的距离果断抬起□□对着她砰地就是一枪,直接把她打得飞出去坐在地上,胸前像筛子似的。有位伟人教导过我们: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所以我没给她站起来的机会,单手勾住杠杆甩了一圈儿换弹,开枪,把她的上半身彻底打烂。

    好爽,我简直就是红发美艳牙医版施瓦辛格,下一步就是竞选加州州长。

    驱魔最暴力最有用的手段还是火烧,我捡起那个碎了的煤油灯晃了晃,扔在她身上,再用火把点燃,火焰瞬间顺着流淌的煤油把她包裹起来,本来还只是抽动的半截躯体又回光返照一样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最终还是扑倒成为火焰的燃料。

    “愿物理学赦免你的罪,”我划了个十字,“因马克思及勃朗宁及卢卡西维茨之名,阿门。”

    矿道里又幽幽地传来个声音:“真是高深的物理超度啊,克拉丽丝。”

    这他妈真是需要人时候屁人没有,等我自己搞定了又开始呼呼往外冒人,咱倒是说也冒点儿赏心悦目的好人儿呢,这冒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转过头盯着不知道从哪个地垄里长出来的唐吉诃德干部:“你看着面生,但是这个怪眼镜风格我有点儿熟悉,你是不是多弗朗明哥派去当卧底的那个?”

    “维尔戈。”怪眼镜回答,插着兜悠闲地左看右看,“罗医生呢?”

    “被鬼抓走了。”我没好气地回答,又问他,“多弗朗明哥要你来的?来干什么?”

    “‘巢’有些东西,多弗问你知不知道在哪儿。”

    “这可不是多弗的语气,”我哼了一声,“你夹带私货了吧?他到底要干什么?”

    “真是狡猾,”维尔戈发出讨厌的感叹,“你成为,或者没有成为多弗的女人,到底哪种情况更让人头疼呢?”

    “我已经结婚了,你们这么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不如替他留意一下相亲网站。”我有点儿烦了,“他到底要你来干什么?”

    “搞不懂他啊……也许是想聊聊天?”

    “他在这儿?”

    “在德雷斯罗萨。”

    “……他要是存了个诺基亚在你这儿我倒是可以按每分钟三百美元的收费标准接一下电话,”我从兜里掏出之前揣的那盒子弹续进弹仓里,“别的聊天形式就等我度完蜜月回去大街上偶遇吧,收费标准一样的。”

    “这可不是在跟你商量啊。”维尔戈说着,又从矿道的犄角旮旯嗖嗖嗖嗖窜出几个壮小伙子,有一两个看着比维尔戈更眼熟,好像是之前多弗朗明哥送包时候的人肉展示架。

    幼不幼稚。

    “是多弗朗明哥有病还是你们唐吉诃德一伙儿都有病现在我也拿不太准了。”我斜了维尔戈一眼,打量这些拿着枪的小伙子们,“现在的情况是,咱们几个手里都有枪,你们的是可可爱爱的□□M92F,我的是□□,近距离开枪大家都得死但谁死得惨呢?”一个个凝视他们:“而且你们老板怎么交代的,在我和别人结婚前把我抓回去你们猜他想要的是死的还是活的?你们敢对我开枪吗?抓不到我是正常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在我这儿吃瘪,但是我但凡擦破个皮儿见到多弗朗明哥我就薅着他的衣服哭,你们再猜猜他会怎么给我消气、拿谁给我消气?这账很好算吧?”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把枪都放下了,只有最边上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回头得到维尔戈授意才放下枪。

    这点儿悟性都没有在唐吉诃德家族也活不长啊。

    我毫不犹豫朝那个人的右小臂开了一枪,特意歪开一点儿没有瞄准,但距离太近又是□□,直接把小臂从中打断了,连着拿枪的手掉在地上。他像是被吓呆了,瞪着地上自己的半截手臂,又看看断臂,才发出哭号。其他人抖了一下,又举起枪对准了我,但没有人开枪。

    “把枪都放下。”我看都没看他们,朝捂着胳膊坐在地上的人抬抬下巴,“回去跟多弗朗明哥说让他给你调个坐办公室的岗,后半辈子让他给你开工伤补贴。”

    “就为这个你打烂他的手?”维尔戈问,“他不能写字吃饭了。”

    “那我怎么知道?我是左撇子怎么知道你们这些人要用右手吃饭?”我笑了,“再说我是Verrückt R?slein我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劝你不要随便惹我不然你还会看见一只Verrückt Schneeleopard,他脾气可坏了心眼儿又小,被他记上仇你就好好预习一下怎么在没有心肝肺的情况下在福尔马林里呼吸吧。”

    “你说罗?”维尔戈不以为意,“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说了被鬼抓走了。”我又续了一颗子弹,“哎呀,早知道把枪留给他了,我们院长可金贵啊。”随口问他:“你们过来的时候没闹鬼吗?前面是哪儿?矿井吗?”

    “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

    “你们也是——”

    我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环境仿佛干枯的油漆一样破碎剥落,就像画中画一样两层画面共存,转眼间原来的矿道千疮百孔灰一样散了,露出同样阴暗但更空旷的空间。

    空旷说早了,从四面八方一拐一拐走来好些个破衣烂衫血呼啦的烂人,此处“烂”指的是客观的视觉上的感受,形容该非生物的状态。

    噫,恶心心。

    要说刚才小姑娘我还能试图沟通一下,主要一对一双方还比较平衡,现在这帮烂哥们儿像听见开饭了的铃儿一样奔着活人过来,就算是以一个瘸瘸啦啦的缓慢速度那包围圈也是越缩越小的,小伙子们先绷不住了,乒里乓啷开枪,但除了让烂人们趔趄一下然后多个小洞儿没啥鸟用。

    “就说□□才是世界瑰宝嘛……”我先就近轰了两个,填弹的时候问维尔戈,“你玩过《寂静岭》吗维尔戈?”

    戴墨镜的人感觉不管表情啥样都会显得很冷静:“那是什么?”捡了一个烂人比较少的方向招呼我们这帮暂时活着的人往走廊里退。

    “你们二代红桃儿玩过,回头管他借PS4玩玩吧。”

    □□满弹6发,我又揣了一盒12发的子弹,打小姑娘用了两发,打唐吉诃德马仔用了一发,刚才又用了两发,也就是现在一共剩13发……

    好他妈不吉利的数字。

    我抬头查查这些怪物。

    感觉不够啊。

    “你没揣俩手榴弹来吗?”我且战且退,精心选择看起来比较健壮狂躁腿脚利索的烂人先轰,同时push维尔戈,“给你们老大打电话让他去罗马尼亚找几个驱魔人过来,要不然就追加火箭筒,我看还是科技驱魔管用。”

    “听说这附近能跟车臣人买到机关枪。”

    “哦?善哉,我还没用过机关枪呢——所以到哪儿去找车臣人呢?”我把最后六发子弹续进去,看着拼命搬杂物堵门的马仔们,又看看走廊里不时刷新出的新烂人,“它们除了走道儿不利索还有别的技能吗?”

    然后就看见一个子弹打没了的马仔被瘸到眼前的烂人抓起来一口咬在咽喉上把半个脖子都扯下来吧唧吧唧嚼了。

    是该好好规划一下剩下那六颗子弹咋用了,是,我是学过格斗术,但问题是那玩意儿我根本就不想近身跟它打,光是想到要碰到它就觉得汗毛直立,只想远距离给它一梭子。

    嗐,这不还剩六颗呢嘛,Когдателегаподкатиткгоре-дороганайдется.ВыходвсегданайдетсяКриваявывезет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就在我开朗地决定先把这匣子爽完了再说,忽然感觉蜘蛛感应哔哔响了一两下,而且提醒的不是坏事——

    “Room——shambles!”

    一瞬间天旋地转,然后被搂着腰拉进一个硬梆梆冷冰冰的怀里,撞得我鼻子生疼快要流眼泪了,有点儿发懵地抬头一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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