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呃,我是一个医学生,正读大一,家里有家医院,是口腔医院……”

    “哦,是这样啊。那门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没得早,我又没到能合法行医的年龄,所以医院现在是招了医生在上班……”

    “我深表遗憾。门是怎么回事?”

    “相川医生是老爸的弟子,医术很高明,擅长牙齿正畸;松冈医生手劲儿大拔牙快准狠,也负责牙周病等内科方向;史卡利医生是个冷艳的大美女,擅长做囊肿摘除等口腔外科手术……”

    “停,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问门是哪儿来的。”

    “我虽然只是一个大一学生,但是我对口腔科这点儿事耳濡目染非常精通,随时准备提起钳子当一个地下口腔医生,”我严肃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求你了罗大夫,让我留在船上吧,有了口腔科你的船就可以从二甲升三甲了。”

    一副大爷样坐在我对面的小胡子男人沉下脸:“很好,我的耐心已经见底了,你是怎么在我的船上变出扇门来我已经不太想知道了,反正只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别啊!您这样的漂亮大夫可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啊!”

    “那就给我说正经的!”

    “这事儿该从何说起呢……”

    追忆起来,那是个平平无奇的晚上。

    正值大一的暑假,我看了一天颌面修复的文献,正是头昏脑涨的时候,护士千岁小姐叫住我,鬼鬼祟祟地递给我一个CD盒。

    “这什么啊?”我打开一条缝儿,看见一张没有任何标签封面的CD。

    “加勒比海盗3的生肉资源哦!我男朋友在网上搞到的,”千岁不无得意地说,“理事长不是喜欢那个德普吗?”

    也怪我当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身为医院继承人,拉着千岁就躲到办公室光天化日看盗版光盘,还因为思维过于发散看海怪看饿了叫了章鱼小丸子的外卖。

    “海盗的健康卫生状况太堪忧了,”我嚼着章鱼小丸子跟千岁吐槽,“看杰克那口烂牙,就咱这镶牙技术,要是到那儿去,高低能把牙科诊所开遍加勒比海。”

    “你想穿加勒比海盗?!”千岁薯片都不吃了,震惊地扭头,“现在的女高中生不是一般都想穿恶作剧之吻或者美少女战士那种……”

    “那种恋爱气氛的或者需要拯救世界的达咩,”我比了个叉,“我只想搞钱,男人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想给口无遮拦的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说想穿《死亡笔记》了,到时候二话不说弄死夜神月,好市民奖和L就都是我的了,谁不喜欢有着山口胜平声音的黑眼圈男啊。

    “别掩饰了,理事长你在流鼻血哎,”千岁表情要死掉了,“肯定是在想什么不对的事情吧。”

    “啊啊啊啊真的吗?”

    等我手忙脚乱止住血,回到办公室,才发现鼻血都滴到地上了,然后被我的拖鞋踩得满地都是血印子。也不能留着这凶案现场似的场面等明天保洁玉绪阿姨来收拾,就狗狗祟祟地去杂物间找工具。

    杂物间非常小,还不到两平米,平时就放一些清扫工具,比如玉绪阿姨昨天刚刚采购的新墩布,偶尔一些石膏、树脂之类的牙材料也会暂时放在那里。

    我打开门,迎面一阵清凉的风,带着海菜的腥味儿,湿湿的,咂咂嘴还咸丝丝的。

    眼前亮得几乎有点儿刺眼,绝对不是我那个十五瓦的灯泡能发挥出的水平。

    我适应了两秒钟,睁开眯起来的眼,看到对面有一只穿衣服的白熊。

    我和这只熊大眼瞪小眼。

    “啊,可能是刚才失血过多脑供血不足出现幻觉了吧。”我自言自语,轻轻关上门,原地默数十个数,再一次打开门。

    糟糕,幻觉没有消失,不仅没消失还变得更加细致了,那只熊捧着脸,表情跟蒙克的《呐喊》如出一辙。

    “嗯……那明天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第二次关上门。

    等等!

    “我墩布呢?我刚买的墩布呢?!”我猛地打开门。

    很好,熊没了,看来幻觉有所缓解。

    但是为啥背景板儿还在啊!这外面是啥?海吗?!原来幻觉是像图层一样一层一层地消失的吗?

    还有我墩布呢?!被图层盖住了吗?!

    我试着松开门把手往前走,每一步都很踏实,而且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到跟我家医院地面触感的不同。一直走到手能摸到围栏的地方,我才印证了这确实是在一条船上,四周茫茫都是海水。

    “你是谁?”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吓得一哆嗦,转身紧贴着船栏。

    对面是一个瘦高的男人,戴着一个斑海豹花纹的怪帽子,抱着一把大太刀靠着墙站着,不知道是先天优势还是后天努力的黑眼圈异常浓重,说不好是营造凶神恶煞的气势还是正在熬大夜后猝死边缘。

    咿呀!还不如看熊呢!

    这是幻觉,关门回去吃一顿KFC配冰可乐补一觉就好了。

    我闭上眼,默念着幻觉幻觉都是幻觉,比比划划摸索着往我的门方向走。

    然后摸到了一个活物。

    再然后脖子一凉。

    “Room。”

    我睁开眼,那把大太刀正横在我脖子前,我伸出去的手臂前端空荡荡的,手没有了。

    再一抬眼,那个熬夜男手里举着半截胳膊,手腕上的银镯子看着非常眼熟。

    呃……

    这不是我的手吗?!

    “啊啊啊啊啊啊!”我捂着我的断肢汪地哭了出来,“我不能当大夫了!我好不容易背书要死要活考试千辛万苦考到医学院全白费了!家里的医院要怎么办?我的梦想要怎么办?我刚订的十套自锁托槽要怎么办?!哇哇哇哇哇……”

    对面的男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然后我的舌头连着咽喉一条都没了。

    十分钟后,我被带到了一个类似会客厅的地方,在反复乖巧点头表示不会再大哭大闹大喊大叫后,熬夜男把我的发声系统和右手都还给了我,但仍容许自己的手下把我捆了个结实。

    “我真心觉得你们不用这么大阵仗,”我试着扯了扯叠在背后被捆得纹丝不动的手臂,发起关于战俘待遇的建议,“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医学生,还是个口腔专业,想治死人都费劲。”

    “事情也不绝对,”熬夜男抱着刀说,“如果拔牙过程中感染或者病人本身有心脏病引起心梗,还是会死的。”

    “哦哦,那倒是,”我问他,“你好懂啊,你也是大夫吗?”

    “你不认识我吗?”他眉头皱得更紧,“那你为什么要潜进我的船?”

    “天地良心啊漂亮大夫,”我都要哭了,“我只是搁我家的小医院里面打扫卫生,开杂物间的门想拿个墩布结果就莫名其妙到贵宝地上来了——对了,你们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墩布啊?”

    一个穿白色连体服戴企鹅帽子的男人举着把墩布:“是这个吗?”

    “啊对对对对,”我连连点头,“麻烦帮我保管好了,我一会儿还得拿回去拖地呢。”

    “回去?”熬夜男用动听的声音说着不吉利的话,“你还回得去吗?”

    我大惊失色:“大夫,我也不是故意要穿到你船上的,也没给你们造成什么损失,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你不值得我动手。”熬夜男起身,白熊也拎起我跟了上去,回到了我那扇门前。

    熬夜男站在门前,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连点儿声音都没有。他回头用“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冷淡版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抬高声音:“夏奇!”

    “船长,”门的那一边传来陌生的声音,“这边什么变化也没有,还是休息室!”

    “啊?!”我挣扎着从白熊怀里出来,“那不可能,我那边还烧着水呢!赶紧给我松——”视线对上熬夜男阴沉的脸,欺软怕硬地转向白熊:“赶紧给我松开!一会儿勒得不过血了都!”

    “对不起!”白熊看上去非常有礼貌非常好欺负,一边道歉一边给我松了绑。

    “喂,你不用白费力气,”熬夜男看着我抖落绳子,“都说了——”

    随着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他的话戛然而止。

    “你看看你看看,”我探头看了一眼那边确实是我家医院,才直起身放心大胆地瞎分析,“根据我这么多年看小说看动漫积累的对穿越的经验,这种异世界的入口肯定只有我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才能开启啦!”

    “你那边是哪里?”熬夜男指着我家的小诊所,手很漂亮,手指的纹身也很色。

    “啥?哦哦哦,”我被那只手晃了一下神,“那边我猜想跟你们的世界不一样,我们那边是法治社会……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那边没有啥公开的超能力者,大家都是挣仨瓜俩枣的社畜……”

    “是在伟大航路上吗?”他打断我不着边际的介绍。

    我感受到了和他同样的迷惑:“伟大航路是哪里?”

    他闭上了嘴,在我思考怎么礼貌告别的时候又开口了:“你回去了这扇门就会消失吗?”

    我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好像也没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确切可靠的回答,用太刀戳了我的肩膀一下:“你回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好嘞,谢谢大夫。”我麻溜地应下,钻回门里,咣当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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