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下次再有空闲到那边去时,我很高兴地告诉罗我的解剖学考了专业最高分。

    “运气真不错啊,牙医当家的。”他事不关己地随口说了一句,眼睛甚至都没有离开书。

    “您教得生动嘛大夫。”我拍拍口袋,“对了,这个送给你。”掏出窄条的丝绒盒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终于是从书上移开了视线,没有接,有点儿警惕地看着那个盒子。

    “是我们学校的纪念币,为了校庆出的,上面有我们学校的大门和校徽。”我打开盒子给他展示里面,“贝波说你喜欢收集这个,我选了医学院的特别款,一枚是生命之星,一枚是希波克拉底的头像。”

    罗这才纡尊降贵地用手指拈起那两枚纪念币:“是你那边的说法吗?”

    “是的,是医生的最高信仰。”我张嘴就开始背希波克拉底誓言,“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

    他垂眼听着,两枚纪念币像活物一样在他指间来回翻转,配合着指背的刺青,简直是在考验色批的意志,我好几次都险些背错。

    “很值得尊敬的誓言,”听完我的背诵,他手指一抹两枚硬币乖乖回到了掌心,“如果能把你那个露骨的眼神收敛一下就更好了,口水都要隔空流到我的手上了。”

    这时候谁脸皮薄谁就输了,我反问他:“那你想真的叫我舔一下吗?”

    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佩金大声的咳嗽。

    “人类的口腔有二百多种细菌,”罗对咳嗽声恍若不闻,“我拒绝。”

    “唾液具有杀菌作用,”我不甘示弱,“我才是口腔科医生。”

    “你只是口腔医学专业的医学生而已,还不是正经的口腔科医生,甚至不是正经的医生。”他毫不退让,“而且唾液只是具有部分杀菌作用,主要还是消化和味觉的作用以及清洁作用,对局部有一定的免疫保护功能,但是并没有明显的杀菌作用。”

    “研究表明唾液中含有能促进细胞增殖分化的表皮生长因子和促进神经生长的神经生长因子,具有加速皮肤和黏膜创伤的愈合、防止溃疡、修复神经使受伤的皮肤早日恢复感觉和运动功能的特效。”我马上调出前几天刚看过的论文,同时不忘了挑衅他,“不信的话你划自己一刀我给你舔一下,咱们来对照实验啊!”

    “克拉丽丝……”佩金缩在角落,颤抖着试图劝阻我。

    罗和我对视着,忽然别开眼,偏脸笑了一下,又转回来凝视着我,眼神炽热得让人毛骨悚然:“好啊,来实验吧,牙医当家的。”没容我反应,抬手就发动能力:“Room——”勾勾手指:“Takt。”一把寒光凛凛的刀从刀架上飞过来。

    “噫!”我躲到一边,又看见罗接住那把刀,慢条斯理地摆弄着,多角度展示给我看,然后果断地在中指划下一刀,红色的血线从指根纵贯刺青“A”,沉沉坠在指尖,滴落到桌子上。

    这个人疯了。

    我忽然清晰地意识到,特拉法尔加·罗不仅仅是遥远的、漫画里的单薄角色,他是海贼,是悬赏金以亿计的危险人物。

    我太得意忘形了。

    “牙医当家的,”罗举起手,展示那根流着血的中指,粗鲁的手势显得更有一种暴力的恶意,“劳驾,帮我舔一下吧。”

    “现在我要拒绝了,”我马上梆梆梆敲起退堂鼓,“你血流了那么多,我很讨厌铁锈味的,连西红柿我都不吃活的!”

    “西红柿只有生的和熟的,没有死的活的。”他朝我勾勾手指,我就也被果实的力量强行召唤过去,毫无缓冲地扑进了他怀里。

    消毒水、咖啡还有洗衣液的柠檬香。

    很符合他医生的身份,在另一个闻惯了消毒水味道的鼻子里,又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但此刻我什么旖旎的心思都生不起来,只想快点儿逃走,刚要撑起身,后腰却被按住了。

    “你恐怕是误会了,牙医当家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罗在我耳边低语,“虽然被叫做‘死亡外科医生’,本质上还是个海贼哦,同时也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禁不住你三番五次得寸进尺的挑衅,嗯?”流血的手指递到我唇边。

    我看他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意思,咬咬牙,努力维持着镇定,捧起他的手,用舌尖沿着指根舔舐着伤口。他倒也不是那种随便就对自己下狠手的疯批,伤口不深,血流得也不多,已经有要凝结的趋势了。我舔掉那些变暗的血,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一百遍神经病,舌尖报复性地使力碾过他的伤口。

    “嘶……”罗微微皱眉,另一只手掐住我的下颌迫使我张开嘴,那根受伤的手指从舌下抽出,搅动着我的舌头。刚开始只是摩挲翻动着我的舌尖,慢慢越搅越深,有几下甚至有意无意触碰到了我的舌根,让我有干呕的感觉,眼里不由得涌出了生理泪水,好胜心却越燃越烈,隔着朦胧的水雾和他对视,绝不叫他赢得快意彻底。不管怎么看这一举动都是具有□□意味的,但他阴郁的脸让这件事又蒙上了惊惧的色彩,而由怖生欲,两者此消彼长,渐渐分辨不清了。

    忽然,罗叹了口气,抽出手指,同时松开对我的禁锢:“你也太疯了,牙医当家的。”语气无奈里带着淡淡的挫败,召来一瓶盐水削掉密封口递给我:“漱漱嘴吧。”

    我接过盐水灌了一口,鼓起腮帮漱嘴,扭头吐进他用Takt调来的垃圾桶,反复几次直到彻底漱干净嘴里的血腥味,才忿忿地回答:“你先挑事儿的,罗大夫。”

    他就着同一个垃圾桶,往受伤的中指上倒着酒精冲洗伤口:“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老用那种眼神盯着别人看,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除非你真的想跟你看的那个男人□□,不然就别那样,会惹麻烦。”

    “我是当真觉得你很色——”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不想再听第八百零一遍了。”他果决地打断我,“还有,从我腿上下去,你压迫我的下肢静脉,我的腿要开始发麻了。”

    “弱爆了罗大夫,”我毫不客气地嘲讽他,“马上起身去锻炼,不要浪费你一米九的身高好吗?”

    “你很嚣张啊,”他眯起眼,“牙医当家的。”

    “对不起,我收回前言。”我立刻滑跪。

    他可能已经到嘴边的威胁的话落了个空,噎了一下,轻蔑又欣慰地感叹:“你啊,骨气平时一点没有,一旦出现又总是在恼人且没有必要的地方,真是怪人。”抬起手:“Room——”

    蓝色的光罩漫起,又马上消失了。

    “嗯?”我本来要从他身上起来,听他发动能力以为他要把我传送到哪儿去就老实待着没动,看他又收回手一下搞不懂了,“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我的侧腰,“下去吧,这像什么样子。”

    “我什么也没看见……”佩金从刚才开始就捂着眼睛,小声嘟囔着。

    我看了佩金一眼,腰一扭从跨坐在罗大腿上的姿势翻过身变成挨着他坐:“你刚才是不是想把我跟什么玩意儿Shambles个位置来着?”用手肘戳戳他示意他往那边去给我腾点儿地方出来。

    “本来是,”罗岿然不动,“但是那个情境下要是用能力让你下去,也……”顿了一下:“太没人情味儿了。”

    那边佩金又呛了一下。

    “是的,太没人情味儿了,”我迅速附和,“应该留我多感受一下大腿的弹性嘛……”罪恶的小手悄悄爬向那包裹在牛仔裤底下的股四头肌。

    然后这回真的被Shambles到厨房了,淦。

    “喔?”夏奇和贝波正在削土豆,抬头看了一眼,“是克拉丽丝啊。”见怪不怪地低下头:“又胡言乱语被船长赶出来了?”

    “这回被赶出来不亏,”我嘿嘿一笑,“我真的是调戏到他了。”

    “你、你干什么了?!”贝波一脸惊悚,手里的土豆都飞出去了。

    “你干什么了?”夏奇明显就镇定多了,“船长不会轻易地中你的套路吧?”

    我弯腰到流理台后面帮贝波捡土豆:“我——”

    “你们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餐厅的门被咣当一下推开了,佩金的声音爆锅一样响起,“你们绝对不会相信——天啊我的天啊,我都不敢相信!要不是我就在现场我都不敢相信!”惊恐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兴奋。

    我原地蹲下了。

    “你看见什么了?别卖关子快说!”夏奇催促他。

    “船长,还有克拉丽丝,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佩金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船长要克拉丽丝舔他的手指!中指!”

    “什么!”

    整盆土豆都翻了。

    他们俩可能都忘记我本人就在屋子里,急切地追问:“她真的舔了吗?!”

    “中指啊中指!”佩金好像还沉浸在震撼里,“就是船长最常竖的那根中指!”

    “好了佩金没人不知道什么是中指,”夏奇用镇定地态度试图安抚他,“冷静一下——所以以我对克拉丽丝的了解,她舔了,对吧?”

    “是的。”

    “然后船长只是把她移到了餐厅?”夏奇难以置信。

    “不,他们还说了会儿话,以我这么多年对船长的了解船长让步了——等等,”佩金的声音变得警惕了,“餐厅?”

    “嗯对,”我拿着土豆站起来,“餐厅。”

    他们仨一模一样的惊恐表情,好像我是什么暴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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