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结束超市的物资战斗已是两小时之后了。

    从超市的凉爽被迫进入到窒息的闷热空气里,黎诺忍不住皱眉,她怀里正艰难地抱着一袋超大装的山药脆片,幽怨地边吃嘟囔。

    后边人半天没吱声,黎诺感到奇怪。

    她转身,陈都单手抓着从超市借来的购物车,此刻正微微垂着头,好像在观察自己的手指,额前的碎发将将好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陈都?”

    黎诺连喊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只能上手捏了捏他的小臂。

    这手感,黎诺暗挑了个眉,不得不说,真的很扎实。

    陈都像是才从遥远的梦里回过神来,眼神懵懵的,低声问她:“怎么了。”

    “呃,我想说,你看天。”黎诺往天上抬手,食指上还残留着山药薄片的调味粉。

    明明两个小时前这太阳还一副誓要晒干黄河水的劲头,现下已经躲到浓重的黑云里去了。温度依然还在线,且更闷更灼人。尤其是不知道哪里刮来的大风,怪得很,卷着路边的塑料袋子,哗啦啦听得人心烦。

    “夏天总是这样的,大雨来得急。”陈都语气淡淡的,听上去并没有在意。

    陈都先一步走下超市台阶,猎猎的风吹得门口的广告牌东倒西歪,漫天都是卷来的落叶。他身上的短袖在大风中抖个不停,头发也松松散散的,但走得很稳。

    黎诺没来由地觉得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宿世的孤独,好像他要一直这样走,独自一人,来处不明,归处不知。

    陈都早早就在离她两米处等着了,疑惑地观察她是怎样由忧伤转为更忧伤的。

    “黎诺,要不要吃炒冰。”

    黎诺感觉到眼前被黑影笼罩,还沉浸在忧伤中的她条件反射地抬头。

    陈都眼神真诚,又向她发出了一遍邀请:“黎诺,吃炒冰吗。”

    “炒冰?”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挺喜欢的吗,那边刚好有,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帮你买。”

    黎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这人,怎么像收了炒冰店广告费似的,还有什么叫女孩子都挺喜欢吃的?哪个女孩子,怎么就“都”喜欢了。

    陈都跟着她的眼神自我审视了一遍,内心活动愈加复杂,成都最受女性顾客喜欢的就是特色炒冰,给买好吃的她怎么感觉心情更不好了......

    黎诺没有接受陈都热情的“炒冰”之约,两人直接开车沿着那群拔行动的区域一路设置罗汉幡。

    这个任务并没有黎诺想得那么神奇和“场面劲爆”,不过就是陈都开车,隔一段距离就拿出一面绣着金线底纹的黑旗,再将它插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用树枝和土掩盖一番。

    第一次插旗黎诺还饶有兴趣地一步一步盯着观察,后面重复多了,她直接连车也不下,坐在副驾驶翘着脚吃山药脆片。

    期间她总是偷看陈都,陈都今天穿的白色,忙得一身汗,把T恤的袖子翻到最上面穿成了背心。衣服一出汗更透了,紧紧贴在他身上,结实成块的肌肉一览无遗。

    “啧,从此君王不早朝,这能怪人家昏庸么。”黎诺眼睛黏在正认真拨土的男人身上,痞气十足。

    陈都英俊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看起来遇到了什么问题,不过他握着旗子念了几句,表情就放松了许多。

    但此刻黎诺关心的是,她竟然才发现陈都不是薄唇哎,反而是饱满性感,有一点点微笑唇的趋势。

    她个人感觉,陈都这清冷的气质吧,按理来说还是配上个薄唇来得应景。

    陈都解决完最后一面旗,眼看天也快黑了,正准备开车带黎诺往君华小区赶。

    但他手机突然响了,黎诺伸长了脖子想偷瞄是谁的来电。

    但陈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瞄了一眼屏幕就拉门下车了。

    黎诺注意到他脸色微变,虽然只是短短瞬间便恢复如常,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有什么她不能听的秘密?

    她偷偷按下窗户,留出了不引人注意的缝隙。

    陈都正背对着她,不怎么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慢慢地越走越远。黎诺只能听到零星几个词句,类似“时好时坏”、“确实是她”之类的。

    靠在车背上她开始有些害怕,这两天过得太过奇幻导致她可怜的世界观被一次次震碎,来不及粘合拼贴又再次被碾为灰末,她只能依靠简单的条件反射来思考和辨别。

    事实上,陈都其人,除了名字,她又了解多少?那张脸确实是人畜无害的,但坏人也不会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啊。

    况且,从医院逃出来后,事情就变得太戏剧性。一桩桩一件件,像慢慢引诱她走向什么,可自己无钱无势,除了非常的美貌和傲人的身材以外,他还有什么可图谋的?黎诺撑着腮帮子,思绪活跃。

    “不舒服吗。”陈都坐进驾驶位,一气呵成系上安全带。

    黎诺立马摆摆手:“有点饿,嘿嘿。”说罢配合地揉了揉肚子。

    “还能坚持吗,要不先吃点零食垫垫?十分钟能到小区。”老司机熟练地拉下手刹,油门踩到九十迈。

    急速倒退的行道树站得精神,目送死死揪住自己衣领的黎诺远去。

    黎诺在风中凌乱,低头瞥见了怀里的山药片,一巴掌拍上脑门:“怎么不蠢死呢......”

    陈都一个急刹,车停的漂亮,标标准准在车位里。

    这么风驰电掣一番,此时天边尚还余一点紫芒。

    黎诺隔着车玻璃惊叹小区的绿化环境:“哇!感觉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就能多活一天哈哈哈。”

    郁郁葱葱的不知名阔叶树在晚风中温柔舒展,陈都从玻璃反射里瞧见黎诺眉飞色舞。

    笑容翘到天上了,她露出一排小白牙,兴奋得像是专程来购房的。

    陈都没意识到他自己也随着黎诺一起,翘起嘴角,两人就这样静静在位置上坐了一会。

    谁知这一坐,给坐出问题来了。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黑色吞噬,在风里温柔摇曳的树枝变得森森然,四周鬼影幢幢。

    有什么东西来了,冲着这辆车,确切地说是车里的两人而来。

    挂在后视镜上的莲花玉缀着颗两颗铃铛,此刻铃铛正紧紧纠缠在一起,叮铃铃地不停震动。

    “不好。”陈都暗自咬牙,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误了时间。

    黎诺盯着那两串叮铃作响的铃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车窗关得严,哪里来的风啊。

    疑问出不了出口,因为她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得呆若木鸡。

    只见陈都一只手握着那串莲花玉,不停有鲜血往下淌,他嘴唇轻启,那玉便在黑夜里盈盈发亮,像一朵真莲花。

    黎诺此时内心有一万头野猪吭哧吭哧地崩腾而过,但喉咙像被大石头卡住了,讲不出一句话。

    陈都抓住她在空中比划的双手,将那沾了血的莲花玉塞进她右手。“拿好,绝不能丢。”他的眼神一如平常没有什么大波澜,但语气认真。

    黎诺听他话,两只手捏住那玉,感受到一股持续不断的热意从中散发,让人由衷地安定。

    那边陈都动作不停,将手上的血作颜料,从黎诺那边的玻璃开始,细细密密画上了一些她看不懂的纹路。

    一块画完,他又开始画前车玻璃。

    他这是......打算把所有的玻璃都画上吗?人怎么能这么失血啊,这会,危及到生命吧......

    黎诺抓住他的手,两人猛地对视。

    眼前的陈都,脸色煞白,皮肤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看起来,像随时会消失在这片空间。

    “你......”黎诺震惊地凝视他,但下一秒,黎诺便不得不移开视线了。

    在车的右边,一具浑身腐烂的、人形的,只能称之为“怪物”的东西向他们走来。那怪物周身混着一股黑气,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褐色的肉皮高度脓化。

    最可怕的是那张狰狞的“脸”,它的眼睛竟然是全黑的!没有一丝眼白,正透过玻璃上的图纹,在缝隙里和黎诺对视。它没有嘴唇,但却呈现微笑的弧度,那“嘴巴”周围的肉像被什么啃咬过,露出森森的牙齿和骨头,且那笑容的弧度一直咧到耳根后面,无比诡异。

    它的动作很缓慢,可目标坚定,微笑着、笔直地朝他们走来,那是一种狩猎的姿态。

    黎诺抖得像筛糠,头脑出现大片空白,但是手中的莲花不断传输的温暖让她的思维在恐惧的重压之下醒了过来:陈都看起来太虚弱了,换她来开车。他们不知道这怪物的速度有多快,因此她必须在一瞬间,在那怪物注意力转移的一瞬间,迅速将车开出,那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头脑风暴结束后,黎诺转头试图说服陈都。

    他还在用血画那些图案,此刻只剩后车玻璃的一小块没有画完了,从内部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绮丽,而他变得更加透明了,黎诺甚至只有看到他黑色的头发后,才能真正确定他还在这。

    那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与山林里那些猛兽不同,那是一种人类被剥夺了理智后的疯狂声音,似乎突破了声带摩擦的极限,令人不寒而栗。

    那怪物忽然改变方向,冲向他们后方。由走变为跑,越跑越快,而陈都作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手腕翻飞,鲜血在指尖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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