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那样一个瞬间,路灯拥住他,他拥住我,笑着说我真的好想你了。

    雪洋洋洒洒地下,被灯光渲染得金黄,落在这一方小天地,我仰起脸,不想被他的羽绒服拉链硌到,却突然想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我愿意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我愿意一直陪你衰老像草木一样安静。”  ——何三坡《山岗》

    1.

    梁钦年。

    嗯?

    你真的好幼稚。

    2.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到高中的事情,明明扯着嗓子背书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但是一闭眼,就好像又可以看到窗边被风吹得漂浮的纱帘和涂鸦过度的教科书,课间总是嘈杂,女孩聚在一起聊最近新播的电视剧,男孩勾肩搭背地去阳台上望风,热夏,连阳光吻在脸上的温度都清晰过分。

    而我捏着一张薄薄的成绩单,看榜首那三个印刷黑字,梁钦年,脑海里念一遍心里念一遍,我算他总分比我多的那几分,算他的名字二十六画。天知道为什么算到后来我会开始走神,直到同桌敲敲桌沿,提醒我下节课是体育课,我点头,她又笑,说,原来你真的暗恋梁钦年,一张排名表看这么入神。

    “不过他确实很正点,”她边往脸上抹防晒边夸我眼光好,“有虎牙,上次看见他笑,简直是青春无敌。”

    我收了排名表,“是吗,没见过。”

    她震惊,停下手看过来,没见过你就喜欢他?

    我伸手指她下巴那儿没晕开的防晒,淡声问,“谁说我喜欢他。”

    “可是你总是在看他,”她掰着手指数,“上课,课间操,国旗下演讲,你还把他的名字夹在日记本里。”

    我收回手,看着她,“你看我日记本啊?”

    她摇头,“不是啊,好多人都看见了,你把他名字减下来贴在一个本子里。”

    那是错题本,我叹了口气,说,剪下来是为了提醒我自己,第一名拱手让人啦。

    “倒是你的风格,”她有些惊讶,“那我到时候帮你解释一下。”

    我朝她笑了笑。

    至于她回来有没有去解释,我没去关心。毕竟物理竞赛又不会管我高中喜欢过哪个男孩子,不攻自破的谣言老师也能分清,这种事对我的生活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我那时候是这样想的。

    直到后来梁钦年出现在我的窗边,我也还是这样想的,他蓝白校服敞着怀,手里拿着个薄薄的练习册,说老李吩咐下周的单元测我跟他出。

    我那时候在整理错题,趴在桌上反应了一会儿,皱眉问他,你谁啊。

    啊,这里我必须要解释一下,虽然我俩就隔壁班,虽然他转学过来已经有一个月,但我平日里要么睡觉要么做题,几乎不出班门,就算出了班门也不带眼镜,十米以外男女都分不了。

    不过梁钦年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他垂下眼看过来,“你不认识我么。”

    我觉得这人挺莫名其妙的,“我干嘛要认识你。”

    他就笑了,不是那种开心的笑,就嘴角敷衍地扯一下,挂在那张骄矜凌厉的少年脸蛋上显得尤为讽刺,我瞧着瞧着就想骂人,话没出口又被他用推过来的练习册堵住。

    附中统一的封皮下角,大剌剌印着梁钦年三个字。

    我愣住了。

    原来他就是梁钦年。

    “你是想模块内对半分,还是一人两个模块?”他翻篇和翻书一样快,

    浑然不觉我的僵硬,边给我翻着那本该死的练习册边问我想要怎么分。

    提到正事,我迅速把心思抽回来,低头认真看着范围,顺口问,“你没有想要哪个模块吗。”

    身边一时没声音,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就发现这人倚着墙,目光静静凝在我桌子上,察觉到我的动作,才不紧不慢地把目光移向我。

    “抱歉,”他很自然地问,“你刚说什么?”

    说来很奇怪,往后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我也没能忘记四目对视的那个瞬间。

    春光迤逦,阳光穿透枝叶落在他周身,大大小小的光斑被风一吹就摇曳,他安静地看着我,颊上小痣也像玉石里嵌入的一滴墨。

    “我说,”我轻声开口, “你没有想要哪个模块吗。”

    他笑了,“没有,都随你啊。”

    我点点头,敲定了我要的两个模块,然后把本子合上递还给他。

    “那你弄好了来我班里找我啊,”他接过本子却没急着走,刻意问了句,“你知道我哪个班吗?”

    我有些尴尬,“我知道。”

    把近视和作息的事复述了遍后,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下,“这样啊。”

    等人终于走了,我转回身子打算继续整理错题,一低头,人傻了。

    或许是风,或许是我胳膊碰到,这本摊着的错题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页,翻到了最初时的那页,底下是我歪扭的字,顶格是梁钦年三个工整的印刷体。

    脑力飞快闪过男生刚才靠着窗凝神的模样,我默默闭上了眼。

章节目录

初恋症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永远被热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永远被热爱并收藏初恋症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