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覃晴躺在孤儿院房间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并不认床,而且之前了孤儿院,她也都一直是住这间房间的,但是今天,她躺在这张床上,却睡不着了。

    实在无聊,覃晴踩上拖鞋,下了楼,站在门边。

    外面天已经全黑下来了,这晚的星星很多,但因为高楼的遮挡,没有看见那唯一的月亮。

    低头,她却在漆黑的夜里,发现了一点不易察觉到的腥红,被人夹在了指尖。

    覃晴微微眯眼,才看清站在不远处,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娴熟地吸着烟的人,是时砚。

    她有些惊讶,时砚竟然抽烟,而且看他抽烟的动作,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那根烟很快被他抽完,在地上捻灭后,顺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但他却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烟来,夹在嘴边,手指摁下打火机,视线前,亮起微光,在这一刻,时砚看见了站在对面的覃晴。

    烟已经被点燃,他本就是捂着打火机,不被风吹灭,点烟时,不经意地抬眼,余光瞅见的她。

    刚刚点燃的烟,就被时砚碾灭,再次扔进垃圾桶里面。

    他伸手挥了挥周围汇聚的烟雾,抬腿朝覃晴走了过来。

    “看了多久?”许是抽烟太久,覃晴也不知道他究竟抽了多少,只是他开口时,声音实在是哑得厉害。

    覃晴抬头看他,借着月色看清他的面部轮廓,下巴削瘦凌厉,大概是刚洗完头不久,他的头发都乖巧地垂着,在外面待太久,耳尖和鼻头还有些红。

    “在你抽上一根烟的时候。”覃晴如实回答。

    时砚抿唇,没说话。

    覃晴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晃了晃,“时砚,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要抽烟啊?”

    时砚走到她身侧,不再跟她对面站着,而是与她并排站着,和她一起抬头看向天空。

    他对着月色,回答她,“因为有点难过。”

    覃晴没问他为什么难过,而是说:“那你想把你的难过说出来吗?”

    时砚闷声笑了笑,“不太想。”

    “那就不说了。”

    听到这句话,时砚终于在这夜晚,低下头,认真地看她。

    “没人能够让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覃晴一字一句认真道。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覃晴轻咳了几声。

    时砚察觉到,闷不做声地往后退了两步。

    “在火车站碰到的那个人,你们和她很熟吗?”时砚开口。

    覃晴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顾敏,随后,摇摇头,“算不上很熟,我爸以前在她家厂里面上班,后来那边灰尘大,得了肺炎,就辞职了。”

    怪不得总听见覃年咳嗽,原来是早年上班得下的病。

    时砚没说话,低头笑了,手指在打火机边缘摩擦。

    他大概是在外面待久了,鼻尖泛着红,眼睛也是。

    “回去吧,时砚。”覃晴搓了搓手,“外面太冷了。”

    时砚点点头,应声说:“好。”

    他们一起上楼,时砚就住在她的对面。

    在进门前,“时砚。”覃晴回头喊他。

    “怎么了?”时砚刚打开门,打算进去,听见声音,转过身来。

    覃晴笑着,朝他摊开手掌,掌心里面正平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你颗糖,我听说烟很苦,吃颗糖吧。”

    时砚接过来,攥在手心里面,垂眸笑着答她,“好。”

    “上一颗给你的奶糖,是里面的第一颗,这一颗给你的奶糖,是里面的最后一颗。”覃晴也低头看着到了他手上的糖,又抬头,朝他笑着说:“时砚,晚安好梦哦。”

    “晚安,好梦。”时砚站在过道里,看着面前被关上的门,后知后觉地觉得嘴里好苦,明明之前抽烟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大白兔奶糖的糖纸被撑开,白色的糖果躺在最中间,下一秒就进了时砚的嘴里。

    冬天的奶糖没有那么软,有些硬,咬起来黏牙又费力,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化在嘴里。

    但时砚却觉得这颗奶糖很软,也很甜。

    回房间后,覃晴也没有立刻睡下,开了房间的灯,她刚刚下楼去的时候,没有开灯,是摸黑出去的。

    她坐在墙边,看着窗外,只有一排掉光了叶子的树,而树周围的地上,铺着落下的泛黄叶子。

    刚刚在楼下没有看见的月亮,此时却透着窗户看见了,弯弯的,洁白的,被一群星星围绕着。

    看着挂在天上皎洁的月,覃晴莫名想起了时砚。

    她觉得时砚这种人,就是天上的月亮,都说月亮是冷的,时砚也是,月亮是唯一的,时砚也是,月亮会被星星围绕,覃晴虽没见到时砚被很多人围着,但也知道,他的身边一定不会缺少别人的喜欢,而她也相信,每一颗天上的星,都喜欢着天上唯一的月。

    第二天一早,覃晴就被小孩子们玩闹的声音吵醒了。

    小孩子正在顽皮的时候,觉少,一睡醒就活泼起来了。

    覃晴起床,走到墙边,顺着窗户往下瞧,果然,小孩子们都围绕在楼下院子里。

    那里装着很多的游乐设施,有秋千,有滑滑梯,有小的篮球框,还有蹦床。

    她昨晚睡的晚,这会儿,虽然从床上起来了,却还带着些困意。

    但她的视线往下一瞥,就看见了站在楼下台阶上的时砚。

    明明昨晚他们还一起在楼下说话了,回房间的时间也是一样的,睡着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可现在看着,他好像一点也不困,很精神的样子,笑着跟小孩子们讲话。

    小孩子也只是刚见到陌生人的时候,会有些害怕,但是孤儿院的小孩子,经常见到陌生人,而时砚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了,慢慢地,也有小孩子敢上前和他说话了。

    时砚对小孩子也挺好的,不管是之前在篮球场被小孩子骗篮球那次,还是这次在孤儿院里,他每次和小孩子说话,都会蹲下身子,笑着说话。

    况且,如果他对小孩子不好相处的话,那次也不会有机会被小孩子把篮球骗去。

    覃晴站在楼上房间的墙边,看了一会儿,像是受到感应一样,时砚抬起了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她看见时砚站起了身,用口型对她说:“下来去吃饭吗?”

    她朝时砚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也不知他有没有看清。

    随后,快速地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后,就小跑着下了楼。

    一下楼,时砚果然还在那个位置等着她。

    覃晴朝他走了过去,这才看清,刚刚和时砚说话的小女孩,是患有白血病的露露。

    露露并不是孤儿,她是院长一个亲戚家邻居的女儿,那家邻居只有一个女人,后来生病走了,因为找不到父亲,露露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是去年的时候,被查出的白血病。

    因为长期化疗的原因,露露的头发都剃光了,所以她一直都带着帽子。

    露露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病态的白,白到让人觉得恐怖,就连嘴唇看起来都没有一丝血色。

    但是好在露露很乐观,每天都笑着跟所有人打招呼,面对治疗也是积极配合,比大部分同龄的孩子都要听话。

    七八岁的小孩子正是黏父母的时候,但露露异常懂事,甚至懂事到让人觉得心疼。

    覃晴听覃岁和覃年闲聊的时候说起过,露露六岁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母亲的自杀。

    在被人发现前,露露和母亲的尸体待了三天,被人发现时,露露也晕倒在地上,差点就被救治人员以为是她母亲带她一起自杀了。

    覃晴走过去时,露露还甜甜地对她打招呼,“晴晴姐姐早上好。”

    覃晴伸手轻揉了下露露的头,笑着回:“露露早上好啊。”

    露露“嗯”了声后,就去别处玩了。

    “去吃饭?”时砚朝食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覃晴看着露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点点头,跟着时砚去食堂了。

    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在了,因为时间太晚了,而小孩子们起床的时间是固定的,吃饭的时间也是,现在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

    两人并排往前走去,恰好碰到收拾剩菜剩饭的人。

    “阿姨,等一下!”覃晴急忙叫住那人,边喊着,边握住时砚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跑去。

    那人被声音叫住,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放下手中的盘子,“怎么了?”

    往前走了几步,走进一瞧,才认出是覃晴,“晴晴啊,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覃晴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是啊,是啊。”

    端饭阿姨朝覃晴伸手指了指楼上,“院长想到你起的不会太早了,你们俩的饭菜都被院长拿去楼上院长办公室了。”

    闻言,覃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道了,谢谢阿姨。”说罢,就带着时砚去了楼上。

    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一推开门·,不止院长在,覃岁和覃年也正坐在沙发上,陪着院长聊天呢。

    听见门开的声音,沙发上的三人齐齐抬头看了过去。

    覃岁刚刚还在嬉笑的样子,在看见覃晴的瞬间就皱了眉,语气并不怎么好地说道:“怎么才来啊?再不来就直接去吃午饭吧。”

    覃晴笑着讨好道:“不小心起晚了嘛,对不起嘛,下次绝对不会了。”

    覃岁瞥了她一眼,“你哪回不是这样说的啊?你哪回做到了?就这张嘴啊你。”说着,站起身,拉着站在覃晴身旁的时砚胳膊,连语气变得和蔼起来,“来小砚,这边饭菜还给你热着呢。”

    见状,覃晴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嘟囔道:“我俩一起来晚的,凭什么就只说我啊?”

    可惜覃岁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给时砚盛了碗粥后,才说:“人家时砚早就起床了好吗,是为了等你才没来吃饭,你还好意思说呢。”

    说完,又拿起一个空碗,给覃晴也盛了一碗,“还不赶紧快过来吃。”

    这回覃晴自知没理,不说话了,撇撇嘴,就坐到了时砚身边,安静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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