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拉弥尔掀开她脖子上垂着的头发,露出她的脖颈。

    那是一棵树状绿玉,姜绪很熟悉。

    它横亘在拉弥尔的脖颈,像几条蜿蜒的绿蛇。

    “和你用的手段一样,法师。”拉弥尔放下头发,打量姜绪片刻,“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起‘碎星’,你通过树,借用了女神的法力。就和当时的我一样。法力平平的我,在森林里发现了那个农场。”

    她和女神相遇的时候,女神正在农场里挖泥巴。

    但就是这样,两个人看对了眼,在互相利用的层面上,看对了眼。

    “你要小心点,这并非没有代价。最直观的就是,女神可以通过这棵树,降临到她的‘信徒’身上……不过不用太担心,现在整个龙临都在我的观测之下,她暂时没办法再起风浪。”

    虽然水刀已经消失,但拉弥尔的武器很丰富。

    她取出自己的法杖和剑。

    “用你们的话来说,法杖是主武器,剑是副武器。法师无法精通这两项,因为这个世界的法术伤害【AP】和物理伤害【AD】是两回事,而这些伤害又和精神、力量等属性挂钩,所以装备和属性上无法兼顾。但萨满不同,萨满的法力是通过树状图腾借用的。”

    她挥动法杖,给在海里玩的人掀了几个浪花。

    “借用来的法力可以填补法强的空缺,因此,萨满可以精通其他武器。简单来说,萨满可以同时是一个大法师和剑士。”

    皇女“噢”了一声:“这职业挺超模的。”

    “不过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萨满,最重要的前提是,‘女神’愿意在你身上种下她的树。”拉弥尔说,“我要沉睡了,法师,我会向你指明方向。如果你愿意的话,去成为萨满吧。”

    -

    姜绪本来对转职没那么感兴趣,而且这个转职还是阿卡纳强制给她的。

    但是对法师而言,如果mp不足,被近身的确缺少反制手段。不,对所有远程职业而言,被近身都很危险。

    “去看看?”皇女问,“听起来是个挺不错的新职业。即使你最后拒绝,任务链也能卖给我。当然,要怎么得到树就是其他人要担心的事了。”

    她话刚说完,一通通讯就接了过来。

    皇女听了几句,面上没太多变化,但刚才那份兴致已经消失殆尽。

    姜绪问:“怎么?”

    “之前跟我们一起的暗卫,是安排去加维里尔的。他们回去后突然没有消息了。”

    “被发现了吗?”

    “来的不是全部。而且以我们的习惯,即使有一批被发现,也不会影响所有人。”皇女顿了下,“噢,在邪灵圣殿的也没消息了。”

    姜绪想到某个久远的设定。

    “呃,会不会是因为‘女神’的原因,以前……有人告诉过我,维尔京的通讯是依赖女神维系的。”

    “龙临和伊特恩的通讯不受影响。无论什么情况,看来你要自己去转职了。“

    姜绪突然意识到,在皇女说这句话之前,连她自己也是默认的,皇女会陪她一起。

    “阿加。”皇女喊了喊在不远处堆沙子的骑士。

    阿加这会已经堆出来一座城堡,他专心致志,皇女第二声才把他唤醒。

    他走过来,卷起的裤腿上也全是半湿润的细沙。

    “嗯?有事发生了吗?”这俩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他唇角含着笑。

    “陪格蕾进森林,我要失联一段时间。”皇女说,“另有消息,罗琳娜之前也在帝国,她们应该没心情来找你麻烦,加上魔兽潮的事——明天的百晓生会放出魔兽潮始末,她应该会很忙碌,逐渐把据点转向新大陆。”

    皇女并不算担心,遇事不决,传送跑掉就行。

    “好。我会看好她的。”阿加表情认真道。

    姜绪:“……”

    队伍解散的时候多有不舍,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忙碌。姜绪和阿加则是沿原路返回。

    精灵古冢依旧静谧,姜绪看见不少石碑上都刻着确切的名字。

    她想到什么,问身后的阿加:“对了,你那个任务做完了吗?”

    她记得他有个有关安娜母亲的任务,之前也是为此,一直很想带她进法师塔。

    “做不完的。”阿加漫不经心,“那本来就是个占星限定任务,做不了,我对其他职业暂时还不感兴趣。”

    “哎?”姜绪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那你之前怎么这么上心?”

    “占星有挺多分支的,因为牌多,流派也多。我之前以为这是某个流派的占星转职任务,或许你可以用上。现在你有更好的了……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我很好奇。”

    阿加回忆着说,“在渔村的时候我就知道安娜有个奇怪的母亲,很想看到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样子。所以,谢谢你,格蕾。”

    姜绪一愣:“我没有特意为了……”

    阿加打断她,抬头看向枝头:“啊。有好多树蛙。这个皮看起来好滑。”

    上面一只树蛙嘴边的黏液滴下来,顺滑地顺着另一只树蛙的表面滴到姜绪的头上。

    姜绪:“……”

    “抱歉。可能我把它吓到了。”阿加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泡泡球,小心地涂抹在她的头发上。

    姜绪盯他一眼:“你最好没有在笑。”

    “噗。”阿加“哈哈”两声,“如果笑了会怎么样?”

    姜绪小声嘀咕:“不会怎么样。”

    阿加收回手,二人继续前进。

    “看这个,格蕾。”

    他们越过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墙。

    “这种花是藤本月季,叫微风香水。”一簇粉白的月季伸出头来,亲昵地缠绕在他的指尖。

    姜绪停下脚步:“很好看。”

    “龙临城里就有卖花种的哦。”阿加提议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给花园里种上。还有这株大一些的,嫩白色的白雪山。地上夹道的是鸢尾、风信子、绣球……”

    大概因为这是精灵的墓地,这里的花开得都很好。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和西西莉亚有点像。”姜绪有感而发。

    他和西西莉亚一样,会频繁而真切地为这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东西而新奇、赞美。

    站在花墙前,原本仔细观察着花卉的阿加转过头来:“是吗?”

    他沉默片刻:“那真好。”

    林间的光线黯淡几分,阿加闻到空气里一抹沁人的香气,盖过了原本草木和土壤的气息。

    他的语气再次轻盈起来:“我们可以赶近路了,格蕾。”

    他跑过来,不由分说地牵起姜绪的手,另一只手的钩索已经探出去,两三下,阿加就带着她到了树梢。

    “你想让我带你……?”

    飞过去吗?姜绪的话没说完,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在森林海之中,探出数株巨大的昙花。它们摇曳在半空之中,飘然的花粉汇集,像一只只游弋在半空的水母。

    昙花起起伏伏,无形地在森海中造出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道路。

    半透明的花瓣和粉群,姜绪伸手摸上去,很有弹性。

    阿加翻跳上去,回身伸出手:“上来。”

    姜绪挑挑眉,没有回握:“我不用天使之羽,你不用钩索,看谁快一点?”

    阿加叹口气:“格蕾,这种魔优昙……”

    他话没说完,姜绪已经跳上了花瓣,找寻到附近最合适的一株魔优昙。

    她一个助跑,完美的起跳,完美的降落。

    只是当她落地时,原本的弹性似乎发生了变化,姜绪一脚像踩进了泥里,整个人不断往下限,魔优昙被惊吓到,一瞬吐出成吨的花粉,瞬间把她笼罩。

    花粉把她呛得不行,好在窒息感只是一瞬,粉末被夜风吹开,她猛地咳嗽几声。

    嗯。

    忍不了。

    姜绪提起权杖就准备读条。是用火球术把它烧光还是用冰霜冲击把它在这里冻一晚上比较好。

    阿加握住她的权杖,轻飘飘的落下。尽管他动作很轻,还是激起来不少花粉。

    没那么密集的金色花粉,看起来像金色的雨。

    “这是有规律的,格蕾。”他蹲下身,帮忙拍开姜绪眼睑上厚厚的粉末,“人家不是天生就给你跳着玩的。”

    “我不要,它就是给我跳着玩的。”姜绪猛地甩头,粉末扑了阿加一脸。

    “魔优昙让你迷醉了吗。”阿加问。

    “不知道。”姜绪只是坐着,她坐在巨大的花萼上,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看来不需要求证了。

    阿加继续帮她处理花粉,解释着说:“魔优昙会在春天到来前的几个夜晚盛开,这是为了在春天来临前提前授粉,除了风,萤虫也会帮助它们传粉。它们授粉是间续的,只有授粉的时段可以接受其他生灵的靠近。如果有人在它关上门的时候打扰它,就会像现在的我们一样狼狈。”

    “是吗?”尽管脸已经清晰,但姜绪的脸上还是扑着浅浅的一层花粉。

    魔优昙在夜里会发光,连带着她整张脸都亮晶晶的。

    “还是等你清醒过来,自己处理好了。”阿加攥住她的手腕,站起身。

    “观察那些萤虫的飞行轨迹,还有花粉在空中留下的,浅金色的的痕迹。跟着它们走,不会出错的。”

    阿加带着她跃起,一前一后落到左前方的魔优昙软层上,刚一落地,他们又在“水母头”上跃起,再次跳跃到新的一株魔优昙上。

    “呼——”

    有时候一屁股落下,有时候手肘先落地。一起一落,飞翔或下坠。

    在被寂静和魔优昙光芒笼罩的夜里,姜绪看了看前方的阿加。

    她觉得她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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