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得知许念已经结婚的消息之后异常平静,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谢父谢母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他们已经见识过谢妄看起来平静,但是那是在默默地憋大招的行为了。

    谢父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谢妄,谢妄伸手接过来,很自然的道谢,然后啃苹果。

    谢父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看不懂他了,就像现在,明明谢妄是在好好的吃苹果,但是他就是感觉谢妄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

    “小妄,你还当我是你爸不?”

    谢妄的思绪被拉会,怔怔的看着谢父“爸,您说什么呢?您肯定是我爸啊。”

    谢父点了点头,哎了一声“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跟爸说,大家都是男人,少让你妈担心知道不?”

    谢妄点了点头,他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他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至少在他们眼中扮演一个正常人的角色,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是让他们担心了。

    谢妄自责的啃着苹果不再说话。

    谢父看着他这幅样子也不再逼他,只是默默地又拿起来一个苹果削着。

    谢妄出院那天很多人都想过来接他,但是他拒绝了,他打电话问代瑜宸有没有时间,代瑜宸说有时间,他让代瑜宸过来接他了。

    他不想那么多人来接他是因为他收到了许念的消息,她说想当面谢谢他上次的救命之恩,谢妄哑口无言,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这么陌生了!

    代瑜宸叹了口气,还是给他送到了他们约定好的那家咖啡店。

    许念坐在周忠汪的车上,周忠汪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好好的道个别。”

    许念点头。

    他是我的青春,你是我的余生。

    对于这一世的许念来说,谢妄确实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如果她不记得那些痛苦的经历,她可能真的就答应了谢妄,现在也和谢妄在一起,但是可惜没有如果。

    谢妄不可能忘记对她的亏欠,她也不可能忘记谢妄对她做的那些恶。

    八月的风不算冷,但是下车后许念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许是心里不安吧!

    她迈着黄色的粗高跟进了咖啡店,径直的走到谢妄的对面坐下。

    谢妄看着她精致的妆容,披散的头发,和记忆中的那个只会讨自己欢心的小姑娘相差太大了。

    许念没看谢妄点了一杯莫洛凯岛,谢妄没看也跟服务员说来杯一样的。

    他们看着对方,许念笑了一下,谢妄却面无表情,一副提线木偶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两杯一样的咖啡。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许念先打破了平静的谈话。

    “上一次多谢你。”很官方,很客气,也很伤谢妄的心。

    谢妄勾唇,但是很麻木,笑的一点也不好看。

    许念并没有责备他的失礼,两个人就这样喝着咖啡,听着音乐,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大部分都是许念在说,谢妄在听着。

    “你结婚了?”谢妄问出自己从一进门就想知道的问题。

    许念明显一愣,他刻意打听自己?她和周忠汪说好先领证,以后再办婚礼,结果现在谢妄就知道了。

    许念眉头一紧,面色不悦。

    谢妄看出许念不高兴,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多少有点不礼貌,而且自己的语气还像是在审讯犯人。

    “对不起。”谢妄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许念皱一下眉他就下意识的道歉,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总之先道歉总还是没错的。

    “是的。”许念直接回答了谢妄的问题,反正他也是迟早要知道的。

    谢妄端咖啡杯的手抖了抖,幸亏咖啡被他喝掉了一点,不然肯定会撒出来的。

    许念没有注意到,她抿了一口咖啡,看着谢妄道“以后什么打算?”

    谢妄苦笑一下“还能有什么打算,经营好公司。”在没有你的世界里能活一天是一天。

    当然后面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许念点头“这很好。”

    她很高兴看到谢妄愿意往前看,终于能放下过去,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谢妄听了许念这句“这很好”不仅没有很好,反而声音发颤“你真狠啊许念,你上一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啊。”

    许念愣了一瞬,心里有点惊讶于谢妄变脸怎么这么快,但还是回答他“你不了解我吗?爱的时候好好爱,不爱了大家好好散。”

    是了,许念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她的全世界,别人她多看一眼都不会,但是她不爱你了,你就是狗屎,过看一眼都不可能,很明显,现在许念已经不爱他了。

    谢妄点头,眼睛里的泪水落到外套上,索性外套是黑色的,看不出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他哭了,只能看出他的眼睛有些红。

    许念看着谢妄这样心里叹了口气,爱你的时候你不珍惜,不爱你的时候你又要死要活的。

    她没有去管谢妄,让谢妄哭,也许哭够了之后也就能往前看了。

    她静静的听着咖啡馆放的音乐。

    “或许他还会再回来,后来才明白......过去已成过去,谁都不能更改......”

    许念静静的听着,她突然发现这首音乐好像他们啊。

    她开口了,声音温柔但是坚定“你听到了吗?过去已成过去,谁都无法更改。”

    谢妄抬头看她,狗狗眼红红的,我见犹怜,但是却无法再撼动许念的心分毫。

    谢妄笑了“许念......”他叫了她,但是并没有说出来什么。

    许念看过去,两个人像是隔着两个时空在对视,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太多太多,最后许念皱眉,谢妄闭上眼睛。

    “许念,你跟我说真的,你恨我吗?”谢妄疲惫开口。

    “恨。”许念很诚实的回答,多少次她都想骗自己,事情都过去了,他们都应该往前看,揪着过去的人永远没法拥有未来,但是她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原谅。

    谢妄听到这一句恨,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他靠着座椅,整个人放松下来,肩膀都放下了,原来听到这句真话能让自己这样解脱啊。

    “许念,我也恨你。”但是我更爱你。

    两个人纠缠两世,早就分不清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了,但是谢妄还是愿意相信他爱许念多一点。

    听了这句恨许念也满足的留下了眼泪,也许对于他们这种关系来说,两个人彼此恨着才能都活的很好吧!

    许念哑声道“恨我吧谢妄。”

    说完这句话,许念起身准备离开,谢妄没有阻拦,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没有借口见面了。

    谢妄在咖啡店坐了很久很久,快关门的时候店员看到他还没走以为他是忘记时间了,于是跑过去提醒他。

    “先生,我们要关门了。”

    谢妄听了那句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冷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冰冷的咖啡经过食道滑进胃里,谢妄感觉到轻微的疼痛,脑子才更清醒一些。

    他看到昏黄的街道灯光下还有一辆车在等自己,那是代瑜宸。

    谢妄拿起手机,推开门出去,尽管才八月,但是谢妄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裹紧外套,缩着脑袋,抬手擦了擦早就风干的眼泪。

    “久等了。”谢妄钻进车里,对代瑜宸抱歉。

    代瑜宸并没有责备他,许是习惯了。

    “回家?”代瑜宸问。

    “......去酒吧。”谢妄犹豫着,本来想回家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去酒吧。

    代瑜宸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有毛病,就是失个恋,你至于这么长时间走不出来?”

    代瑜宸只要一想到他家里人还在等着谢妄回家,但是谢妄却这样自暴自弃,他就气愤,要是有人这样等着自己回家,他能命都豁出去。

    谢妄被代瑜宸踹的有了点意识,他现在好像一只没有自主意识的实验小白鼠,只能外界给他一个刺激,然后他动一下,给他一点痛觉,他动一下。

    “再踢一下吧!”谢妄开口。

    但是代瑜宸并不满足他,反而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那什么?你有毛病?”

    他想说谢妄不会是受虐狂魔吧,但是他还是不好直接说出来。

    谢妄扭过头,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睡觉“回家回家,没玩的心情了。”

    代瑜宸开车把谢妄安全送回去,然后在楼下抽了一根烟。

    他最近也有点忙,霍段着手把公司转给他,不仅要处理情绪崩溃的谢妄,还要处理霍段的病。

    自从上一次派出所回来之后,霍段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医生说是心病。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没有可以医治霍段的药啊。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把烟头按灭,然后钻进车里,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启动了车子回到自己的住处。

    谢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慢慢的模糊,任由眼泪顺着眼睛边落到耳朵里,集成一小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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