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第一学期才开学两周，（1）班的同学就接到一个消息：换化学老师。这位资历深的秦老师还未熟络就要换老师，对（1）班的同学来说也算新奇。秦老师挺好，就是太严肃，比年级组长还不苟言笑，使得他们的化学课百无聊赖。他们希望来个别有风趣的老师，就像物理老师一样，不用比上周老师单口相声，但也得差不太多。
这几天断断续续有同学从办公室中打探来消息，说化学老师是地中海，是大秃头，是古稀花甲的年纪……总之没什么理想词汇。作为化学课代表的杨琢言来说，有些无言以对的道：“你们往好了想行不行？就那种美女化学老师，大学毕业没多久却学历极高的，关键还要上课生动形象的，不挺好吗？”
“要说讲课生动形象，还得是老周。是吧刘初？”张宁转着笔的问道。张宁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各个老师都不舒服。
刘初是物理课代表。此时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上，边看杂志边嚼着口香糖。教室本是不让吃任何事物的，但点成线、线成面，零食在班中无声扩散开来。班主任发现此事后，在全班同学面前强调：“学校不是野餐的地方，饿的话就多吃点正餐，不能往班级中带零食。”刚说完倒是收敛点，几天后又开始蔓延。（1）班同学还算比较友善默契，没有人将此事告知班主任，事情便不了了之。
她答道：“必须是老周，我的白月光。”
听着白月光几个字周围同学象征性笑了几声。
“和你说”，她对着张宁，“听了老周的物理课，蒋闭晓知道吧，都是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的听完60分钟整，最后考的还能比你高。”
“我还能和蒋闭晓放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荣幸吗？”杨琢言插进一句来。
看着墙上的钟表还有3分钟上课，刘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裤子站在门口说：“所以说，化学老师比不过老周的，在老周面前他（她）什么也不是。”说完还用纸包住口香糖扔进了垃圾桶。
她看向全班同学，发现目光都聚集在自己后方。张宁给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向后看。一位穿黑色短T恤的高个子男子就站在自己正后方，身上有药品和洗衣液的气味相混合。没穿校服应当不是学生，于是便向课程表瞄去：化学。她从没觉得这两个字如此醒目。虽说刘初的化学不是很好，但至少没让她落到尴尬的地步。
她看不太清男子的脸，但可以确信年龄不是很大。就在她还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行动时，男子已经从她身旁大步走到黑板，拿起板擦将上节课的东西擦掉，准备往上写字。
同学们的眼光也回到教室前方。张宁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告诉她自己讽刺的佩服，也示意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就是化学老师。刘初回到第三排靠窗位置上——这是她自己的位置。
预备铃声响起，男子放下写完字的粉笔，转身，看向无声的（1）班同学。
“我们上课”，他的声音低沉却有磁性，“我叫游隋，是你们从现在开始直至高中毕业的化学老师。今天我们讲氧化还原反应。”黑板上写的正是他的姓名。
对于刘初来说，氧化还原反应学不学都行。对于化学是拉分科目的她来说，学了也得不到几分。现在她关心的是怎样避免被叫家长。让她写检讨、给老师同学道歉都好说，只要涉及家长参与，她就与老师软磨硬泡，最后老师也就束之高阁了。今天这位化学游老师，气场像初三时教她语文的陈秋谈一样，强大却又令旁人捉摸不透。那是她第一次，对老师死缠烂打以失败告终。
时间过了一半，她在大脑中做足了应对化学老师的准备后，将目光从窗外转移到黑板和PPT上。大概是发生此等尴尬的事，化学老师也很快注意到了刘初同学。这时游老师的任瞟一眼，都令她的紧张不安加重一分。他滔滔不绝的讲着氧化还原反应，余光看了刘初几秒，很快又收回视线，面向全班同学。她注意到，他的眼眸深邃，像是有一个宽阔的世界，令人不可捉拿。这倒也和他气场匹配，她想。
听后半节化学课时，她没有感到百无聊赖，也没有像原来有种昏昏欲睡却又要强撑的感觉。刘初往斜后看了一眼张宁，居然也还算端正的坐着，目光不能说炯炯有神也能说聚精会神，这放在高一是基本上见不到。刘初和张宁二人的化学在（1）班是神奇。两人总成绩都不差，但唯独化学成绩差的令人不解，在（1）班属于垫底水平。月考、期中和期末几次大考后，“吴语”和高一时的化学老师私下找过两人不在少数。“吴语”是他们班主任吴凌宇的别称，且他在对（1）班同学批评教育时高频词汇就是“无语”。久而久之“吴语”取代了原名吴凌宇，加固了他在（1）班同学们心中的形象。
下课铃响起，化学老师拖了大约两分钟的堂后，就关上课件和投影仪，拿起电脑和化学书，抬脚离开。刘初这时也没心情开启平日欢快的“课间活动”，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位化学老师的所作所为上。按照经验，如果老师想叫同学去办公室，一般都是在自己的课之后。如果时间来不及，则会在体育课之前叫走，让他们在办公室有充足的时间给你做思想工作。
“诶”，张宁坐在刘初后面的桌子上，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怎么游隋走没影了还没叫你去办公室啊？”
刘初回过神来，用手打掉他乱晃的手：“我也纳闷。可能人家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了吧。”说完转头看着张宁，眨了两下眼睛，长睫毛在阳光下带些柔色，但眉眼间的锋利又不失几分。
张宁受不了这种复杂的眼神，将刘初的头扭到前面去，说：“虽然看着游隋年纪不是很大，但现在也是与老周他们处事的老师。你知道老师最讨厌什么吗？”
“不知道。”她倒也没介意，双手抱在身前，思考着什么。
“最讨厌对比。即使拿兔崽子和他们资历老的比，他们也会非常不乐意。要么会在以后工作中针对那个老师，要么就针对说出这种话的学生。”
她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或者说，两面都针对，对吧？”
“孺子可教也。”张宁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回自己的座位，以懒散的坐姿坐下，打开作业本准备写题。
“诶张宁”，刘初转向斜后方，右手小臂撑着椅背，从两根手指变为食指放在前方。
“说。”他列着算试，头也没抬的回答。
“那我主动给他道个歉怎么样？”
张宁停下笔，伸手将刘初的食指收起来，换成同她一样的姿势问：“你要干什么？”带着语调向上的怀疑语气。
“给兔崽子道个歉去。”
他挑了下左侧的眉毛，说道：“为了避免找家长，打算先入为主了？”
“昂。你说他容不容易被感化？”
“你用什么吸引他一下？”懒散的高中生带着不明的笑。
她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写你的作业吧，要不下回就被我超了。”
张宁嗤笑一声，又开始落笔写上作业，笔与纸接触发出“唰唰”的声音。他心里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等她行动时，才搞的清楚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在联合一中里，高一、高二年级的晚自习从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半，其中一个小时归任课老师，另三个小时属于学生们的自主答疑和作业完成时间。
刘初决定上完英语辅导后去找游隋，回来大概还能剩九十分钟的时间写家庭作业。如果到放学写不完，就从张宁或班干部那里“搜刮”些自己尚未完成的科目写上就行。刘初和张宁一致认为回家的时间用来复习更合适。
英语辅导很快过去，老师前脚迈出前门，刘初后脚就从后门出去。化学组办公室在4层，因为与物理一样需要实验室和器材室，因此物理化学单独在高中部4层。
她快跑上了两层，气喘吁吁地走在空旷的楼道中。
“报……报告！”刘初站在化学办公室后门叫道。
坐在离门最近的男老师摘下老花镜，看了一会，问：“同学找谁？”
“找那……那个游老师。”刘初依旧感到心脏跳动的力度极大，震得胸腔发疼。这就是中考后对体育的轻视，以及老师经常占课所导致的。
“哦游隋啊，他去印刷室取卷子了，你去他桌子那里等会他，估计马上就回来”，他刚把眼镜带上准备写教案，又用单手扶起，盯着刘初，“我看你有点眼熟，你叫刘初是吧？”
刘初还没走几步，赶紧停下来：“对，我就是刘初，您不是带过我们一周课吗？孔老师您讲课挺好的，我觉得我的化学成绩都提高了一些。”
“提高啥呀！就你和你们班一个姓张的男生，那化学放在（1）班真的没法看”，孔老师又戴上眼镜，边写教案边问，“你来找游隋老师干嘛来？问题？”
“啊……对，问化学题，今天作业有个小题不会，就想着在学校搞定，心里也踏实。”她倒也不紧张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有这个悟性就行，要不化学差多拉分啊”，他用笔指点着她，“化学又不难，好学。”
不难个屁。她边朝着游隋的桌子方向走，边在心里反驳。
走到他桌前，桌上除了电脑包、笔记本电脑和化学书以外，就没有别的了，还有的就是贴着的课程表和教研活动时间。大概是第一天来，还没来得及准备，但不至于连水杯都没有吧。
脚步声渐近，在安静的4层格外清晰。
直至办公室门口。
“诶游隋啊，有个学生找你，叫刘初，说来找你讲题。”孔老师对着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说，他手里拿着矿泉水瓶。
“知道，谢谢您。”男子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他走起路来带风，却沉稳而又有儒雅的感觉。这样一看实在是不像高二化学老师。
他回到座位坐下，打开书包，慢条斯理的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矿泉水是比学校的水好喝。”喝完还看着瓶身后的标签。
刘初开口了：“游老师我是来……”
“讲题是吧，我拒绝。”他放下矿泉水，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直白地说道。
“为什么？”她不相信老师会拒绝给学生讲题。
“我从来不会给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学生讲题。”
看来他一清二楚。
房间里变得沉寂，只剩下写字和键盘敲击的声音。游隋像旁若无人一样，依旧快速敲打着键盘，时不时的回车键声格外不同。
他是不会先开口的，刘初想。
“其实我是来给您道歉的”，刘初说道，在游隋面前站的笔直，“我为我上午所说的话道歉。”
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将座椅转过去面向她，两只手臂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漆亮的双眼盯着她，不带情感，乌黑的头发整齐的落在两侧。鼻梁挺高，在台灯和节能灯的照亮下给侧面洒满阴影。
这盯着的眼神让刘初感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半晌，刘初说：“老师我真的错了，您别叫我家长就行。”
化学老师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笑声：“所以你是怕找家长所以主动给我道歉的？”
“那您竟然这么说，您这……这么想也不是不行。”刘初的声音越来越小，刚才道歉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
游隋转回电脑前，又开始打着字，说：“我没生气。倒是你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来这里让我意外。”
刘初回味着他说的这句话。他说“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意思就是早就知道讲题是现编的。另外，他口中所说的意外，可是一点没看出来。
要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同学，她已经出口成脏。但眼前的男子是自己的化学老师，况且还是一位变化无常的老师，从任何方面来说，得罪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谢谢老师，那我走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点了点头。
刘初赶紧小步快走开，出门时还不忘给孔老师打招呼。
等脚步声走远，孔老师开口：“游隋啊，这学生挺聪明，但不知道为什么化学成绩提不上去。你好好带一下她和她们班一个姓张的男生，说不定看你是年轻老师，兴趣就有了。”
“您就别拿我说笑了。”游隋对着前辈笑着说。
到班里之后，刘初蹑手蹑脚地回到座位上，坐下，打开记事本，开始对照今天的各项作业。
“张宁”，刘初不回头的伸出手，“把语文和历史作业给我。”
“语文还差点”，他把历史作业交到刘初手上，“你为什么老是要我的语文和历史作业？”
刘初“嘁”了一声说道：“因为你历史考不过我，语文少写几次作业也不会耽误太多。”
张宁骂了一声，又说：“你数学和英语写的倒是多，也认真，但考试就是考不过我。这怪谁？”
“怪我自己的脑子没你好呗。”她毫不在意地说。
张宁在刘初后方耸了耸肩。
因为省了思考两科作业的时间，所以刘初在放学铃声打响之前完成了所有作业。
“可以回家投入复习了是吧？”张宁把书本塞入书包，问道。
“是啊，最烦回家还要写作业。”
“你和游老师说了些啥？”
“别提了”，刘初叹了口气，“他真的奇怪，变化莫测，话里话外的深意让人完全跟不上节奏。”
“城府深是吗？虽然这么说有些无厘头，但你有这个意思吧？”张宁背起出包，跟在刘初后面准备走出教室。
“目前不太清楚，说不定呢。”她从前门箱子里拿出手机。
联一的手机都是以班级为单位统一管理。学生到学校就将手机放入箱内，班长将箱子锁起来，到放学再将箱子打开。钥匙倒是一直放在班长那里。
两人一同走下楼，刘初又随着张宁去停车棚取了那辆张宁引以为傲的登山自行车。
学校大门口，张宁问刘初：“真的不用把你送到你们公寓楼下？今年秋天的风真大，吹的我还凉飕飕的。”
刘初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番，用略带嘲讽的眼神看着眼前高中生懒散的样子，说道：“得了吧，住这附近的人这么多，他们看见了怎么想？还有老师呢。你晚回家后叔叔怎么想？还有你不怕月考我把你超了？长点心眼张宁同学。”
“刘初，你知道为什么你长得不赖也没人追你吗？你真是欠啊。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生的份上，我就给你踢上去了。”
张宁话音刚落，就向前踉跄了两步。不用说也知道是刘初。
“对不起，看在你不是女生的份上，我已经踢上去了。”
“我靠，你踢的不轻啊，”张宁拍着腿说，“行了，我得走了，要不然的话还会被踢。”
刘初向反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挥了挥手。
走了一段距离到学校附近最繁忙的十字路口，即使过了晚上十点半，也依旧是车水马龙。刘初随便向四周看了几眼，却看见一个几分钟前还在与张宁谈论的人——游隋。男子身材颀长，就身高单方面来说绝对是“鹤立鸡群”，更不用说气场和五官了。他单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中，另一只手提着电脑包，两只耳朵中都带上了无线耳机，城市中的喧闹与他毫不沾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零乱，但仍和学校的感觉相同，像是将他罩在阴影中一样，增添了几分深邃。
“老师，您去哪？”刘初凑到化学老师面前问道。
游隋摘下一侧的耳机，弯了些腰，问道：“你说什么？”他依旧是没有什么意外的、不动声色的一幅面容。
“我问您去哪里！”刘初的声音大了些。
绿灯刚好亮起。
“回家。”游隋边走边说。
刘初跟在游隋后面小跑了十分钟后，突然停了下来。
“老师。”刘初叫道。
游隋也停下来：“嗯？”
她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您那个‘家’的名字是不是‘万景公寓’？”
化学老师端正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刘初沉默了半晌，“我也住在那个公寓。”
这下轮到游隋沉默了。这种情形反倒让刘初觉得搞笑，她没看见过高冷的化学老师如此不知所措的表情。
“刘初。”游隋挠了挠头。
“您说。”对老师还是要毕恭毕敬。
“这附近有没有别的公寓？”
“……”
“不好意思，没有。”刘初也不客气。
她迈开步子，从游隋身旁走过，正眼都没看化学老师一下。
化学老师看着学生走远，低下头浅笑了几声。他就这么跟在刘初后面，不用导航也能到达公寓大楼。
过了一会，刘初知道自己被当成“人肉导航”。
到达公寓大门口。
“您家在哪座？A还是B？”刘初在大厅处问游隋。
“A座。”游隋张望四周，找着标识。
“别找了老师，A座直走左拐然后再向斜右方走就能看到。”
“听你这么说这个公寓整体挺大。”
“所以我才奇怪您怎么也住这里。”刘初微笑着对着他说。
“……”
刘初迈开步子，朝着化学老师挥了挥手。
游隋看着学生走进B座的玻璃门，想着她所说的路线，向A座走去。
游隋所租的房间在31层的3108，是右U型走廊的最里面的房间。
“姐，我回来了。”游隋打开并没锁的咖色房门，“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并不，差的挺多。”年轻女子温柔又带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今天是俩人搬来“万景公寓”的第一天。尽管游隋的姐姐收拾了整个下午，但俩人的东西实在不少，而且零碎且杂乱，整理起来有些无从下手。
游隋放下电脑包，脱下黑色大衣和羽绒背心，挽起深蓝色毛衣和内搭高领衬衣的袖子，打算一起收拾加快进程，要不的话，纸箱满地都是，下脚的地方少之又少。
游隋蹲下身，刚用美工刀划开胶带封存的纸箱，就被姐姐用手拦住了：“你起开。”
“？”
“你的事比我的紧，刚去学校上班的第一天量也不少，你去忙你学生的事情吧，这里的事我来弄。”
“游栩。”游隋用深邃的眼睛看着女子清秀的脸。
“嗯？”游栩将羊毛卷长发拨弄到耳朵后去，将物品分类。
“你不能老是替别人想，替自己考虑一下行不？”
“够多了。”游栩笑了一下。
“多个屁。”游隋将姐姐手中的摆件拿走，站起身，向茶几走去，把摆件摆在上面。
游栩看着游隋高大的背影，四处看了看，拿起大概两个拳头的纸团向他扔去。
“有这么说你亲姐的吗？”
“扔的挺准。”游隋捡起地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中。
凌晨两点。
“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游隋转头问着坐在地上的游栩。
“是。不行，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今天。”
“是哦。”游栩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游隋你说，咋俩一个妈生的，为什么你的脑子这么好用？”
“这就算脑子好使了？”
“不止这个。你知道我上学那会最差的科目是什么吗？”
“不知道。”
“化学。”
“……”
“真是挺奇怪的。”游栩扶着地板站起身，活动了下已经麻了的腿。
“那你还选理综？”
“想和你比来着，谁知道你脑子好使呢。”游栩走到游隋附近，“现在的学生挺好，文理不分了，随便挑。”
“那你也比不过我。”游隋看着游栩，挑了挑左侧的眉毛。
游栩在游隋头上重打了一下。
“你去睡吧。”游隋揉着头说。
“你呢？”
游隋拿出笔记本电脑晃了晃：“有点事。”
“替自己考虑一下。”游栩抓了抓游隋乌黑的头发，向房间走去。
“够多了。”游隋看着电脑屏幕说。
寂静的屋子中只有呼吸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这几天断断续续有同学从办公室中打探来消息，说化学老师是地中海，是大秃头，是古稀花甲的年纪……总之没什么理想词汇。作为化学课代表的杨琢言来说，有些无言以对的道：“你们往好了想行不行？就那种美女化学老师，大学毕业没多久却学历极高的，关键还要上课生动形象的，不挺好吗？”
“要说讲课生动形象，还得是老周。是吧刘初？”张宁转着笔的问道。张宁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各个老师都不舒服。
刘初是物理课代表。此时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上，边看杂志边嚼着口香糖。教室本是不让吃任何事物的，但点成线、线成面，零食在班中无声扩散开来。班主任发现此事后，在全班同学面前强调：“学校不是野餐的地方，饿的话就多吃点正餐，不能往班级中带零食。”刚说完倒是收敛点，几天后又开始蔓延。（1）班同学还算比较友善默契，没有人将此事告知班主任，事情便不了了之。
她答道：“必须是老周，我的白月光。”
听着白月光几个字周围同学象征性笑了几声。
“和你说”，她对着张宁，“听了老周的物理课，蒋闭晓知道吧，都是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的听完60分钟整，最后考的还能比你高。”
“我还能和蒋闭晓放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荣幸吗？”杨琢言插进一句来。
看着墙上的钟表还有3分钟上课，刘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裤子站在门口说：“所以说，化学老师比不过老周的，在老周面前他（她）什么也不是。”说完还用纸包住口香糖扔进了垃圾桶。
她看向全班同学，发现目光都聚集在自己后方。张宁给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向后看。一位穿黑色短T恤的高个子男子就站在自己正后方，身上有药品和洗衣液的气味相混合。没穿校服应当不是学生，于是便向课程表瞄去：化学。她从没觉得这两个字如此醒目。虽说刘初的化学不是很好，但至少没让她落到尴尬的地步。
她看不太清男子的脸，但可以确信年龄不是很大。就在她还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行动时，男子已经从她身旁大步走到黑板，拿起板擦将上节课的东西擦掉，准备往上写字。
同学们的眼光也回到教室前方。张宁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告诉她自己讽刺的佩服，也示意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就是化学老师。刘初回到第三排靠窗位置上——这是她自己的位置。
预备铃声响起，男子放下写完字的粉笔，转身，看向无声的（1）班同学。
“我们上课”，他的声音低沉却有磁性，“我叫游隋，是你们从现在开始直至高中毕业的化学老师。今天我们讲氧化还原反应。”黑板上写的正是他的姓名。
对于刘初来说，氧化还原反应学不学都行。对于化学是拉分科目的她来说，学了也得不到几分。现在她关心的是怎样避免被叫家长。让她写检讨、给老师同学道歉都好说，只要涉及家长参与，她就与老师软磨硬泡，最后老师也就束之高阁了。今天这位化学游老师，气场像初三时教她语文的陈秋谈一样，强大却又令旁人捉摸不透。那是她第一次，对老师死缠烂打以失败告终。
时间过了一半，她在大脑中做足了应对化学老师的准备后，将目光从窗外转移到黑板和PPT上。大概是发生此等尴尬的事，化学老师也很快注意到了刘初同学。这时游老师的任瞟一眼，都令她的紧张不安加重一分。他滔滔不绝的讲着氧化还原反应，余光看了刘初几秒，很快又收回视线，面向全班同学。她注意到，他的眼眸深邃，像是有一个宽阔的世界，令人不可捉拿。这倒也和他气场匹配，她想。
听后半节化学课时，她没有感到百无聊赖，也没有像原来有种昏昏欲睡却又要强撑的感觉。刘初往斜后看了一眼张宁，居然也还算端正的坐着，目光不能说炯炯有神也能说聚精会神，这放在高一是基本上见不到。刘初和张宁二人的化学在（1）班是神奇。两人总成绩都不差，但唯独化学成绩差的令人不解，在（1）班属于垫底水平。月考、期中和期末几次大考后，“吴语”和高一时的化学老师私下找过两人不在少数。“吴语”是他们班主任吴凌宇的别称，且他在对（1）班同学批评教育时高频词汇就是“无语”。久而久之“吴语”取代了原名吴凌宇，加固了他在（1）班同学们心中的形象。
下课铃响起，化学老师拖了大约两分钟的堂后，就关上课件和投影仪，拿起电脑和化学书，抬脚离开。刘初这时也没心情开启平日欢快的“课间活动”，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位化学老师的所作所为上。按照经验，如果老师想叫同学去办公室，一般都是在自己的课之后。如果时间来不及，则会在体育课之前叫走，让他们在办公室有充足的时间给你做思想工作。
“诶”，张宁坐在刘初后面的桌子上，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怎么游隋走没影了还没叫你去办公室啊？”
刘初回过神来，用手打掉他乱晃的手：“我也纳闷。可能人家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了吧。”说完转头看着张宁，眨了两下眼睛，长睫毛在阳光下带些柔色，但眉眼间的锋利又不失几分。
张宁受不了这种复杂的眼神，将刘初的头扭到前面去，说：“虽然看着游隋年纪不是很大，但现在也是与老周他们处事的老师。你知道老师最讨厌什么吗？”
“不知道。”她倒也没介意，双手抱在身前，思考着什么。
“最讨厌对比。即使拿兔崽子和他们资历老的比，他们也会非常不乐意。要么会在以后工作中针对那个老师，要么就针对说出这种话的学生。”
她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或者说，两面都针对，对吧？”
“孺子可教也。”张宁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回自己的座位，以懒散的坐姿坐下，打开作业本准备写题。
“诶张宁”，刘初转向斜后方，右手小臂撑着椅背，从两根手指变为食指放在前方。
“说。”他列着算试，头也没抬的回答。
“那我主动给他道个歉怎么样？”
张宁停下笔，伸手将刘初的食指收起来，换成同她一样的姿势问：“你要干什么？”带着语调向上的怀疑语气。
“给兔崽子道个歉去。”
他挑了下左侧的眉毛，说道：“为了避免找家长，打算先入为主了？”
“昂。你说他容不容易被感化？”
“你用什么吸引他一下？”懒散的高中生带着不明的笑。
她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写你的作业吧，要不下回就被我超了。”
张宁嗤笑一声，又开始落笔写上作业，笔与纸接触发出“唰唰”的声音。他心里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等她行动时，才搞的清楚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在联合一中里，高一、高二年级的晚自习从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半，其中一个小时归任课老师，另三个小时属于学生们的自主答疑和作业完成时间。
刘初决定上完英语辅导后去找游隋，回来大概还能剩九十分钟的时间写家庭作业。如果到放学写不完，就从张宁或班干部那里“搜刮”些自己尚未完成的科目写上就行。刘初和张宁一致认为回家的时间用来复习更合适。
英语辅导很快过去，老师前脚迈出前门，刘初后脚就从后门出去。化学组办公室在4层，因为与物理一样需要实验室和器材室，因此物理化学单独在高中部4层。
她快跑上了两层，气喘吁吁地走在空旷的楼道中。
“报……报告！”刘初站在化学办公室后门叫道。
坐在离门最近的男老师摘下老花镜，看了一会，问：“同学找谁？”
“找那……那个游老师。”刘初依旧感到心脏跳动的力度极大，震得胸腔发疼。这就是中考后对体育的轻视，以及老师经常占课所导致的。
“哦游隋啊，他去印刷室取卷子了，你去他桌子那里等会他，估计马上就回来”，他刚把眼镜带上准备写教案，又用单手扶起，盯着刘初，“我看你有点眼熟，你叫刘初是吧？”
刘初还没走几步，赶紧停下来：“对，我就是刘初，您不是带过我们一周课吗？孔老师您讲课挺好的，我觉得我的化学成绩都提高了一些。”
“提高啥呀！就你和你们班一个姓张的男生，那化学放在（1）班真的没法看”，孔老师又戴上眼镜，边写教案边问，“你来找游隋老师干嘛来？问题？”
“啊……对，问化学题，今天作业有个小题不会，就想着在学校搞定，心里也踏实。”她倒也不紧张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有这个悟性就行，要不化学差多拉分啊”，他用笔指点着她，“化学又不难，好学。”
不难个屁。她边朝着游隋的桌子方向走，边在心里反驳。
走到他桌前，桌上除了电脑包、笔记本电脑和化学书以外，就没有别的了，还有的就是贴着的课程表和教研活动时间。大概是第一天来，还没来得及准备，但不至于连水杯都没有吧。
脚步声渐近，在安静的4层格外清晰。
直至办公室门口。
“诶游隋啊，有个学生找你，叫刘初，说来找你讲题。”孔老师对着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说，他手里拿着矿泉水瓶。
“知道，谢谢您。”男子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他走起路来带风，却沉稳而又有儒雅的感觉。这样一看实在是不像高二化学老师。
他回到座位坐下，打开书包，慢条斯理的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矿泉水是比学校的水好喝。”喝完还看着瓶身后的标签。
刘初开口了：“游老师我是来……”
“讲题是吧，我拒绝。”他放下矿泉水，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直白地说道。
“为什么？”她不相信老师会拒绝给学生讲题。
“我从来不会给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学生讲题。”
看来他一清二楚。
房间里变得沉寂，只剩下写字和键盘敲击的声音。游隋像旁若无人一样，依旧快速敲打着键盘，时不时的回车键声格外不同。
他是不会先开口的，刘初想。
“其实我是来给您道歉的”，刘初说道，在游隋面前站的笔直，“我为我上午所说的话道歉。”
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将座椅转过去面向她，两只手臂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漆亮的双眼盯着她，不带情感，乌黑的头发整齐的落在两侧。鼻梁挺高，在台灯和节能灯的照亮下给侧面洒满阴影。
这盯着的眼神让刘初感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半晌，刘初说：“老师我真的错了，您别叫我家长就行。”
化学老师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笑声：“所以你是怕找家长所以主动给我道歉的？”
“那您竟然这么说，您这……这么想也不是不行。”刘初的声音越来越小，刚才道歉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
游隋转回电脑前，又开始打着字，说：“我没生气。倒是你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来这里让我意外。”
刘初回味着他说的这句话。他说“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意思就是早就知道讲题是现编的。另外，他口中所说的意外，可是一点没看出来。
要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同学，她已经出口成脏。但眼前的男子是自己的化学老师，况且还是一位变化无常的老师，从任何方面来说，得罪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谢谢老师，那我走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点了点头。
刘初赶紧小步快走开，出门时还不忘给孔老师打招呼。
等脚步声走远，孔老师开口：“游隋啊，这学生挺聪明，但不知道为什么化学成绩提不上去。你好好带一下她和她们班一个姓张的男生，说不定看你是年轻老师，兴趣就有了。”
“您就别拿我说笑了。”游隋对着前辈笑着说。
到班里之后，刘初蹑手蹑脚地回到座位上，坐下，打开记事本，开始对照今天的各项作业。
“张宁”，刘初不回头的伸出手，“把语文和历史作业给我。”
“语文还差点”，他把历史作业交到刘初手上，“你为什么老是要我的语文和历史作业？”
刘初“嘁”了一声说道：“因为你历史考不过我，语文少写几次作业也不会耽误太多。”
张宁骂了一声，又说：“你数学和英语写的倒是多，也认真，但考试就是考不过我。这怪谁？”
“怪我自己的脑子没你好呗。”她毫不在意地说。
张宁在刘初后方耸了耸肩。
因为省了思考两科作业的时间，所以刘初在放学铃声打响之前完成了所有作业。
“可以回家投入复习了是吧？”张宁把书本塞入书包，问道。
“是啊，最烦回家还要写作业。”
“你和游老师说了些啥？”
“别提了”，刘初叹了口气，“他真的奇怪，变化莫测，话里话外的深意让人完全跟不上节奏。”
“城府深是吗？虽然这么说有些无厘头，但你有这个意思吧？”张宁背起出包，跟在刘初后面准备走出教室。
“目前不太清楚，说不定呢。”她从前门箱子里拿出手机。
联一的手机都是以班级为单位统一管理。学生到学校就将手机放入箱内，班长将箱子锁起来，到放学再将箱子打开。钥匙倒是一直放在班长那里。
两人一同走下楼，刘初又随着张宁去停车棚取了那辆张宁引以为傲的登山自行车。
学校大门口，张宁问刘初：“真的不用把你送到你们公寓楼下？今年秋天的风真大，吹的我还凉飕飕的。”
刘初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番，用略带嘲讽的眼神看着眼前高中生懒散的样子，说道：“得了吧，住这附近的人这么多，他们看见了怎么想？还有老师呢。你晚回家后叔叔怎么想？还有你不怕月考我把你超了？长点心眼张宁同学。”
“刘初，你知道为什么你长得不赖也没人追你吗？你真是欠啊。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生的份上，我就给你踢上去了。”
张宁话音刚落，就向前踉跄了两步。不用说也知道是刘初。
“对不起，看在你不是女生的份上，我已经踢上去了。”
“我靠，你踢的不轻啊，”张宁拍着腿说，“行了，我得走了，要不然的话还会被踢。”
刘初向反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挥了挥手。
走了一段距离到学校附近最繁忙的十字路口，即使过了晚上十点半，也依旧是车水马龙。刘初随便向四周看了几眼，却看见一个几分钟前还在与张宁谈论的人——游隋。男子身材颀长，就身高单方面来说绝对是“鹤立鸡群”，更不用说气场和五官了。他单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中，另一只手提着电脑包，两只耳朵中都带上了无线耳机，城市中的喧闹与他毫不沾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零乱，但仍和学校的感觉相同，像是将他罩在阴影中一样，增添了几分深邃。
“老师，您去哪？”刘初凑到化学老师面前问道。
游隋摘下一侧的耳机，弯了些腰，问道：“你说什么？”他依旧是没有什么意外的、不动声色的一幅面容。
“我问您去哪里！”刘初的声音大了些。
绿灯刚好亮起。
“回家。”游隋边走边说。
刘初跟在游隋后面小跑了十分钟后，突然停了下来。
“老师。”刘初叫道。
游隋也停下来：“嗯？”
她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您那个‘家’的名字是不是‘万景公寓’？”
化学老师端正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刘初沉默了半晌，“我也住在那个公寓。”
这下轮到游隋沉默了。这种情形反倒让刘初觉得搞笑，她没看见过高冷的化学老师如此不知所措的表情。
“刘初。”游隋挠了挠头。
“您说。”对老师还是要毕恭毕敬。
“这附近有没有别的公寓？”
“……”
“不好意思，没有。”刘初也不客气。
她迈开步子，从游隋身旁走过，正眼都没看化学老师一下。
化学老师看着学生走远，低下头浅笑了几声。他就这么跟在刘初后面，不用导航也能到达公寓大楼。
过了一会，刘初知道自己被当成“人肉导航”。
到达公寓大门口。
“您家在哪座？A还是B？”刘初在大厅处问游隋。
“A座。”游隋张望四周，找着标识。
“别找了老师，A座直走左拐然后再向斜右方走就能看到。”
“听你这么说这个公寓整体挺大。”
“所以我才奇怪您怎么也住这里。”刘初微笑着对着他说。
“……”
刘初迈开步子，朝着化学老师挥了挥手。
游隋看着学生走进B座的玻璃门，想着她所说的路线，向A座走去。
游隋所租的房间在31层的3108，是右U型走廊的最里面的房间。
“姐，我回来了。”游隋打开并没锁的咖色房门，“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并不，差的挺多。”年轻女子温柔又带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今天是俩人搬来“万景公寓”的第一天。尽管游隋的姐姐收拾了整个下午，但俩人的东西实在不少，而且零碎且杂乱，整理起来有些无从下手。
游隋放下电脑包，脱下黑色大衣和羽绒背心，挽起深蓝色毛衣和内搭高领衬衣的袖子，打算一起收拾加快进程，要不的话，纸箱满地都是，下脚的地方少之又少。
游隋蹲下身，刚用美工刀划开胶带封存的纸箱，就被姐姐用手拦住了：“你起开。”
“？”
“你的事比我的紧，刚去学校上班的第一天量也不少，你去忙你学生的事情吧，这里的事我来弄。”
“游栩。”游隋用深邃的眼睛看着女子清秀的脸。
“嗯？”游栩将羊毛卷长发拨弄到耳朵后去，将物品分类。
“你不能老是替别人想，替自己考虑一下行不？”
“够多了。”游栩笑了一下。
“多个屁。”游隋将姐姐手中的摆件拿走，站起身，向茶几走去，把摆件摆在上面。
游栩看着游隋高大的背影，四处看了看，拿起大概两个拳头的纸团向他扔去。
“有这么说你亲姐的吗？”
“扔的挺准。”游隋捡起地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中。
凌晨两点。
“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游隋转头问着坐在地上的游栩。
“是。不行，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今天。”
“是哦。”游栩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游隋你说，咋俩一个妈生的，为什么你的脑子这么好用？”
“这就算脑子好使了？”
“不止这个。你知道我上学那会最差的科目是什么吗？”
“不知道。”
“化学。”
“……”
“真是挺奇怪的。”游栩扶着地板站起身，活动了下已经麻了的腿。
“那你还选理综？”
“想和你比来着，谁知道你脑子好使呢。”游栩走到游隋附近，“现在的学生挺好，文理不分了，随便挑。”
“那你也比不过我。”游隋看着游栩，挑了挑左侧的眉毛。
游栩在游隋头上重打了一下。
“你去睡吧。”游隋揉着头说。
“你呢？”
游隋拿出笔记本电脑晃了晃：“有点事。”
“替自己考虑一下。”游栩抓了抓游隋乌黑的头发，向房间走去。
“够多了。”游隋看着电脑屏幕说。
寂静的屋子中只有呼吸和敲打键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