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前13年,姜霖还是温霖。姜霖被温雪莉带往姜家大院的时候,正值盛夏。路两旁种植着大片大片的梧桐,以及不停歇的蝉鸣,热辣眩晕的阳光,成为多年后回忆起那段时光,无法略过的背景色。

    正值酷暑,虽然一早便有姜家司机等在门前,只是挑选在这个时点搬家,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热浪侵袭出汗意。两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栋错落有致的别墅区。姜振廷的高级助理章诚殷勤上前,领着温雪莉及姜霖进门。

    “姜总原定计划是要亲自过去接你们的,只是德国那边的供应商突然出了些紧急情况,需要姜总亲自过去处理。姜总走之前再三交代,要我把您的事处理好。”章诚拿着姜霖的行李箱,转身对这温雪莉说道。

    温雪莉“谢谢你,晚些时候我会和云廷通电话的”

    姜霖漫不经心的跟在他们身后。进门后铺面而来的中央空调带来的冷气,令姜霖裸露在外的手臂不可避免起了鸡皮疙瘩。

    突然,有个篮球迎面朝温霖袭来,这一变动发生的太快。令站在一旁的温雪莉措手不及,要抬手为姜霖格挡已来不及,还是章诚眼疾手快,将温霖拉至一旁。篮球才扑了空,掉在地上,略微反弹后滚向大门口。

    姜霖微微站定,看向篮球飞过来的方向;

    是一个少年,穿着白T恤,身姿挺拔,无甚表情的站在二楼楼梯口。只是那双眼睛,寒星点点,实在谈不上友善。

    别墅外烈日当空,她从院门口走到大门这段距离,已让她微微出了汗。有碎发贴在额头,因为酷热,小脸红扑扑的。样子有些狼狈。

    气氛有些凝滞。

    章诚心道不好。这混世小魔王今天在家。虽然接到这个差事时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尴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种豪门恩怨什么的,即使他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还是有些棘手。他适时开口,“小时,你下楼啦。这两位是”

    ‘呵...家里来客人了?’少年嗤笑一声,打断了管家的话,‘只是这大包小包的穷酸样未免不像样,你好好招待吧’说着俯身捡起篮球出门。

    温霖看着脚下的两个行李箱,在看看少年单手抱着篮球扬长而去的背影,

    在那一刻突然有些无地自容。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和妈妈并没有受到欢迎。

    温雪莉已是尴尬的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本是姜氏集团旗下医院高级加护病房的护士,去年3月,姜氏集团负责人姜振廷因胃病住院。医院上下严阵以待,院长亲自接诊。温雪莉作为特护,自然也是无微不至。也许是人在病中,平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姜振廷,在面对病痛的折磨时,也感受到些许的孤寂。这时候遇见温柔体贴的温雪莉,后面的发展似乎是顺理成章了。

    姜云廷的发妻来自N市显赫的舒家,作为家族长子,他的婚姻注定与利益有关。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两个人又都是那样的家族出身,这场婚姻,也一时被奉为美谈。婚后两人始终相敬如宾,只是单单靠相敬如宾是无法维系婚姻的。5年后舒妍提出离婚,远走美国。她始终追求自由,接受这场联姻,已经是她为家族做出的最大的妥协和让步。这场婚姻虽然破碎,但是为他留下了聪明过人的长子姜时,以及因着姜时作为纽带,和舒家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

    姜振廷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温雪莉刚刚安置好。说起安置,其实并没有出什么力气,姜氏公馆有除了姜氏父子之外,还有个照顾日常起居的阿姨。年纪较大,姓李。李嫂40出头,但是在年轻时就已经在这栋房子里为姜家工作,非常精明能干,为温雪莉和姜霖上下都打点的井井有条。

    姜振廷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来,“都安置下来了吧?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和李嫂或者章诚说,让他们给你安排。”

    “都挺好的,您费心了。”温雪莉道。

    尽管两人已经是在谈婚论嫁了,温雪莉还是有种不真实感。相比自己,姜振廷确实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她不愿意妄自菲薄,只是这场婚事,从世俗来看,到底是高攀。同时,他想起了姜时。白天章诚眼疾手快,女儿虽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是到底是受惊了。她咬了咬嘴唇。

    姜振廷显然早就已经从章诚那得到了消息。他沉默半晌后开口,“小时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这混小子自小被宠坏了。他妈妈在时还好,后来......后来他外公更加宠的他无法无天。虽是任性,但”

    “我明白的。您放心,我们都有分寸”温雪莉打断。

    姜振廷闻言,内心一酸道:“我要娶你,没道理让你天天规矩分寸的挂在嘴边。明天我一早的航班回国,小时那边我会解决,我们之间无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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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时下午带着篮球从家里出来时,其实是带着满肚子火气。

    尽管母亲已经和父亲离婚,从父母双方的态度来看,两人复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少年的想法总是简单而偏激。他不愿意有新的人加入这个家庭。父亲有了新的配偶,他没法再说服自己,母亲还会有回来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机会。

    那个女人手足无措的样子,以及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小心翼翼看着他,他们拎在手里的行李箱,章诚的殷勤,都令他切切实实感受到,这个家不仅仅是父母和他的家了。

    想着这些,他打球时也心不在焉。

    杨烁抓着姜时走神的空档,投进去一个的三分球。舒子清、简睿异口同声道,“漂亮”。

    姜时越发烦躁,他走到座椅边边擦汗,同时拧开矿泉水瓶,大口大口喝着水。

    杨烁和舒子清见状,对了一下眼神。舒子清拍了拍姜时的肩膀,开口说道;“怎么了?今天姜时王子不在状态啊”

    姜时几口喝完水,愤力将瓶子踩变形,随后丢进垃圾桶。

    半晌,姜时开口“今天那个女人来我家了,哦,还带了个女儿过来。看来我爸爸真是很喜欢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们给他表演妻贤子孝,其乐融融”

    说到这,他停住了。因为他想到了舒妍。如果爸爸能像对这个女人一样对妈妈们上点心的话,妈妈应该不会那么坚定的要离婚吧。婚姻的冷漠和无视才是最伤人的利器。

    姜家家主要再娶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了。最开始强烈提出离婚的是舒妍,这么多年姜振廷没有再娶,照料小姜时。人过中年,想要续弦,舒家到底是没了反对的底气。好在姜振廷要娶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家世,还带着个女儿,对姜时造不成什么影响。

    舒子清、杨烁、简睿是姜时一起长大的玩伴。几人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从记事起就一起上房揭瓦,无法无天惯了,对姜家的事情也都有些了解。何况,舒子清的父亲是舒妍的哥哥,所以严格来说,两人是表兄弟的关系。只是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姜时并没有喊过他哥哥。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听爸爸说起,姑父已经和爷爷承诺,再娶后即使生下男孩,也不会动摇你的地位。你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舒子清出言安慰,杨烁、简睿赶紧附和。

    不过这安慰似乎起了反效果。因为姜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差了。

    姜时深吸一口气,捡起脚边的篮球。头也不回的说,“今天累了,过两天再战”

    刚走到门口,李嫂就迎了出来,笑着接过姜时手里的篮球道;“做好饭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只是一直没人接听。今天做了您最喜欢的酱烧肘子。”

    姜时点点头,走向餐桌。桌上的母女两拘谨的看着她。温雪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落座后,用公筷夹了离自己最近的牛肉,放进碗里。入口后才发现菜是凉的。

    这样热的天气,菜凉成这样,两人应该等了不短时间。

    饭桌上沉默异常,姜时刚打完篮球,出了一身汗,本来就吃不下饭。何况看着这对母女,实在是没有好心情和好胃口。扒拉几口后就离席回房了。

    姜时离开后,饭桌氛围稍稍恢复。温雪莉敏锐的感受到,姜霖的低落。“阿霖是不是不开心呀”

    姜霖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只是过了半晌,低声到:“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她想着在来姜家之前,温雪莉温柔对她说,“我们要搬家啦,以后除了妈妈,还会有别的家人对阿霖好。会有爸爸,还会有哥哥”

    新房子很大,水晶灯很亮。章诚叔叔会帮他拿行李,李嫂笑着夸她漂亮,给他做好吃的。她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一切都很好,可是哥哥不喜欢她。

    温雪莉摸了摸姜霖的头发,将略毛躁的马尾轻轻压下,怜爱的说:“阿霖这么乖,没有人会不喜欢阿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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