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婆子看到顾菀感动的表情，却是慌了神，当下伸手去擦女儿颊边的泪，“这可是怎么了？你不愿意买男人？或者是害怕买的不合心意？唉，这就是个挡人的幌子。不合心意，咱们可以多买几个。要是不愿意，那大不了拖一拖，多交几年罚金就是。不哭不哭。”
“不，我是见阿母为我着想，心里感动。”顾菀抱住了顾老婆子的手，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笑容，“这法子极好，我不委屈。”
“嗨，傻丫头，什么感动不感动的。我是你阿母，能不为你想嘛。”顾老婆子顺势抱住了顾菀，拍了拍她的肩膀，把自己打算说完整，“我都想好了，咱们多买两个，你先试试，合用了留下，不合用的话，留着耕地种田，当个长工也是极好的。不浪费钱。”
“嗯。”顾菀哼了一声。
“况且，挑剩下的还能给春丫头。”顾老婆子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把她当女儿养，但是人心难测。十七八的大闺女，最容易被野男人勾走。这丫头傻归傻，却瞧着是把干活的好手，放走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您这乱用的什么比喻啊。”顾菀哭笑不得，拍了拍母亲的背安慰道，“她是我的人，不会跑的，您就放心吧。”
当日离宫时，她问了春迟三遍，“你当真要同我一起回去？”
春迟虽不如她，但在宫里的品级也不低，不论是继续留在宫里，还是找个长安勋贵嫁了，都能过的很好。
实在是没必要去那穷乡僻壤。
“奴婢愿往。”
“那可不比京中，清苦的很。”
“无妨。”
“为什么？”顾菀很是不理解。
“因为你让我知道什么是人。”春迟看着她，坚定的目光里满是澄澈，“我愿意追随在你左右，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春迟是个执拗的姑娘，她下定了决心，别人便也没办法让她更改。
所以一路便从长安跟到了这里。
“那就好。”顾老婆子口不对心的说，“还是得给她找个男人。”
“嗯，好。”顾菀也不反驳，只笑着应下。
叮嘱了顾菀一番，得知她今天要进城，顾老婆子还很是踌躇了一番，想着要不然让二孙子送顾菀去，但被顾菀拒绝了。
“我十三岁就能一个人去城里，没道理过了二十年就退步到还让人陪了。”顾菀笑着劝服了母亲，“况且春迟还有功夫，等闲三两个男人近不了身的。”
“还有功夫？”顾老太婆倒吸了口凉气，转瞬释然，“怪不得吃那么多，那就合理了。”
“我哪里会什么功夫！那是夏至的本事。”
当两个人走在春日的陇上时，顾菀在前面看着田里青青的麦苗，下意识就估算起今年春天需要多少耕牛，官府要租借多少农具，徭役要如何调整才能不违春时。
被春迟抱怨的声音打断，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其位了，心中暗自告诫自己这习惯要尽快改掉这个毛病，然后才笑着回道，“想必夏至不会介意你冒用她的长处。”
“我才不要。”春迟一脸嫌弃，“我才不要跟她一样手比脑快。”
陛下当年改官制，礼部改为春官，兵部改为夏官，刑部改为秋官，工部改为冬官，所以顾菀身边丫头们的命名方式，也多多少少沾了点这个色彩。
“你们从小一处长大，这几日不见，就没有点想念？”顾菀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只觉得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精神也前所未有的放松。
“谁想念她了。”春迟有些嫌弃的抱怨，看了看路的尽头，“我巴不得她再来得晚点，能一个人多霸占您多一会儿呢。”
“都两个月了，我倒是有点想她。”顾菀笑了笑，心中充满了欢快，“这一步闲棋没有用上，真是太好了。”
顾菀和春迟两个人，安步当车的走到了镇上，然后就踏进了镇中最大的客栈。
“哎哎，你们俩站住。”老板在柜台后面算账，见这两个穿着花袄的村姑走进来，忙出声叫住了她们。
“我们是来找人的。”顾菀被人拦住，也不生气，乖乖停下脚步，颇为礼貌的解释道，“天字号的人”。
老板将顾菀和春迟打量了一番，眉头拧着了个疙瘩。
两人身上都穿着半旧的棉衣，在村里应该属于很上得了台面的衣服了，但在他这全城最豪华的客栈里，就显得有点连店小二都不如。
为了让贵客们顺眼，他可都忍痛给他们做了全新的衣服。虽然是上工时才能穿，但已经属于全城头一遭了。
但两人的气质却都不凡，虽然不着粉黛，但明显不是普通的村姑。
尤其是后面跟随的那个丫头，
长得有些过于好看了。
掌柜的是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手，八面玲珑的很，不肯放人进去，但也不肯拦人，怕得罪人。
是以非常纠结。
但片刻之后，他想出了两全法，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咱们店里外人不能随便出入，还请你在厢房等等，小老儿这就去通知人。不会耽误你与天字房的贵客的交易。”
他最后两个字说的极其含糊，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春迟后，又迅速移开。
顾菀微怔，咂摸出他话里的意思后，憋笑的点了点头。
等两人到了厢房，掌柜的走开，春迟还一脸茫然，顾菀就噗嗤笑了出声。
“姑姑，这是怎么了？”春迟有些不解，“难道民间不是这么见客的？”
往日在宫里，见到品级高的人，一般都要通传请示，所以掌柜这行为并不算特别出格，她只是稍微有些不满夏至排在自己上头。
“没，没什么。”顾菀摆了摆手，却是越想越觉得好笑。
“你倒是跟我说说嘛。”春迟撒娇的说道。
顾菀不笑还好，这么一笑，完全把她的好奇心给招惹出来了。
“他多半是把我们当成了□□的暗娼。”顾菀笑着说道，然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我先前也听人说过，暗门子里有些上了档次的，也会接外面唱曲的活儿，甚至主动去客栈里为贵客们服务。”
春迟听完，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嫌弃，“朝廷拒绝押妓。”
“若不是下面风气烂透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还至于下敕令？”顾菀坐在椅子上摇摇头，“男人啊，不就这样。”
“怪不得您一直不肯嫁人。”春迟恍然大悟后，一边嫌弃，一边却又是愤慨。
“我不嫁人倒不是因为这个。”顾菀摇头，“我那时手握权柄，若是嫁了人，会被各方势力当做天然的偏向夫家，没有保持中立来的方便。”
“何况，若不是我未嫁，各家会那么殷勤的送好处嘛？”回忆起往昔的热闹，顾菀有些感慨的点评道，“吃一家哪有吃遍天下来的爽快。”
“就是，男人嘛，玩玩就好。鹤控府里那么多，争风吃醋起来跟后宫的嫔妃们也没什么区别，麻烦死了。”同样是被人轮番贿赂的春迟，也发出过来人的感慨。
谁还没点见识呢。
主仆二人闲话了半天，都说起当年哪个公子腰细，哪个公子脸白，哪个公子音柔时，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掌柜，情绪激动的夏至以及某个小郎君。
“属下参见主上。”小郎君二十出头，穿着一袭锦袍，虽风尘仆仆，但却不掩风姿，有种边城少见的俊秀精致。
一看就知道朱门锦绣堆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顾菀看着来人，忍不住想要掩面。
果然，人在年轻的时候就不能太浪，否则会欠下很多孽债。
眼前这位小郎君就是当年欠下的债。
当年想要娶她的人很多，但她没想到那帮相好里，真有人能追到她老家来。
“你不高兴见到我来？”少年明媚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霾，他低下头，像是被踢了一脚的小狗一般，“若不是在长陵那里蹲了一个月，我就要找不到你了。”
站在少年背后的夏至摊了摊手，表示我已经尽力了。
离京之后，她负责断后，就是怕有人跟踪，绕了一圈才去帝陵上香，谁知道竟被这个埋伏的绣花枕头给逮了个正着。
这真是此生之耻。
“朱虚侯，这不是在军中，你不必行此大礼。”顾菀将地上跪着的小少年拉了起来，然后无奈的说道，“我现在只是个平民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娶你了？”朱虚侯一脸兴奋，仿佛叼到了肉骨头的小狗。
“不可以。”顾菀微笑，“你是皇亲国戚，我是平头百姓，不配。”
“那我，”朱虚侯看着顾菀，跃跃欲试的话被她一个眼神就封锁住，“削爵这种事，想死的话可以试试看。”
朱虚侯打了个激灵，委委屈屈的不敢在说话。
“来都来了，玩上几天，我安排人送你回家。”顾菀坐下来喝茶，不知不觉又恢复到以前的说话方式，“你这一跑，家里怕要急坏了吧。”
“那到不至于。”朱虚侯乖乖束手站在她身前，撇撇嘴说道，“京中都乱翻天了，他们忙着争权都来不及，谁有空理我一个小虾米。”
“哦。”顾菀端茶的手停住，看向夏至，“有多乱？”
“少帝殁了，诸王进京，正为新帝人选大打出手。”夏至看着顾菀，有些不忍的张口说道。
“不，我是见阿母为我着想，心里感动。”顾菀抱住了顾老婆子的手，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笑容，“这法子极好，我不委屈。”
“嗨，傻丫头，什么感动不感动的。我是你阿母，能不为你想嘛。”顾老婆子顺势抱住了顾菀，拍了拍她的肩膀，把自己打算说完整，“我都想好了，咱们多买两个，你先试试，合用了留下，不合用的话，留着耕地种田，当个长工也是极好的。不浪费钱。”
“嗯。”顾菀哼了一声。
“况且，挑剩下的还能给春丫头。”顾老婆子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把她当女儿养，但是人心难测。十七八的大闺女，最容易被野男人勾走。这丫头傻归傻，却瞧着是把干活的好手，放走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您这乱用的什么比喻啊。”顾菀哭笑不得，拍了拍母亲的背安慰道，“她是我的人，不会跑的，您就放心吧。”
当日离宫时，她问了春迟三遍，“你当真要同我一起回去？”
春迟虽不如她，但在宫里的品级也不低，不论是继续留在宫里，还是找个长安勋贵嫁了，都能过的很好。
实在是没必要去那穷乡僻壤。
“奴婢愿往。”
“那可不比京中，清苦的很。”
“无妨。”
“为什么？”顾菀很是不理解。
“因为你让我知道什么是人。”春迟看着她，坚定的目光里满是澄澈，“我愿意追随在你左右，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春迟是个执拗的姑娘，她下定了决心，别人便也没办法让她更改。
所以一路便从长安跟到了这里。
“那就好。”顾老婆子口不对心的说，“还是得给她找个男人。”
“嗯，好。”顾菀也不反驳，只笑着应下。
叮嘱了顾菀一番，得知她今天要进城，顾老婆子还很是踌躇了一番，想着要不然让二孙子送顾菀去，但被顾菀拒绝了。
“我十三岁就能一个人去城里，没道理过了二十年就退步到还让人陪了。”顾菀笑着劝服了母亲，“况且春迟还有功夫，等闲三两个男人近不了身的。”
“还有功夫？”顾老太婆倒吸了口凉气，转瞬释然，“怪不得吃那么多，那就合理了。”
“我哪里会什么功夫！那是夏至的本事。”
当两个人走在春日的陇上时，顾菀在前面看着田里青青的麦苗，下意识就估算起今年春天需要多少耕牛，官府要租借多少农具，徭役要如何调整才能不违春时。
被春迟抱怨的声音打断，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其位了，心中暗自告诫自己这习惯要尽快改掉这个毛病，然后才笑着回道，“想必夏至不会介意你冒用她的长处。”
“我才不要。”春迟一脸嫌弃，“我才不要跟她一样手比脑快。”
陛下当年改官制，礼部改为春官，兵部改为夏官，刑部改为秋官，工部改为冬官，所以顾菀身边丫头们的命名方式，也多多少少沾了点这个色彩。
“你们从小一处长大，这几日不见，就没有点想念？”顾菀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只觉得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精神也前所未有的放松。
“谁想念她了。”春迟有些嫌弃的抱怨，看了看路的尽头，“我巴不得她再来得晚点，能一个人多霸占您多一会儿呢。”
“都两个月了，我倒是有点想她。”顾菀笑了笑，心中充满了欢快，“这一步闲棋没有用上，真是太好了。”
顾菀和春迟两个人，安步当车的走到了镇上，然后就踏进了镇中最大的客栈。
“哎哎，你们俩站住。”老板在柜台后面算账，见这两个穿着花袄的村姑走进来，忙出声叫住了她们。
“我们是来找人的。”顾菀被人拦住，也不生气，乖乖停下脚步，颇为礼貌的解释道，“天字号的人”。
老板将顾菀和春迟打量了一番，眉头拧着了个疙瘩。
两人身上都穿着半旧的棉衣，在村里应该属于很上得了台面的衣服了，但在他这全城最豪华的客栈里，就显得有点连店小二都不如。
为了让贵客们顺眼，他可都忍痛给他们做了全新的衣服。虽然是上工时才能穿，但已经属于全城头一遭了。
但两人的气质却都不凡，虽然不着粉黛，但明显不是普通的村姑。
尤其是后面跟随的那个丫头，
长得有些过于好看了。
掌柜的是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手，八面玲珑的很，不肯放人进去，但也不肯拦人，怕得罪人。
是以非常纠结。
但片刻之后，他想出了两全法，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咱们店里外人不能随便出入，还请你在厢房等等，小老儿这就去通知人。不会耽误你与天字房的贵客的交易。”
他最后两个字说的极其含糊，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春迟后，又迅速移开。
顾菀微怔，咂摸出他话里的意思后，憋笑的点了点头。
等两人到了厢房，掌柜的走开，春迟还一脸茫然，顾菀就噗嗤笑了出声。
“姑姑，这是怎么了？”春迟有些不解，“难道民间不是这么见客的？”
往日在宫里，见到品级高的人，一般都要通传请示，所以掌柜这行为并不算特别出格，她只是稍微有些不满夏至排在自己上头。
“没，没什么。”顾菀摆了摆手，却是越想越觉得好笑。
“你倒是跟我说说嘛。”春迟撒娇的说道。
顾菀不笑还好，这么一笑，完全把她的好奇心给招惹出来了。
“他多半是把我们当成了□□的暗娼。”顾菀笑着说道，然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我先前也听人说过，暗门子里有些上了档次的，也会接外面唱曲的活儿，甚至主动去客栈里为贵客们服务。”
春迟听完，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嫌弃，“朝廷拒绝押妓。”
“若不是下面风气烂透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还至于下敕令？”顾菀坐在椅子上摇摇头，“男人啊，不就这样。”
“怪不得您一直不肯嫁人。”春迟恍然大悟后，一边嫌弃，一边却又是愤慨。
“我不嫁人倒不是因为这个。”顾菀摇头，“我那时手握权柄，若是嫁了人，会被各方势力当做天然的偏向夫家，没有保持中立来的方便。”
“何况，若不是我未嫁，各家会那么殷勤的送好处嘛？”回忆起往昔的热闹，顾菀有些感慨的点评道，“吃一家哪有吃遍天下来的爽快。”
“就是，男人嘛，玩玩就好。鹤控府里那么多，争风吃醋起来跟后宫的嫔妃们也没什么区别，麻烦死了。”同样是被人轮番贿赂的春迟，也发出过来人的感慨。
谁还没点见识呢。
主仆二人闲话了半天，都说起当年哪个公子腰细，哪个公子脸白，哪个公子音柔时，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掌柜，情绪激动的夏至以及某个小郎君。
“属下参见主上。”小郎君二十出头，穿着一袭锦袍，虽风尘仆仆，但却不掩风姿，有种边城少见的俊秀精致。
一看就知道朱门锦绣堆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顾菀看着来人，忍不住想要掩面。
果然，人在年轻的时候就不能太浪，否则会欠下很多孽债。
眼前这位小郎君就是当年欠下的债。
当年想要娶她的人很多，但她没想到那帮相好里，真有人能追到她老家来。
“你不高兴见到我来？”少年明媚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霾，他低下头，像是被踢了一脚的小狗一般，“若不是在长陵那里蹲了一个月，我就要找不到你了。”
站在少年背后的夏至摊了摊手，表示我已经尽力了。
离京之后，她负责断后，就是怕有人跟踪，绕了一圈才去帝陵上香，谁知道竟被这个埋伏的绣花枕头给逮了个正着。
这真是此生之耻。
“朱虚侯，这不是在军中，你不必行此大礼。”顾菀将地上跪着的小少年拉了起来，然后无奈的说道，“我现在只是个平民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娶你了？”朱虚侯一脸兴奋，仿佛叼到了肉骨头的小狗。
“不可以。”顾菀微笑，“你是皇亲国戚，我是平头百姓，不配。”
“那我，”朱虚侯看着顾菀，跃跃欲试的话被她一个眼神就封锁住，“削爵这种事，想死的话可以试试看。”
朱虚侯打了个激灵，委委屈屈的不敢在说话。
“来都来了，玩上几天，我安排人送你回家。”顾菀坐下来喝茶，不知不觉又恢复到以前的说话方式，“你这一跑，家里怕要急坏了吧。”
“那到不至于。”朱虚侯乖乖束手站在她身前，撇撇嘴说道，“京中都乱翻天了，他们忙着争权都来不及，谁有空理我一个小虾米。”
“哦。”顾菀端茶的手停住，看向夏至，“有多乱？”
“少帝殁了，诸王进京，正为新帝人选大打出手。”夏至看着顾菀，有些不忍的张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