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圣
然之不是矫情的人，刚在水府住下还是处处感到不适应，到是越发能体会敖醴要登陆的决心了。
水府在一个大的避水结界中，里边的房屋陈设竭力打造得与陆上一般无二，还费心费力地运来了大量泥土，种上花草，花园中挖了鱼池，灌满了淡水，池边种了几棵桃树和桂树，建了一座八角凉亭。
这些在陆地上轻而易举的建设，在水中是要用珍珠堆砌才能做到。
透过海水射进来的阳光总是那么绵软无力，粼粼闪烁，大白天室内也要用夜明珠补光。结界屏蔽了海水和风浪，也屏蔽了空气流动，没有风，结界内空气稀薄，外面的声音很难传递进来，没有蝴蝶飞舞、没有小鸟啼鸣，结界外不是蓝天白云，而是偶尔的鱼群游过的阴影。
身处水府，然之总有一种身处幻境的不真实之感，但这已经是最近似陆上的地方了。
出了水府，即便坐着最豪华的龙马车辇，车上装备着避水珠和夜明珠，在海中行驶还是方向难辨，行进困难，哪里能像在陆地上骑马御剑那样畅快。
然之虽不抱怨，见她一次次不经意的皱眉，敖醴就会心痛，觉得对不住她。怕她思念陆地，怕她无聊烦闷，敖醴时时处处都将她带在身边，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敖醴的一项日常工作是去荒渊灵脉为修行海妖宣讲，并为化形妖兽抚顶赐福。荒渊是远比水府恶劣的一处所在，岩浆裸露、黑暗压抑，且在极深的地隙之中，从都城水府到黑石府邸，最快的龙马车辇也得走上半日才到，每次然之跟在敖醴身后，随他水下御剑而行，巨大的涡旋在前端开路，身边水花飞溅，仿佛进入时空隧道。
待到宣讲，敖醴让然之与自己并排而立，参与讲授。赐福的时间，然之会试着抚摸一些女妖和小妖。除了龙人鲛人，鱼虾蟹贝各有各的丑陋，初看有惨不忍睹之感，日子久了，便也渐渐看顺了眼，还能发现这些皮囊下的良善和纯真。
然之提意开采水精矿脉卖给墨家，再从墨家聘请一些墨者来水族开课教学，教些基本的文字算学礼仪之类，开启水族民智，也为以后登陆做准备。
现有的黑石府邸学堂，矿脉开采都只是临时为之。无论采矿还是开学堂，要想形成规模体系，都需大量艰巨繁琐的工作。矿脉的探测、采矿的工具人手，运输销售的渠道，资金的流转。学堂选址，课程编排，师资筹措，学生来源与去向……
再恶劣的环境，如果有事可做，还能日日向好，甘苦中也能品出些甜味来。
景国国师也是墨家矩子催华礼，原本是水陆战争风口浪尖上的人，转身成了水陆贸易最大的当家人。
开采水精的器械在盐水镇就近制造出来，再从红螺湾运去南海，成吨的水晶矿源源不断从红螺湾运到盐水镇，加工成水精灯和其他一些水精设备，销往水陆各处。
盐水镇成了青原大陆最密集的水精工坊所在地，光是水精灯一项商税，就堪匹敌数郡的田税。加上海货贸易，盐水县迅速崛起为青原大陆最富庶的县，连十二国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空同国都安邑都要为之侧目。
在金钱的催化下，椰林特别辖区如同雨后春笋，很快就发展成了一片繁茂的商业地界，商铺零次栉比，街上人头攒动，一到入夜，勾栏瓦舍，酒馆食肆，通宵达旦，水精灯长明，比白天还要热闹。
商业只要建好规则，疏通渠道，在利益的驱动下就能流转自如。不比教育，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需要投入大力气强制实施。
凡人各国在学宫下有各级学馆学社，教学的内容，取士的方法，各国也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水族目前还是原始的种族身份等级制度，龙族作为最尊贵的族群，总览水域的管辖权。力有不逮处分一些让鲛人参与管理，鲛人再下分给鱼虾蟹贝等种族。
龙族又以四海王族血脉最为尊贵，世袭四海王位，其他龙族、鲛族为将为相为官，鱼虾蟹贝等种族为吏为卒为奴。
这是化了形的登记在册的海妖，至于那些还未化形的鱼虾蟹贝就任他们在大海里弱肉强食，自生自灭。
敖醴和然之想要打破这种种族制度，引入人界的学宫体系和考学选拔制度，阻力之大可想而知。龙族鲛族不肯放权是一个方面，鱼虾蟹贝等种族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能从利益出发加以引导。敖醴在椰林辖区建了一座汜海学宫，只有汜海学宫的学子才能在椰林辖区行走逗留，只有汜海学宫认证的商学生才能参与陆地商贸活动，而要进入汜海学宫，必须通过学馆、学社的学习和选拔。
蟹人涛生一边喝酒一边对虾人青里红红里青说，“幸亏我们登陆得早，现在要想来椰林可真是千难万难，多少人挤破头也来不了！”
虾人红里青抿了一口酒说，“不是挤破头，是学破了脑壳，也考不进学宫，我的那些虾人族人一个比一个笨，在学社学了半年，问他们13+5，还要数完手指数脚趾。”
虾人青里红红着眼睛说，“莫非你知道13+5是多少？”
虾人红里青借着酒劲，当场叉开十指，脱了鞋袜开始数，一会儿说是16，一会儿说是19。听得一旁喝酒的鲛人直摇头。
“听说摩顶教主的新夫人貌美异常，不知有谁见过没有，比我们鲛族夫人朝云何如？”几个年轻鲛人更为热衷这个话题。
一位姿容俊美的鲛人答道，“我只见过朝云夫人，至于教主夫人，我们学社的平原先生倒是有幸见过，据他说然之夫人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朝云夫人清心玉映，属闺房之秀。”（世说新语）
“神情散朗，究竟是怎么个美法？”这个提问的小鲛人也不知是怎么考入汜海学宫的。
“然之夫人的风姿气度是不能仅仅用貌美来形容的。你想想教主的恢弘气象，她能比肩而立毫不逊色，听闻教主对她珍之重之，呵护有加，只要见过的没有不为之动容。”一片啧啧之声道出了鲛人的仰慕之情。
然之只知道知药读起书来不分白天黑夜很容易痴迷，以前为此没少调侃过他，现在才知道敖醴工作起来也是不分白天黑夜简直是个工作狂。
每天然之睁开眼，敖醴已经在一旁的几案边工作多时，为了让她睁眼就能看到自己，一早的办公地点在卧室，然后跟着敖醴的行程辗转到餐厅、龙车、矿场、学宫、荒渊……
水族的公文刻在贝壳或龟壳上，笨重是笨重了些，但是不怕水浸，从早到晚，不断有虾蟹扛着一摞摞的贝壳龟壳送来批阅，敖醴以指为刀进行批复，也让然之协助处理。
水族还喜欢口头请示汇报，不断有传讯官儿跑来请示工作，这些各个条线的传讯官儿多是些俊美伶俐的鲛人，专门从事上传下达的工作，因为常常接触龙宫贵族各级官僚，很容易被看到提拔，这个跑腿传话的活儿成了鲛族的热门差事。
然之更喜欢跟这些传讯官儿打交道，可比那些贝壳龟壳有意思多了，伶俐的实在让人欣喜，偶尔几个蠢笨的也很惹人发笑，经常可以拿来调侃。敖醴看然之乐在其中，索性鼓励她发号施令，自己只在一旁听着。
然之是个懒人，见敖醴事必亲恭，一天12个时辰难得休息便对他说，你一个人终究只有一个人的能量，再不眠不休也不及一群人做得好，你把队伍拉好，规则制定好，自己做好精神领袖就行了。
敖醴也早有此想法，只是本身是个求全闲不住的性子，初期大框架还得自己亲力亲为。过程中逐渐物色提拔了一些人手，组建了一个参谋团队，把公文和传讯预处理一遍，只把重要的挑出来请示定夺。敖醴又找了一拨人，各处查看，监督汇报，自己再不时四处走走看看。
敖醴和然之渐渐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摩顶祝福和学宫管理上，随着化形妖兽与日俱增，水陆贸易蒸蒸日上，二人不知不觉中活成了水族人人仰慕的双圣，无论王公贵胄还是鱼虾蟹贝，都以一睹双圣为荣。
水府在一个大的避水结界中，里边的房屋陈设竭力打造得与陆上一般无二，还费心费力地运来了大量泥土，种上花草，花园中挖了鱼池，灌满了淡水，池边种了几棵桃树和桂树，建了一座八角凉亭。
这些在陆地上轻而易举的建设，在水中是要用珍珠堆砌才能做到。
透过海水射进来的阳光总是那么绵软无力，粼粼闪烁，大白天室内也要用夜明珠补光。结界屏蔽了海水和风浪，也屏蔽了空气流动，没有风，结界内空气稀薄，外面的声音很难传递进来，没有蝴蝶飞舞、没有小鸟啼鸣，结界外不是蓝天白云，而是偶尔的鱼群游过的阴影。
身处水府，然之总有一种身处幻境的不真实之感，但这已经是最近似陆上的地方了。
出了水府，即便坐着最豪华的龙马车辇，车上装备着避水珠和夜明珠，在海中行驶还是方向难辨，行进困难，哪里能像在陆地上骑马御剑那样畅快。
然之虽不抱怨，见她一次次不经意的皱眉，敖醴就会心痛，觉得对不住她。怕她思念陆地，怕她无聊烦闷，敖醴时时处处都将她带在身边，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敖醴的一项日常工作是去荒渊灵脉为修行海妖宣讲，并为化形妖兽抚顶赐福。荒渊是远比水府恶劣的一处所在，岩浆裸露、黑暗压抑，且在极深的地隙之中，从都城水府到黑石府邸，最快的龙马车辇也得走上半日才到，每次然之跟在敖醴身后，随他水下御剑而行，巨大的涡旋在前端开路，身边水花飞溅，仿佛进入时空隧道。
待到宣讲，敖醴让然之与自己并排而立，参与讲授。赐福的时间，然之会试着抚摸一些女妖和小妖。除了龙人鲛人，鱼虾蟹贝各有各的丑陋，初看有惨不忍睹之感，日子久了，便也渐渐看顺了眼，还能发现这些皮囊下的良善和纯真。
然之提意开采水精矿脉卖给墨家，再从墨家聘请一些墨者来水族开课教学，教些基本的文字算学礼仪之类，开启水族民智，也为以后登陆做准备。
现有的黑石府邸学堂，矿脉开采都只是临时为之。无论采矿还是开学堂，要想形成规模体系，都需大量艰巨繁琐的工作。矿脉的探测、采矿的工具人手，运输销售的渠道，资金的流转。学堂选址，课程编排，师资筹措，学生来源与去向……
再恶劣的环境，如果有事可做，还能日日向好，甘苦中也能品出些甜味来。
景国国师也是墨家矩子催华礼，原本是水陆战争风口浪尖上的人，转身成了水陆贸易最大的当家人。
开采水精的器械在盐水镇就近制造出来，再从红螺湾运去南海，成吨的水晶矿源源不断从红螺湾运到盐水镇，加工成水精灯和其他一些水精设备，销往水陆各处。
盐水镇成了青原大陆最密集的水精工坊所在地，光是水精灯一项商税，就堪匹敌数郡的田税。加上海货贸易，盐水县迅速崛起为青原大陆最富庶的县，连十二国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空同国都安邑都要为之侧目。
在金钱的催化下，椰林特别辖区如同雨后春笋，很快就发展成了一片繁茂的商业地界，商铺零次栉比，街上人头攒动，一到入夜，勾栏瓦舍，酒馆食肆，通宵达旦，水精灯长明，比白天还要热闹。
商业只要建好规则，疏通渠道，在利益的驱动下就能流转自如。不比教育，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需要投入大力气强制实施。
凡人各国在学宫下有各级学馆学社，教学的内容，取士的方法，各国也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水族目前还是原始的种族身份等级制度，龙族作为最尊贵的族群，总览水域的管辖权。力有不逮处分一些让鲛人参与管理，鲛人再下分给鱼虾蟹贝等种族。
龙族又以四海王族血脉最为尊贵，世袭四海王位，其他龙族、鲛族为将为相为官，鱼虾蟹贝等种族为吏为卒为奴。
这是化了形的登记在册的海妖，至于那些还未化形的鱼虾蟹贝就任他们在大海里弱肉强食，自生自灭。
敖醴和然之想要打破这种种族制度，引入人界的学宫体系和考学选拔制度，阻力之大可想而知。龙族鲛族不肯放权是一个方面，鱼虾蟹贝等种族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能从利益出发加以引导。敖醴在椰林辖区建了一座汜海学宫，只有汜海学宫的学子才能在椰林辖区行走逗留，只有汜海学宫认证的商学生才能参与陆地商贸活动，而要进入汜海学宫，必须通过学馆、学社的学习和选拔。
蟹人涛生一边喝酒一边对虾人青里红红里青说，“幸亏我们登陆得早，现在要想来椰林可真是千难万难，多少人挤破头也来不了！”
虾人红里青抿了一口酒说，“不是挤破头，是学破了脑壳，也考不进学宫，我的那些虾人族人一个比一个笨，在学社学了半年，问他们13+5，还要数完手指数脚趾。”
虾人青里红红着眼睛说，“莫非你知道13+5是多少？”
虾人红里青借着酒劲，当场叉开十指，脱了鞋袜开始数，一会儿说是16，一会儿说是19。听得一旁喝酒的鲛人直摇头。
“听说摩顶教主的新夫人貌美异常，不知有谁见过没有，比我们鲛族夫人朝云何如？”几个年轻鲛人更为热衷这个话题。
一位姿容俊美的鲛人答道，“我只见过朝云夫人，至于教主夫人，我们学社的平原先生倒是有幸见过，据他说然之夫人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朝云夫人清心玉映，属闺房之秀。”（世说新语）
“神情散朗，究竟是怎么个美法？”这个提问的小鲛人也不知是怎么考入汜海学宫的。
“然之夫人的风姿气度是不能仅仅用貌美来形容的。你想想教主的恢弘气象，她能比肩而立毫不逊色，听闻教主对她珍之重之，呵护有加，只要见过的没有不为之动容。”一片啧啧之声道出了鲛人的仰慕之情。
然之只知道知药读起书来不分白天黑夜很容易痴迷，以前为此没少调侃过他，现在才知道敖醴工作起来也是不分白天黑夜简直是个工作狂。
每天然之睁开眼，敖醴已经在一旁的几案边工作多时，为了让她睁眼就能看到自己，一早的办公地点在卧室，然后跟着敖醴的行程辗转到餐厅、龙车、矿场、学宫、荒渊……
水族的公文刻在贝壳或龟壳上，笨重是笨重了些，但是不怕水浸，从早到晚，不断有虾蟹扛着一摞摞的贝壳龟壳送来批阅，敖醴以指为刀进行批复，也让然之协助处理。
水族还喜欢口头请示汇报，不断有传讯官儿跑来请示工作，这些各个条线的传讯官儿多是些俊美伶俐的鲛人，专门从事上传下达的工作，因为常常接触龙宫贵族各级官僚，很容易被看到提拔，这个跑腿传话的活儿成了鲛族的热门差事。
然之更喜欢跟这些传讯官儿打交道，可比那些贝壳龟壳有意思多了，伶俐的实在让人欣喜，偶尔几个蠢笨的也很惹人发笑，经常可以拿来调侃。敖醴看然之乐在其中，索性鼓励她发号施令，自己只在一旁听着。
然之是个懒人，见敖醴事必亲恭，一天12个时辰难得休息便对他说，你一个人终究只有一个人的能量，再不眠不休也不及一群人做得好，你把队伍拉好，规则制定好，自己做好精神领袖就行了。
敖醴也早有此想法，只是本身是个求全闲不住的性子，初期大框架还得自己亲力亲为。过程中逐渐物色提拔了一些人手，组建了一个参谋团队，把公文和传讯预处理一遍，只把重要的挑出来请示定夺。敖醴又找了一拨人，各处查看，监督汇报，自己再不时四处走走看看。
敖醴和然之渐渐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摩顶祝福和学宫管理上，随着化形妖兽与日俱增，水陆贸易蒸蒸日上，二人不知不觉中活成了水族人人仰慕的双圣，无论王公贵胄还是鱼虾蟹贝，都以一睹双圣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