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星浆体护送”任务以失败告终。

    星浆体天内理子被秘密送走,后续由五条家的人安排。作为御三家之一,这点小事是轻轻松松。

    ——但也很离谱。负责此事的五条家族人一直战战兢兢,只是不敢违抗五条悟的命令。五条家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五条悟,不管是否支持他,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夏油杰和五条悟才腾出手来调查伏黑甚尔的事情。经过几番辗转,他们抓到了伏黑甚尔的联系人,孔时雨。

    孔时雨是除了当事人外最先知道伏黑甚尔死亡的人。一看见五条悟踹门,他就立刻招了,滑跪得非常迅速。

    “是盘星教!”

    “那是什么东西?”五条悟皱眉。

    夏油杰:“……居然忘了。”

    禅院柚无语:“就是想要破坏星浆体同化的两方势力其中之一,由普通人组成的邪.教组织,信仰天元大人。悟君,这些都是写在资料里的东西啊!”

    “那么弱的家伙我记他们干嘛。”五条悟心虚地别过脸。

    简单讨论后,三人私下去调查了盘星教。

    “我不懂。”五条悟抓了抓头发,非常烦躁的样子,“破坏星浆体同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天元要是失控,他们的教会难道就能幸存?”

    禅院柚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星浆体死亡和星浆体逃跑,根本上都天元同化失败,其实并无太大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出于自信,盘星教出于无所顾忌罢了。

    “只有遵守规则的人才会被规则制约。”夏油杰语气平淡,“因为总会有人去守护世界,所以只顾自己的利益做事也没关系——反正后果也不会直接降临到他们头上。”

    “……啧。”

    三人从长长的通道走出来时,夹道的教会众人在不断鼓掌。他们认为星浆体已经死了,他们在为一个女孩的死亡真心感到快乐。

    黑暗的甬道充斥着窃窃私语,那些扭曲的声音不断钻进耳朵里,烦人得要命。

    五条悟目光沉沉地扫过这些人,感到一股无名火在胸腔之间燃烧:“我说,我们杀了这些人吧。”

    夏油杰被好友的话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抓住五条悟的手臂:“你疯了?!”

    五条悟没有答话。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念头并没有消失。

    “没有必要,一群愚蠢的猴子而已,真正的知情者早就跑了,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死。”禅院柚很平静。

    她太清楚人性了,面前荒诞的一幕反而与她前十五年的形成认识相吻合,竟有种久违的熟悉。

    “……这重要吗?”五条悟的舌尖不耐烦地抵住后槽牙。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咬下什么的欲望。

    禅院柚扶额:“当然重要了。我暂时还不想听见同期被咒术界除名的消息。”

    他们可以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普通人的事情还是要人普通人来解决。盘星教说到底是不合法的集团,在走到明处之后,解散是必然的。

    当然,或许没办法做得完美。毕竟盘星教和高层有联系,而咒术界又一向享有特权。

    “高层?”

    “这是肯定的吧。能存在如此长久的教会,必然是代表一类人的利益。”禅院柚嗤笑一声,“而现在轻易覆灭,只能说明被当作了弃子,如此罢了。”

    她仍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重要的星浆体怎么会就派了一个女仆服务?隐秘的天元同化消息为什么会满天飞?有经验有能力的咒术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派两个高专学生?

    每一件都是解释不通的。

    整个事件中,她只看见了浓郁到化不开的恶意。

    *

    星浆体事件后,禅院柚很少能看到五条悟了。

    他总是很忙,也开始一个人独自出高难度任务。

    这说明他在不断成长。

    这是好事。

    禅院柚想。

    在与其他咒术师合作完成任务后,禅院柚有些疲惫地回到高专。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她在里面看到了独自一人的夏油杰。

    想了想,禅院柚拿着饮料走了过去,在沙发背后停了下来。

    她看着夏油杰的背影:“夏油最近是不是消瘦了很多?”

    夏油杰前倾身体,双肘靠在大腿上,似乎是在思考事情,回答得很是随意:“是吗?不必在意,苦夏罢了。”

    “苦夏罢了?”面对熟悉的答案,禅院柚挑了下眉,“这种理由也就骗骗悟那个笨蛋了吧。骗我是完全不可能的哦。”

    “……”夏油杰沉默下来。

    下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手臂滑了下来。他下意识接住,才发现那是个小盒子。

    “这是?”

    “伴手礼。”

    夏油杰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对深色耳钉,颜色比他先前戴的浅上一点。耳钉很轻,周边还有小半圈木制边沿,上面刻着装饰性花纹。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声:“哪儿有人伴手礼买耳钉的啊。”

    “我就买了。”禅院柚一摊手,开始无赖。

    “啧。”

    禅院柚:“夏油之前的耳钉不是坏了一只吗?虽然戴一只也很帅气,但果然还是两只比较好看。”

    “嗯……”夏油杰抬手摸了一下左耳,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东西。

    今年的夏季比往常还要忙碌。他连轴转了一周,在最后一个祓除任务时太过疲惫,被一只一级咒灵偷袭,受了点伤。

    家入硝子治好了他的伤,但耳钉是彻底碎了。

    “好看吗?我挑了好久的说。”禅院柚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副不说出什么你就完蛋了的模样。

    夏油杰也不是五条悟那种不会识人脸色的笨蛋,立刻送上了一整套彩虹屁。

    禅院柚听到一半就开始笑,于是夏油杰也跟着笑起来。

    *

    夏油杰小心翼翼收起耳钉。他在禅院柚平静的目光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坦白从宽。

    “好吧,最近是有个烦恼。”

    是有关五条悟的。

    “通常情况下柚会怎么做呢。”夏油杰看起来很困扰。

    他有些难以启齿,于是一点点斟酌着用词:“我是说……对悟。”

    禅院柚了然。她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夏油杰话还未尽。

    果然,在沉默了几分钟后,夏油杰又断断续续开口:“如果作为女性,或许对悟更多的是欣赏。但作为咒术师——我知道柚更喜欢这个身份——会不会感到略微不适呢?我是说,有些时候……”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

    “……会啊。”禅院柚倚靠着墙,望向窗外绿意盎然。

    那是普通人对神的仰望。

    她与伏黑甚尔是相似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伏黑甚尔在最后扭身攻击时的所思所想。

    因为那同样是她的所思所想。

    禅院柚闭了闭眼。

    “有时候会羡慕,非常嫉妒。”禅院柚回答。

    她说得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禅院柚有一份这个年纪少见的坦然,这让夏油杰感到安心。

    夏油杰仰躺在沙发上。他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任凭整个人陷入其中。他轻声问:“那柚是怎么做的呢?”

    自从星浆体事件后,五条悟的术式愈加完善,与他的距离不断拉大。夏油杰知道,这代表五条悟成为了真正的最强。

    他当然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理所当然地把所有事情推给五条悟。但夏油杰又是如此骄傲的人,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做。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叹道。夏油杰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一出口,要消散在空气中。

    “我?我这种笨蛋可没办法解决难度系数那么大的事情。”禅院柚笑了一下,“我只是在产生这种情绪的时候,努力把自己转换到女性的心态来逃避问题。是不适用于夏油的笨方法呢。”

    夏油杰:“……”不适用的原因难道不是他并非女性吗?!

    禅院柚揶揄:“性别不是重点啦。”

    她将手中的冰饮料贴到夏油杰侧脸上,冰得他抖了一下。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伸手将饮料拿了过来。

    “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你这家伙。”夏油杰吐槽。

    但他的心情却莫名松快了起来。

    大概是禅院柚过于放松的态度感染了他,他竟然也开始产生“好像不是什么大事”的想法。

    禅院柚:“只有夏油杰才能想出最适合夏油杰的解决方法。在这种事情上,夏油其实并不需要我妄加评论的。”

    “毕竟那可是夏油杰。”她同一种几乎是吟咏的语调说,“是并非家族出身,却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天才咒术师。”

    “……”

    夏油杰愣住了。

    禅院柚定定地看着他:“对很多平民出身的咒术师来说,夏油杰的意义是无可替代的。”

    *

    禅院柚很快回寝室休息去了,留下夏油杰一个人坐在休息室,出神地盯着小盒子。

    耳钉上萦绕着咒力波动。禅院柚刚刚拿过来的时候最强烈,现在却已经渐渐淡了下去。很显然,再过不久,咒力波动就会彻底平息下去。

    禅院柚没有瞒着他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在咒力最明显的时候拿过来了。

    夏油杰面色古怪。

    这就有点像什么——友情考验,通不过的人会被挂在墙上暴晒十天……等等,他在想什么东西啊!

    他捂住脑袋。

    不过……柚也说了。

    这是礼物。

    怎么说呢?似乎有点期待啊。

    夏油杰又发了会儿呆,然后拿着新耳钉回到寝室。他对着镜子,慢吞吞拆掉了右耳的耳钉。

    换上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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