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亚王国,这是一个由国王和宗教统治的国家。某天,一位公主在王后寝宫降生,国王给她取名为——索妮娅·卡罗琳。

    15年后。

    伦亚王国祭祀台上。

    红旗帜猎猎作响,为公主奏响哀乐。天空拉着脸,似乎在为索妮娅难过。狂风刮过她的栗色长发,愤怒扬起着车上的白花,扔到地上。

    索妮娅却坦然面对现实,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坚持下去。

    高大庄严的白净建筑矗立在祭祀台四周,祭祀场升起几面巨大的眼睛花纹的红帜,宛如一个个巨人的眼睛,狞笑着,见证可怜公主的的痛苦蜕变。

    所谓净化仪式,其实王国无时不刻不在进行,随便找个广场,就能看见年幼的孩子在烈火中焚烧。

    一旁的父母对孩子的哭喊视而不见,反而希望火焰能大些,再大些,让重生的孩子更加纯洁。

    净化仪式源自于主教大人创造了一首可以驱逐不洁的圣歌。

    这首歌只需要两个经过洗礼的教士,踏着红豆铺成的路走到仪式现场,虔诚的对要净化的人唱起圣歌。

    被净化的人体内的不洁就会燃烧起来,过程虽然很痛苦,但只要能撑过去,此后他便焕然一新,宛如新生。

    这,就是净化。

    大概是因为我是王国的公主吧,我的净化仪式显得隆重而盛大,盛大到全王国的人都愿意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观看公主殿下的净化仪式。

    净化仪式开始前,父亲为了展现这是特属于公主的仪式,特意让宫人们押着我,在教士的注视下经历洁身、穿衣、梳妆。

    根据主教大人的说法,这是天主保佑索妮娅公主的方式。

    说来也可笑,王国最尊贵的公主此时被像个宠物一样,任教士摆弄,结果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包括我自己也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觉得我当初很可笑。

    我曾以为我会在成年礼穿上自己最华丽的泡泡裙亮相,没想到最后竟穿着这身衣服被捆绑着跪在木车上遭受全王国注视。

    古老的钟声敲响,仪式开始了,我被人用铁链紧绑着,铁链咯得我很难受,我仿佛成了只牲口栓在车上,脖子、四肢还锁上了限制行动的镣铐。”

    四个教士吟诵着祈祷词,跟随着木车,将篮子里的风信子扔到空中。风信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叹息着落到我肩上。

    抬头望着四周,琥珀色的眼睛望着阴沉的天空,看见旗帜挥舞着双手,无声抗议着。周围聚满了认识的人,有乳母,有侍女,有骑士,有平民……

    那些会对她露出善意微笑的人,此刻都阴沉着脸,窃窃私语,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现在对我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真像个死囚犯……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耳朵里源源不断地传来他们毫不掩饰的惊讶,难过,得意,讥笑……

    “天哪,公主殿下竟然是不洁徒。”

    “不洁徒最后会变成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这太可怕了。”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会成为不洁徒呀,哈哈哈。”

    “我伟大的天主大人,这场仪式可千万要成功啊。”

    ……

    无数的议论进入我的耳朵,我看着国民们呆滞无光却嫌恶的眼睛,忽然抵触起这个神圣的仪式起来。

    不洁徒,最后会化为恶魔……只有驱逐不结,我才能成为正常人,继续做尊贵的公主。可国民们宛如提线木偶般的眼神,让我产生了退意。

    15年里,我见过许多净化仪式,他们原先都是天真活泼的孩子,有想法,有勇气,明亮的眼睛里住着亮闪闪的星星。

    可在经历净化仪式后,在这些孩子经历烈火焚烧后,眼里的星星也被圣火烧得一干二净,就像木偶的眼睛一样,木讷呆滞。

    净化仪式仿佛是一瓶能让孩子瞬间长大的药,喝过了,就再也不会有星星陪你长大了。

    我不想长大,我希望自己还可以在草地上放肆打滚,在纸上画下突发奇想,在工具桌上做出会飞的木鸟。

    我不想长大……可我无法反抗他们的安排。如果我不净化,我将会是全国人人喊打的不洁徒,是应该被处死的恶魔。

    去往祭祀台的路上,红豆铺满每个角落,木车吱吱呀呀碾碎豆子,停在台阶前。

    台阶依然披着红豆制成的披肩,尽头便是净化我的地方。

    不长不短的路途,教士刚好吟诵完三遍祈祷词。

    五个穿着洁白教服,高大威猛的教士戴着用红色颜料绘制的面具接管了木车,他们沉默的解开镣铐另一头,然后扯着铁链,粗鲁地把我拉下车。

    胳膊传来刺痛感,应该是做工粗糙的铁链划伤了我,不过我想教士本就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在教士眼里,人只有教徒和不洁徒之分,以善心对待教徒,用鄙弃对待不洁徒——这就是教士的处事之道,也是我的处境。

    光脚踏上台阶,阶上的红豆咯得我的脚生疼。

    我咬着唇,没有呼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作为公主的基本仪态——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镇定优雅。

    奥斯顿·卡罗琳国王,也是我的父亲。他坐在高位上,戴着王冠,握着权杖,穿得郑重庄严。

    那是国王在重要节日才会穿的衣服,父亲穿着它出席,说明这件事很重要。

    或许……我不应该害怕,我应该接受烈焰的洗礼,并浴火重生。那一刻我很怀疑我刚才抵触仪式的想法。

    我也看到了站在父亲身边的弟弟奈哲尔——他正担忧的望着我。

    似乎是害怕姐姐会跟其他孩子一样,失去眼中的光芒,害怕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也从世上消失。

    视线相交间,我已经被教士推搡着跪坐在祭祀场中间,教士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一头铁链锁在柱子上,然后退下。

    远远看过来,我的姿势就像是在忏悔。

    深远悠长的声调自祭祀台下而来,五位洗礼完毕的女教士踏着红豆而来,边靠近我,边唱起圣歌,身体轻盈的舞蹈起来。

    悠扬低沉的乐曲,瞬间凝聚滚烫的力量,无形间形成一个内热外冷的屏障,将我阻隔在其中。

    歌声响起,我看到发丝被烫得发焦的辟拉声,听见肌肤被热温烤的发红,闻到身体里的不洁在躁动。

    沉重滚烫的镣铐压得我抬不起手,刚听到圣歌的前调,身体发热起来,点点火星莫名在指尖跳跃起来。

    火星随着圣歌的音调越烧越大,演变成一簇簇火苗,缠绕住胳膊。

    热……好热……我想到了烤架上的面包,嘲笑自己竟然会和一个面包感同身受——那种受不了火舌的舔舐,也不能言说的感受。

    热浪来势汹汹,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抵是我神智不清,怀疑自己会不会死的时候,外边突然吵闹起来。

    震天般的龙啸,随后是慌张的人群四处躲藏的脚步声。

    “是恶龙!它想干什么?”

    “天哪,它往仪式现场去了。”

    “快阻止它!”

    火焰还未完全包围住我时,云层忽的旋出一个红色漩涡,一条红色的飞龙自漩涡里冲出,在祭祀场上盘旋。

    他黄色的竖瞳俯瞰着祭祀场,似乎在确认目标。

    女教士好似听不到外界的混乱,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圣歌还在继续,火苗成长为熊熊大火。

    我倒在地上抽搐,望着天空,皮肤烫得发黑。

    赤龙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大概是确认好了目标,随后收翅俯冲。他穿进屏障,翅膀燃烧起来。

    赤龙痛得嘶吼,却仍旧选择忍痛降落,用尖爪勾住铁链,猛得起飞。

    “它要抓走公主!快射箭,发射!”

    守卫纷纷支起弓箭,箭头对准赤龙。

    赤龙见状,使劲扇着翅膀,凭借强大的力量硬是扯断了铁链。

    我挂在空中,晕头转向的,只觉得自己坐一个非常刺激的秋千上,刺激地可以把我上下左右的晃荡。

    与此同时,一支箭矢扎进赤龙的薄翼,赤龙吃痛咆哮,回头一看,射箭的是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他正是公主的骑士,名叫琼。

    琼重新架起弓箭,箭头毫不示弱的对准赤龙的脑袋。

    赤龙扇动翅膀躲过射向自己的箭矢,转头喷出个火球丢在祭祀场,立马往森林撤退。

    “恶龙抓走了索妮娅公主,公主没有被净化,她会变成怪物的!”

    国民大喊着,惊慌失措着,纷纷责怪该死的恶龙为什么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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