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碎花裤裤
当晚，卫淼淼在江家住下了。
一是那几大口箱子不好搬，二是老两口极力留客。
卫淼淼和江奶奶一起铺床，江奶奶全程笑眯眯地跟她说话，“这棉絮已经用了二十多年了，还是江帆结婚的时候给他做的，隔两年你江爷爷就重新拿去弹过，还软棉着呢，给你铺着睡刚好。”
前几天太阳大，这棉絮才拿出来晒过呢，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卫淼淼拍可拍棉絮，只觉得触手干燥松软，点头赞同，“就是老棉花才好呢，盖着保暖不透风，铺床也特别舒服。”
这话不假，棉絮颜色有点泛黄，但就铺一层这床一点都不硌人。
江奶奶更开心了。
人老了念旧，儿媳妇早几年就想给她扔了，换成鸭绒被，被她冷着脸拒绝了。
卫淼淼这话可是说在她心坎上了，拿着给孙女楠楠买的新薄被，问卫淼淼道：“这段时间天气不冷不热，你晚上就盖这个，你看行吗？”
卫淼淼目光滑过点点头，“可以的，谢谢您，这盖着刚合适。”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卫淼淼起来江爷爷已经在做早餐了，她忙过去帮着烧火。
孙女楠楠不是她妈提醒都想不到帮老两口干活，卫淼淼这主动性让江老爷子赞不绝口，“你这孩子，勤快啊，眼里有活，是个干事的人。”
说着竖起大拇指。
卫淼淼谦虚的摆了摆手，商量似的跟江爷爷把自己这次来准备种地的想法道来。
“原先郑氏拍下来的那块地被我妈留给我了，我就想不能空放着，正好拿来种点东西。”
老爷子拿勺的手顿了顿，关注点却不是那块地，“父母都走了？”
“嗯！”
江爷爷深吸口气道：“多久的事？”
卫淼淼继续往灶扔了根柴禾：“都一个多月前了，是意外车祸。”
难怪不得这孩子往郊区跑。
看了看面色无异的少女，江爷爷心中叹息。
毕竟是伤心事，老爷子也不想老提，揭卫淼淼伤口，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在这儿种地，那没有住的地方不行，以后就跟江爷爷江奶奶住。”
“心里也别不自在，当初你爷爷可是救了我们夫妻俩的命，这儿就是你家。”
老爷子这话发自肺腑，卫淼淼性格乖巧，对老人说话包容体贴，还愿意帮忙做事儿。
他们夫妻俩一见就打心里喜欢，不为着卫老哥他也愿意留她。
这算什么？老人家看在她爹爹的面子上把她当家人，她可不能就脸大的占便宜。
卫淼淼摇头拒绝，道：“住一天两天行，住久了怕麻烦您。”
江爷爷急了，不住这儿，孩子孤身一人可不安全，他不假思索道：“傻孩子，哪里麻烦，房子都是现成的。”
“……”江奶奶正扶着门框准备进来。
一听这话茬心想：她今儿个幸好醒的早，否则错过留下孩子的机会了。
她忙说：“老头子怎么让孩子干起活来。”
等两人注意集中到她身上。
又对卫淼淼道：“你这孩子，是怕江爷爷、奶奶对你不好？怎么就不愿意在这儿住？”
卫淼淼知道江家老两口都是好人，忙否认：“不、不………”
这还没解释完又被江奶奶接过话，她笑着道：“不是就好，你也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江奶奶有个什么事找你帮帮忙，难道你也要说麻烦？”
卫淼淼：“………”这当然不可能，她可愿意帮忙了。
这表情，两个老人一眼就看懂了。
江老爷子忙道：“这不就结了，从今儿起你就住下。”
江奶奶配合地接过江老爷子话：“等吃完饭，我们带你去买点必需品。”
卫淼淼：“……”
两人表面说着拍板的话，实际还翘首盯着卫淼淼。
盛情难却啊，特别是被两个老人家眼巴巴地看着。
最后卫淼淼迟疑地点头：“谢谢江爷爷江奶奶，那我就先借住一段时间，慢慢把地先种出来。”
两人瞬间笑开花，“哎，这就对了。”
*****
别说，要不是江奶奶带着，卫淼淼还不知道江家往东边走二里地就是新米镇。
下午江奶奶就带着卫淼淼去了。
虽然不如市里繁华，但两条街的铺子足够满足大大小小的购买需求。
还有两家药店，一家诊所。
难怪不得江家小辈放心两个老人住外面呢。
卫淼淼还奇怪，差一点就够上荒郊野岭的地头，还放两个老人家住，也不合理啊。
卫淼淼提着袋子，跟着江奶奶在水泥铺成的街道上走着，这想法也就一瞬间，很快心思就被两边街道吸引了。
牙刷、杯子、毛巾、盆子什么的买了一堆。
商店东西种类特别齐全，过了三家日用品店，卫淼淼的东西就买齐了。
透过那些风格色调不同的商品，听着那些音调轻缓不同的乐曲，一老一少两人不约而同的起了花点时间逛街的想法。
江奶奶开心的拍拍卫淼淼的手，“要不奶奶带你逛会儿？”
年老的人生活经历足，选东西常常十分有眼光，卫淼淼以前就挺喜欢跟邻居几位奶奶上街。
于是开心点头，“好啊。”
慢慢悠悠转着，两人进了成人服装店。
不年不节的，店里的人不多，卖衣服的大姐就跟在两人后面介绍道：“都是今年最新款，随便看，觉得喜欢可以试。”
随即停在原地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
江奶奶看起来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褐色的眼眸，老人看过来的时候，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一看就是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农村老太太。
看她带着应该是孙女的小姑娘认真的拨弄衣架子一件件看过去。
卖衣服的大姐觉得这老人应该有点购买力。
任两人看了一会儿，她才上前热情问话：“两位是准备给老大姐买，还是给小姑娘买？”
卫淼淼和江奶奶同时看中了一款大红碎花灯笼裤。
两人听了头也不回，异口同声道：“给她买。”
两人又同时一愣，江奶奶先反应过来，取下裤子递给卫淼淼，“我觉得这条好看，你去试试！”
刚刚那些日用品卫淼淼死活自己付了钱，江奶奶就想花钱给她买两件衣服穿。
卖衣服的大姐一呆，看卫淼淼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啊，这裤子根本不适合吧？
不等卫淼淼接过裤子，大姐忙开口跟江奶奶解释道：“老大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款裤子，是专给咱们老年人穿的，年轻人可看不上。”
说着取下对面挂着的破洞牛仔裤，“您看看这个，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几种年轻人款式的裤子，也是我店里最近卖的最火的。”
江奶奶也不懂，但是孙女楠楠每次来，确实穿的这种破破烂烂的什么牛仔裤。
她看不惯，架不住年轻人喜欢。
于是犹豫地看向卫淼淼：“淼淼，要不你试试这个？”
“额，”卫淼淼嘴角一抽，“膝盖那么大个洞，容易老寒腿，还是算了。”
“那行，”江奶奶笑了，“我觉得也是，楠楠每次来，我也都是拿她妈妈的裤子给她换上，年轻时候不注意，老了这腿可受罪了。”
说着拿起碎花裤放回去，“这个不喜欢没事，咱再看看其他的。”
“别，”卫淼淼阻止了，“我觉得这裤子好看，质量也不错，等下我去试试大小。”
卫淼淼拿过裤子往江奶奶身上比划一下，“而且我觉得江奶奶您也可以拿一条试试，我俩一人一条。”
“不行不行，你喜欢你穿就行了，”江奶奶拒绝地摆手，“我这年纪，大红大绿的穿着，太妖艳，要被人说的。”
卫淼淼不依，小嘴嘟起，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轻轻晃动，“谁敢说，这裤子做出来就是让人穿的，您怎么就不能穿了。”
江奶奶对卫淼淼的亲近十分受用，但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七几年时候买不起，年纪大点又不好意思买，后来老了就彻底看也不看，倒不是不喜欢。
“这么鲜艳的颜色，我都多少年没上过身了，算了吧。”江奶奶虽然嘴上拒绝，眼睛还是多看了一眼。
卫淼淼立刻就发现了，眼睛一眨，心想：其实江奶奶还是喜欢吧。
于是带着一丝渴望，对江奶奶道：“我想跟您穿一件一样的，在我心里您就跟亲奶奶似的，咱们就学学别人，像那母女装似的穿个祖孙装那多好！”
“……”江奶奶有些犹豫。
卖衣服的大姐可明白她的想法。
老年人嘛，年纪越大越是爱穿一些灰扑扑的衣服，觉得穿红戴绿是年轻人的特权。
能卖出去东西于她有利，大姐也顾不上卫淼淼合适不合适穿，跟着接话道：“小姑娘说的对，你俩穿一样的肯定好看。现在好多老太太都买这一款裤子呢，质量又好。”
那大姐也是有一套，看老太太也不是特别抗拒，直接在下面翻了一条一样的递过来，道：“要不你俩先试试？”
卫淼淼看大姐这么会配合，佩服不已，于是也一脸期待地盯着老太太，不气馁地牵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试试嘛！”
“……”看着卫淼淼有些稚嫩的小脸，想起这是卫先生唯一的血脉，江奶奶心软了。
“好吧，那、就试试？”其实她也喜欢这条灯笼裤。
两人接过灯笼裤一起进了试衣间。
卖衣服的大姐把牛仔裤挂回去，到试衣间外面等着两人出来。
大姐对现在年轻人的审美早就接受良好，还能从各种奇装异服中挑出最流行最新潮的款式来卖。
对卫淼淼这小姑娘的审美反而接受不能。
站着站着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好好一年轻小姑娘穿个大妈款碎花红裤子。
啧，真是……
卖衣服的大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为了做生意，她也不管那么多，看卫淼淼出来忙上前去，“怎么样？这裤子好看吧！”
“样子是挺好看的。”卫淼淼对着镜子看了一会下结论道。
江奶奶年纪大换衣服慢，后一步出来，有些不自在的走到镜子前，道：“我穿着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卫淼淼转过身，眼睛一亮，上前双手放到老太太手臂上打量两眼，“我觉得很好看，比我穿着都好看呢。”
卖衣服的大姐：“………”真的她现在就是很想……笑
小姑娘审美到底有多扭曲才会这么觉得？
江奶奶还在不自信，背对着镜子看了看裤子后面，犹疑道：“淼淼你说真的？”
“嗯嗯。”卫淼淼点点头。
她曾在1968年参加过村里一个姑娘的婚礼。
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衣服出嫁，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那么鲜艳喜气的颜色，从此就认为红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
只要是红色，怎么会不好看呢？
她小脸上满是真诚，对江奶奶肯定道：“真的好看，您就是一时不习惯，看久了就好了。”
江奶奶瞬间自信多了，心情雀跃几分，她开心地看看卫淼淼的腿：“淼淼你穿着也特别好看。”
卖衣服的大姐：“……”商业互吹，这绝对是商业互吹。
等她再次认真的打量卫淼淼一会儿，大姐谜之沉默。
别说，这裤子要是其他人穿上，
就一个字……土。
而卫淼淼身材均匀，气质挺拔，最重要的是脸长得好。
上身白色T恤，下身大红碎花灯笼裤，真给穿出一种时尚大牌的感觉。
虽然如此，看一老一少对着大红碎花裤子大加赞赏，
卖衣服的大姐还是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而且这江奶奶穿这裤子吧，真有点辣眼睛。
把老太太身上那点子沉稳气质全给往奇怪的方向带了。
卫淼淼没注意大姐在想什么。
确定大小合适，就很直接对她笑容满满道：“阿姨，这裤子一条多少钱？”
“这裤子看你这么喜欢，买两条我给你算25一条。”卖衣服的大姐还是第一次不好意思喊高价，就在进价的基础上加了十块钱。
大姐在镇上开服装店已经很多年，主要客户群体就是中老年人，知道她们最看重质量，进货也特别注重这块儿。
质量不错，比她在城里看的那些衣服裤子好多了，，价格也便宜不少，卫淼淼高兴地掏手机要付钱，“行，我们要了，钱我微信转你。”
江奶奶一把抓住卫淼淼的手，把她往后推，“你这傻孩子，跟江奶奶出来哪有让你给钱的道理。”
说着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卖衣服的大姐，“这两条裤子给装一下，收钱吧。”
“好的，”大姐正准备伸手接钱。
就听后面卫淼淼道：“阿姨我已经微信支付完了，您可别收我江奶奶的钱。”
卖衣服的大姐来回看了看两人，犹豫着没接钱，向卫淼淼确认道：“给了？”
卫淼淼点头，给了。
江奶奶急了，“你这孩子，是不是跟我客气呢，妹子你快给孩子退回去，收我的。”
说着把手里的钱往人手里塞过去。
幸好指纹支付速度快，卫淼淼这时才成功支付，她把手机页面给大姐示意。
卖衣服的大姐：“……”
最后大姐对着老太太急切的眼神无奈摊手，“孩子给都给了，退多麻烦，老太太您把钱收回去吧。”
江奶奶转过头看着刚支付成功的页面，瞬间明白过来，伸手无奈地点点小姑娘的头，“你啊。”
却对卫淼淼这种不贪钱不占便宜的行为十分欣赏，心里瞬间觉得跟她又亲近几分。
路过装着西瓜的货车，买了半个西瓜，这次卫淼淼没抢着跟老太太付钱。
师傅把切好的西瓜用保鲜膜包好，装袋子里递过来，卫淼淼照例接过自己提。
江奶奶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开口道：“行了，差不多齐了，回去吧。”
卫淼淼点头，“嗯。”
除了西瓜其他东西都不重，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老太太一起往回去。
江奶奶年纪大了，除了过年平时也不逛街。
今天有卫淼淼在，她买好东西时有人帮她提，走累了卫淼淼的手臂就成了她的拐棍，瞎逛时还有人陪她聊天解闷。
可开心的不行，两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一是那几大口箱子不好搬，二是老两口极力留客。
卫淼淼和江奶奶一起铺床，江奶奶全程笑眯眯地跟她说话，“这棉絮已经用了二十多年了，还是江帆结婚的时候给他做的，隔两年你江爷爷就重新拿去弹过，还软棉着呢，给你铺着睡刚好。”
前几天太阳大，这棉絮才拿出来晒过呢，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卫淼淼拍可拍棉絮，只觉得触手干燥松软，点头赞同，“就是老棉花才好呢，盖着保暖不透风，铺床也特别舒服。”
这话不假，棉絮颜色有点泛黄，但就铺一层这床一点都不硌人。
江奶奶更开心了。
人老了念旧，儿媳妇早几年就想给她扔了，换成鸭绒被，被她冷着脸拒绝了。
卫淼淼这话可是说在她心坎上了，拿着给孙女楠楠买的新薄被，问卫淼淼道：“这段时间天气不冷不热，你晚上就盖这个，你看行吗？”
卫淼淼目光滑过点点头，“可以的，谢谢您，这盖着刚合适。”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卫淼淼起来江爷爷已经在做早餐了，她忙过去帮着烧火。
孙女楠楠不是她妈提醒都想不到帮老两口干活，卫淼淼这主动性让江老爷子赞不绝口，“你这孩子，勤快啊，眼里有活，是个干事的人。”
说着竖起大拇指。
卫淼淼谦虚的摆了摆手，商量似的跟江爷爷把自己这次来准备种地的想法道来。
“原先郑氏拍下来的那块地被我妈留给我了，我就想不能空放着，正好拿来种点东西。”
老爷子拿勺的手顿了顿，关注点却不是那块地，“父母都走了？”
“嗯！”
江爷爷深吸口气道：“多久的事？”
卫淼淼继续往灶扔了根柴禾：“都一个多月前了，是意外车祸。”
难怪不得这孩子往郊区跑。
看了看面色无异的少女，江爷爷心中叹息。
毕竟是伤心事，老爷子也不想老提，揭卫淼淼伤口，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在这儿种地，那没有住的地方不行，以后就跟江爷爷江奶奶住。”
“心里也别不自在，当初你爷爷可是救了我们夫妻俩的命，这儿就是你家。”
老爷子这话发自肺腑，卫淼淼性格乖巧，对老人说话包容体贴，还愿意帮忙做事儿。
他们夫妻俩一见就打心里喜欢，不为着卫老哥他也愿意留她。
这算什么？老人家看在她爹爹的面子上把她当家人，她可不能就脸大的占便宜。
卫淼淼摇头拒绝，道：“住一天两天行，住久了怕麻烦您。”
江爷爷急了，不住这儿，孩子孤身一人可不安全，他不假思索道：“傻孩子，哪里麻烦，房子都是现成的。”
“……”江奶奶正扶着门框准备进来。
一听这话茬心想：她今儿个幸好醒的早，否则错过留下孩子的机会了。
她忙说：“老头子怎么让孩子干起活来。”
等两人注意集中到她身上。
又对卫淼淼道：“你这孩子，是怕江爷爷、奶奶对你不好？怎么就不愿意在这儿住？”
卫淼淼知道江家老两口都是好人，忙否认：“不、不………”
这还没解释完又被江奶奶接过话，她笑着道：“不是就好，你也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江奶奶有个什么事找你帮帮忙，难道你也要说麻烦？”
卫淼淼：“………”这当然不可能，她可愿意帮忙了。
这表情，两个老人一眼就看懂了。
江老爷子忙道：“这不就结了，从今儿起你就住下。”
江奶奶配合地接过江老爷子话：“等吃完饭，我们带你去买点必需品。”
卫淼淼：“……”
两人表面说着拍板的话，实际还翘首盯着卫淼淼。
盛情难却啊，特别是被两个老人家眼巴巴地看着。
最后卫淼淼迟疑地点头：“谢谢江爷爷江奶奶，那我就先借住一段时间，慢慢把地先种出来。”
两人瞬间笑开花，“哎，这就对了。”
*****
别说，要不是江奶奶带着，卫淼淼还不知道江家往东边走二里地就是新米镇。
下午江奶奶就带着卫淼淼去了。
虽然不如市里繁华，但两条街的铺子足够满足大大小小的购买需求。
还有两家药店，一家诊所。
难怪不得江家小辈放心两个老人住外面呢。
卫淼淼还奇怪，差一点就够上荒郊野岭的地头，还放两个老人家住，也不合理啊。
卫淼淼提着袋子，跟着江奶奶在水泥铺成的街道上走着，这想法也就一瞬间，很快心思就被两边街道吸引了。
牙刷、杯子、毛巾、盆子什么的买了一堆。
商店东西种类特别齐全，过了三家日用品店，卫淼淼的东西就买齐了。
透过那些风格色调不同的商品，听着那些音调轻缓不同的乐曲，一老一少两人不约而同的起了花点时间逛街的想法。
江奶奶开心的拍拍卫淼淼的手，“要不奶奶带你逛会儿？”
年老的人生活经历足，选东西常常十分有眼光，卫淼淼以前就挺喜欢跟邻居几位奶奶上街。
于是开心点头，“好啊。”
慢慢悠悠转着，两人进了成人服装店。
不年不节的，店里的人不多，卖衣服的大姐就跟在两人后面介绍道：“都是今年最新款，随便看，觉得喜欢可以试。”
随即停在原地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
江奶奶看起来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褐色的眼眸，老人看过来的时候，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一看就是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农村老太太。
看她带着应该是孙女的小姑娘认真的拨弄衣架子一件件看过去。
卖衣服的大姐觉得这老人应该有点购买力。
任两人看了一会儿，她才上前热情问话：“两位是准备给老大姐买，还是给小姑娘买？”
卫淼淼和江奶奶同时看中了一款大红碎花灯笼裤。
两人听了头也不回，异口同声道：“给她买。”
两人又同时一愣，江奶奶先反应过来，取下裤子递给卫淼淼，“我觉得这条好看，你去试试！”
刚刚那些日用品卫淼淼死活自己付了钱，江奶奶就想花钱给她买两件衣服穿。
卖衣服的大姐一呆，看卫淼淼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啊，这裤子根本不适合吧？
不等卫淼淼接过裤子，大姐忙开口跟江奶奶解释道：“老大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款裤子，是专给咱们老年人穿的，年轻人可看不上。”
说着取下对面挂着的破洞牛仔裤，“您看看这个，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几种年轻人款式的裤子，也是我店里最近卖的最火的。”
江奶奶也不懂，但是孙女楠楠每次来，确实穿的这种破破烂烂的什么牛仔裤。
她看不惯，架不住年轻人喜欢。
于是犹豫地看向卫淼淼：“淼淼，要不你试试这个？”
“额，”卫淼淼嘴角一抽，“膝盖那么大个洞，容易老寒腿，还是算了。”
“那行，”江奶奶笑了，“我觉得也是，楠楠每次来，我也都是拿她妈妈的裤子给她换上，年轻时候不注意，老了这腿可受罪了。”
说着拿起碎花裤放回去，“这个不喜欢没事，咱再看看其他的。”
“别，”卫淼淼阻止了，“我觉得这裤子好看，质量也不错，等下我去试试大小。”
卫淼淼拿过裤子往江奶奶身上比划一下，“而且我觉得江奶奶您也可以拿一条试试，我俩一人一条。”
“不行不行，你喜欢你穿就行了，”江奶奶拒绝地摆手，“我这年纪，大红大绿的穿着，太妖艳，要被人说的。”
卫淼淼不依，小嘴嘟起，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轻轻晃动，“谁敢说，这裤子做出来就是让人穿的，您怎么就不能穿了。”
江奶奶对卫淼淼的亲近十分受用，但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七几年时候买不起，年纪大点又不好意思买，后来老了就彻底看也不看，倒不是不喜欢。
“这么鲜艳的颜色，我都多少年没上过身了，算了吧。”江奶奶虽然嘴上拒绝，眼睛还是多看了一眼。
卫淼淼立刻就发现了，眼睛一眨，心想：其实江奶奶还是喜欢吧。
于是带着一丝渴望，对江奶奶道：“我想跟您穿一件一样的，在我心里您就跟亲奶奶似的，咱们就学学别人，像那母女装似的穿个祖孙装那多好！”
“……”江奶奶有些犹豫。
卖衣服的大姐可明白她的想法。
老年人嘛，年纪越大越是爱穿一些灰扑扑的衣服，觉得穿红戴绿是年轻人的特权。
能卖出去东西于她有利，大姐也顾不上卫淼淼合适不合适穿，跟着接话道：“小姑娘说的对，你俩穿一样的肯定好看。现在好多老太太都买这一款裤子呢，质量又好。”
那大姐也是有一套，看老太太也不是特别抗拒，直接在下面翻了一条一样的递过来，道：“要不你俩先试试？”
卫淼淼看大姐这么会配合，佩服不已，于是也一脸期待地盯着老太太，不气馁地牵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试试嘛！”
“……”看着卫淼淼有些稚嫩的小脸，想起这是卫先生唯一的血脉，江奶奶心软了。
“好吧，那、就试试？”其实她也喜欢这条灯笼裤。
两人接过灯笼裤一起进了试衣间。
卖衣服的大姐把牛仔裤挂回去，到试衣间外面等着两人出来。
大姐对现在年轻人的审美早就接受良好，还能从各种奇装异服中挑出最流行最新潮的款式来卖。
对卫淼淼这小姑娘的审美反而接受不能。
站着站着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好好一年轻小姑娘穿个大妈款碎花红裤子。
啧，真是……
卖衣服的大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为了做生意，她也不管那么多，看卫淼淼出来忙上前去，“怎么样？这裤子好看吧！”
“样子是挺好看的。”卫淼淼对着镜子看了一会下结论道。
江奶奶年纪大换衣服慢，后一步出来，有些不自在的走到镜子前，道：“我穿着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卫淼淼转过身，眼睛一亮，上前双手放到老太太手臂上打量两眼，“我觉得很好看，比我穿着都好看呢。”
卖衣服的大姐：“………”真的她现在就是很想……笑
小姑娘审美到底有多扭曲才会这么觉得？
江奶奶还在不自信，背对着镜子看了看裤子后面，犹疑道：“淼淼你说真的？”
“嗯嗯。”卫淼淼点点头。
她曾在1968年参加过村里一个姑娘的婚礼。
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衣服出嫁，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那么鲜艳喜气的颜色，从此就认为红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
只要是红色，怎么会不好看呢？
她小脸上满是真诚，对江奶奶肯定道：“真的好看，您就是一时不习惯，看久了就好了。”
江奶奶瞬间自信多了，心情雀跃几分，她开心地看看卫淼淼的腿：“淼淼你穿着也特别好看。”
卖衣服的大姐：“……”商业互吹，这绝对是商业互吹。
等她再次认真的打量卫淼淼一会儿，大姐谜之沉默。
别说，这裤子要是其他人穿上，
就一个字……土。
而卫淼淼身材均匀，气质挺拔，最重要的是脸长得好。
上身白色T恤，下身大红碎花灯笼裤，真给穿出一种时尚大牌的感觉。
虽然如此，看一老一少对着大红碎花裤子大加赞赏，
卖衣服的大姐还是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而且这江奶奶穿这裤子吧，真有点辣眼睛。
把老太太身上那点子沉稳气质全给往奇怪的方向带了。
卫淼淼没注意大姐在想什么。
确定大小合适，就很直接对她笑容满满道：“阿姨，这裤子一条多少钱？”
“这裤子看你这么喜欢，买两条我给你算25一条。”卖衣服的大姐还是第一次不好意思喊高价，就在进价的基础上加了十块钱。
大姐在镇上开服装店已经很多年，主要客户群体就是中老年人，知道她们最看重质量，进货也特别注重这块儿。
质量不错，比她在城里看的那些衣服裤子好多了，，价格也便宜不少，卫淼淼高兴地掏手机要付钱，“行，我们要了，钱我微信转你。”
江奶奶一把抓住卫淼淼的手，把她往后推，“你这傻孩子，跟江奶奶出来哪有让你给钱的道理。”
说着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卖衣服的大姐，“这两条裤子给装一下，收钱吧。”
“好的，”大姐正准备伸手接钱。
就听后面卫淼淼道：“阿姨我已经微信支付完了，您可别收我江奶奶的钱。”
卖衣服的大姐来回看了看两人，犹豫着没接钱，向卫淼淼确认道：“给了？”
卫淼淼点头，给了。
江奶奶急了，“你这孩子，是不是跟我客气呢，妹子你快给孩子退回去，收我的。”
说着把手里的钱往人手里塞过去。
幸好指纹支付速度快，卫淼淼这时才成功支付，她把手机页面给大姐示意。
卖衣服的大姐：“……”
最后大姐对着老太太急切的眼神无奈摊手，“孩子给都给了，退多麻烦，老太太您把钱收回去吧。”
江奶奶转过头看着刚支付成功的页面，瞬间明白过来，伸手无奈地点点小姑娘的头，“你啊。”
却对卫淼淼这种不贪钱不占便宜的行为十分欣赏，心里瞬间觉得跟她又亲近几分。
路过装着西瓜的货车，买了半个西瓜，这次卫淼淼没抢着跟老太太付钱。
师傅把切好的西瓜用保鲜膜包好，装袋子里递过来，卫淼淼照例接过自己提。
江奶奶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开口道：“行了，差不多齐了，回去吧。”
卫淼淼点头，“嗯。”
除了西瓜其他东西都不重，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老太太一起往回去。
江奶奶年纪大了，除了过年平时也不逛街。
今天有卫淼淼在，她买好东西时有人帮她提，走累了卫淼淼的手臂就成了她的拐棍，瞎逛时还有人陪她聊天解闷。
可开心的不行，两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