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车的玻璃窗,我被迫靠在龙川凉的身上不得动弹。

    龙川凉小声问我:“我帮你治伤好不好?”

    我没再说话,谁知道这人心里又在打什么鬼算盘。

    “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长牙来。”我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看他。

    龙川凉命人拿来了医药箱,他披着薄纱似的月辉倾倒,却毫不留情的拿起手术刀朝我的肩膀处一挑。

    我疼地闷哼了一声。

    龙川凉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仿佛触动了什么,他魔怔似的看着我,诱着我:“你怎么不叫出声?叫啊!”说罢,又是一剜,子弹本就几乎贯穿了我的肩膀,龙川凉根本就不是来给我治伤的,他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咬着后槽牙闷哼,这点伤,多少年前就受过,不至于矫情。

    龙川凉忽然捏住我的嘴,甜腻的嘴唇突然触下,我的大脑立刻空了,接下来便是涌起一阵恶心。

    我试图跟龙川凉说句话,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脖颈突然一疼,什么冰凉的液体被注入血管,接着,我的身体就麻了,趁着意识还清醒,便拼命的反抗,扯动了刚刚凝好的伤口,冒出来的血染红了领口,啪嗒,是金属声。

    车里掉落下了一颗染血的子弹,连我身上的扣子都无一例外被龙川凉剜了出去。

    龙川凉用刀轻轻在我的衣物上划分着什么,一刀,两刀,整整十刀,便将我的衣物全部剥了下来。

    我此刻像脱了壳的水煮蛋,毫无抵抗力。

    司机自动下车,车窗也被什么掩盖住,车内昏暗一片。

    “龙川凉,你不得好死!”

    龙川凉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由内而外地让我颤栗。

    “你能管束自己的身体,我可管不住我的身体,赵锦妤。”

    无穷无尽的恶心,那一刻的世界一瞬寂静,只剩了我一个人。

    “……”

    我的大脑空白,无法在构造语言,只能痴痴呆呆瞪着黑漆漆的车顶。

    自己的所珍视的灵魂已然支离破碎,每一寸都妄图沿着犄角旮旯的缝隙钻出去,等待救赎。

    但壳子上的炙灼逼着我认清现实。

    我乘船明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可为什么,接踵而至的海浪还是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的灵魂,直到破碎……

    离龙川凉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我看着身旁熟睡的龙川凉,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

    我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木偶,被人随意的践踏。

    拿起今早的报纸,只看见白纸黑字写着司令签署重要文件,东城即将迎来共荣等等屁话。

    我默默站起身,径直向浴室走去,这是龙川凉的房子,装修风格也是典型的榻榻米风格。

    水冲下来的一刻,我才觉得得到了救赎,我拼命洗着每一寸肌肤,连肮脏的灵魂也想要一并洗干净,那一瞬,我在想,为什么我没死?

    死了就不会背叛我的信仰,背叛我的灵魂,背叛祁晏。

    可是,错的不是我,是他!是那个无情又狠毒的侵略者。

    龙川凉,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杀了你,千刀万剐在所不辞!

    我狠狠捶着玻璃窗,突然,我看到对面影影绰绰立着个人影,是龙川凉。

    “洗好了吗。”

    我嫌恶地转过身,“没有。”

    “告诉你个好消息,衢州已经被我们接管了。”

    “什么?衢州沦陷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衢州的兵力完全能够阻挡敌人,怎么可能沦陷,难道是他们信了小鬼子的圈套,亦或者是出了内鬼?

    “不是沦陷,是双方和平共处。”龙川凉嘲笑道,“愚蠢的衢州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皇军许诺他们不会杀任何一个人。”

    “呵。”

    我冷笑道,“不是百姓愚蠢,是因为你们阴险狡诈!”

    “你们的古话兵不厌诈。”

    “你不配提。”

    龙川凉沉默了近一分钟,他道:“祁先生的货物被扣在码头,人也被暂时留在了衢州,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打点过了,他不会有事,你可以放心。”

    祁晏他怎么了……一个人被困在人生地不熟的沦陷区,一定很孤单吧。这么些日子,我们没有互通书信,甚至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祁晏一向心眼实诚,就怕码头上那些欺软怕硬,卖主求荣的人又为难了他,也不知道还一还狠话。

    我神色柔软了些,只要祁晏无碍,我怎么都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唯一能够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

    龙川凉暧昧的笑了笑:“我们可以……”

    我嗤笑道:“你和谁我们,我告诉你,昨天就当被狗咬了,龙川凉,我看不起你。”

    砰,浴室的玻璃窗被打穿,冒烟的子弹就落在离我一寸远的地方。

    龙川凉走进浴室横打抱起我扔到了床上,“狗?赵锦妤,你别给脸不要脸。”

    龙川凉说着就开始解衣服,我从床上爬过去,缓缓地将脸贴近他的胸膛,他垂眸,似乎对我的突然顺从感觉很诧异。

    心脏位于横膈之上,两肺间而偏左,只需要狠狠一刀或者一枪,他就能下地狱。

    我用手指挑逗着龙川凉敏感的身体,“对啊,我就是不要脸,你恐怕忘了,我当过齐老爷的情人,江少爷的未婚妻,维也纳的舞女……你的枕边人”我戳了戳龙川凉,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可不就是不要脸么?”

    龙川凉脸色铁青。

    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对,我就是,你怎么样?哦对了,你最好杀了我,这样就永远都拿不到东城战略部署图。”

    龙川凉气的脸色发白,甩了我一个耳光,我笑嘻嘻捂着脸,“龙川君,你怎么还打女人?”

    龙川凉几乎要气疯了,他压着怒气道:“抱歉,失手了,我给你道歉!”

    他话锋一转,“图纸呢?明天一早我就要见到图纸。”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摊开手:“我知道图纸在哪里,可惜钥匙让赵筠宁的相好给抵了,现在谁都不知道钥匙去了哪个地方,你要是能找到,我就能将图纸悉数奉上。”

    “钥匙?”

    龙川凉喃喃道,“我会让人去找,赵筠宁的相好是叫红怜的女的?我知道了。”他抓住我的手,“赵锦妤,你最好安分些,等我找到了钥匙,你就得乖乖跪下来给我把图纸交上来。”

    这一晚之后,龙川凉对我的态度突然冷淡,也不再无时不刻地看着我了。

    龙川凉不痛快,我就高兴。

    我以为这是龙川凉对我恶劣行为的默许,不曾想一次外出遛弯,就被人再一次抓回来,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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