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不喜欢这家店？那咱们再换一家？”尹彰跟在林妙仪身后，已经喋喋不休啰嗦了一路。
“不必，就这家吧。”她现在只想快些吃完走人。当初顺手帮他的时候，她可没想到尹彰居然会这么缠人。
就因为她帮他向萧怀瑾转达了从龙之心，让他不至于跟着赵家受苦，还攀上了皇帝这棵大树，他就自顾自把她看做恩人和朋友，在翰林院当值时想尽办法和她套近乎还不够，下职之后还死活要请她吃饭，甩都甩不掉。
二人刚迈进云兮楼的门槛，好巧不巧，正撞见被小二引着往楼上厢房去的莫弁星、宋珏和薛珩羽三人。
以往他们聚在一起时，若非实在抽不开身，少了谁都不会少了尹彰，如今，倒是他被排除在外了。
四人面面相觑，没有人主动开口。
宋珏看不下去这僵持的气氛，出来打破僵局：“尹兄也来了，既然如此，不如与我们一同坐吧。”
莫弁星在后头阴阳怪气地挑了挑眉：“人家有客呢。”
薛珩羽也像才发现一样做惊讶状：“这不是林大人吗？尹兄何时与林大人结识了？也不与我们引荐一番？”
尹彰瞧他这和自己当初如出一辙的反应，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林妙仪和薛瑶宁的关系。
用余光暗瞥一眼林妙仪，果然她已经开始不耐烦。
最后还是在职务上与林妙仪有配合的宋珏打圆场：“林大人也一起？”
谁知莫弁星先不乐意了，把鼻子一嗤道：“只怕林大人不肯赏脸。”
薛珩羽也跟着应和：“是啊，大人是陛下跟前的大忙人，怎敢劳驾与我等同席。”
尹彰头疼之余，又隐隐琢磨出些不对劲来，他们俩什么时候这样好了？都开始一唱一和了。况且他印象里的薛珩羽，可不是这样喜欢挖苦别人的人。
林妙仪原本是打算走的，被莫薛二人一挑拨，她也来劲了——没道理她得向几个品级低于自己的人忍气吞声。
“同朝为官，都是同僚，说什么赏脸、劳驾的话？”她上前两步，越过宋珏，逼视躲在后方的莫弁星：“我正巧也无聊的很，正愁找不着人说话呢，几位里边请吧。”
语毕不等其他人，径直往楼上厢房去。
“大人这是什么话，不是还有下官吗？您有什么事尽管和下官说便是。”尹彰头一个跟上去，奉承她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招呼几个朋友。
莫弁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瞬都想直接走人了，被宋珏拽住，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林妙仪倒是不客气，进了厢房当仁不让往主位上一坐，引得莫弁星愈加厌烦。
尹彰却乐呵得很，接过侍者手里的茶壶，热切为她斟茶：“大人常在御前活动，可知陛下情况如何了？”
原本外头都传言萧怀瑾身患重病，甚至命不久矣，可那日朝上她的模样又叫众人怀疑起传言的真假。
林妙仪垂眼饮茶：“陛下不过是一点儿小病。”
薛珩羽也问：“可听说，陛下有意在江南召集名医？”
她闻言蓦地斜眼盯他：“你消息倒挺灵通。”
萧怀瑾不想过于声张，故而寻医一事并未公开，只交代了几个信得过的人下去办，就连林妙仪自己，也是在甘露殿等待向萧怀瑾汇报政务的时候，偶然听到经过的几位大员说话时不清不楚地提了两句。
薛珩羽区区一个翰林院庶吉士，又是如何得知的？
同样是初次听说的尹彰在一边笑：“人家是江南首富家的公子，能不灵通吗？”
被他揶揄的薛珩羽却不明所以地用目光探问莫弁星，然而只收获对方一个嫌弃的白眼。
什么意思，是莫弁星告诉他的？还是莫归鸿？可不论是谁，难道没有告知他这不是什么能随意说的事吗？
林妙仪还来不及细思，就被莫弁星突兀的一串讽笑打断思绪。
偏这人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噙着高深莫测的冷笑，不论是对谁，都是这幅表情，叫人莫名其妙不说，本就不热闹的气氛也倏然冷下来。
还是尹彰先受不了这冷硬的沉默：“听说宋兄婚期已经定下了？”
正吃着茶的宋珏略有些不大好意思：“定在九月。”
家中帮他定下婚事的那位姑娘已出孝，前段时间家中来了信，说是已经去寺庙里求了吉日，如今他父母和那姑娘一家已经在往京城的路上了。
“莫兄十月，你九月，赶得可真巧。”尹彰转过头向林妙仪打趣说：“林大人不知道吧，莫兄和薛兄的妹妹有婚约呢，今年十月便要成亲了，而且这里头的故事，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尹彰！”莫弁星一巴掌扣在桌上截断他的话，眼珠子瞪得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尹彰只得讪讪闭嘴。
林妙仪这才知道原来薛瑶宁的未婚夫是他，先前她只听过薛瑶宁抱怨被家中逼嫁，却从未见其提起过一次婚约对象，如今看来，薛瑶宁会那样抗拒，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禁惋惜地啧了一声：“莫大人待人都这般急躁吗？”
莫弁星咬牙切齿：“与你何干？”
她轻轻挑眉：“不过是为以后的莫夫人担心罢了。”
莫弁星简直要被气笑：“我看林大人是一朝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与地厚了。不过是被陛下多夸了几句，就开始管起别人家的私事来了。”
“我的关心可是真心实意。”至少她确实担忧薛瑶宁。
她直视满眼不屑的莫家公子爷：“陛下赐死了贤妃和章昭仪，却留下了楚太妃，你觉得是为什么？”
不待听者说话，她继续自问自答道：“楚太妃改头换面，隐藏身份在宫里潜伏了这么久，你真觉得他的话，陛下会全信？借他对付赵家罢了。而现在把他留下了，又是为了什么呢”
莫弁星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说的是楚怀，实则也暗喻被萧怀瑾当做刀使的莫家。
他本就不高兴，这下彻底没有兴致，连装模作样都不愿，把茶杯一丢，站起身来，丢下众人走了。
宋珏没料到他会如此我行我素，自打从江南回来，他的性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捉摸不定。
薛珩羽赶忙追上去劝解，只留下宋珏独自致歉。
宋珏本还想再与他们多坐一会儿，点上一桌好菜，也算是替莫弁星赔礼，最后还是被尹彰给劝住，尹彰好说歹说，又满不在乎地与他谈笑了一番，宋珏才终于安下心离开。
“林大人！”一瞅见宋珏下了楼，尹彰立马折回桌边，拖着座椅坐到林妙仪边上，“大人，依下官之见，薛珩羽和莫弁星二人必定有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更加谨慎道：“大人，下官和他们有些交情，可以帮忙探查一番，若真查出来什么，届时还请您帮忙禀告陛下。”
“你很想立功？”林妙仪惊讶于他对于朋友背弃之果决，“你这棵墙头草倒得未免也太彻底。”
尹彰无奈苦笑：“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不不比他们家大业大，总得优先为自己考虑些的。”
赵家已倒，莫家更不可能帮他什么，他现在唯有抱紧萧怀瑾这棵大树，然他毕竟曾是赵家门生，她不相信楚怀，不相信莫家，难道就会相信他了？
他小小一个翰林院编修，想要活下去，往上爬，唯有变成一个对萧怀瑾有用的人。
他也是没有办法。
况且，他也不是要背后捅朋友一刀，只要他的朋友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萧怀瑾这会儿正拖着病体在甘露殿处理政务。虽然精神依旧不大好，但因为赵长文一朝沦为阶下囚，连带着赵党诸多官员都一起被审查治罪，少了替她分担任务的人，待处理的政务已然堆成一座山，她不想看也得看。
“耶律贞死了？”她反复确认了江焘呈上来到折子内容，上头说耶律贞是在进入羌胡领土之后，突然染上了急病，因治疗不及时，不到一个月就殒命。
萧怀瑾可不信这是自然死亡，看来拓拔和珠的动作比她想的还要快，野心与能力也比她想的还要大，也不知这对她而究竟是好是坏。
刚搁下这一本，那边专程来请见的刑部尚书骆秉德又送上一本新的。萧怀瑾拿过来草草浏览了几眼就又给他扔了回去。
“重新拟。”
骆秉德觉得自己的精神已近崩坍，这是她驳回的第七，不，第九版律书，自打殿试之后，他就一直奉命修订新的科举律法，可科举一事本就环节众多，制式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轻易能变动的？
偏偏他拟写了几个月，反复改了一遍又一遍，萧怀瑾的态度倒是还和最初一样。
知道靠他怕是一辈子也拿不出一份像样的新律，她好心给他找了个帮手：“你问过林妙仪了吗？她是第一个，也是眼下唯一一位女状元，你既然要拟女子科举的新律法，当然要参考她的意见，问过她之后再重新拟一份给朕。”
骆秉德无可奈何，过去朝廷上还有能帮他说话的人，现下站在她一边的已经站了上风，他也只有奉命退下干活的份了。
把他使唤走，萧怀瑾又忙了大半天，才终于闲下来，有空想起今日起要入宫当值的人。
“苏渺呢？”她问高渊。
“禀陛下，在外头守着呢。”
苏渺最后提的赏赐是入宫为御前侍卫。以女子身份担任此职，历朝历代都是头一遭，若在平常，众臣必是要反对的。
可萧怀瑾已不是第一次擢升女子，加上赵家倒台的大事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引走了，相较之下，一个女侍卫实在算不了什么，甚至许多人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更不要说，她还是在赵家杀手的刀下救下拓跋宏的人，论武力也还算当得起。
“让她进来。”
苏渺得了传召，身着一身簇新的禁卫服，昂首阔步地进来，在萧怀瑾面前跪得板正——当初裴菀青想让她入宫做暗卫，兜兜转转，没成想最终竟是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了君侧。
萧怀瑾也不与她多寒暄：“齐州那边赵家开始行动了？”
“刚得的消息，赵家开始对假‘二小姐’下手了。”
这姑且算是好消息，萧怀瑾略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憩道：“那就先欲擒故纵，看看他还有多少能动用的力量，即便不能斩草除根，也要杜绝任何赵家再起的可能。你让裴家姐妹看着情况，若有些实在麻烦的人，直接除掉不是不可。”
“不必，就这家吧。”她现在只想快些吃完走人。当初顺手帮他的时候，她可没想到尹彰居然会这么缠人。
就因为她帮他向萧怀瑾转达了从龙之心，让他不至于跟着赵家受苦，还攀上了皇帝这棵大树，他就自顾自把她看做恩人和朋友，在翰林院当值时想尽办法和她套近乎还不够，下职之后还死活要请她吃饭，甩都甩不掉。
二人刚迈进云兮楼的门槛，好巧不巧，正撞见被小二引着往楼上厢房去的莫弁星、宋珏和薛珩羽三人。
以往他们聚在一起时，若非实在抽不开身，少了谁都不会少了尹彰，如今，倒是他被排除在外了。
四人面面相觑，没有人主动开口。
宋珏看不下去这僵持的气氛，出来打破僵局：“尹兄也来了，既然如此，不如与我们一同坐吧。”
莫弁星在后头阴阳怪气地挑了挑眉：“人家有客呢。”
薛珩羽也像才发现一样做惊讶状：“这不是林大人吗？尹兄何时与林大人结识了？也不与我们引荐一番？”
尹彰瞧他这和自己当初如出一辙的反应，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林妙仪和薛瑶宁的关系。
用余光暗瞥一眼林妙仪，果然她已经开始不耐烦。
最后还是在职务上与林妙仪有配合的宋珏打圆场：“林大人也一起？”
谁知莫弁星先不乐意了，把鼻子一嗤道：“只怕林大人不肯赏脸。”
薛珩羽也跟着应和：“是啊，大人是陛下跟前的大忙人，怎敢劳驾与我等同席。”
尹彰头疼之余，又隐隐琢磨出些不对劲来，他们俩什么时候这样好了？都开始一唱一和了。况且他印象里的薛珩羽，可不是这样喜欢挖苦别人的人。
林妙仪原本是打算走的，被莫薛二人一挑拨，她也来劲了——没道理她得向几个品级低于自己的人忍气吞声。
“同朝为官，都是同僚，说什么赏脸、劳驾的话？”她上前两步，越过宋珏，逼视躲在后方的莫弁星：“我正巧也无聊的很，正愁找不着人说话呢，几位里边请吧。”
语毕不等其他人，径直往楼上厢房去。
“大人这是什么话，不是还有下官吗？您有什么事尽管和下官说便是。”尹彰头一个跟上去，奉承她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招呼几个朋友。
莫弁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瞬都想直接走人了，被宋珏拽住，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林妙仪倒是不客气，进了厢房当仁不让往主位上一坐，引得莫弁星愈加厌烦。
尹彰却乐呵得很，接过侍者手里的茶壶，热切为她斟茶：“大人常在御前活动，可知陛下情况如何了？”
原本外头都传言萧怀瑾身患重病，甚至命不久矣，可那日朝上她的模样又叫众人怀疑起传言的真假。
林妙仪垂眼饮茶：“陛下不过是一点儿小病。”
薛珩羽也问：“可听说，陛下有意在江南召集名医？”
她闻言蓦地斜眼盯他：“你消息倒挺灵通。”
萧怀瑾不想过于声张，故而寻医一事并未公开，只交代了几个信得过的人下去办，就连林妙仪自己，也是在甘露殿等待向萧怀瑾汇报政务的时候，偶然听到经过的几位大员说话时不清不楚地提了两句。
薛珩羽区区一个翰林院庶吉士，又是如何得知的？
同样是初次听说的尹彰在一边笑：“人家是江南首富家的公子，能不灵通吗？”
被他揶揄的薛珩羽却不明所以地用目光探问莫弁星，然而只收获对方一个嫌弃的白眼。
什么意思，是莫弁星告诉他的？还是莫归鸿？可不论是谁，难道没有告知他这不是什么能随意说的事吗？
林妙仪还来不及细思，就被莫弁星突兀的一串讽笑打断思绪。
偏这人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噙着高深莫测的冷笑，不论是对谁，都是这幅表情，叫人莫名其妙不说，本就不热闹的气氛也倏然冷下来。
还是尹彰先受不了这冷硬的沉默：“听说宋兄婚期已经定下了？”
正吃着茶的宋珏略有些不大好意思：“定在九月。”
家中帮他定下婚事的那位姑娘已出孝，前段时间家中来了信，说是已经去寺庙里求了吉日，如今他父母和那姑娘一家已经在往京城的路上了。
“莫兄十月，你九月，赶得可真巧。”尹彰转过头向林妙仪打趣说：“林大人不知道吧，莫兄和薛兄的妹妹有婚约呢，今年十月便要成亲了，而且这里头的故事，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尹彰！”莫弁星一巴掌扣在桌上截断他的话，眼珠子瞪得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尹彰只得讪讪闭嘴。
林妙仪这才知道原来薛瑶宁的未婚夫是他，先前她只听过薛瑶宁抱怨被家中逼嫁，却从未见其提起过一次婚约对象，如今看来，薛瑶宁会那样抗拒，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禁惋惜地啧了一声：“莫大人待人都这般急躁吗？”
莫弁星咬牙切齿：“与你何干？”
她轻轻挑眉：“不过是为以后的莫夫人担心罢了。”
莫弁星简直要被气笑：“我看林大人是一朝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与地厚了。不过是被陛下多夸了几句，就开始管起别人家的私事来了。”
“我的关心可是真心实意。”至少她确实担忧薛瑶宁。
她直视满眼不屑的莫家公子爷：“陛下赐死了贤妃和章昭仪，却留下了楚太妃，你觉得是为什么？”
不待听者说话，她继续自问自答道：“楚太妃改头换面，隐藏身份在宫里潜伏了这么久，你真觉得他的话，陛下会全信？借他对付赵家罢了。而现在把他留下了，又是为了什么呢”
莫弁星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说的是楚怀，实则也暗喻被萧怀瑾当做刀使的莫家。
他本就不高兴，这下彻底没有兴致，连装模作样都不愿，把茶杯一丢，站起身来，丢下众人走了。
宋珏没料到他会如此我行我素，自打从江南回来，他的性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捉摸不定。
薛珩羽赶忙追上去劝解，只留下宋珏独自致歉。
宋珏本还想再与他们多坐一会儿，点上一桌好菜，也算是替莫弁星赔礼，最后还是被尹彰给劝住，尹彰好说歹说，又满不在乎地与他谈笑了一番，宋珏才终于安下心离开。
“林大人！”一瞅见宋珏下了楼，尹彰立马折回桌边，拖着座椅坐到林妙仪边上，“大人，依下官之见，薛珩羽和莫弁星二人必定有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更加谨慎道：“大人，下官和他们有些交情，可以帮忙探查一番，若真查出来什么，届时还请您帮忙禀告陛下。”
“你很想立功？”林妙仪惊讶于他对于朋友背弃之果决，“你这棵墙头草倒得未免也太彻底。”
尹彰无奈苦笑：“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不不比他们家大业大，总得优先为自己考虑些的。”
赵家已倒，莫家更不可能帮他什么，他现在唯有抱紧萧怀瑾这棵大树，然他毕竟曾是赵家门生，她不相信楚怀，不相信莫家，难道就会相信他了？
他小小一个翰林院编修，想要活下去，往上爬，唯有变成一个对萧怀瑾有用的人。
他也是没有办法。
况且，他也不是要背后捅朋友一刀，只要他的朋友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萧怀瑾这会儿正拖着病体在甘露殿处理政务。虽然精神依旧不大好，但因为赵长文一朝沦为阶下囚，连带着赵党诸多官员都一起被审查治罪，少了替她分担任务的人，待处理的政务已然堆成一座山，她不想看也得看。
“耶律贞死了？”她反复确认了江焘呈上来到折子内容，上头说耶律贞是在进入羌胡领土之后，突然染上了急病，因治疗不及时，不到一个月就殒命。
萧怀瑾可不信这是自然死亡，看来拓拔和珠的动作比她想的还要快，野心与能力也比她想的还要大，也不知这对她而究竟是好是坏。
刚搁下这一本，那边专程来请见的刑部尚书骆秉德又送上一本新的。萧怀瑾拿过来草草浏览了几眼就又给他扔了回去。
“重新拟。”
骆秉德觉得自己的精神已近崩坍，这是她驳回的第七，不，第九版律书，自打殿试之后，他就一直奉命修订新的科举律法，可科举一事本就环节众多，制式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轻易能变动的？
偏偏他拟写了几个月，反复改了一遍又一遍，萧怀瑾的态度倒是还和最初一样。
知道靠他怕是一辈子也拿不出一份像样的新律，她好心给他找了个帮手：“你问过林妙仪了吗？她是第一个，也是眼下唯一一位女状元，你既然要拟女子科举的新律法，当然要参考她的意见，问过她之后再重新拟一份给朕。”
骆秉德无可奈何，过去朝廷上还有能帮他说话的人，现下站在她一边的已经站了上风，他也只有奉命退下干活的份了。
把他使唤走，萧怀瑾又忙了大半天，才终于闲下来，有空想起今日起要入宫当值的人。
“苏渺呢？”她问高渊。
“禀陛下，在外头守着呢。”
苏渺最后提的赏赐是入宫为御前侍卫。以女子身份担任此职，历朝历代都是头一遭，若在平常，众臣必是要反对的。
可萧怀瑾已不是第一次擢升女子，加上赵家倒台的大事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引走了，相较之下，一个女侍卫实在算不了什么，甚至许多人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更不要说，她还是在赵家杀手的刀下救下拓跋宏的人，论武力也还算当得起。
“让她进来。”
苏渺得了传召，身着一身簇新的禁卫服，昂首阔步地进来，在萧怀瑾面前跪得板正——当初裴菀青想让她入宫做暗卫，兜兜转转，没成想最终竟是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了君侧。
萧怀瑾也不与她多寒暄：“齐州那边赵家开始行动了？”
“刚得的消息，赵家开始对假‘二小姐’下手了。”
这姑且算是好消息，萧怀瑾略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憩道：“那就先欲擒故纵，看看他还有多少能动用的力量，即便不能斩草除根，也要杜绝任何赵家再起的可能。你让裴家姐妹看着情况，若有些实在麻烦的人，直接除掉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