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电视台大楼十一层。

    《我们的新婚生活》各项前期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导演助理程彬对照着手里的清单,正在做最后一遍的检查。

    一旁的会议室里,商适叙和小朱在对最后的脚本。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猛的推开。

    商适叙和小朱同时抬起头来,副导演常汐站在门边,扶着门,喘着气,好半晌才喘匀了气说道:“我刚刚听说,盛世酒店集团要赞助我们的节目!”

    “哦。”

    商适叙和小朱都宠辱不惊地重新低下头继续对脚本。

    常汐走进来,诧异地看着两人:“你们早就知道了?”

    商适叙头也没抬:“没有,刚刚你说了我们才知道的。”

    “那你们就一点不惊喜?”常汐难以置信,“一点不意外?”

    小朱抬起头:“常导,人家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在我们手里呢,可不得花点钱表示表示?”

    常汐:“那你们对盛世酒店集团给我们节目赞助了多少也不好奇?”

    商适叙和小朱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常汐觉得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她挺直了身,用手指比了个数:“这个数!”

    小朱睁大了眼睛,惊得手里的笔都掉在桌上。

    商适叙也一脸惊讶,没想到盛迟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不愧是盛世酒店集团,果然财大气粗!

    常汐问商适叙:“你怎么做到的?”

    能怎么做到的,自然是……

    商适叙笑眯眯地看向小朱,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拍了拍小朱的肩膀:“小朱,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打工人小朱:?

    ——

    同一时间,棠园。

    郁蘩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盛迟忽然拉住了她。

    盛迟眉眼矜贵,嗓音低沉悦耳:“盛太太,你应该没有忘记明天的行程吧?”

    郁蘩想了想:“你说的是拍摄的事吗?”

    盛迟点头:“嗯。”

    郁蘩也点头:“我记得,怎么了?”

    盛迟一脸云淡风轻:“我们拍的节目叫什么?”

    郁蘩说道:“《我们的新婚生活》。”

    盛迟循循善诱:“主题?”

    郁蘩思索片刻后望向他,有些不太确定:“新婚夫妻的新婚生活?”

    盛迟颔首:“所以,盛太太认为,有哪对新婚夫妻是分房睡的?”

    郁蘩:“……”

    郁蘩被这样一提醒,也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状况确实不像是一对新婚夫妻会做出的事,虽然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毕竟是录制节目,继续分房睡说不好会引起什么不好的传言。

    “搬过来。”盛迟当机立断,“从今天晚上起,我们睡一间房。”

    郁蘩:“……好。”

    盛迟很满意:“那现在就动手吧。”

    郁蘩愣了一瞬:“啊?”

    盛迟却已经展现出了与他雷厉风行的决断力相匹配的行动力,直接走进她的房间,开始帮忙搬东西。

    盛迟拎起树在墙边的大提琴盒:“我这样拿可以吗?应该不会碰坏琴吧?”

    郁蘩对眼下的情况还在状况之外,但听到他问,她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会……”

    一直到盛迟拎着琴盒从她面前走过,郁蘩这才眨了眨眼,连忙也跟着收拾起来。

    主卧很大,双人床也很大,床上的枕头从单人变成了双人。

    浴室的洗漱用品从形单影只,变成了成双成对。衣帽间的衣柜不再只有清一色的男士衬衫和西装,也挂上了女士衣裙和大衣。

    主卧被一点点填满,次卧被一点点清空。

    盛迟随手拉开郁蘩房间的衣柜抽屉。

    抽屉里,整齐摆放着一套套内衣。

    盛迟:“……”

    走到门口的郁蘩也刚好看到这一幕,连忙疾步过去,猛地合上了抽屉。

    盛迟和郁蘩谁也没有动,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好半天,还是郁蘩率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她脸红得仿佛要滴血:“……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你能帮我把阳台上的那盆巴西木搬过去吗?”

    盛迟也是难得的不知所措,但他面上不显,故作镇定,听到这话,立刻就直起身:“好。”

    眼角余光瞥见盛迟走向阳台,又走出房间,郁蘩终于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人生社死现场+1……

    郁蘩的东西并不多,等到全部搬完,也不过九点出头。

    盛迟接了个电话去书房处理工作,郁蘩一个人在主卧,第一次打量起这个卧室。

    房间整体是沉稳高级的深色系,低调而奢华,大扇的落地窗视野广阔,搭配顶部嵌入的氛围灯带,给整个房间又添了几分的通透柔和。

    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进来这个主卧,没想到,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下,与盛迟真正同床共枕。

    想到这,郁蘩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主卧里那张双人大床上。

    郁蘩蓦地想起两人上次同床共枕的情景,又想到结婚前盛迟对她说的话,心里紧张忐忑各种情绪瞬间涌现,脸上也泛起红晕。

    但很快,郁蘩就猛地清醒过来——

    她刚才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盛迟的为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都是为了这次节目拍摄而已,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郁蘩闭了闭眼,压下心底躁动,拿上自己的睡衣,走进浴室洗漱。

    但是,当看到浴室里被摆放在一起的洗漱用品的时候,郁蘩刚压下的心思再次浮动了上来,而立刻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十分想一头把自己撞晕。

    不过,郁蘩最终没有一头撞晕过去,她几乎是绯红着一张脸洗完澡的,走出浴室的时候,脸上红晕未散,整个人水汽缭绕,乌黑发丝微潮,看上去清纯又妩媚。

    盛迟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的,他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一抬眸,就看到这样的郁蘩,呼吸蓦地一滞。

    而郁蘩也没料到一出来就撞进他漆黑的眼眸,尚未做好心理建设的心顿时乱成一团,心脏“怦怦”跳动,白皙的颈上红晕蔓延。

    房间里寂静无声,浴室里“滴答”一声,水滴落下。

    盛迟像是蓦然惊醒,他轻咳一声,开口时嗓音带着丝哑:“抱歉,我应该敲门的。”

    这本来就是盛迟的房间,哪有人进自己房间还敲门的?

    郁蘩摇了摇头:“不用,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说完,两个人都再无话可说。

    第一次要同住一个房间,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天,还是盛迟率先说道:“那你先休息,我去洗澡。”

    郁蘩低声:“嗯。”

    声音落下,两个人都没有动。

    郁蘩忍不住抬起眼眸看了盛迟一眼,正好撞进他漆黑的眸子,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快步往床边走去。

    盛迟也在此时有了动作,两人擦肩而过,盛迟闻到郁蘩身上的茉莉花清香,脚步一顿,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漆黑眼眸低垂,走进浴室。

    浴室里,水汽氤氲,空气中残留的茉莉花香味温柔清甜。

    盛迟深深呼吸,睁开眼,眼底眸色一片深邃。

    洗完澡出来,从来只有他一个人睡的双人床上此时已躺上了另一个人——

    郁蘩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侧躺在双人床的一侧,乌黑发丝披散在枕上,白皙的肩背若隐若现,而她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盛迟顿了顿。

    片刻后。

    柔软枕衾陷落,盛迟走到了双人床的另一侧躺下。

    屋子里灯光熄灭,陷入一片漆黑,窗外有清浅的月光洒进来,夜色安静,只余呼吸相闻。

    被子被手心捏紧,郁蘩眼睫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像展翅欲飞的蝶。

    郁蘩其实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心脏却在“怦怦”跳动,像是要跳出她的胸腔,搅动这安静的夜。

    郁蘩一直疑心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被盛迟听到,紧张而忐忑。

    明明是应该入睡的时候,却难熬得一分一秒都漫长。

    身后之人的呼吸逐渐绵长轻匀。

    郁蘩的心脏随着这绵长轻匀的呼吸也终于逐渐平稳轻松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最后,忍不住悄悄转过身。

    郁蘩动作很轻,并没有惊醒双人床上的另一个人。

    窗帘没有全部遮住,疏淡的月光从缝隙里透进来,男人英俊眉眼笼罩在月色里,褪去了白日里的矜贵清冷,浸染上清润温柔,如月下青松,若水中白玉。

    郁蘩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紧张的心绪在不知不觉间消散,睡意慢慢侵笼,她合上眼,终于睡去。

    而男人则在此时睁开了眼。

    盛迟眼眸漆黑,浸在月光里,如上好的黑曜石。

    安静睡着的女人未施粉黛却依然明艳动人,她如瀑青丝铺散,仿佛依稀还染着微微的潮湿。

    从陌生到熟悉,从相敬如宾,到相拥入眠,他用了一年的时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今天这样的场景,直到此刻,才终于得偿所愿。

    盛迟一瞬不瞬地凝注着眼前人的睡颜,郁蘩无意识地轻轻动了动,被子丝滑,滑落到腰侧。

    盛迟抬起手,温柔地为她重新将被子盖好,又静静地注视了她半晌,最后,倾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低沉悦耳的嗓音仿若大提琴琴弦拨动,落进夜色里。

    “晚安,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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