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迟是在住院楼下的花园找到郁蘩的。
正是午休时间，花园里没什么人，紫藤花挂满了游廊，日光从花叶间筛落在长椅上冷冷清清的一道人影上。
熟悉的玫瑰雪松气息靠近，郁蘩眼睫轻轻颤了颤，男人眉眼清冷矜贵，坐在了她的身旁。
微风吹动花藤，日光无声倾洒，筛落一地斑驳，郁蘩开口，清悦的嗓音落进日光里。
“这是爸爸第一次和我说谢谢。”
郁蘩顿了顿，“为了哥哥。”
郁蘩慢慢抬起脸，望向盛迟，她的嗓音很轻：“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我骗了他。”
她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是一个雨天，他将伞撑在她的头顶，然后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了身。
雨水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像是没有看见，一双眸子温和地注视着她，只是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
那是她看到的一双最温和的眸子，而在那双眸子之外，她看到了他身后孤儿院院长一开始想要阻止的动作，也看到了站在他身旁周成言毫不犹豫递出去为他遮风挡雨的雨伞。
她捏紧了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对他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她骗了他。
她记得，一切都记得。
她记得，她的爸爸会经常打她，很多次她躺在地上，都会怀疑妈妈是不是被他打死的。
但她已经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家里没有妈妈的相片，她很快就把她的样子忘记了。
她还记得，她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可是，她的爸爸却没有送她去上幼儿园。
白天的时候爸爸要去打工，他就把她关在家里。家里总是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就经常会爬上桌子，抓着铁栅栏，踮起脚从小窗子里往外看，看巷子里别人家的小孩被父母牵着手上学、放学、回家。
她也记得，后来，是因为爸爸有一天夜里喝醉了酒，摔进了河里死了，亲戚又都不愿意收养她，她才被送进了孤儿院。
她什么都记得。
所以，在被爷爷接进郁家后，她才会那么害怕。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关心，第一次被人爱护，第一次被人疼惜，那种感觉很陌生，让她诚惶诚恐，也让她生出勇气。
所以，她明知道郁甘冬和郁荇讨厌她，她还是努力地想要讨好他们。
因为她想要留下来，想要一直陪在爷爷身边。
但没有用。
后来，爷爷看出来了。
那是在一个春日，在建窑厂的梨花树下，她在和爷爷学点茶。
茶汤起沫，爷爷突然说：“蘩蘩，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爷爷眉目慈和，“辗转太苦，我想让你能像这首诗里最后描写的那样，平静、欢喜、安定。”
“爷爷那时便和我说，‘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郁蘩从回忆里走出来，“我听从了爷爷的话。”
郁蘩仰着脸，眉眼明艳，眸中挣扎着寥落与难过：“盛迟，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在没有得到任何爱的时候，我只是羡慕，但不会害怕，也不会痛苦。”郁蘩，“但是，在得到爱之后，我开始害怕，害怕失去我所得到的爱。在失去的时候，我很痛苦，因为我曾经得到过爱。”
郁蘩垂着眼眸，低声说道：“佛语有云，人生有八苦，第五苦是求不得。但是，我却觉得，得到了，然后失去，更苦。”
周围很安静，流云无声，风也无声，只有郁蘩低落的嗓音飘散在空气里。
盛迟静静凝视着她，他瞳孔漆黑，如上好的黑曜石，日光洒落，流转出温润的光泽。
“没关系。”
盛迟眉眼温柔，清浅一笑，“我会努力活的比你久一点，不会再让你失去。”
郁蘩心内震动，眼睫轻颤，如展翅欲飞的蝶，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
郁蘩知道，盛迟在和自己结婚之前，一定已经调查过自己的身世，但身在其中的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却未必知道。
所以，她想告诉他，她想让他知道——
她不是个好人。
她是个自私的人。
因为自私，所以，哪怕心动，她也不敢向他迈出一步。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她，他也依然包容着她。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
斑驳日影之中，盛迟容色温柔，一双眸子深邃漆黑，如映着星光的海，好看得不可思议，令人无法移目。
盛迟将她拥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一同落下的，还有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如大提琴弦动。
“所以，盛太太，爱我吧。”
郁蘩心底如春水上涨，满满地溢出来。她回抱住他，闭上眼睛。
她在心里答应了他。
“好。”
——
郁甘冬出院的时候，郁荇已经被送进了戒赌中心。
郁蘩将送郁甘冬送回到郁家老宅，就打算离开。
郁甘冬却唤住了她。
经过这一遭，哪怕已经痊愈，郁甘冬看上去依然憔悴了不少。他从屋里拿出一份文件袋，交给她：“这是你爷爷立的遗嘱。”
郁蘩接文件的动作一顿。
“其实，这份文件早就该给你了。”郁甘冬眼角眉梢都是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对郁蘩的愧疚。
在住院的这段日子里，郁蘩每天都会来看他，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他也在这段日子里逐渐看清，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狭隘。
除了现在郁蘩手里的艺术馆和建窑厂之外，郁松还留了一套房子和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给她，而留给他和郁荇的却远远不及郁蘩。
当时郁荇心里不平，加之欠着赌债，就让他把遗嘱藏起来。他向来疼爱他的儿子，也就答应了，不仅卑鄙地占据了原本属于郁蘩的遗产，还和郁荇一起卖掉了建窑厂。
郁蘩如今还能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他很感激，也更加明白，他和郁荇都对她有所亏欠。
他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着郁荇能真的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他们安安稳稳的就够了。
至于别的，无论是公司，还是钱，那些本就是她的，郁蘩如果想要，那就拿去吧。
郁甘冬：“无论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有异议。”
郁蘩从未想过，爷爷留下了遗嘱。她捏着文件，脑袋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出了郁氏老宅。
头顶日光和暖，郁蘩却觉得头晕。
直到坐上车，郁蘩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这才终于看向放在一旁的文件袋。
郁蘩手指僵直，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文件袋，然后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薄薄的两页纸，纸上是她熟悉的爷爷的字迹，几乎是第一眼，郁蘩眼眶就湿了。
“爷爷想给你的很多，但是，写到最后，才发现压给你的担子更重。郁蘩，我的孙女，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以后，也拜托你了。”
与其说这是一份遗嘱，却更像是爷爷留给她的一封信。最后短短的几句话，郁蘩却看了好久很久。
郁蘩指尖落在遗嘱最后爷爷的落款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
郁蘩回到棠园的时候，时间还早，所以，她以为家里不会有人在，却没想到盛迟在家，一时之间不禁愣住了。
盛迟坐在客厅拼图，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郁蘩红肿的一双眼。
盛迟脸色立时一沉。
盛迟站起来，走过去，在郁蘩面前站定，他沉声问：“你刚才哭过？”
郁蘩只是望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盛迟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猝不及防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盛迟一怔。
郁蘩埋在他的怀里，熟悉清冷的玫瑰雪松气息萦身，她像是倦鸟归林，忽然安定了下来。
“谢谢你。”郁蘩说道。
郁荇的事从头到尾都是盛迟在处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郁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那些人的，她一句话也没有问过。
盛迟听着怀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心上一软，慢慢伸出手，将怀中人环抱住。
盛迟温声：“郁甘冬又责骂你了吗？”
郁蘩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那看来并不是被欺负了。
盛迟的脸色缓了缓。
安静地抱了许久，郁蘩稍稍拉开距离，她从他怀里仰起脸，突然说道：“玫瑰湾的那套房子，是你买下的吗？”
盛迟一愣，随即说道：“怎么猜到的？”
“岳枝说，买家姓程。”郁蘩看着他，“我记得，你的母亲也姓程。”
盛迟微微愕然：“就因为这个？”
郁蘩摇了摇头：“但最后我真正肯定是你，是因为和我见面的那位资产管理人。”
“还记得上次我陪覃茜去相亲吗？你大概不知道，他是覃茜相亲的对象，那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我刚好看到给他打电话那人的号码，是周允。”郁蘩想起当时相亲发生的事，眸中不禁浮上些许笑意。
盛迟自然记得覃茜去相亲的事，那时郁蘩和他说的时候，他还笑话她思想古怪，相个亲还要拉上他的老婆作陪，他趁火打劫，向郁蘩要了个小福利，这才松口答应郁蘩让她陪覃茜去。
盛迟没料到这件事里还有这一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百密一疏啊。”
但见郁蘩眉眼带笑，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禁眉梢轻挑：“不过，你这次怎么不和我算账了？”
“我们夫妻一体，我哥虽然丢人，终归还是我哥，所以，只能我脸皮厚点，请盛先生多多担待了。”郁蘩眉眼明艳，语气俏皮，却是和他最亲近不过的模样。
盛迟心动不已，不由得再次搂过她，他眉眼低垂，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漾开：“盛太太，能听你这么说，我很欣慰。”
郁蘩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笑意盈盈：“不嫌我恃宠而骄？”
盛迟眉眼间满是宠溺：“我只怕你不懂恃宠而骄。”
郁蘩一双眸子盈盈如秋水：“盛先生，我会被你宠坏的。”
盛迟嗓音低沉磁哑：“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郁蘩笑意嫣然：“都听盛先生的。”
盛迟低头吻住她，郁蘩眉眼带笑，与他吻在一起。
爷爷的遗嘱，她会好好地收起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一切都将被重新尘封。
她想要的都还在，她已经无所求。
正是午休时间，花园里没什么人，紫藤花挂满了游廊，日光从花叶间筛落在长椅上冷冷清清的一道人影上。
熟悉的玫瑰雪松气息靠近，郁蘩眼睫轻轻颤了颤，男人眉眼清冷矜贵，坐在了她的身旁。
微风吹动花藤，日光无声倾洒，筛落一地斑驳，郁蘩开口，清悦的嗓音落进日光里。
“这是爸爸第一次和我说谢谢。”
郁蘩顿了顿，“为了哥哥。”
郁蘩慢慢抬起脸，望向盛迟，她的嗓音很轻：“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我骗了他。”
她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是一个雨天，他将伞撑在她的头顶，然后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了身。
雨水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像是没有看见，一双眸子温和地注视着她，只是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
那是她看到的一双最温和的眸子，而在那双眸子之外，她看到了他身后孤儿院院长一开始想要阻止的动作，也看到了站在他身旁周成言毫不犹豫递出去为他遮风挡雨的雨伞。
她捏紧了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对他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她骗了他。
她记得，一切都记得。
她记得，她的爸爸会经常打她，很多次她躺在地上，都会怀疑妈妈是不是被他打死的。
但她已经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家里没有妈妈的相片，她很快就把她的样子忘记了。
她还记得，她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可是，她的爸爸却没有送她去上幼儿园。
白天的时候爸爸要去打工，他就把她关在家里。家里总是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就经常会爬上桌子，抓着铁栅栏，踮起脚从小窗子里往外看，看巷子里别人家的小孩被父母牵着手上学、放学、回家。
她也记得，后来，是因为爸爸有一天夜里喝醉了酒，摔进了河里死了，亲戚又都不愿意收养她，她才被送进了孤儿院。
她什么都记得。
所以，在被爷爷接进郁家后，她才会那么害怕。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关心，第一次被人爱护，第一次被人疼惜，那种感觉很陌生，让她诚惶诚恐，也让她生出勇气。
所以，她明知道郁甘冬和郁荇讨厌她，她还是努力地想要讨好他们。
因为她想要留下来，想要一直陪在爷爷身边。
但没有用。
后来，爷爷看出来了。
那是在一个春日，在建窑厂的梨花树下，她在和爷爷学点茶。
茶汤起沫，爷爷突然说：“蘩蘩，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爷爷眉目慈和，“辗转太苦，我想让你能像这首诗里最后描写的那样，平静、欢喜、安定。”
“爷爷那时便和我说，‘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郁蘩从回忆里走出来，“我听从了爷爷的话。”
郁蘩仰着脸，眉眼明艳，眸中挣扎着寥落与难过：“盛迟，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在没有得到任何爱的时候，我只是羡慕，但不会害怕，也不会痛苦。”郁蘩，“但是，在得到爱之后，我开始害怕，害怕失去我所得到的爱。在失去的时候，我很痛苦，因为我曾经得到过爱。”
郁蘩垂着眼眸，低声说道：“佛语有云，人生有八苦，第五苦是求不得。但是，我却觉得，得到了，然后失去，更苦。”
周围很安静，流云无声，风也无声，只有郁蘩低落的嗓音飘散在空气里。
盛迟静静凝视着她，他瞳孔漆黑，如上好的黑曜石，日光洒落，流转出温润的光泽。
“没关系。”
盛迟眉眼温柔，清浅一笑，“我会努力活的比你久一点，不会再让你失去。”
郁蘩心内震动，眼睫轻颤，如展翅欲飞的蝶，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
郁蘩知道，盛迟在和自己结婚之前，一定已经调查过自己的身世，但身在其中的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却未必知道。
所以，她想告诉他，她想让他知道——
她不是个好人。
她是个自私的人。
因为自私，所以，哪怕心动，她也不敢向他迈出一步。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她，他也依然包容着她。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
斑驳日影之中，盛迟容色温柔，一双眸子深邃漆黑，如映着星光的海，好看得不可思议，令人无法移目。
盛迟将她拥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一同落下的，还有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如大提琴弦动。
“所以，盛太太，爱我吧。”
郁蘩心底如春水上涨，满满地溢出来。她回抱住他，闭上眼睛。
她在心里答应了他。
“好。”
——
郁甘冬出院的时候，郁荇已经被送进了戒赌中心。
郁蘩将送郁甘冬送回到郁家老宅，就打算离开。
郁甘冬却唤住了她。
经过这一遭，哪怕已经痊愈，郁甘冬看上去依然憔悴了不少。他从屋里拿出一份文件袋，交给她：“这是你爷爷立的遗嘱。”
郁蘩接文件的动作一顿。
“其实，这份文件早就该给你了。”郁甘冬眼角眉梢都是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对郁蘩的愧疚。
在住院的这段日子里，郁蘩每天都会来看他，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他也在这段日子里逐渐看清，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狭隘。
除了现在郁蘩手里的艺术馆和建窑厂之外，郁松还留了一套房子和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给她，而留给他和郁荇的却远远不及郁蘩。
当时郁荇心里不平，加之欠着赌债，就让他把遗嘱藏起来。他向来疼爱他的儿子，也就答应了，不仅卑鄙地占据了原本属于郁蘩的遗产，还和郁荇一起卖掉了建窑厂。
郁蘩如今还能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他很感激，也更加明白，他和郁荇都对她有所亏欠。
他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着郁荇能真的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他们安安稳稳的就够了。
至于别的，无论是公司，还是钱，那些本就是她的，郁蘩如果想要，那就拿去吧。
郁甘冬：“无论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有异议。”
郁蘩从未想过，爷爷留下了遗嘱。她捏着文件，脑袋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出了郁氏老宅。
头顶日光和暖，郁蘩却觉得头晕。
直到坐上车，郁蘩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这才终于看向放在一旁的文件袋。
郁蘩手指僵直，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文件袋，然后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薄薄的两页纸，纸上是她熟悉的爷爷的字迹，几乎是第一眼，郁蘩眼眶就湿了。
“爷爷想给你的很多，但是，写到最后，才发现压给你的担子更重。郁蘩，我的孙女，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以后，也拜托你了。”
与其说这是一份遗嘱，却更像是爷爷留给她的一封信。最后短短的几句话，郁蘩却看了好久很久。
郁蘩指尖落在遗嘱最后爷爷的落款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
郁蘩回到棠园的时候，时间还早，所以，她以为家里不会有人在，却没想到盛迟在家，一时之间不禁愣住了。
盛迟坐在客厅拼图，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郁蘩红肿的一双眼。
盛迟脸色立时一沉。
盛迟站起来，走过去，在郁蘩面前站定，他沉声问：“你刚才哭过？”
郁蘩只是望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盛迟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猝不及防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盛迟一怔。
郁蘩埋在他的怀里，熟悉清冷的玫瑰雪松气息萦身，她像是倦鸟归林，忽然安定了下来。
“谢谢你。”郁蘩说道。
郁荇的事从头到尾都是盛迟在处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郁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那些人的，她一句话也没有问过。
盛迟听着怀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心上一软，慢慢伸出手，将怀中人环抱住。
盛迟温声：“郁甘冬又责骂你了吗？”
郁蘩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那看来并不是被欺负了。
盛迟的脸色缓了缓。
安静地抱了许久，郁蘩稍稍拉开距离，她从他怀里仰起脸，突然说道：“玫瑰湾的那套房子，是你买下的吗？”
盛迟一愣，随即说道：“怎么猜到的？”
“岳枝说，买家姓程。”郁蘩看着他，“我记得，你的母亲也姓程。”
盛迟微微愕然：“就因为这个？”
郁蘩摇了摇头：“但最后我真正肯定是你，是因为和我见面的那位资产管理人。”
“还记得上次我陪覃茜去相亲吗？你大概不知道，他是覃茜相亲的对象，那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我刚好看到给他打电话那人的号码，是周允。”郁蘩想起当时相亲发生的事，眸中不禁浮上些许笑意。
盛迟自然记得覃茜去相亲的事，那时郁蘩和他说的时候，他还笑话她思想古怪，相个亲还要拉上他的老婆作陪，他趁火打劫，向郁蘩要了个小福利，这才松口答应郁蘩让她陪覃茜去。
盛迟没料到这件事里还有这一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百密一疏啊。”
但见郁蘩眉眼带笑，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禁眉梢轻挑：“不过，你这次怎么不和我算账了？”
“我们夫妻一体，我哥虽然丢人，终归还是我哥，所以，只能我脸皮厚点，请盛先生多多担待了。”郁蘩眉眼明艳，语气俏皮，却是和他最亲近不过的模样。
盛迟心动不已，不由得再次搂过她，他眉眼低垂，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漾开：“盛太太，能听你这么说，我很欣慰。”
郁蘩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笑意盈盈：“不嫌我恃宠而骄？”
盛迟眉眼间满是宠溺：“我只怕你不懂恃宠而骄。”
郁蘩一双眸子盈盈如秋水：“盛先生，我会被你宠坏的。”
盛迟嗓音低沉磁哑：“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郁蘩笑意嫣然：“都听盛先生的。”
盛迟低头吻住她，郁蘩眉眼带笑，与他吻在一起。
爷爷的遗嘱，她会好好地收起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一切都将被重新尘封。
她想要的都还在，她已经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