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疆域的黄沙,远处是绵延的雪山,少女坐在黄土地上,看着雪山出了神,没在意黄沙染脏的衣裳。

    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用皮筋绕了一圈,顺着风向点了根烟。

    邢软掐着只剩一半的烟,看着眼前的烟雾和风缠绕在一起,早年苏打绿的《小情歌》在耳边响个不停。

    皱了皱眉,挺不耐烦,无奈还是接了电话。

    声音袭来中间夹杂着忠厚的男声,电话里的人恨不得从电话里跳出来:

    “邢软,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跑到西北疆域,我们知道你高考没如意,可没必要这么过激吧?”

    男声大概也在一旁不断附和,只不过语言比女人粗俗了点,大概就是一些没事学什么音乐,复读之类的话。

    邢软从沙堆上起身,掐灭了手里的烟,啪一下挂了电话,按了关机。

    远处与雪山融为一体的天空,把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关。

    打火机年代有些久了,掉了一点漆,仔细瞧上面有个张牙舞爪的骷髅头,隐约能看见印了大写字母“Y”。

    她是学艺术的,大提琴,艺术成绩全省前十,但高考成绩让她吃了跟头。

    高考分数出来的当天,看着数学大写的二十三分就知道自己完了。

    第二天就买了机票飞到疆域姨妈家,为了逃避邢母无时无刻坐在沙发上,虽不说话,但眼神是要把她分分钟凌迟的架子。

    兜里的烟盒只剩下了最后一根烟,邢软心里一阵烦闷,想把最后一根烟点燃。

    身后摩托声逐渐靠近,轰的一声在她身边停下,扬了一地黄沙,握着手把的双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的红痣分外明显。

    一米八六的个子,双腿轻松撑着车,墨色飞机服,头发抓成了背头,但从那松松垮垮的程度上瞧,显然是刚睡醒随便抓的,男生少见的微笑唇,不笑也似笑,一双眼尾稍向上扬,正盯着薛软手上的烟瞧。

    她见怪不怪,装作没注意到闹出来的动静。

    男生刚从摩托车上下来,用手揉了揉邢软的头发,将她手中还没吸几口的烟抢过来,无赖似的在地上把火苗碾碎。

    “装什么大人的吸烟啊?回去上个高中就学了这些啊?小屁孩,欠收拾。”

    邢软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觉得欠打。

    俞栖池比她大三岁,小时候爸妈领她来疆域看望姨妈的时候,他就住在隔壁,自己一受委屈就哭着鼻子往他身上凑,一直被别人说她是俞栖池的小跟班。

    当初俞父俞母有他的时候,起名废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请教当地有些文化的教书先生起的。

    到邢软高中,整理老师布置的诗词积累时,偶然发现了他名字的寓意。

    出自《诗经陈风衡门》中的一句诗 “衡门之下 可以栖迟泌之杨杨可以乐饥”名为栖池,为知足常乐之意。

    俞栖池高一就因为早恋和打架辍了学,他父母也觉得疆域教育系统本身就不好,也随了他的意。

    这些年社会上的风气把他曾经那股意气风发的嚣张劲消磨了些。

    但当年糊弄小姑娘一把好手的招人样子却还是没收敛,打磨出来的男人味又属实是锦上添花。

    邢软抓住俞栖池的衣角,调皮的攀上他的肩膀,故作姿态把头靠在俞栖池身上。

    “我几年没回来,你这人管的越来宽了,不如我留在这跟你打工,无聊了给你拉个曲子听,你说怎么样?”

    俞栖池没回答,不露痕迹把她的身子跟他分开了一段距离。

    邢软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神里暗了暗,有些落寞一闪而过。

    风沙开始把两人的外套吹的鼓起来,俞栖池帮她拉紧了身上的外套,瞧见她里面的内衬是方领,锁骨以上的皮肤露着。

    又从摩托车后面拿出了围巾,把邢软裹成了一团,系好围巾的片刻,装作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知道这边风沙大,天气冷,还穿方领,走秀跟谁看呢?事情阿姨给我打电话了,一声不吭的自己回来闹人间蒸发,胆子真肥。”

    说完,一把掐起邢软让她坐在摩托车上。

    摩托车往镇上驶去,邢软回头瞧了瞧离自己越发远的雪山,扭过头就是男人长期健身练出恰当好处的宽肩,于是不安分的靠在俞栖池身上。

    以安全为理由,搂住了俞栖池的腰,闭上眼,陷进他的后背,外人看来极其撩人的姿势。

    前方骑着摩托车的俞栖池,感受到后背的柔软,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想起电话里阿姨的话和小时候总是跟在自己后面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女孩,话还是堵在了嘴里没说出口。

    疆域的天常年不来一场雨,今天算是被他俩给遇上了。

    雨落在邢软的身上打湿了衣服,搂着俞栖池的手一直没松开。

    这会已经到了居民楼,车已经停了,暗示她该走了,只能作罢下车。

    “俞栖池,我去楼上拿个东西,等下我们去一个地方,不许跑。”

    邢软落下这句话,朝他眨了下眼,头也不扭的便下了车,没给俞栖池回话的机会。

    不一会消失在雨里,俞栖池无奈耸了耸肩,看着已经没了人的楼道出了神。

    刚刚邢软的举动他明白是什么用意,垂下眼角,套了套兜,找出了打火机。

    几分钟前还说别人抽烟的人,这会自己叼起来了烟,烟雾笼在他脸上,楼道的灯今也不知道怎的忽明忽暗,灯光不时洒在他身上和烟雾笼罩在一起,叫人看不清表情。

    楼上刚进门的邢软,发现自己姨妈没在家,径直走到自己屋里,把身上淋湿的外套扔在地上,把自己整个人摔到床上。

    角落的大提琴盒子蒙上了一层灰,自从高考失利之后她便再也没碰过,收拾行李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把它也带上了。

    对俞栖池的心思在几年前她还在疆域生活的时候就有了。

    他只知道她会拉大提琴,但不知道邢软是为了他才从学的。

    只因为俞栖池那时候早恋的女朋友每晚下课都会去上大提琴课,俞栖池就会坐在艺术机构外面的椅子上,边打游戏边等她放学。

    虽然不知道他那位前女友学成没有,倒是邢软就这样学了几年,也就喜欢上了大提琴。

    外面的雨仍下个不停,邢软从行李箱里拿出最下面压的淡青色收腰裙,腰下绣了栀子花,显得淡雅俏皮。

    这条裙子是俞栖池不知道哪一年给她邮寄到南方的,于是它跟着走遍了多个赛场,拿到一个又一个奖项,她总觉得这样就像俞栖池在她身边看她表演一样。

    要说的现实点,在舞台上不缺品牌方赞助的礼服,这条裙子显得略微逊色,仔细瞧那朵栀子花的花杆还有点歪,不像是什么大牌子。

    邢母还差点因为太旧了要把它捐出去,最后被她拦了下来。

    邢软站在全身镜面前,看着换上裙子的她,勾出了一抹笑容。

    高考没戏了,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她也有了机会回到这片自从离开只在相册里的疆域,几年前大她三岁的俞栖池就是用两人路不一样的理由拒绝了她。

    想到这,邢软捏紧了拳头,提起角落的大提琴走出了门,外面有雨,也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白色外套。

    下了楼,看到蹲在楼道吸烟的俞栖池,邢软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望着他。

    因为楼道房檐不宽,雨打湿了俞栖池一半的肩膀,很多年前他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这次回来之后,他的脸上多了些社会的打磨。

    邢软靠在墙上,想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他了,疆域太远,学习太重,自从上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俞栖池的女朋友换了几次,一次她半夜翻着朋友圈,朋友圈里的动态,他眼神迷离好像喝的半醉,身边的女生在他怀里笑的招摇。

    赌气不给他联系,一直到她从新踏上这片疆域才拨通了俞栖池的电话。

    正要下楼的阿婆拍了拍邢软的肩膀,示意她怎么还不走,俞栖池也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掐了烟,刚想笑着打趣邢软。

    但看到少女的一袭淡青和她背的大提琴,愣了愣,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什么好,挠了挠后脑勺,把手里的烟掐掉,走到邢软旁边,将大提琴提到自己身上。

    想了半天憋住一句: “怎么穿这么薄,知道下雨怎么不知道带个伞。”

    邢软瞧了瞧门口的摩托,也没管还有雨就坐在了车后面,仰起头笑的灿烂,也没回答俞栖池的话,自顾自的说。

    “小雨怕什么?去附近超市买几扎啤酒,带我去弄堂吗?”

    弄堂是他们小时候总是去的玩处,很少人去那闲逛,因为景虽是美,但疆域这地方发展的慢,景色宜人的地方多的数不过来,所以薛软小时候总是以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拉着俞栖池去撒野。

    俞栖池看着少女期待的神情也不忍心拒绝,便依着她,摸了摸她的头。

    雨打湿了邢软的外套,贴在身上有些许难受,坐在木椅上面前是已经空瓶了几瓶的啤酒。

    她望着眼前的俞栖池,拖着脸颊,眼神多了几分小女孩的俏皮,只顾盯着眼前的人笑。

    “我给你拉个曲子,你还没当过我的观众,你这个骗子,说好会来看我比赛,等了好久,也没来。”

    还没等到回应,邢软便打开琴盒,把里面的大提琴拿了出来,跑到前面开始调试琴弦。

    是?福雷的《西西里舞曲》,有着民间牧歌风格的主旋律,典雅秀丽,带有冥想的意韵,又通过邢软技法有了柔和之意。

    琴声如一阵风,轻抚俞栖池的耳边,细细密密撒进了心窝,甜的腻人。

    眯起眼,忍不住打量几年没见的人儿。

    刚十八,褪去了以前的婴儿肥,身上又纯 ,头发不是俞栖池在街上常见的流行卷发,而是在颈后面简单挽了发,细眉薄唇,典型的古典美女,但一双狐狸眼又给她添了几分妖,想让人去驾驭。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少女的原因,俞栖池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脑子里浮现的一直是几年前那个阳光格外明媚的普通日子,邢软那个强势的妈妈要带她回南方。

    邢软把他从台球厅里揪出来,额间的有些汗,不知道是因为一路跑过来还是紧张引起的,仰起头,脸颊有些微红。

    那天的邢软让他想起了自己家门口含苞的栀子花,拉着他的衣角,说她喜欢他,问他愿不愿意等她回来。

    记忆与眼前的她重叠,少女以戈壁为舞台,雨为看客,拉着琴弦,含苞的栀子花悄然待放。

    俞栖池从新开了一瓶啤酒,灌进嘴里。

    一曲完,邢软把琴随意放到旁边,走到他面前。

    直接绕过石桌,邢软胆子大的将自己的椅子移到离他最近的位置。

    攀在俞栖池肩上,把他手里的啤酒瓶抢走,红唇印在俞栖池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酒喝了下去,皱起眉,一只手拂过男人的脸。

    俞栖池只觉得身边只剩下了她,雨雾里,邢软脸颊微红,美的不真实,好像会随时与雨一起消失。

    没来得及反应,耳旁传来邢软的质问。

    “俞栖池,你说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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