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被压实的碎石子泥巴路,虞羡和两个小伙伴一直走到部落地最东边。

    居高临下,虞羡看见大片荆棘灌木丛,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包围圈。荆棘圈外,有一条小溪流,向南汇入环绕大半个聚居地的虞水,隔岸长了片茂密得阴森的野林。

    这里便是聚居地边缘,地势北高南低,地形相对平坦,却并非荒原。

    荆棘圈内,大片空地梯田般高低错落,长满不知名植物,开着红紫粉蓝的花,好几道沟渠蜿蜒其中,其间零星洒落几间茅草屋。

    这就是部落的种植园,从矮山丘上开拓出来的。

    种植园里,领头的是大巫,管事的是小巫,做事的是部落里的孤老。

    听到崽子们活泼的声音,一个瘸腿老人从茅草屋里出来,接过虞羡几个手中的石罐,随意往一个约莫半米深的大土坑一洒,就完事。

    她指了指连着小河的小沟渠,对一脸茫然的虞羡道:“去那里把罐子洗洗,就在边上,不要去河里玩,水深会吃崽。”

    羔子拉着虞羡就往水边跑,她可喜欢玩水了。

    落在后面的羍子乖巧点头,对老人道:“阿姥,我们待会要去野地,想要大巫的驱虫水。”

    老人进屋,提了半桶冒着药香和热气的水出来,放屋檐下,指了指挂墙上的葫芦瓢,“拿瓢舀,不要浪费。”

    长满野草野花的水沟边,虞羡嫌弃地将罐子好一通狂涮好,还随手扯了把草扎成把子,把里面也涮洗干净,才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归来的羍子和羔子好奇的看着她,也有样学样。

    搞定了尿罐罐,羔子还想玩水,羍子就喊虞羡:“羡子,我们去采野菜,让羔子一个人玩。”

    虞羡一早就吃了几个果子,早饿了,想早点回家喝肉汤,果断跟着羍子走了。

    她和小伙伴先去了草屋,认真地擦了一身驱虫水。

    不远处,老人消瘦的身影隐没在半人高的植物丛中,正蹲地上拔草。

    虞羡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这种地里的累活,肯定和她这样的小崽子无关,没什么好看的。

    种植园外,灌木丛和野林之间的大片空地,就是野地,低低矮矮,长满茵茵绿草,还有小花小灌丛。

    虞羡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可以吃的野菜,她看羍子拔什么,就跟着拔。

    羔子没人陪,很快就自己跟上来了。

    见虞羡好像不怎么懂,以为她生病太久忘了,就热情的给她做科普。

    然而她总是认错,各种张冠李戴,最后就变成了很会纠错的羍子做主讲。

    比如咕咕草,羍子扯出来给虞羡看过,还一板一眼的指给她看,这个要挖根茎,最好等天冷了再挖,洗干净生吃,甜甜的。

    虞羡看着小伙伴手中那把带泥土的米白色细根根,感觉有点像地球上的茅草根,亲切之感陡生。

    还有一种很像折耳根的野草,因为味道吃起来很腥,被叫做腥腥草。

    羍子都不稀罕拔它,就扒拉着叶子很嫌弃的说,大家伙都不爱吃,就大巫很爱吃。

    曾被折耳根刺激得差点原地出殡的虞羡,默默远离了这个长在原始人星球的同类杀手。

    两个小伙伴最近吃过一种叫球球草的野菜,长的毛绒绒一团,大巫喜欢用来煮成药水给人喝,喝了不流鼻涕。

    效果也超群,看恢复清爽的羍子和羔子就知道了。至于味道,不说也罢,反正羍子当时就两眼泪汪汪,哭得哇哇的。

    羔子爆完羍子的丑,就很正经脸的对虞羡说道:“要是找到这两种,给大巫送去,有好吃的。”

    她是个现实的小朋友,兴趣点全放在了奖励上,因此记得很牢。

    科普小课堂里,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大巫了。

    这些都是一代一代部落人积累下来的知识,而在对下一代的教育灌输中,大巫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简直就是部落地的宝藏巫。

    即便羔子一点也不喜欢挖野菜的活,都能随口说个一二出来,虽然总是认错。

    当然,她是觉得自己以后要当战士,学好打架就行啦。因为提不起兴趣,就不如斯文爱动脑的羍子学得好。

    后者虽然是个怕苦的小哭包,但真的非常热心,几乎是手把手,教虞羡采这个时节最好吃的野菜。

    一种是绳绳菜,细长得像绳子,一节一节,茎是实心的。和地球上的马齿苋有点像,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像不像。

    一种是地丁菜,又叫羊角子,叶柄很短,叶片狭长,开紫色的花,据说嫩叶子的味道,吃起来是甜的。

    哪怕生活的星球和文明时代完全不一样,人类这种生物,对甜这种味道的爱好和痴迷,始终如一。

    大约,甜,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正好,前天下过一场雨,野地新长出来了一大片野菜,青翠欲滴的茎叶还特别肥美的样子。

    昨儿庆典加大丰收,吃了大锅饭,分了大块肉,今天就没人出来找食,随便采。

    虞羡欢快地摘了满满一背篓,对地球上的现代人来说,野菜是难得的美物呢。

    羍子喜欢吃野菜,吃了不便秘不烂嘴,也喜滋滋摘了许多。羔子就随便塞了半篓子,蓬蓬的,都没有压实。

    她还很有理由:“我要留肚子吃肉,不然阿爸阿姆会吃光。”

    她的阿爸阿姆,真的不会和小崽子讲客气。说不得还会一个劲给她塞野菜,就为了自己多吃点肉。

    虞羡:“......”

    大人不懂事,小孩心眼活,说的就是这一家子了。

    日上中天,虞羡和小伙伴们匆匆回家。

    才到门口,憨憨爸隔着东窗喊她,“崽,把野菜洗了带进来。”

    虞羡真的好无语,她只是个五岁的小崽子啊,哪怕她高得像八岁,也只有五岁啊。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人间疾苦?在可以光明正大咸鱼的年纪被喜提童工?

    等虞羡洗好菜拿进屋,憨憨爸已经煮好了一大罐炖肉汤,飒飒妈正坐在边上打磨石矛。

    虞羡怀疑两个人已经吃过一轮了。因为憨憨爸胡子上的油渍都没擦干净,飒飒妈的嘴明显过分油润。

    虞·一眼看透真相·羡: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应该感谢小夫妻俩还记得擦嘴巴吗?

    飒飒妈见到虞羡进来,就起身洗了手,接过菜又翻检了一遍,以防崽采了坏草混进来,吃坏了人。

    憨憨爸见崽完美完成采摘任务,高兴道:“崽真棒,明天继续。”

    虞羡:“......”

    她错了,她应该继续咸鱼摆烂的。

    这下好了,又喜提一个日常任务。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她才五岁,五岁,五岁!

    虞羡化悲愤为食欲,就着炉火,把炖汤吃成了涮锅,吃了许多肉汤涮的野菜,还吃了许多炖烂了的大肉。

    憨憨爸和飒飒妈赶上了第二场,吃得依然十分欢快,抢肉抢得很凶。

    两个大人都不知道谦让为何物。

    憨憨爸把肉剁成了小块,虽然麻烦了点,但容易炖烂,这还是虞羡强烈要求的。

    天知道虞羡第一次被投喂时,从憨憨爸拳头大的炖肉块里一口咬出血水有多崩溃。

    难以想象原主是如何平安长到这么大的。

    憨憨爸发现崽每次涮好的野菜,看起来都非常漂亮,吃得还很香甜,没忍住,抢了一勺子。

    他一口把抢来的菜菜吞进大嘴巴里,眼睛登时瞪得老圆,崽的菜怎么好吃?!

    憨憨爸干脆端着碗,向崽讨吃。

    涮过汤锅的都知道,菜叶子下锅,火候非常关键,涮的时间短了,是生的,涩口,时间长了,就烂了,没味,只有时间刚刚好,颜色好,口感脆,味道鲜,还甜。

    虞羡看着一脸纯真的青年男人,想起对方近半个月的投喂,心塞塞地给他涮起了地丁菜叶,憨憨爸吃得头也不抬。

    他隔壁的飒飒妈,端着碗拿着勺,眼睛直直看着虞羡。虞羡愣了下,试探着给她夹了一筷子口感肥厚的绳绳菜。

    飒飒妈低头就用勺子把菜扒拉到了嘴里,然后如出一辙,把碗递到了崽面前。

    虞羡:“......”

    摔啊!到底有没有人记得,她才五岁,五岁,五岁!她也只有两只手,两只手,两只手!

    阿西吧,毁灭吧,人类。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幼崽!

    原始人没有心吗?

    虞羡好崩溃,直播间弹幕又开启了暴风欢乐哈哈哈模式。

    就爱看戏:【好可爱的原始人爸妈。】

    去特么老妈子:【慕了慕了,做妈当如是,养崽当如是。】

    孩子是未来:【想去原始人星球当崽妈。】

    盲生发现了华点:【当爸也行。】

    我是你妈呀:【五岁,你已经是个合格的童工了。】

    我是你老子:【崽崽,饿饿,饭饭。】

    后两句弹幕吐出了众多新老观众的心声,瞬间疯狂刷屏,层层叠叠,塞满直播间。

    统子趴在系统空间,化出两只细长的小手手,撑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就觉得咸鱼看咸鱼不能咸鱼的戏,好爽。

    最后,虞羡把剩下的野菜全涮完了,自己没吃到几筷子,被投喂的两大只还不满意,嫌弃太少。

    憨憨爸决定给崽编个更大的背篓,装更多的野菜。飒飒妈扫荡完汤底,递给崽一把更加锋利轻巧的骨匕,割野菜更快更省力。

    虞羡:这心思,直白得过分了啊。

    吃完饭,憨憨爸和飒飒妈出发去冷水洞,俩人打算把分得肉用盐腌制一部分,剩下的肉烘干熏制,可以淘换淘换口味,慢慢吃。

    考虑到家里的盐不够用,憨憨爸就对虞羡道:“崽,下午去多捡些盐石来。”

    盐石什么玩意?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了。

    虞羡一脸茫然,看向憨憨爸和飒飒妈,期待有人能给她解释一下。

    飒飒妈把石斧别在腰后,将盐袋子扔到憨憨爸怀里,扣着绳梯对自家崽道:“去西边,不懂问人。”

    真是惜字如金。

    虞·又被教做崽·羡:“......”

    她就不该指望这两个只顾自己的大人,她应该牢记,生活在原始人星球,千万,千万不要,随意代入地球人常识。

    在这地方,做崽的,自食其力,是本分啊!

    哪怕你才五岁,五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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