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那个，是那栋楼上的学生，你听过她的事儿没？”
“怎么了？”
夕阳即将落下，在天边映出一大片橙红色，一个普通的小区里，有两个人正窃窃私语：
“我昨天晚上出来跳广场舞，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堆人围在她家楼下，我过去一瞧，你猜怎么着，那场面，吓得我哟，她那身上全是血！”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现在这孩子怎么想的，受了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我当初饿的饭都吃不上，也没想着死啊……”
“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
罗芽下楼扔个垃圾就听到这两个女人在一边讨论她，她觉得无所谓，说就说了，反正说的也不错。
她昨天确实有些冲动。
她应该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才对。
罗芽的手腕缠满了纱布，昨天那条口子不小，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回到家，母亲宋华和父亲罗健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气氛一片死寂。
宋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说不上是气愤还是怜悯，她把一把钥匙扔到桌上：“罗芽，你大了，我也不想管你，既然你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就去外婆家吧，别懈怠，每天都要看琴谱。”
“钥匙在这里，我跟你爸不可能围着你转，你要懂事。”
罗健当即站起来冲到罗芽面前甩了一巴掌：“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我给你交学费，给你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你还觉得委屈了，一点小事就要闹翻天了，你做这种事对的起我们吗！”
宋华的眼泪掉下来，罗芽一声不吭，她不懂母亲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妈，你别哭了，我会去的。”
“……”
由于昨天那场事，救护人员给她爸妈打电话说明情况，宋华不愿意来照看，罗健根本不相信，不过最后还是来了，第二天下午来的，他们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十分钟，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太矫情。
于是宋华和罗健想出个办法，让罗芽去乡下外婆家待两个月时间透透气，因为两个月后有一个钢琴竞赛。
“咔哒”——是关门的声音。
罗芽走出门，下楼。
这是她在学校外租的房子，这栋居民楼破破烂烂的，墙皮斑驳脱落，露出了原本的水泥颜色，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于是她刚上大学就搬进来了，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
不过马上要离开了，她得先退房。
房东大婶面相刻薄，嘴角总是向下弯着，她吊着一双眼，斜着看人。
“大婶，我来退房，我不租了。”
“不租了？咱一开始就说好了，押金可不退啊，别到时候又反悔……”
“不会的。”
“那就行，可别……”
“我不会回来了。”
“……”房东没听清罗芽说的什么，正想再问，罗芽转身就走了。
“这小妮子，什么态度……”
*
公交车缓缓开着，车窗外的夏日红不断往后退，罗芽头伸出去，丝丝缕缕的风划过脸庞，像给人挠痒。
外婆家在乡下，靠着山，风景很好。
公路上人烟稀少，一路畅通的来到了目的地，罗芽提着行李箱下来。
她长吸了一口气，十几年都没回来了，这里的空气味道也没有让她感觉熟悉，一切都很陌生，周围老旧的平房都拆了，换成了好几层的漂亮小洋楼。
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前进，这里刚下过雨，地面泥泞湿滑，罗芽蛮不在乎的走着，白色运动鞋的边缘都沾上了很多泥水。
外婆家是普通平房，有四间屋子，外加一个厕所，就在山下不远处，绕着绕着就到了。
罗芽打开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灰尘，自从外婆去世后，罗健每年都会回来打扫。
“啊——”
地下有只绿色毛毛虫。
“啊——”
罗芽吓得夺门而出。
她最怕这些没腿的东西，鱼除外。
刚退了一步，就碰到个什么冰凉的东西，她赶紧回头——是个男人。
高、顺毛、白、特别帅。
这是第一眼最直观的感受。
紧接着冰凉男人就倒了。
罗芽又“啊”了一声，然后慌慌张张地马上蹲下扶他——扶不起来：“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冰凉”死死咬着牙，眼睛紧闭。
罗芽见他满头虚汗，又浑身湿冷，应该是低血糖犯了，于是从裤子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块糖，往他嘴里塞。
幸好，还能咽下去。
罗芽接着打了急救电话，虽然这里地势偏僻，但该有的医疗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没过一会儿，“冰凉”被抬上了救护车，罗芽也跟着上去。
到医院后，医生对他进行了处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又从他口袋里找出身份证登记了一下，罗芽也得知了“冰凉”的真实姓名——林勉。
然后不到十分钟他就醒了。
罗芽坐在床边，跟他大眼对小眼。
林勉率先开口，声音低哑，带着青年人独特的气息：“多少钱，我转你。”
他神情恹恹，皱着眉头，眼神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冷冷的气场。
罗芽知道他说的是救护车和救治的钱，这对罗芽来说不是个事，于是摆摆手：“不用客气。”
“我转你。”
“不用，都是小事儿。”
“我转你。”
林勉固执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150。”
“我只有微信里有钱，加你微信。”
罗芽把二维码打开递过去。
扫上后，罗芽点同意，说实话，刚第一眼看到头像被吓了一跳，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浑身扎满了刺，网名是cos666。
手机接着震动了一下，对方转账过来，罗芽一看——150000。
？？
“你多点了三个零，我收了之后再退给你。”
林勉没有搭理，十分迅速地翻身躺下了。
罗芽刚想伸手戳戳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
回家的路上，有个人一直跟在罗芽身后，她快走，他也快走，她慢下来，他也慢下来。
罗芽手有些发抖：完蛋了，有坏人。
她边想边回头，壮起胆子凶巴巴的喊：“你跟着我干什么！快滚！”
那人噗嗤笑了，一排大白牙灿烂无比：“罗芽，还真是你，不认识我了？我，孙望轩啊！”
罗芽皱着眉头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想起来了，他是小时候自己玩的很好的朋友，后来外婆去世，她很少回来，但每次回来两人都会碰个面，直到她去B市上高中。
已经三年没见了。
孙望轩又继续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狗带的。
罗芽当然不能这么说，就随口扯了个谎：“我回来住一段时间，B市太干燥了，对我皮肤不好。”
“那有空的时候，我拉上两个朋友，咱们一块聚聚啊，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罗芽爽快答应，又想到好像不会有机会了，刚准备拒绝，但孙望轩已经跑掉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罗芽倒头就睡，一夜安眠。
*
第二天，罗芽早早起床收拾好，穿了件最喜欢的浅蓝色短裙，然后打开行李箱，拿出她来这里之前买的好看的信纸，凑近闻闻，还有清爽的香气。
她摊开纸，拿出她用的最顺手的黑笔，一字一顿地写：
“您好，我叫罗芽，在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
“死”这个字突然就写不下去了，或许是刚被救回来，总归还是有本能的求生欲，此时她又犹豫了下，笔尖停在纸上洇出来一小团墨迹，她愣了愣，最终还是写上去了。
“……死了，我的一个家在B市，另一个家在B市边上的明天村，我今年二十岁，这张纸就记录一下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要走了。”
最后一个字写完，罗芽小心地把它卷起来，塞进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瓶子里。
她起身出门，一路来到一公里外的明天河，河流清澈见底，十几年了也没有任何变化，这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落在河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圆圈。
河宽阔长远，望不到头，听说这河是汇入大海里的，水里的鱼疯狂游动，牵着两边的水草扭着身体。
玻璃瓶被扔进河里，激起一小片浪花，又接着浮起来飘向远处。
罗芽看看灰蒙蒙的天，这雨下的很合时宜，下了雨，一般人们都不出来。
那发现她的几率就会变小。
天突然亮了一下，接着“轰隆——”一声雷，顿时乌云密布，滚滚翻动。
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罗芽把手腕上的绷带拆干净，漏出了几条缝合线。
她往前走，河滩上都是粗粗的沙砾和乱石，现在已经被打湿了。
踩在沙子上，脚下发出闷闷的声音，来到河边，罗芽一只脚迈进去，手腕接着就被人拉住了。
我擦，握住伤口了，好疼。
罗芽的惊吓被钻心的疼痛瞬间取代，她赶忙望向身后，是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帽檐上的雨不断往下流。
看样子，应该是刚收网的打鱼的人。
她上下看了一眼对方，看到他脚上是一双Fendi的米色麂皮运动鞋，这鞋很眼熟，她前段时间也想买来着。
现在的渔人这么有钱吗？几千块的鞋说下海就下海了。
她不多想，拍拍他的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大爷，你放开我。”
渔人不说话，拉着她就往回走，手腕上传来一阵阵刺痛，罗芽大喊：“哎哎哎，停停停，松手！疼疼疼……”
渔人松手了。
罗芽喘口气，手腕微微颤抖，她不敢去碰。
“你受伤了？”
嘿，这渔人声音还挺年轻。
罗芽摇摇头：“大爷，你快回家吧，一会儿雨就下大了。”
渔人朝她走了一步。
“你俩干什么呢！这里不准钓鱼！”
从远处跑来一个人，嘴里还吹着哨子。
罗芽一个激灵，嗔怪地看了眼渔人：“大爷，你把“猎渔人”引来了。”
渔人很冷静，甚至还插了个裤兜：“嗯，那我走了。”
说完就转身回去。
罗芽没办法，也跟着他往一边走，她往后瞄了一眼“猎渔人”，问：“大爷，这人平时都什么时候来啊？”
等人不在，她好抽空再来一趟。
“不知道。”
渔人走的很快，罗芽跟着小跑，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一路无言。
突然，渔人停下来，罗芽也停下来。
罗芽问：“怎么了？”
面前是一个小别墅，装修精致，每层都有白色栏杆和大片绿植。
渔人说：“我到家了。”
言毕，他摘了墨镜和雨衣帽子，甩了两下干爽的头发。
罗芽瞪着眼，认出眼前的人了，就是昨天低血糖的那位。
雨稍微大了点，打在林勉的脸上，周遭氤氲着水汽，给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感觉。
罗芽没见过能长成这样的人，好像比昨天还好看。
林勉嘴唇嫣红，正中央一点唇珠，形如流纹般落下，作微微起伏状。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暗芒，在往上看，眼角处有一颗红痣，本来清秀的脸庞因为这颗痣显出几分妖冶来。
“进。”
林勉把黑色铁皮大门打开，侧身站着对罗芽说。
“怎么了？”
夕阳即将落下，在天边映出一大片橙红色，一个普通的小区里，有两个人正窃窃私语：
“我昨天晚上出来跳广场舞，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堆人围在她家楼下，我过去一瞧，你猜怎么着，那场面，吓得我哟，她那身上全是血！”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现在这孩子怎么想的，受了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我当初饿的饭都吃不上，也没想着死啊……”
“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
罗芽下楼扔个垃圾就听到这两个女人在一边讨论她，她觉得无所谓，说就说了，反正说的也不错。
她昨天确实有些冲动。
她应该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才对。
罗芽的手腕缠满了纱布，昨天那条口子不小，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回到家，母亲宋华和父亲罗健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气氛一片死寂。
宋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说不上是气愤还是怜悯，她把一把钥匙扔到桌上：“罗芽，你大了，我也不想管你，既然你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就去外婆家吧，别懈怠，每天都要看琴谱。”
“钥匙在这里，我跟你爸不可能围着你转，你要懂事。”
罗健当即站起来冲到罗芽面前甩了一巴掌：“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我给你交学费，给你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你还觉得委屈了，一点小事就要闹翻天了，你做这种事对的起我们吗！”
宋华的眼泪掉下来，罗芽一声不吭，她不懂母亲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妈，你别哭了，我会去的。”
“……”
由于昨天那场事，救护人员给她爸妈打电话说明情况，宋华不愿意来照看，罗健根本不相信，不过最后还是来了，第二天下午来的，他们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十分钟，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太矫情。
于是宋华和罗健想出个办法，让罗芽去乡下外婆家待两个月时间透透气，因为两个月后有一个钢琴竞赛。
“咔哒”——是关门的声音。
罗芽走出门，下楼。
这是她在学校外租的房子，这栋居民楼破破烂烂的，墙皮斑驳脱落，露出了原本的水泥颜色，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于是她刚上大学就搬进来了，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
不过马上要离开了，她得先退房。
房东大婶面相刻薄，嘴角总是向下弯着，她吊着一双眼，斜着看人。
“大婶，我来退房，我不租了。”
“不租了？咱一开始就说好了，押金可不退啊，别到时候又反悔……”
“不会的。”
“那就行，可别……”
“我不会回来了。”
“……”房东没听清罗芽说的什么，正想再问，罗芽转身就走了。
“这小妮子，什么态度……”
*
公交车缓缓开着，车窗外的夏日红不断往后退，罗芽头伸出去，丝丝缕缕的风划过脸庞，像给人挠痒。
外婆家在乡下，靠着山，风景很好。
公路上人烟稀少，一路畅通的来到了目的地，罗芽提着行李箱下来。
她长吸了一口气，十几年都没回来了，这里的空气味道也没有让她感觉熟悉，一切都很陌生，周围老旧的平房都拆了，换成了好几层的漂亮小洋楼。
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前进，这里刚下过雨，地面泥泞湿滑，罗芽蛮不在乎的走着，白色运动鞋的边缘都沾上了很多泥水。
外婆家是普通平房，有四间屋子，外加一个厕所，就在山下不远处，绕着绕着就到了。
罗芽打开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灰尘，自从外婆去世后，罗健每年都会回来打扫。
“啊——”
地下有只绿色毛毛虫。
“啊——”
罗芽吓得夺门而出。
她最怕这些没腿的东西，鱼除外。
刚退了一步，就碰到个什么冰凉的东西，她赶紧回头——是个男人。
高、顺毛、白、特别帅。
这是第一眼最直观的感受。
紧接着冰凉男人就倒了。
罗芽又“啊”了一声，然后慌慌张张地马上蹲下扶他——扶不起来：“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冰凉”死死咬着牙，眼睛紧闭。
罗芽见他满头虚汗，又浑身湿冷，应该是低血糖犯了，于是从裤子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块糖，往他嘴里塞。
幸好，还能咽下去。
罗芽接着打了急救电话，虽然这里地势偏僻，但该有的医疗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没过一会儿，“冰凉”被抬上了救护车，罗芽也跟着上去。
到医院后，医生对他进行了处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又从他口袋里找出身份证登记了一下，罗芽也得知了“冰凉”的真实姓名——林勉。
然后不到十分钟他就醒了。
罗芽坐在床边，跟他大眼对小眼。
林勉率先开口，声音低哑，带着青年人独特的气息：“多少钱，我转你。”
他神情恹恹，皱着眉头，眼神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冷冷的气场。
罗芽知道他说的是救护车和救治的钱，这对罗芽来说不是个事，于是摆摆手：“不用客气。”
“我转你。”
“不用，都是小事儿。”
“我转你。”
林勉固执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150。”
“我只有微信里有钱，加你微信。”
罗芽把二维码打开递过去。
扫上后，罗芽点同意，说实话，刚第一眼看到头像被吓了一跳，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浑身扎满了刺，网名是cos666。
手机接着震动了一下，对方转账过来，罗芽一看——150000。
？？
“你多点了三个零，我收了之后再退给你。”
林勉没有搭理，十分迅速地翻身躺下了。
罗芽刚想伸手戳戳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
回家的路上，有个人一直跟在罗芽身后，她快走，他也快走，她慢下来，他也慢下来。
罗芽手有些发抖：完蛋了，有坏人。
她边想边回头，壮起胆子凶巴巴的喊：“你跟着我干什么！快滚！”
那人噗嗤笑了，一排大白牙灿烂无比：“罗芽，还真是你，不认识我了？我，孙望轩啊！”
罗芽皱着眉头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想起来了，他是小时候自己玩的很好的朋友，后来外婆去世，她很少回来，但每次回来两人都会碰个面，直到她去B市上高中。
已经三年没见了。
孙望轩又继续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狗带的。
罗芽当然不能这么说，就随口扯了个谎：“我回来住一段时间，B市太干燥了，对我皮肤不好。”
“那有空的时候，我拉上两个朋友，咱们一块聚聚啊，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罗芽爽快答应，又想到好像不会有机会了，刚准备拒绝，但孙望轩已经跑掉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罗芽倒头就睡，一夜安眠。
*
第二天，罗芽早早起床收拾好，穿了件最喜欢的浅蓝色短裙，然后打开行李箱，拿出她来这里之前买的好看的信纸，凑近闻闻，还有清爽的香气。
她摊开纸，拿出她用的最顺手的黑笔，一字一顿地写：
“您好，我叫罗芽，在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
“死”这个字突然就写不下去了，或许是刚被救回来，总归还是有本能的求生欲，此时她又犹豫了下，笔尖停在纸上洇出来一小团墨迹，她愣了愣，最终还是写上去了。
“……死了，我的一个家在B市，另一个家在B市边上的明天村，我今年二十岁，这张纸就记录一下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要走了。”
最后一个字写完，罗芽小心地把它卷起来，塞进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瓶子里。
她起身出门，一路来到一公里外的明天河，河流清澈见底，十几年了也没有任何变化，这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落在河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圆圈。
河宽阔长远，望不到头，听说这河是汇入大海里的，水里的鱼疯狂游动，牵着两边的水草扭着身体。
玻璃瓶被扔进河里，激起一小片浪花，又接着浮起来飘向远处。
罗芽看看灰蒙蒙的天，这雨下的很合时宜，下了雨，一般人们都不出来。
那发现她的几率就会变小。
天突然亮了一下，接着“轰隆——”一声雷，顿时乌云密布，滚滚翻动。
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罗芽把手腕上的绷带拆干净，漏出了几条缝合线。
她往前走，河滩上都是粗粗的沙砾和乱石，现在已经被打湿了。
踩在沙子上，脚下发出闷闷的声音，来到河边，罗芽一只脚迈进去，手腕接着就被人拉住了。
我擦，握住伤口了，好疼。
罗芽的惊吓被钻心的疼痛瞬间取代，她赶忙望向身后，是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帽檐上的雨不断往下流。
看样子，应该是刚收网的打鱼的人。
她上下看了一眼对方，看到他脚上是一双Fendi的米色麂皮运动鞋，这鞋很眼熟，她前段时间也想买来着。
现在的渔人这么有钱吗？几千块的鞋说下海就下海了。
她不多想，拍拍他的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大爷，你放开我。”
渔人不说话，拉着她就往回走，手腕上传来一阵阵刺痛，罗芽大喊：“哎哎哎，停停停，松手！疼疼疼……”
渔人松手了。
罗芽喘口气，手腕微微颤抖，她不敢去碰。
“你受伤了？”
嘿，这渔人声音还挺年轻。
罗芽摇摇头：“大爷，你快回家吧，一会儿雨就下大了。”
渔人朝她走了一步。
“你俩干什么呢！这里不准钓鱼！”
从远处跑来一个人，嘴里还吹着哨子。
罗芽一个激灵，嗔怪地看了眼渔人：“大爷，你把“猎渔人”引来了。”
渔人很冷静，甚至还插了个裤兜：“嗯，那我走了。”
说完就转身回去。
罗芽没办法，也跟着他往一边走，她往后瞄了一眼“猎渔人”，问：“大爷，这人平时都什么时候来啊？”
等人不在，她好抽空再来一趟。
“不知道。”
渔人走的很快，罗芽跟着小跑，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一路无言。
突然，渔人停下来，罗芽也停下来。
罗芽问：“怎么了？”
面前是一个小别墅，装修精致，每层都有白色栏杆和大片绿植。
渔人说：“我到家了。”
言毕，他摘了墨镜和雨衣帽子，甩了两下干爽的头发。
罗芽瞪着眼，认出眼前的人了，就是昨天低血糖的那位。
雨稍微大了点，打在林勉的脸上，周遭氤氲着水汽，给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感觉。
罗芽没见过能长成这样的人，好像比昨天还好看。
林勉嘴唇嫣红，正中央一点唇珠，形如流纹般落下，作微微起伏状。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暗芒，在往上看，眼角处有一颗红痣，本来清秀的脸庞因为这颗痣显出几分妖冶来。
“进。”
林勉把黑色铁皮大门打开，侧身站着对罗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