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淮北的日子对叶南曦来说,竟异常难熬。

    江淮北住进来的日子不长,两人见面时间也不多。可总还是可以打打闹闹,有人时不时说说话,乐一乐,怒一怒。

    她好像回不到从前江淮北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叶南曦无心工作,最近都是早出早归。

    回了家,心神不宁的就进了房间。

    看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江淮北。

    感觉不可思议,却又欣喜万分。众多复杂的情感交融,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你回来了?最近院里很忙吧?吃饭了吗?”

    江淮北扫了一眼,原地不敢坐,呆愣的叶南曦,“不用,要出差,回来收拾行李的。”

    “又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江淮比的冷眼冷语又回到了刚回国的时间段里。

    叶南曦看着他拿着行李准备走,叫住:“江淮北,你在躲我吗?”

    她这话出口,江淮北停住脚步站在门口。

    “宋凛离婚案之后,你一句话不跟我说。就好像五年前你出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五年前我隐瞒欺骗你,可现在我自知我没有做错的地方。”

    “……”江淮北犹豫着张口。

    “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房间外有异常声音。

    江南盛摔倒在厕所,表情痛苦。

    二人合力送江叔去了医院。

    路上江淮北前面开车,叶南曦后座照顾江叔,并命令江淮北,“你开快点!”

    “已经很快了,要不你来开。”

    叶南曦此时不再跟他辩驳,一心只关心江南盛。

    叶母不在家,事后叶南曦通知了叶母,叶母到了医院,十分焦急,“江南盛怎么了?”

    “没事的妈,就是江叔不小心摔在厕所了,没伤到重要位置。骨头断了在里面手术。”

    叶南曦扶着母亲在旁边等待手术的椅子上坐下。

    江淮北在一边交代工作电话。

    出来医生:“病人家属去交一下手术费。”

    叶母接过,顺手给了叶南曦。

    叶南曦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犹豫,看看一边还在交代工作的江淮北。

    “等什么呢,去呀!”叶母情绪激动。

    “我等等江淮北。”

    叶南曦目前拿不出手术的全部费用,她这月工作室的收入都用来补空房贷了。

    “等江淮北干什么?这点事你不能办?”

    “妈,不是……”

    叶母本身就因为江南盛住院情绪激动,现在被叶南曦的表现气的缓和不过来,“你去不去!”

    “去呀,你去呀!”叶母把心中对江南盛的埋怨担心转化成愤怒冲着叶南曦去。

    母亲步步紧逼,叶南曦忍的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在叶母一声嘶吼中,脱口而出:“去不了!没钱!钱全给江淮北了,攒的存款也全部用来买对门老房子了,没钱了!”

    叶南曦喊完,跟江淮北对上视线,眼泪不争气的下来,她跑开了。

    不管叶母的情绪,不管里面做手术的江叔,也不管江淮北纳闷的心情。

    这时候她只想在乎自己。

    叶南曦跑开,叶母情绪破防,双腿不受控制地坐在地上。

    江淮北安抚情绪激动的叶母。

    把她安顿好,他去缴费了。

    医院大堂,他一眼看到靠在大堂柱子上双肩颤抖的叶南曦。

    “没事吧?”他上去开门见山的问候。

    叶南曦红肿着一双眼,看起来哭过很长时间了,她缓缓站起来,比江淮北矮大半头,带着哭腔的质问:“现在愿意跟我说话了?不是要搬走吗?不是不跟我说话吗?现在你怎么还在这儿?有本事就扔下江叔继续躲啊!”

    她喊着,医院几千双眼睛盯着让江淮北不适应。

    “小声点。”

    “你也知道丢人?江淮北为什么我每个情绪崩溃的临界点你都在,为什你围绕在我身边却还要折磨我?我……”叶南曦哽咽,情绪崩溃说话说的都不完整。

    “别让我再看见你!”丢下这句话之后,她跑开了。

    江淮北担心她,却又不得不先交齐正等着手术父亲的手术费。

    等一切办妥,病房有叶母守着,他才离开去找叶南曦。

    叶南曦此时情绪已经冷静,在天台躲清净。

    江淮北了解叶南曦的个性,赌她跑不出去这所医院,找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躲起来丢人而已。

    等什么时间愿意探头,她才会出现。

    他直接跟她打直球:【在哪?】

    叶南曦情绪冷静看到江淮北的消息,打出一行字:【天台。】

    江淮北去了天台。

    天台晚风凉意上头,幽静无声,叶南曦蹲在黑暗的角落。

    江淮北附和她悄然无声地走到她身边,“很会躲清净嘛!”

    叶南曦隔着黑暗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打破的宁静吓了一跳,“是不是我每次跟你发完脾气之后,你都能对我好一点?”

    江淮北抿嘴不出声。

    从相处上看,是的。

    可他心里清楚不是。

    对叶南曦的忽冷忽热也不是他想要的,只是偶尔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

    宁静黑暗中的道歉往往来的要比平常更沉重一些。

    叶南曦好久之后才给出回应:“为什么道歉?”

    “我食言了,没有对你好一点,跟你道歉。”

    “那我岂不是要跟你道歉一百遍?”叶南曦苦笑,“江淮北。”

    她站了起来。

    “嗯?”

    轻轻踮起脚尖环上他的脖子。

    江淮北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犹豫的手在她腰间,想抱住她又放下。

    “我们和好吧。”

    叶南曦这话出口轻轻柔柔的,可她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听到她这么说,滚烫在他胸中燃烧。

    “好。”他手搭在她杨柳细腰上,抚顺她的发丝,“问你个问题。”

    “嗯。”叶南曦松开他。

    “那天你去见宋凛,都聊什么了?”

    “跟踪我啊?”

    “小吴遇到了,跟我提的,我在附近,顺路去看看,想着你别再跟陆念之打起来。”

    “昂,你不会是看我抱他吃醋了,才不跟我说话的?”

    江淮北逃避地笑笑,“冷吗?”

    “别逃避我的问题。”叶南曦不依不饶。

    “如果是,叶南曦你打算怎么处理?”

    在此时的气氛中,叶南曦多少相信宋凛和朱一斐的话了。

    江淮北对自己的感觉,没有自己对他的那么单纯。

    “江淮北,别急。我们才刚和好,我……”

    江淮北打断她,“知道了。”

    随后又冲她笑笑,温柔抚摸她的头,安慰她。

    “走吧,去病房看我爸。”

    “好。”

    病房,江南盛麻药劲儿还没过,在昏睡着。

    叶母守在病床边,见江淮北带叶南曦进来,对叶南曦没好脸。

    叶南曦踱步到母亲身边,“妈,我错了,我刚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叶母盯上叶南曦,刚要说什么,又看着江淮北在她身边,又闭嘴。

    江淮北知道自己在病房的多余,留下空间给她们母女。

    “我先出去,工作还没安排完。”

    叶母这才放心大胆说话,只是少了刚才态度的强硬,“西西,江叔对你是特别好。可这份好也用不到要奉献出亲生父亲遗产的地步吧?”

    到底叶南曦是叶母十月怀胎的亲女儿,亲女儿还是不容人家随意伤害的。更何况,叶母清楚,女儿跟自己一样,缺乏安全感,容易轻信容易依赖,更容易受到伤害。

    “妈,可我也的的确确隐瞒江淮北三年父母离婚的事实。”

    “我八岁没了父亲,所以我深刻知道单亲时刻挂念是一种什么感觉。更何况江淮北这种单亲体会是没着没落的。”

    “父母离异,母亲扔下他远走异国他乡。给了他很多希望,却换来了更多失望。”

    “我的这份欺骗,不光残忍摧毁了他心中的亲情,更有友情,他那么信任我,而我那么残忍地欺骗了他的感情。还让他曾经无条件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么多。”

    叶南曦说一半,自己都觉得羞愧,埋下头去,又继续把剩下那半想了很久,藏了很久的话说完。

    “我爸留给我遗产,无非就是把他世上剩下的唯一给我留作念想。我那时眼睁睁看着江淮北跟我一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想把这份念想带给他。”叶南曦顿了顿,休息了一会儿,观察母亲的表情,见母亲听得认真,似乎还认同她,她才放心地把最后一句说完。

    “我想让他知道,有了这份物质,即使众叛亲离,他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她心里藏了这么大一份秘密今天说出来,觉得轻松了很多,她长舒一口气,反而安慰起了母亲,“所以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现在成长了,不需要物质,精神食粮的支持了。”

    “再说没了这钱,我不是一样把自己养的很好吗?”

    叶母听了这番话,即使再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无法说出反驳的理由,暂时妥协地随她去了。

    跟母亲聊完从病房出来,见江淮北在走廊上手指不停摆弄手机键盘。

    “你还没走?”叶南曦在她背后出声。

    难得江淮北被吓了一跳,又淡定地跟她说:“里面躺着的是我爸,我肯定不能走。”

    “这话说的,说的好像我亏待江叔似的。今晚你回去吧,看你也挺忙的。”

    “你明天工作室没事?”

    “嗯……”叶南曦工作室休假刚好到今天结束,不过她觉得最近江淮北一直住法院,肯定没休息好,想把他往家赶,“正好我妈今晚在这儿,我陪她。”

    江淮北没再倔强,乖乖顺了她的话,“好,明天我早早来换你。”

    “行,路上慢点。”

    叶南曦目送江淮北匆匆离开。

    看着他现在离开的背影,这次她很安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叶南曦回了病房。

    叶南曦晚上把折叠床让给母亲了,在椅子上凑合了一宿。

    江南盛是第二天一早醒的。

    看着江南盛醒,叶南曦醒了又在折叠床眯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是被江淮北带来的早餐香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道:“牛肉汤。”

    “专门给你买的。”江淮北搭话。

    “你还记得啊?”叶南曦迅速起来,折腾了一宿,江叔醒了,她也能安心吃口早餐了。

    “叶姨呢?”

    江南盛:“回家拿换洗衣服了。”

    叶南曦狼吞虎咽了几口,这才想起什么,“你这么早就来换我班了,今天不工作?”

    “嗯,我昨天问梁玧琛,他女朋友说今天你们工作室开工,所以我连夜赶工换你班。”

    “梁玧琛动作够快的,真么快就拿下我们温情了,问过我么?”

    叶南曦抽出来吃饭的空隙看了一眼江淮北,一副嫌弃她多管闲事的样子,她漂亮的杏眼外翻露着眼白,“嫌我管的多,温情怎么也是我们工作室的第二支花,万一插在牛粪上了呢?”

    “第一朵花是你?”

    “嗯,怎么说我也是老板,不当第一都不合适。”

    江淮北出口损言:“第一朵花都从来没有绽放过,我很为梁玧琛堪忧你们工作室鲜花的质量问题。”

    “你什么意思?文绉绉的讽刺我是母单是吧?你不是啊?”叶南曦嘴里塞的慢慢的,破口而出的全是口水混合着牛肉汤的汁水,并且这汁水全部溅到了江南盛的脸上。

    叶南曦意识到了后,手忙脚乱放下手中的食物给江南盛擦脸,“对不起,对不起,江叔。”

    刚她跟江淮北肆无忌惮地聊天,忽略了江南盛的存在。

    难得回国之后如此轻松的聊天,竟还像现在如此尴尬。

    江南盛笑笑,没怪罪。

    叶南曦觉得气氛奇怪,擦了擦嘴,“江叔,正好江淮北来了,我工作室还有事,我先走了。”

    “晚上还来吗?”

    “当然了。”

    “晚上见。”

    叶南曦听了江淮北正常口气,正常地说出这句话来,还觉得有些新奇,“嗯,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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