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冲出医院的马昕昕，来到墓园。
艾春梅的墓碑上只有名字，不是谁的妻，也不是谁的母。
事实上，在艾春梅车祸去世之前，她一直在跟马广平闹离婚，事故发生的前一天，她还指着满眼泪水的女儿对马广平大吼：
“这个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要不是堕胎堕不掉，我根本就不会生下来！不是因为她，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
“都是因为她，不是她，我会这么痛苦吗？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都是你们父女害的！”
因为夫妻之间闹得太僵，所以这块碑并不是马广平给她立的，马昕昕更是在她去世好几年之后，才知道她的墓地在此。
她跪在母亲墓碑前，一句话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想，就安安静静地坐着。
天色将黑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袁翼。
她接通电话，手机那边的男人问她：“你在哪里？”
马昕昕打了个喷嚏，她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也因为他的声音回神，回答道：“我在墓园，我——我妈妈墓前。”
袁翼用了一个小时开车过来，在墓园关门之前找到了她，她正抱着胳膊坐在地上，脸色冻得通红。
袁翼一把将她拉起来，摸着她的手和脸，触手冰凉。
“跑这里挨什么冻？”他一边说，一边敞开大衣，将她搂在怀里。
马昕昕原本没觉得自己冷，现在与他的身体相挨，一股暖意从他身上渡过来，顿时打了个寒颤。
她伸出手，抱住袁翼劲瘦的腰，将冰冷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了？”袁翼问。
她七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就在她跟他闹分手的前夜，跑到这个墓园发呆。
那次袁翼找到她的时候，她眼睛哭得红肿，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好在这一次没有哭，看来七年的时光，也让她坚强了许多。
“我妈妈恨我。”她鼻音很重地说，将整张脸都埋在袁翼怀里，他温暖可靠的气息让她冷掉的心有瞬间的柔和，从十二岁起就从未对任何人说出口的秘密，对他和盘托出，
“她也不爱我爸爸，非要跟他离婚，但是偏偏那个时候怀上了我，又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无法流产，所以从我一出生，她就诅咒我……”
袁翼第一次听说她家里的这些事，以往只知道她父母对她冷淡，夫妻关系如冰，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我从小就不被她待见，那时候我只以为她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才没有时间陪我，也从不抱抱我、亲亲我。直到她因为车祸去世，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将她在盛誉的所有股份全都留给我姨妈家的孩子何世媛，我才知道她有多么恨我！”
“何世媛？”
“是的，她宁可留给一个姨甥女，也不肯给我，一分都不给……”马昕昕难过到了极点，从马广平的病房开始憋着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不敢相信，我——就去找何世媛要，说那是我妈的东西，应该是我的！我姨妈姨夫劝何世媛不许保留这些股份，可是何世媛不肯，她还笑话我说‘你妈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
……
“我其实并不在乎那些股份，我那时候年纪小，对钱没有概念，我就是觉得，如果我妈妈能在去世之后，给我留一些东西，让我可以想念她，可以体会到母爱，知道我其实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不是她和我爸婚姻的失败品，该有多好。”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又不想哭得太过失态，忍到嘴唇不停颤抖，声音也抖做一团：“可惜她——装都不想装，直截了当让我——明白，我出现在这个世上，是多——么多余的一件事。”
“别伤心了，她已经死了。”袁翼声音很冷，双臂用力，牢牢将她抱在怀里。
“还有我爸，他知道我的财产被我妈给了何世媛，可是他没有——”
马昕昕哽住，用了半天力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没有为我争取过一次！他嘴上说爱我，当我是他的女儿，内心深处也因为我妈妈的所作所为惩罚我、厌憎我，他可以将他的股份分给黄莉的三个孩子，却没有一分钟想过我的存在……”
袁翼的脸色沉到极点。
“我以前跟你分手，也是因为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不喜欢我了，你忙起来半个月一个月都难见到人影时，我也以为你厌倦了——”她说到这里时，整个人抖作一团，泣不成声：“袁翼，我整个的成长过程都不太对，或许我这个人从一出生就不对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最终都会讨厌我离开我，不被亲生父母所爱的人，天厌之，地弃之，谁会喜欢呢？”
袁翼摸了摸她的后背，轻声道：“别人做错了事，你惩罚自己，脑补了一个球形风暴，反复地伤害你自己，真傻。”
“也不是别人啊，那是我爸妈。”
“他们爱你，就是你的父母，不爱你，就是陌生人，你爸爸妈妈的所作所为，比陌生人都不如。”他说：“所以为什么要为陌生人难过？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已经长大了，有实力有能力，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再被原生家庭的阴影笼罩，也不需要再背负原生家庭的负累，懂吗？”
马昕昕听了，心头难过的情绪轻缓了一些，她恪守这个秘密，从未对人吐露，现在说出口，心头顿感轻松。
原来她以为的父母亲情，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的一场失误罢了。
多年心结，因为有了可以倾诉可以分担的亲人，倏然而解。
想开的这一刻，真如揭去心头大石，前方一片新天地。
她放开袁翼，转身跪在艾春梅墓前，对“她”说道：“承你的情，我来到这个世上，现在的我很幸福，有快乐可以与我爱的人分享，有悲伤我爱的人也会与我一同承接，以后我一定会开心幸福下去。我应该不会像你一样，所欲全不得地度过一生。”
她最后一句话是在泄愤，袁翼听出来了，冲她摇了摇头。
马昕昕却觉得自己非得说出这句话，才能了结多年的心伤。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最后向艾春梅的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墓园。
——
回城的路他们一人开一辆车，一前一后上楼。
马昕昕在墓园呆的时间过长，回到温暖的室内，额头微微发烫，身体乏力，带了感冒的前兆。
她摸了摸额头，随后打了个喷嚏。
“糟糕，我好像感冒了。”她小声说。
“是不是在墓园呆的时间太久了？”他问。
马昕昕点头，匆匆洗漱，钻进被窝，隔了一会儿她听见袁翼进来的声音，手里拿着一杯热水，里面泡着半片柠檬。
“喝水。”他坐在她旁边，扶她起来。
马昕昕依言喝了整整一杯，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但依然头脑沉重，鼻塞喉堵，声音虚虚地对袁翼说：“喝水估计不管用，是不是得吃药？”
“我给你量一下/体温，如果温度不高，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她答应了，袁翼起身去拿，隔了一会儿回来，将体温计塞入她的腋下。
他的手冰凉，马昕昕觉得有些痒，呵呵呵地笑着躲，让袁翼塞了半天也没塞进去。
“昕昕——”
“嗯？”
“别闹。”他说，声音有些低哑。
马昕昕抬起眼睛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马昕昕脸色一红，乖乖张开胳膊，让他将体温计塞了进来。
“我以前曾经想过将你纹在心口上……”
“什么？”袁翼一愣，看着她。
“天使的身体，张开的双翼，袁翼，在我心口驻扎，永不离开——”
袁翼看着她胸口雪白健康的肌肤，知道这只是她的肖想，仍长长出了口气。
不可以！
马昕昕说话的口风带着过热的体温，继续说着“胡”话：“可我怕疼，就没敢去。不过我曾经画了一个概念图，在YY0910的账号上，好像很多粉丝都看了，也很喜欢。袁翼，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纹一个，这样以后你可以亲——，我超级喜欢你亲我这里——”
袁翼从未听马昕昕这么说话，他放在她额头的手不由得捏紧，看着“胡”说八道的女人。
马昕昕脸色潮红，眼睛很亮，看着他的眼神赤/LUO/裸的，“你喜不喜欢——”
袁翼咬紧牙关，不让她说完，将她身上的被子裹紧，“好好养病，不许胡闹！”
马昕昕听他口气凶巴巴的，虽然折腾了一天很虚弱，她仍笑了出来。
然后心情很好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睡衣被撩开，睁开眼睛，黑暗中看见袁翼凑近，手在自己的胸口摸索着。
她身体挣了挣，迷迷糊糊地问：“干嘛呀？”
袁翼没回答，只挪开她乱挥动的手，一丝凉凉的感觉探人她的腋下。
马昕昕这才明白，他又在给自己量体温。
为什么又要量一次？刚刚不是量过了吗？
她想不明白，翻了个身，呼吸放缓，继续睡。
因为有人在身旁，因为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都会有人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她睡得特别踏实。
中间她感到自己被袁翼扶起来，被喂了很苦的药水，额头也被他敷了湿毛巾。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很暖，即便在睡梦和昏迷的状态下，马昕昕仍感知到了他的爱意，心头暖得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仿佛一个没有尝过多少甜的孩子，命运恩赐了一点点糖，就感动涕零。
她开口，对他说着心里话，昏昏沉沉中以为自己说得声情并茂 ，却不知听在别人耳里，是一堆破碎嗫嚅的音节。
语意不清，偏偏还不肯住嘴，一径地说着。
袁翼看着脸色潮红，额头全是汗的马昕昕，她因为发烧而愈发软糯的声音不停地嘟哝，偶尔能辨清“真好”“喜欢”“爱你”这样的字眼。
即便听不清全貌，也大致能猜出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袁翼心头一动，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耳鬓厮磨，病了的人凑过来，紧紧地贴着他，不让他的嘴唇离开。
他就没有放下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抱至天明。
冲出医院的马昕昕，来到墓园。
艾春梅的墓碑上只有名字，不是谁的妻，也不是谁的母。
事实上，在艾春梅车祸去世之前，她一直在跟马广平闹离婚，事故发生的前一天，她还指着满眼泪水的女儿对马广平大吼：
“这个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要不是堕胎堕不掉，我根本就不会生下来！不是因为她，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
“都是因为她，不是她，我会这么痛苦吗？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都是你们父女害的！”
因为夫妻之间闹得太僵，所以这块碑并不是马广平给她立的，马昕昕更是在她去世好几年之后，才知道她的墓地在此。
她跪在母亲墓碑前，一句话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想，就安安静静地坐着。
天色将黑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袁翼。
她接通电话，手机那边的男人问她：“你在哪里？”
马昕昕打了个喷嚏，她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也因为他的声音回神，回答道：“我在墓园，我——我妈妈墓前。”
袁翼用了一个小时开车过来，在墓园关门之前找到了她，她正抱着胳膊坐在地上，脸色冻得通红。
袁翼一把将她拉起来，摸着她的手和脸，触手冰凉。
“跑这里挨什么冻？”他一边说，一边敞开大衣，将她搂在怀里。
马昕昕原本没觉得自己冷，现在与他的身体相挨，一股暖意从他身上渡过来，顿时打了个寒颤。
她伸出手，抱住袁翼劲瘦的腰，将冰冷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了？”袁翼问。
她七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就在她跟他闹分手的前夜，跑到这个墓园发呆。
那次袁翼找到她的时候，她眼睛哭得红肿，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好在这一次没有哭，看来七年的时光，也让她坚强了许多。
“我妈妈恨我。”她鼻音很重地说，将整张脸都埋在袁翼怀里，他温暖可靠的气息让她冷掉的心有瞬间的柔和，从十二岁起就从未对任何人说出口的秘密，对他和盘托出，
“她也不爱我爸爸，非要跟他离婚，但是偏偏那个时候怀上了我，又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无法流产，所以从我一出生，她就诅咒我……”
袁翼第一次听说她家里的这些事，以往只知道她父母对她冷淡，夫妻关系如冰，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我从小就不被她待见，那时候我只以为她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才没有时间陪我，也从不抱抱我、亲亲我。直到她因为车祸去世，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将她在盛誉的所有股份全都留给我姨妈家的孩子何世媛，我才知道她有多么恨我！”
“何世媛？”
“是的，她宁可留给一个姨甥女，也不肯给我，一分都不给……”马昕昕难过到了极点，从马广平的病房开始憋着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不敢相信，我——就去找何世媛要，说那是我妈的东西，应该是我的！我姨妈姨夫劝何世媛不许保留这些股份，可是何世媛不肯，她还笑话我说‘你妈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
……
“我其实并不在乎那些股份，我那时候年纪小，对钱没有概念，我就是觉得，如果我妈妈能在去世之后，给我留一些东西，让我可以想念她，可以体会到母爱，知道我其实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不是她和我爸婚姻的失败品，该有多好。”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又不想哭得太过失态，忍到嘴唇不停颤抖，声音也抖做一团：“可惜她——装都不想装，直截了当让我——明白，我出现在这个世上，是多——么多余的一件事。”
“别伤心了，她已经死了。”袁翼声音很冷，双臂用力，牢牢将她抱在怀里。
“还有我爸，他知道我的财产被我妈给了何世媛，可是他没有——”
马昕昕哽住，用了半天力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没有为我争取过一次！他嘴上说爱我，当我是他的女儿，内心深处也因为我妈妈的所作所为惩罚我、厌憎我，他可以将他的股份分给黄莉的三个孩子，却没有一分钟想过我的存在……”
袁翼的脸色沉到极点。
“我以前跟你分手，也是因为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不喜欢我了，你忙起来半个月一个月都难见到人影时，我也以为你厌倦了——”她说到这里时，整个人抖作一团，泣不成声：“袁翼，我整个的成长过程都不太对，或许我这个人从一出生就不对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最终都会讨厌我离开我，不被亲生父母所爱的人，天厌之，地弃之，谁会喜欢呢？”
袁翼摸了摸她的后背，轻声道：“别人做错了事，你惩罚自己，脑补了一个球形风暴，反复地伤害你自己，真傻。”
“也不是别人啊，那是我爸妈。”
“他们爱你，就是你的父母，不爱你，就是陌生人，你爸爸妈妈的所作所为，比陌生人都不如。”他说：“所以为什么要为陌生人难过？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已经长大了，有实力有能力，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再被原生家庭的阴影笼罩，也不需要再背负原生家庭的负累，懂吗？”
马昕昕听了，心头难过的情绪轻缓了一些，她恪守这个秘密，从未对人吐露，现在说出口，心头顿感轻松。
原来她以为的父母亲情，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的一场失误罢了。
多年心结，因为有了可以倾诉可以分担的亲人，倏然而解。
想开的这一刻，真如揭去心头大石，前方一片新天地。
她放开袁翼，转身跪在艾春梅墓前，对“她”说道：“承你的情，我来到这个世上，现在的我很幸福，有快乐可以与我爱的人分享，有悲伤我爱的人也会与我一同承接，以后我一定会开心幸福下去。我应该不会像你一样，所欲全不得地度过一生。”
她最后一句话是在泄愤，袁翼听出来了，冲她摇了摇头。
马昕昕却觉得自己非得说出这句话，才能了结多年的心伤。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最后向艾春梅的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墓园。
——
回城的路他们一人开一辆车，一前一后上楼。
马昕昕在墓园呆的时间过长，回到温暖的室内，额头微微发烫，身体乏力，带了感冒的前兆。
她摸了摸额头，随后打了个喷嚏。
“糟糕，我好像感冒了。”她小声说。
“是不是在墓园呆的时间太久了？”他问。
马昕昕点头，匆匆洗漱，钻进被窝，隔了一会儿她听见袁翼进来的声音，手里拿着一杯热水，里面泡着半片柠檬。
“喝水。”他坐在她旁边，扶她起来。
马昕昕依言喝了整整一杯，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但依然头脑沉重，鼻塞喉堵，声音虚虚地对袁翼说：“喝水估计不管用，是不是得吃药？”
“我给你量一下/体温，如果温度不高，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她答应了，袁翼起身去拿，隔了一会儿回来，将体温计塞入她的腋下。
他的手冰凉，马昕昕觉得有些痒，呵呵呵地笑着躲，让袁翼塞了半天也没塞进去。
“昕昕——”
“嗯？”
“别闹。”他说，声音有些低哑。
马昕昕抬起眼睛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马昕昕脸色一红，乖乖张开胳膊，让他将体温计塞了进来。
“我以前曾经想过将你纹在心口上……”
“什么？”袁翼一愣，看着她。
“天使的身体，张开的双翼，袁翼，在我心口驻扎，永不离开——”
袁翼看着她胸口雪白健康的肌肤，知道这只是她的肖想，仍长长出了口气。
不可以！
马昕昕说话的口风带着过热的体温，继续说着“胡”话：“可我怕疼，就没敢去。不过我曾经画了一个概念图，在YY0910的账号上，好像很多粉丝都看了，也很喜欢。袁翼，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纹一个，这样以后你可以亲——，我超级喜欢你亲我这里——”
袁翼从未听马昕昕这么说话，他放在她额头的手不由得捏紧，看着“胡”说八道的女人。
马昕昕脸色潮红，眼睛很亮，看着他的眼神赤/LUO/裸的，“你喜不喜欢——”
袁翼咬紧牙关，不让她说完，将她身上的被子裹紧，“好好养病，不许胡闹！”
马昕昕听他口气凶巴巴的，虽然折腾了一天很虚弱，她仍笑了出来。
然后心情很好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睡衣被撩开，睁开眼睛，黑暗中看见袁翼凑近，手在自己的胸口摸索着。
她身体挣了挣，迷迷糊糊地问：“干嘛呀？”
袁翼没回答，只挪开她乱挥动的手，一丝凉凉的感觉探人她的腋下。
马昕昕这才明白，他又在给自己量体温。
为什么又要量一次？刚刚不是量过了吗？
她想不明白，翻了个身，呼吸放缓，继续睡。
因为有人在身旁，因为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都会有人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她睡得特别踏实。
中间她感到自己被袁翼扶起来，被喂了很苦的药水，额头也被他敷了湿毛巾。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很暖，即便在睡梦和昏迷的状态下，马昕昕仍感知到了他的爱意，心头暖得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仿佛一个没有尝过多少甜的孩子，命运恩赐了一点点糖，就感动涕零。
她开口，对他说着心里话，昏昏沉沉中以为自己说得声情并茂 ，却不知听在别人耳里，是一堆破碎嗫嚅的音节。
语意不清，偏偏还不肯住嘴，一径地说着。
袁翼看着脸色潮红，额头全是汗的马昕昕，她因为发烧而愈发软糯的声音不停地嘟哝，偶尔能辨清“真好”“喜欢”“爱你”这样的字眼。
即便听不清全貌，也大致能猜出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袁翼心头一动，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耳鬓厮磨，病了的人凑过来，紧紧地贴着他，不让他的嘴唇离开。
他就没有放下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抱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