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字面意思,已经是重大失误了。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侍女出错,都会被算到家主头上。没有主子的示意,一个侍女不可能对贵客说这种会让自己丢命的话。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时代,能作为女人成为源氏的分家手下的行商家的家主,丹波守彩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起来,她们家的侍女有点儿多……啊。

    啊?

    看着这本晦涩难懂且眼熟的古文书,宋映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又想,脑子里面还是空空的,只能确确实实感受到这个丹波守家主的牛十三,居然能搞到她家那边的正经书。

    《韩非子》啊!虽然只有这一本,但那也是正经法家的经典著作啊!她从哪儿搞来的?!

    算了,放过自己。不管她从哪儿搞来的,都能说明这个丹波守家主的手段足够厉害。

    合上书,把书放回原位,然后继续她的发呆日常。

    可以说丹波守彩是个不折不扣的天骄,能力手段无一不精。

    这么安排当然是故意的,成大事者的通病——‘好赌’。

    赌的不是钱财珠宝,赌的是前程未来。

    她能看清芦屋道满的老父亲本质,也能看到宋映雪别扭小孩儿的模样。

    可年龄差放在这里,她也不敢说绝对,这可以说是不得不赌,也可以说是她胜券在握的下注。

    事实是她赌对了。

    丹波守彩不知道芦屋道满带来的那个女孩儿在别扭什么,但她没有拒绝芦屋道满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宋映雪的具体性格,但也能猜到一点。会直来直去的说自己不自在的女孩儿,要是真的无法接受芦屋道满。‘长辈的摸摸头’这么亲近的东西,就算不当场打掉他的手,也一定会说点什么。

    丹波守彩也能看出来宋映雪不自在的原因。这个女孩儿对芦屋道满的态度还是挺亲近的。可她没有把芦屋道满当长辈看,也没有把他当陌生人看,更没有把他当男人看。

    但这些事对她来说暂时是无用信息。

    不管这个女孩儿把芦屋道满当什么。以她对芦屋道满的亲近,本身就有意当她老父亲的芦屋道满绝对不会对她想做的事置之不理。

    不管宋映雪本人的能力怎么样,她的心足够正,这一点和芦屋道满倒是挺像。要不是年龄放在这,说芦屋道满和宋映雪是父女,丹波守彩真的会信。

    “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跟底下的商队失去了联系。”丹波守彩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从商队最后一次来信时间到现在也才过了五天。”

    芦屋道满点点头,确实。以行商的时间来说,五天时间并不长。一般情况下,多数商队都是到了下一个采购地点才会跟主家通信。除非遇到没办法自己决定又没办法走开的大事,这种时候才会额外给主家通信,次数以事情重要程度决定。

    那么问题在哪儿呢?

    “可昨天下午,商队里的八哥回来了,带着商队的信。”丹波守彩闭了闭眼睛:“是血书。”

    她手底下的商队都是经过培训的,都是个顶个的谨慎。除了行商方面的主要负责人,剩下所有人都是她的家仆。

    写作‘护卫’读作‘私兵’的,家仆。

    这次遭灾,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遇到的东西跟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大概是夜里突发,信写的很匆忙,只知道是有吃人的妖鬼闯进了营地。”

    被火燎过的布料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妖鬼’和‘遇袭’。区区四个字,就写尽了带着二十多人私兵的大商队的下场。

    写的匆忙,连放飞八哥也很匆忙。回来的八哥羽毛上糊满了血液,落地就不行了。被火烧了一些羽毛,又飞了不知道多久。体力消耗太大,活活累死了。

    恐怕放飞的再晚一点,这只八哥就回不来了。

    “所以我昨天下午就把事情报到了阴阳寮。”丹波守彩叹了口气:“算算时间,就算出发两天后就遇袭。按照我家商队的速度,最少也该到神户了。

    地儿远,危险程度未知,就算是报酬再高,京都也没有几个阴阳师会接。有把握的都忙着,没把握的不敢接,她都做好先等上一个月的打算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能请动这位大人出手。

    原来还担心是以前得罪的人在耍她,再见到带崽的本人后丹波守彩就放心了。

    甚至还有心情感叹,就算是大阴阳师带孩子也会束手束脚的啊!

    “丹波守家主是个明白人,这种情况,你也知道的吧。”

    既然基本确认已经没有活人,也上报了阴阳寮,按照惯例,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妖鬼不可能在原地逗留,阴阳寮会给下面的神官们发出信息,等待回信,用以确认妖鬼行进方向。

    之后的除妖任务,会交给那附近的阴阳师和巫女。超过一定时间没有回应,或者是有那边的求助消息,才会安排给京都的神官们。并不需要发现妖鬼的人,出资雇佣。

    但这一套下来,抓不抓的到另说,时间是一定会拖过去的。

    “嗯。我知道的。”丹波守彩的声音很轻,她闭着眼睛,似是对要拖时间这事儿感到无可奈何。

    心中有感,宋映雪朝那边看过去,就见丹波守彩睁开双眼,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

    她直视芦屋道满:“我可不是个好女人。所以!我记仇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吧。”

    “我花钱,就是为了让那东西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丹波守彩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之前的叙事一样平静。可她脸上的笑容却开始变得狰狞,越说越狰狞。

    她要报仇。

    是报仇,不是报复。

    吃了她的人,那就拿自己的命来偿。

    “家主大人。”

    身后的侍女为家主奉上一杯去火的茶水,一口干完,茶杯再次回到侍女手中。

    在退回去的侍女的脚步声中,丹波守彩回到了之前平静的样子:“让道满大人见笑了。”

    “不,记仇没什么不好。”芦屋道满一本正经的回答,倒是让丹波守彩愣了一下。

    面无表情的女人并不显的冷漠,她看着芦屋道满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丹波守彩没看多久,她也不需要看多久:“不愧是道满大人。”

    “那么,我的事,还请道满大人放在心上。”丹波守彩站起身,向芦屋道满鞠躬。

    嗯,来自立本的传统艺能。

    “小姐也差不多饿了吧。”丹波守彩见芦屋道满看着那边正嚼着点心的宋映雪和马上快空下来的盘子,不再跟他说那些客套话:“道满大人,请随我来。”

    丹波守彩走在前方,亲自为他们带路。

    一路上都很安静,虽然些微有那么点儿尴尬,但整体来说,这个氛围让人感到很舒服。反正比那些假客套让人舒服。

    说起来从谈完事情之后,丹波守的家主就再也没笑过,却让宋映雪感觉更好相处了。

    她想了想,觉得丹波守家主大概是假笑多了,脸上肌肉僵硬了,所以要放松放松。

    人比之前真实了,相处起来也更舒服了。

    在餐厅坐下,宋映雪并没有对餐食有什么期待。说实话,这段时间跟着芦屋道满到处跑,见惯了这群吃饭只吃一丢丢素的傻叉。

    没肉就算了,素菜都是正常人吃不饱的那种,给孩子吃都能饿死人,就摆盘好看了。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跟芦屋道满出门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儿比她预估的大了两岁多了,本来只以为是吃素,结果连量都那么少。一个个那么瘦,那是纯饿的。

    她要收回前言,那群小忍者的体型比这群傻叉正常多了。

    餐食端上来之后,宋映雪再次收回前言。看来丹波守的家主不是傻叉里的一员。

    见两人面色如常,丹波守彩知道,自己又赌对了,芦屋道满跟那群不吃肉傻子不一样。

    吃完午饭,丹波守彩没有留他们。亲自送芦屋道满出门,又看着他们的牛车远去。直到牛车消失在街角,丹波守彩才领着人回到屋内。

    “统计名单,发放赔偿。”

    “是。”

    “统计岗位缺漏,给没有生存能力的老弱病残家属安排工作。”

    “是。”

    “统计名单内家里只剩适婚以及快到适婚年龄女性家属的名单,安排她们跟府里未婚男性私下见面。”

    “是。”

    一条条命令从丹波守家主的口中吐出,一个个侍女应答后去办。

    丹波守家,自从彩上位之后,变得让人更有活着的欲望了。

    丹波守彩,给了这些前途渺茫,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一条路。

    一条活命的路。

    “道满。”宋映雪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

    “嗯?”芦屋道满就像完全不知道宋映雪打算说什么似的。

    “我不需要父亲。”她已经有一个会对她指指点点的‘父亲’了,不需要再加一个。

    “嗯。”他知道。

    “……你听懂了的,对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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