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姚隐约能猜到那只怪物是什么。
余长溯有个名唤长清的胞弟，多年前代替他充当祭海的人牲，被分尸于青铜鼎中。
原以为长清剑的取名只是他为悼念故人，不成想是直接把故人的亡魂藏进了剑身。
这样一来原作中某些会令她感到违和的事情也得到了相应的解释。
比如路以到底在忌惮他什么。
又比如长清剑最终是如何仅凭一个命令就弑主的。真正领命凌迟他到最后一刻的，恐怕并不是冷兵器本身，而是藏在剑身中的那只怪物。
她站在离他十步远处，怀揣各种猜忌：“那是什么东西？”
余长溯答：“厉鬼。”
“我应该从未听你说起过。”
“各位长老再三叮嘱，不能将此事告知旁人。”
她愣了愣神：“旁人……”
一旁金莹莹听出端倪：“你是说长老们都知道此事？”
“当年佩剑铸成时，正是李长老替我将阿清引作了剑灵。”
“我听糊涂了。”金莹莹转头，目光扫过陆姚和谷玄，“你们听懂了吗？”
谷玄不紧不慢道：“厉鬼天性残忍嗜杀，其中以稚子鬼魂最甚。”
余长溯忙道：“阿清他很听话，很少……很少会失控。”
金莹莹紧了紧眉头：“很少？”
“即便有，那也是我之过。”他顿了顿，解释道，“锻银所制长清剑对厉鬼有镇压之效，自我入松门后，他从未失控过。”
“我相信你。”陆姚笑着转向金莹莹和谷玄，“反正师父和长老们都默许了，我们就别操心了。”
看着身前一道稍显瘦弱的背影，余长溯不免愕然，惊愕之余心头还绕上一丝莫名的窃喜，遂闭口不再言语。
金莹莹找补道：“许是鬼道立于正邪之外难以定夺吧，若是妖道魔道断然不会这么纵容。”
陆姚闻言侧目瞄了眼谷玄，果不其然见他脸色青了一块。
当着魔尊的面说魔修都是邪道，什么雷区上蹦迪。
“正邪是由谁定夺的？”谷玄不屑道，“万物皆有所行之道，将自身脚下划为正道，余下一律以邪道相称，如此无知又傲慢，也就仙门者会沾沾自喜。”
闻此言的三人无不噤声，过道内一时寂若无人。
只有陆姚能听见自己内心万马奔腾的声音。男主这是要自爆了吗？不想演了吗？
她该拦一下吗？
毕竟这昏暗幽闭的地下环境还是挺适合杀人灭口的，知道他真实身份后金莹莹和余长溯大概率是不用活着出去了。
“你这话有够大逆不道的。”金莹莹沉眉大喘气片刻，忽又笑逐颜开，“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见她似乎并未起疑，陆姚松口气，不紧不慢道：“你方才怀疑神道不存在的那番言论也没好到哪里去。”
金莹莹挑下眉梢：“所以我跟阿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干脆就地拜堂得了。”
谷玄冷脸道了声“有病”，便头也不回地朝黑黢黢的通道深处迈进。
金莹莹气不打一处来，追上去不依不饶地讨要说法：“什么叫有病？你少给本姑娘不知好歹，什么叫有病！”
火光明灭的通道内，陆姚回头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余长溯。
余长溯同样在看她，神色如常，唯有双眼睛以不同以往的频率眨了几下，像个做错事等待家长训斥的孩子。
无言对视了片刻，他道：“你……没什么要问的了吗？”
“有，有很多。”她迟疑片刻，“可你愿意说吗？”
他点了点头。
她会心地笑笑：“那出去后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毫无保留的那种。”
他首肯，应了一声。
继续向前走了近百步，见到一扇大敞的石门，门内有阶梯向下延伸。
沿阶梯往下走一段，身后通道内炬火的微光尽数堙灭，但四人行走时的脚步声形成了清晰的回响，由此得知置身进了较为空旷的空间。
陆姚赶紧掏出虫囊，三人掌心也重新燃起簇簇冷火，但环境比想象中更空，几乎什么物体也没照见。
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对话声。
“来、来了。”
“罪人……两，不，三个？”
“不，是两个，那个，不算。”
陆姚心觉奇怪：“你们谁在说话？”
金莹莹道：“不是你在和大师兄说悄悄话？”
余长溯道：“不是。”
“罪人，等了，七百，年。”
“终于，来了。”
更为清楚的几声对话钻入耳朵，金莹莹寒毛直竖，摸索着转向三人的方向：“谁是罪人？你们谁犯事了赶紧自首。”
话音刚落，空间内霎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路半摸半探走来，突遇强光，照得陆姚双目刺痛，下意识抬起手臂，拦去半室光亮。
放下手臂时，见自己置身在个格局方正的大殿，视野中几乎没有遮挡物。
两边墙壁上凿出了十三个巨型石窟，每个窟龛内均坐有一尊楼阁般高大的神像，左手边七尊，右手边六尊，一眼相当震撼。
余长溯扫过一眼：“六司七元，十三尊。”
金莹莹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六十三？”
陆姚了然道：“就是南斗六宫和北斗七宫，合计十三位神君的雕像。”
她也是没能想到，此前看的《辰宿列纪》竟这么早就派上了用场。
金莹莹道：“那鬼君可真能造，造这么多……”
“罪人。”
“罪人……”
“罪人！”
不同情绪的“罪人”一声接一声响起，伴随着地动山摇之势，神像相继站起，从窟龛内走出。
陆姚颤颤巍巍站稳，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犯不着这么隆重地迎接我们吧。”
距离最近的一尊神像，看位置应是南斗第六宫，死板的石头脸横在头顶，眼珠子饱满地外突，虽然连瞳孔的轮廓都凿刻了出来，但两边眼珠高度又略有偏差，显得怪异，用心刻了，但又没完全用心的感觉。
被这种歪斜空洞的眼神盯着，直叫人心慌。
谷玄见状，轻笑一声：“十三块石头连柄武器都凑不出，还想拦路？”
陆姚震惊地看向了他，好狂的语气。
“说得好！”金莹莹持上剑一唱一和，“手里拿几根苍蝇拍子甩子也敢同我们打架？”
陆姚万没想到还有更狂的，敢把神像手持的笏板说成苍蝇拍子，拂尘说成苍蝇甩子的，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
此言一出，把神像们气得不行，相继拖着笨重的身躯朝入口处迈来。
十三尊庞然大物一起行动，难免磕碰，它们间大小材质相等，相互碰撞几下身上便出现了裂痕。
陆姚因此看出了两人故意挑衅的用意。
四人随即朝神像脚下散去，绕圈而行。
神像们的动作就跟它们的脸一样死板，碎裂的石胳膊石腿很快滚落一地。
但相应的，棘手之处也不少，它们没有痛觉，纵使满臂裂痕依旧能毫不犹豫的挥臂，躯干部分尤为结实，几乎无坚不摧。
甚至几番失利后，它们开始逐步调整站位，避免自身再和其它神像接触。
陆姚翻上一尊神像的肩头，气喘吁吁蹲了片刻，在脚下的神像抬手拍向她的那刻纵身一跃，跃回地面。
神像这一掌，把它自己一条小臂拍得粉碎。
但她刚落至地面尚未站稳，侧身飞来的另一只石头大脚毫不留情地撞向了她，一脚把她撞出近十米，她翻落在地，浑身一阵钝痛。
还来不及起身，头顶遮起片阴影，抬目看见另一只脚正从上方迅速落下。
电光火石间，余长溯从地上一把捞起她冲了出去，身侧石头大脚跺至地面，撞出山崩般的巨响。
余长溯从怀里撒开她，惊魂未定地在她脸边用力摸了下，确认人没事后垂下脸去沉沉地松了口气。
陆姚看得半懵，毕竟是头一回见他这么慌张的模样。
一旁的神像再次抬脚踩向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相继避开并沿踏落的脚背攀了上去。
“看它们的眼睛！南生北死。”余长溯喊了一声，蹬开脚下的神像顺势跃至另一尊神像的头顶，又道，“挖生眼！”
接着，像是示范一般将剑插入了神像一边的眼眶，撬出了一块球形的石头。
他脚下的神像失去生息般立在了原地，不再动作。
陆姚见状抬眼，神像亦在低头看她，两只瞳孔上确实分别刻有南、北二字。
神像再次抬起满是裂痕的胳膊，试图将她从肩头拂去，她一跃而起，踩着石头耳朵扒到眼眶边缘，抄起夜歌便往它眼睛里扎。
夜歌哭泣时的震慑效果似乎对神像也能起作用，它动作僵了好一段时间，才缓慢抬手想捂起眼睛。
但为时已晚，僵的片刻时间已足够陆姚将它的眼球撬出。
它保持着抬起双手的动作，彻底没了动静。
金莹莹和谷玄见状双双效仿。不多时，殿内的十三尊神像便停了十二尊。
最后一尊动作尤为敏捷，身上连碰撞的裂痕都少见。
几番尝试近身无果后，余长溯躲过一阵掌风，三两下跃至它脸边，反手握上长清剑撬动了它的生眼。
然这尊神像反应尤为迅速，猛地反手，精准地捉下他向石壁上拍去。
震天动地的巨响后，神像手掌与大殿的石壁彻底撞击在一起，半片石壁被撞出裂隙。
陆姚尚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懵怔着一步步朝那片碎裂的石壁走去。
神像揭开手掌，回身盯上了她。
余长溯整个人被拍进了石壁之中，浑身鲜血淋漓，头颅低垂。
陆姚逐渐反应过来，瘫坐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溢满眼眶，内心塌陷出块缺口，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连头顶神像落下的左脚也不躲了。
危急关头，谷玄迅速近身，掌心贴上神像的脚后跟震出，一掌震碎了其整根右腿。
神像右脚跟着踏空，应声倒地，用碎裂的手臂朝前爬了两步。金莹莹趁机跳上神像脸边，挖下了它的生眼。
而陆姚则吸了吸鼻子，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只见长清剑直插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织出了一道半透明的球形屏障，给她裹进了中间。
她朝余长溯看去，见他左右歪了下脖子，慢慢地抬起张糊血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半阖，从石壁中抽出双手后抻，把自己从石壁上艰难地剥了下来。
然后他用力甩了甩脱臼的右手，甩出大量血迹。
陆姚见状哭得比先前更猛，全然不顾形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抹：“你吓死我了！”
余长溯愣在原地，料想是自己从墙上挣脱出来的样子过于可怖，给她吓哭了，便有些过意不去。
余长溯有个名唤长清的胞弟，多年前代替他充当祭海的人牲，被分尸于青铜鼎中。
原以为长清剑的取名只是他为悼念故人，不成想是直接把故人的亡魂藏进了剑身。
这样一来原作中某些会令她感到违和的事情也得到了相应的解释。
比如路以到底在忌惮他什么。
又比如长清剑最终是如何仅凭一个命令就弑主的。真正领命凌迟他到最后一刻的，恐怕并不是冷兵器本身，而是藏在剑身中的那只怪物。
她站在离他十步远处，怀揣各种猜忌：“那是什么东西？”
余长溯答：“厉鬼。”
“我应该从未听你说起过。”
“各位长老再三叮嘱，不能将此事告知旁人。”
她愣了愣神：“旁人……”
一旁金莹莹听出端倪：“你是说长老们都知道此事？”
“当年佩剑铸成时，正是李长老替我将阿清引作了剑灵。”
“我听糊涂了。”金莹莹转头，目光扫过陆姚和谷玄，“你们听懂了吗？”
谷玄不紧不慢道：“厉鬼天性残忍嗜杀，其中以稚子鬼魂最甚。”
余长溯忙道：“阿清他很听话，很少……很少会失控。”
金莹莹紧了紧眉头：“很少？”
“即便有，那也是我之过。”他顿了顿，解释道，“锻银所制长清剑对厉鬼有镇压之效，自我入松门后，他从未失控过。”
“我相信你。”陆姚笑着转向金莹莹和谷玄，“反正师父和长老们都默许了，我们就别操心了。”
看着身前一道稍显瘦弱的背影，余长溯不免愕然，惊愕之余心头还绕上一丝莫名的窃喜，遂闭口不再言语。
金莹莹找补道：“许是鬼道立于正邪之外难以定夺吧，若是妖道魔道断然不会这么纵容。”
陆姚闻言侧目瞄了眼谷玄，果不其然见他脸色青了一块。
当着魔尊的面说魔修都是邪道，什么雷区上蹦迪。
“正邪是由谁定夺的？”谷玄不屑道，“万物皆有所行之道，将自身脚下划为正道，余下一律以邪道相称，如此无知又傲慢，也就仙门者会沾沾自喜。”
闻此言的三人无不噤声，过道内一时寂若无人。
只有陆姚能听见自己内心万马奔腾的声音。男主这是要自爆了吗？不想演了吗？
她该拦一下吗？
毕竟这昏暗幽闭的地下环境还是挺适合杀人灭口的，知道他真实身份后金莹莹和余长溯大概率是不用活着出去了。
“你这话有够大逆不道的。”金莹莹沉眉大喘气片刻，忽又笑逐颜开，“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见她似乎并未起疑，陆姚松口气，不紧不慢道：“你方才怀疑神道不存在的那番言论也没好到哪里去。”
金莹莹挑下眉梢：“所以我跟阿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干脆就地拜堂得了。”
谷玄冷脸道了声“有病”，便头也不回地朝黑黢黢的通道深处迈进。
金莹莹气不打一处来，追上去不依不饶地讨要说法：“什么叫有病？你少给本姑娘不知好歹，什么叫有病！”
火光明灭的通道内，陆姚回头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余长溯。
余长溯同样在看她，神色如常，唯有双眼睛以不同以往的频率眨了几下，像个做错事等待家长训斥的孩子。
无言对视了片刻，他道：“你……没什么要问的了吗？”
“有，有很多。”她迟疑片刻，“可你愿意说吗？”
他点了点头。
她会心地笑笑：“那出去后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毫无保留的那种。”
他首肯，应了一声。
继续向前走了近百步，见到一扇大敞的石门，门内有阶梯向下延伸。
沿阶梯往下走一段，身后通道内炬火的微光尽数堙灭，但四人行走时的脚步声形成了清晰的回响，由此得知置身进了较为空旷的空间。
陆姚赶紧掏出虫囊，三人掌心也重新燃起簇簇冷火，但环境比想象中更空，几乎什么物体也没照见。
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对话声。
“来、来了。”
“罪人……两，不，三个？”
“不，是两个，那个，不算。”
陆姚心觉奇怪：“你们谁在说话？”
金莹莹道：“不是你在和大师兄说悄悄话？”
余长溯道：“不是。”
“罪人，等了，七百，年。”
“终于，来了。”
更为清楚的几声对话钻入耳朵，金莹莹寒毛直竖，摸索着转向三人的方向：“谁是罪人？你们谁犯事了赶紧自首。”
话音刚落，空间内霎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路半摸半探走来，突遇强光，照得陆姚双目刺痛，下意识抬起手臂，拦去半室光亮。
放下手臂时，见自己置身在个格局方正的大殿，视野中几乎没有遮挡物。
两边墙壁上凿出了十三个巨型石窟，每个窟龛内均坐有一尊楼阁般高大的神像，左手边七尊，右手边六尊，一眼相当震撼。
余长溯扫过一眼：“六司七元，十三尊。”
金莹莹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六十三？”
陆姚了然道：“就是南斗六宫和北斗七宫，合计十三位神君的雕像。”
她也是没能想到，此前看的《辰宿列纪》竟这么早就派上了用场。
金莹莹道：“那鬼君可真能造，造这么多……”
“罪人。”
“罪人……”
“罪人！”
不同情绪的“罪人”一声接一声响起，伴随着地动山摇之势，神像相继站起，从窟龛内走出。
陆姚颤颤巍巍站稳，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犯不着这么隆重地迎接我们吧。”
距离最近的一尊神像，看位置应是南斗第六宫，死板的石头脸横在头顶，眼珠子饱满地外突，虽然连瞳孔的轮廓都凿刻了出来，但两边眼珠高度又略有偏差，显得怪异，用心刻了，但又没完全用心的感觉。
被这种歪斜空洞的眼神盯着，直叫人心慌。
谷玄见状，轻笑一声：“十三块石头连柄武器都凑不出，还想拦路？”
陆姚震惊地看向了他，好狂的语气。
“说得好！”金莹莹持上剑一唱一和，“手里拿几根苍蝇拍子甩子也敢同我们打架？”
陆姚万没想到还有更狂的，敢把神像手持的笏板说成苍蝇拍子，拂尘说成苍蝇甩子的，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
此言一出，把神像们气得不行，相继拖着笨重的身躯朝入口处迈来。
十三尊庞然大物一起行动，难免磕碰，它们间大小材质相等，相互碰撞几下身上便出现了裂痕。
陆姚因此看出了两人故意挑衅的用意。
四人随即朝神像脚下散去，绕圈而行。
神像们的动作就跟它们的脸一样死板，碎裂的石胳膊石腿很快滚落一地。
但相应的，棘手之处也不少，它们没有痛觉，纵使满臂裂痕依旧能毫不犹豫的挥臂，躯干部分尤为结实，几乎无坚不摧。
甚至几番失利后，它们开始逐步调整站位，避免自身再和其它神像接触。
陆姚翻上一尊神像的肩头，气喘吁吁蹲了片刻，在脚下的神像抬手拍向她的那刻纵身一跃，跃回地面。
神像这一掌，把它自己一条小臂拍得粉碎。
但她刚落至地面尚未站稳，侧身飞来的另一只石头大脚毫不留情地撞向了她，一脚把她撞出近十米，她翻落在地，浑身一阵钝痛。
还来不及起身，头顶遮起片阴影，抬目看见另一只脚正从上方迅速落下。
电光火石间，余长溯从地上一把捞起她冲了出去，身侧石头大脚跺至地面，撞出山崩般的巨响。
余长溯从怀里撒开她，惊魂未定地在她脸边用力摸了下，确认人没事后垂下脸去沉沉地松了口气。
陆姚看得半懵，毕竟是头一回见他这么慌张的模样。
一旁的神像再次抬脚踩向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相继避开并沿踏落的脚背攀了上去。
“看它们的眼睛！南生北死。”余长溯喊了一声，蹬开脚下的神像顺势跃至另一尊神像的头顶，又道，“挖生眼！”
接着，像是示范一般将剑插入了神像一边的眼眶，撬出了一块球形的石头。
他脚下的神像失去生息般立在了原地，不再动作。
陆姚见状抬眼，神像亦在低头看她，两只瞳孔上确实分别刻有南、北二字。
神像再次抬起满是裂痕的胳膊，试图将她从肩头拂去，她一跃而起，踩着石头耳朵扒到眼眶边缘，抄起夜歌便往它眼睛里扎。
夜歌哭泣时的震慑效果似乎对神像也能起作用，它动作僵了好一段时间，才缓慢抬手想捂起眼睛。
但为时已晚，僵的片刻时间已足够陆姚将它的眼球撬出。
它保持着抬起双手的动作，彻底没了动静。
金莹莹和谷玄见状双双效仿。不多时，殿内的十三尊神像便停了十二尊。
最后一尊动作尤为敏捷，身上连碰撞的裂痕都少见。
几番尝试近身无果后，余长溯躲过一阵掌风，三两下跃至它脸边，反手握上长清剑撬动了它的生眼。
然这尊神像反应尤为迅速，猛地反手，精准地捉下他向石壁上拍去。
震天动地的巨响后，神像手掌与大殿的石壁彻底撞击在一起，半片石壁被撞出裂隙。
陆姚尚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懵怔着一步步朝那片碎裂的石壁走去。
神像揭开手掌，回身盯上了她。
余长溯整个人被拍进了石壁之中，浑身鲜血淋漓，头颅低垂。
陆姚逐渐反应过来，瘫坐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溢满眼眶，内心塌陷出块缺口，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连头顶神像落下的左脚也不躲了。
危急关头，谷玄迅速近身，掌心贴上神像的脚后跟震出，一掌震碎了其整根右腿。
神像右脚跟着踏空，应声倒地，用碎裂的手臂朝前爬了两步。金莹莹趁机跳上神像脸边，挖下了它的生眼。
而陆姚则吸了吸鼻子，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只见长清剑直插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织出了一道半透明的球形屏障，给她裹进了中间。
她朝余长溯看去，见他左右歪了下脖子，慢慢地抬起张糊血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半阖，从石壁中抽出双手后抻，把自己从石壁上艰难地剥了下来。
然后他用力甩了甩脱臼的右手，甩出大量血迹。
陆姚见状哭得比先前更猛，全然不顾形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抹：“你吓死我了！”
余长溯愣在原地，料想是自己从墙上挣脱出来的样子过于可怖，给她吓哭了，便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