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中笼罩着金色的火光。
从神像大殿走出，余长溯因失血过多气力不支，倚住洞壁坐到地上。
陆姚蹲身安顿：“你就在这待着，别跟我们进去了。”
他将身上的止血带缠紧，满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些石疙瘩说，我们中间有两个罪人，究竟什么意思？”金莹莹单手摸下巴，抬起眉目扫过三人，蹲着的、靠墙的、还有站着的，敏锐道，“说！妖帝是不是你们谁祖上亲戚？”
陆姚揶揄地苦笑：“你很有想法。”
谷玄则直接懒得理，朝岩洞尽头有光亮处径自走去。
金莹莹见状又想朝陆姚抱怨，但看向二人时，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一转：“阿玄我跟着，师姐你慢点跟上来，不急。”
说罢，朝她挤眉弄眼两下，扭头蹦蹦跳跳地跟上谷玄。
陆姚瘪瘪嘴，低头从袋子里翻出盒千支兰，抬起目光时，见余长溯嘴角微弯，眉眼夹带淡淡的笑意。
她不明所以地嘟囔：“还笑，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明明伤得如此狼狈。
“我在……笑？”他笑容落了下去，眼睛生涩地眨了眨，“为何？”
居然有人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不知道也就罢了，还会一本正经问别人自己在笑什么。
真就是傻白甜缺个甜。
她忍不住挤挤眉心：“你问我我问谁？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余长溯噎住，严肃地沉下视线，若有所思。
她见状缓下态度，将千支兰塞进他手里宽慰道：“不必太纠结了，反正你笑不笑都很漂亮。”
他神情困惑：“漂亮？”
“不喜欢被夸漂亮啊？那就帅气。”她做作地感叹，“真羡慕你，狼狈起来依旧如此帅气。”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你还是赶紧跟上去吧，万事小心。”
陆姚勘破般“哼”一声，腹诽他老大不小了被夸两句还能害臊。
事到如今她几乎可以断言，余长溯此人一害臊就喜欢赶人，跟只鸵鸟似得擅长践行看不到就没发生过的唯心主义。
她心知肚明，但她善解人意，想着给他留点面子，就不直接拆穿了。
于是半耷拉眼皮似笑非笑地瞧他一会。
“那你先休息，一会回来找你。”
.
从岩洞尽头出去便是白泉，泉眼占地半个球场大小，上方是五圈螺旋形的石阶。
空气中闪动有大量淡黄色的浮光，像是没有重量的玻璃碎片，将白泉周围点缀得神秘又肃穆。
陆姚立在石阶上，借浮光朝下望去。泉水本身是清透的孔雀蓝色，但水面上覆盖了一层轻薄的白雾，将泉底真面目半遮半掩，周围的岩壁上也挂有不少类似石灰的白色物质。
白泉，泉如其名，很白。
好一个单纯不做作的命名方式。
“那是什么？”不远处的金莹莹悠悠问道。
陆姚抬头朝她目光所指处看去，螺旋石阶的最上方，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金色物体。
“棺材？”金莹莹不怎么自信地歪了歪脖子。
陆姚面色不由地凝重，准确来说，那是青姬的棺椁，也是当年鬼君为将龙神引来白泉所设下的诱饵。
她侧目偷偷打量一眼谷玄，尽力以稀松平常的口吻道：“去看看吧。”
三人绕着白泉，沿石阶小心上行，直到停在那口金色的棺椁前。
“要打开看看吗？没准和封印有关。”金莹莹道。
陆姚闻言伸手推了推棺盖，原本只是做做样子，毕竟黄金做的棺盖少说也得几百斤重，但没想到这一推，居然推动了。
她清楚感受到棺盖在她手下偏移了半寸。
她顿住动作，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抬眉看向谷玄：“推不动，要不阿玄来试试？”
谷玄无言地微笑了下，一双手从容地背在身后，丝毫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见他久不作声，金莹莹道：“我先试试吧。”
说着，两手搭上棺盖边缘用力推出一条缝隙。
她松开手，不可置信地感叹：“我力气这么大？”
正想朝缝隙内看去时，棺盖被以极快的速度从内掀开，横劈中她。
有所准备的陆姚一手将她从坠落的边缘拉回石阶上，眼见棺盖飞了出去，在水面砸出声巨响。
同时棺身之中爬出一具人身鱼尾的干尸，倏地扑向她们。
陆姚看准时机迅速抬剑，将干尸斩落成两截，接着转过脸看看谷玄，轻叹了一声。
他果然没有掉下去。
金莹莹心有余悸地望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干尸：“没想到白泉鲛人长得竟如此丑陋……”
她道：“都成干尸了，怎么可能看得出原貌？”
“这牙突嘴斜的，生前也定好看不到哪里去。”金莹莹顿了顿，又道，“传闻青姬的原身就是白泉鲛人，我还以为鲛人个顶个都是美女呢。”
在相关传说里，青姬早在青鳞之疫横行前就已飞升成神，和龙神前往三清境过起了隐世的日子，俗世之人无不艳羡这对神仙眷侣。
可惜这个美满的传说和事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不到该怎么接金莹莹的话，她姑且看着地上枯叶般破碎的干尸缄默片刻：“看起来这口棺材和封印并无干系，还是往下靠近泉眼看看吧，小心点。”
“这泉水颜色确实蹊跷。”金莹莹边认同，边沿迂回的阶梯往下行，率先朝泉眼接近。
陆姚揣着心事，脚步沉重地跟在金莹莹身后走了一段，眼见离泉眼越来越近，按耐不住地停下，将她喊住：“你去看一眼大师兄如何了，我有些担心他。”
金莹莹疑道：“师姐为何不自行去查看？”
“我？我……刚和他吵了两句，暂时不想见他。”
她拙劣地诌道。
所幸金莹莹不设防地信了，两手往腰间一撑，语重心长：“你们怎么又吵架了？既然互相牵挂对方就该好好把话说清楚才是。”
“之后再说，这次先麻烦你了。”
金莹莹犹豫半晌，无奈地叹一声：“行吧，你和阿玄在这等我。”
说罢转身从来时的通道离开。
陆姚心中忐忑，回头看向负手立在石阶边等待的谷玄。
她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他推下去，眼下支开金莹莹也是为此。
没什么可犹豫的。
她轻手轻脚来到谷玄身后，将手伸向了他的后背……
推他下去是为了让剧情走向和原书一致。
没有他以身躯作笼困住龙神的神识，瘟疫便不会结束。
为了这一刻，她心理斗争很多次，也下了很多遍决心。
但手却久久停在半空，无法前进，脑海中闪过原书后期他被体内的龙神神识蛊惑并折磨的桥段，想起原书最后，他放弃身体，任由龙神灭世的结局。
推他下去，将这个世界的存亡交由他一人背负，是正确的吗？
“怎么？事到临头却下不了手了？”谷玄边道，边不慌不忙地转向她，目光落至她匆忙收回的手边。
陆姚呼吸一顿，半是惊恐，半是意料之中，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你果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也不尽然，比如你现在会犹豫的理由，我就想不明白。”谷玄冷眼道，“以你的视角来看，要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乡里人，只有将我推下去这一种方法，不是吗？”
她眼底掠过几分不解：“以我的视角？”
谷玄尚未作答，脚下地面突然猛烈晃动起来。金莹莹的身影从来时的通道内逃窜而出，跌倒在地。
陆姚见状飞速朝她赶去，将她从地上拉起：“发生什么了？”
“大师兄他……”
话说一半，伴随一阵巨响，一股未知的力量将余长溯从通道内击出。
他重重落在地面滚了几圈，留下一地泥泞的血渍。
陆姚恍神片刻，见方才神像大殿内最后倒下的那尊神像拖着重新拼凑好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从通道内挤出。
然后动作灵活地从地上抓起奄奄一息的余长溯，扔下了白泉。
“赎罪……”
它一声道完，庞大的身躯彻底倒塌，滚落成一地碎石。
陆姚脑子只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便不受控制地朝泉边飞奔，跳了下去。
浅蓝色的泉水中，除了座盘旋造型的龙型金像，还悬浮着无数淡黄色的光斑。
她……跳了下来？
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心软跳下池子救谷玄，她出山前刻意没带上杨柏安送给她保命用的那条阴鱼。
此刻也来不及懊悔，只一心朝沉向水底的余长溯奋力游去。
往下游一段，数不清的光斑环绕向她的身边，宛若锋利的玻璃渣般在肌肤上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同时龙神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钻入脑海，掀起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头痛。
她因头痛失神了瞬息，呛下一口水，充盈在泉水中的碎片随水流钻入她的肺部，搅出钻心的疼痛，以及强烈的，对死亡的恐惧。
很快，她一手抓到了余长溯。
他失去了意识，一味地沉向泉底。
泉底岩石中间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的牵引力导致她无法拉着余长溯游回水面。
她偏头努力看清了那个漩涡的样貌，宛若一张巨口，泉水中涌动的无数碎片正被吸入其中，这样下去很快也将吞没他们。
她深知濒死之人的绝望，她不想死。
如果当即丢下余长溯，凭她现有的力气应该足够挣脱漩涡游回水面。
她朝上看了眼自水面上投下来的光芒，又看了看身下一点点被卷入漩涡的余长溯，紧抓的手不由地松了些力道。
她真的不想死。
但松手时，即将失去他的不安顷刻盖过对死亡的恐惧。
不想死，也不想看着他消失。
她加速朝他游动两下，紧紧抱起他的胸膛，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眼睁睁等着那片漩涡逐渐吞下他们。
她因缺氧窒息吞了半腔的水，绝望地闭眼，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抱得更紧。
然而下一刻，掌心微微发热了下，身上和肺腑内被碎片刺伤的疼痛得以缓解，窒息感也瞬间消失。
她迷蒙地睁开眼摊开掌心，一条银白色的锦鲤鱼从中游出并迅速变大，裙摆般飘逸的鱼尾扫过她的侧脸。
她便像长出鱼腮般，在水中清楚感受到了氧气的存在，呼吸自如。
银白色的锦鲤鱼绕着他们惬意地游动，直到同他们一起被卷入漩涡之中。
从神像大殿走出，余长溯因失血过多气力不支，倚住洞壁坐到地上。
陆姚蹲身安顿：“你就在这待着，别跟我们进去了。”
他将身上的止血带缠紧，满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些石疙瘩说，我们中间有两个罪人，究竟什么意思？”金莹莹单手摸下巴，抬起眉目扫过三人，蹲着的、靠墙的、还有站着的，敏锐道，“说！妖帝是不是你们谁祖上亲戚？”
陆姚揶揄地苦笑：“你很有想法。”
谷玄则直接懒得理，朝岩洞尽头有光亮处径自走去。
金莹莹见状又想朝陆姚抱怨，但看向二人时，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一转：“阿玄我跟着，师姐你慢点跟上来，不急。”
说罢，朝她挤眉弄眼两下，扭头蹦蹦跳跳地跟上谷玄。
陆姚瘪瘪嘴，低头从袋子里翻出盒千支兰，抬起目光时，见余长溯嘴角微弯，眉眼夹带淡淡的笑意。
她不明所以地嘟囔：“还笑，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明明伤得如此狼狈。
“我在……笑？”他笑容落了下去，眼睛生涩地眨了眨，“为何？”
居然有人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不知道也就罢了，还会一本正经问别人自己在笑什么。
真就是傻白甜缺个甜。
她忍不住挤挤眉心：“你问我我问谁？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余长溯噎住，严肃地沉下视线，若有所思。
她见状缓下态度，将千支兰塞进他手里宽慰道：“不必太纠结了，反正你笑不笑都很漂亮。”
他神情困惑：“漂亮？”
“不喜欢被夸漂亮啊？那就帅气。”她做作地感叹，“真羡慕你，狼狈起来依旧如此帅气。”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你还是赶紧跟上去吧，万事小心。”
陆姚勘破般“哼”一声，腹诽他老大不小了被夸两句还能害臊。
事到如今她几乎可以断言，余长溯此人一害臊就喜欢赶人，跟只鸵鸟似得擅长践行看不到就没发生过的唯心主义。
她心知肚明，但她善解人意，想着给他留点面子，就不直接拆穿了。
于是半耷拉眼皮似笑非笑地瞧他一会。
“那你先休息，一会回来找你。”
.
从岩洞尽头出去便是白泉，泉眼占地半个球场大小，上方是五圈螺旋形的石阶。
空气中闪动有大量淡黄色的浮光，像是没有重量的玻璃碎片，将白泉周围点缀得神秘又肃穆。
陆姚立在石阶上，借浮光朝下望去。泉水本身是清透的孔雀蓝色，但水面上覆盖了一层轻薄的白雾，将泉底真面目半遮半掩，周围的岩壁上也挂有不少类似石灰的白色物质。
白泉，泉如其名，很白。
好一个单纯不做作的命名方式。
“那是什么？”不远处的金莹莹悠悠问道。
陆姚抬头朝她目光所指处看去，螺旋石阶的最上方，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金色物体。
“棺材？”金莹莹不怎么自信地歪了歪脖子。
陆姚面色不由地凝重，准确来说，那是青姬的棺椁，也是当年鬼君为将龙神引来白泉所设下的诱饵。
她侧目偷偷打量一眼谷玄，尽力以稀松平常的口吻道：“去看看吧。”
三人绕着白泉，沿石阶小心上行，直到停在那口金色的棺椁前。
“要打开看看吗？没准和封印有关。”金莹莹道。
陆姚闻言伸手推了推棺盖，原本只是做做样子，毕竟黄金做的棺盖少说也得几百斤重，但没想到这一推，居然推动了。
她清楚感受到棺盖在她手下偏移了半寸。
她顿住动作，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抬眉看向谷玄：“推不动，要不阿玄来试试？”
谷玄无言地微笑了下，一双手从容地背在身后，丝毫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见他久不作声，金莹莹道：“我先试试吧。”
说着，两手搭上棺盖边缘用力推出一条缝隙。
她松开手，不可置信地感叹：“我力气这么大？”
正想朝缝隙内看去时，棺盖被以极快的速度从内掀开，横劈中她。
有所准备的陆姚一手将她从坠落的边缘拉回石阶上，眼见棺盖飞了出去，在水面砸出声巨响。
同时棺身之中爬出一具人身鱼尾的干尸，倏地扑向她们。
陆姚看准时机迅速抬剑，将干尸斩落成两截，接着转过脸看看谷玄，轻叹了一声。
他果然没有掉下去。
金莹莹心有余悸地望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干尸：“没想到白泉鲛人长得竟如此丑陋……”
她道：“都成干尸了，怎么可能看得出原貌？”
“这牙突嘴斜的，生前也定好看不到哪里去。”金莹莹顿了顿，又道，“传闻青姬的原身就是白泉鲛人，我还以为鲛人个顶个都是美女呢。”
在相关传说里，青姬早在青鳞之疫横行前就已飞升成神，和龙神前往三清境过起了隐世的日子，俗世之人无不艳羡这对神仙眷侣。
可惜这个美满的传说和事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不到该怎么接金莹莹的话，她姑且看着地上枯叶般破碎的干尸缄默片刻：“看起来这口棺材和封印并无干系，还是往下靠近泉眼看看吧，小心点。”
“这泉水颜色确实蹊跷。”金莹莹边认同，边沿迂回的阶梯往下行，率先朝泉眼接近。
陆姚揣着心事，脚步沉重地跟在金莹莹身后走了一段，眼见离泉眼越来越近，按耐不住地停下，将她喊住：“你去看一眼大师兄如何了，我有些担心他。”
金莹莹疑道：“师姐为何不自行去查看？”
“我？我……刚和他吵了两句，暂时不想见他。”
她拙劣地诌道。
所幸金莹莹不设防地信了，两手往腰间一撑，语重心长：“你们怎么又吵架了？既然互相牵挂对方就该好好把话说清楚才是。”
“之后再说，这次先麻烦你了。”
金莹莹犹豫半晌，无奈地叹一声：“行吧，你和阿玄在这等我。”
说罢转身从来时的通道离开。
陆姚心中忐忑，回头看向负手立在石阶边等待的谷玄。
她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他推下去，眼下支开金莹莹也是为此。
没什么可犹豫的。
她轻手轻脚来到谷玄身后，将手伸向了他的后背……
推他下去是为了让剧情走向和原书一致。
没有他以身躯作笼困住龙神的神识，瘟疫便不会结束。
为了这一刻，她心理斗争很多次，也下了很多遍决心。
但手却久久停在半空，无法前进，脑海中闪过原书后期他被体内的龙神神识蛊惑并折磨的桥段，想起原书最后，他放弃身体，任由龙神灭世的结局。
推他下去，将这个世界的存亡交由他一人背负，是正确的吗？
“怎么？事到临头却下不了手了？”谷玄边道，边不慌不忙地转向她，目光落至她匆忙收回的手边。
陆姚呼吸一顿，半是惊恐，半是意料之中，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你果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也不尽然，比如你现在会犹豫的理由，我就想不明白。”谷玄冷眼道，“以你的视角来看，要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乡里人，只有将我推下去这一种方法，不是吗？”
她眼底掠过几分不解：“以我的视角？”
谷玄尚未作答，脚下地面突然猛烈晃动起来。金莹莹的身影从来时的通道内逃窜而出，跌倒在地。
陆姚见状飞速朝她赶去，将她从地上拉起：“发生什么了？”
“大师兄他……”
话说一半，伴随一阵巨响，一股未知的力量将余长溯从通道内击出。
他重重落在地面滚了几圈，留下一地泥泞的血渍。
陆姚恍神片刻，见方才神像大殿内最后倒下的那尊神像拖着重新拼凑好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从通道内挤出。
然后动作灵活地从地上抓起奄奄一息的余长溯，扔下了白泉。
“赎罪……”
它一声道完，庞大的身躯彻底倒塌，滚落成一地碎石。
陆姚脑子只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便不受控制地朝泉边飞奔，跳了下去。
浅蓝色的泉水中，除了座盘旋造型的龙型金像，还悬浮着无数淡黄色的光斑。
她……跳了下来？
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心软跳下池子救谷玄，她出山前刻意没带上杨柏安送给她保命用的那条阴鱼。
此刻也来不及懊悔，只一心朝沉向水底的余长溯奋力游去。
往下游一段，数不清的光斑环绕向她的身边，宛若锋利的玻璃渣般在肌肤上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同时龙神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钻入脑海，掀起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头痛。
她因头痛失神了瞬息，呛下一口水，充盈在泉水中的碎片随水流钻入她的肺部，搅出钻心的疼痛，以及强烈的，对死亡的恐惧。
很快，她一手抓到了余长溯。
他失去了意识，一味地沉向泉底。
泉底岩石中间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的牵引力导致她无法拉着余长溯游回水面。
她偏头努力看清了那个漩涡的样貌，宛若一张巨口，泉水中涌动的无数碎片正被吸入其中，这样下去很快也将吞没他们。
她深知濒死之人的绝望，她不想死。
如果当即丢下余长溯，凭她现有的力气应该足够挣脱漩涡游回水面。
她朝上看了眼自水面上投下来的光芒，又看了看身下一点点被卷入漩涡的余长溯，紧抓的手不由地松了些力道。
她真的不想死。
但松手时，即将失去他的不安顷刻盖过对死亡的恐惧。
不想死，也不想看着他消失。
她加速朝他游动两下，紧紧抱起他的胸膛，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眼睁睁等着那片漩涡逐渐吞下他们。
她因缺氧窒息吞了半腔的水，绝望地闭眼，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抱得更紧。
然而下一刻，掌心微微发热了下，身上和肺腑内被碎片刺伤的疼痛得以缓解，窒息感也瞬间消失。
她迷蒙地睁开眼摊开掌心，一条银白色的锦鲤鱼从中游出并迅速变大，裙摆般飘逸的鱼尾扫过她的侧脸。
她便像长出鱼腮般，在水中清楚感受到了氧气的存在，呼吸自如。
银白色的锦鲤鱼绕着他们惬意地游动，直到同他们一起被卷入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