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繁视线随她穿过讲台,落在凌恒身边,也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凌恒手中未拼成的魔方上。

    绕了两只手指抽出魔方,三下五除二拼成,放回桌面,自己也蹲下身,与凌恒齐平:“请问可以让开了吗,我要回座位。”

    凌恒上一秒还在感叹自己转了这么久都没好的魔方,竟被别人三下五除二拼好,下一秒腾的一声从座位上坐起,声响引得已坐在教室的人都转过身子看,说了句:“抱歉。”

    找了另外一个空座,与绕了隔了一个走廊:“这怎么拼好的。”他太想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求知若渴,都没注意他哥瞪他的眼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是续了下最后步骤。”李绕了声音甜清,泛红的脸颊仰起笑意,阳光在她脸上勾勒弧度。

    多笑笑能缓解话语给人带来的不适感,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恰到好处的点缀,不给别人留一丝尴尬。

    不了一会儿,绕了瞥了眼桌子上的分割线,低下头在桌兜里找粉笔,不想起身去讲台拿一根粉笔,因为粉色粉笔都是有限的“明明放在这儿了,奇怪。”没注意到凌繁转笔的手停止。

    她的头发只用发圈缠了两圈,没注意此刻她的头发松松垮垮地,像个小疯子。

    “找到了。”那根只剩一点的粉笔头被她拿在手中,在那条被凌恒不小心抹掉的线上,重新描了描。

    教室的吊兰毫不犹豫的将空调废气一扫而光,吐出新鲜空气。

    离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小时,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热闹起来。

    凌繁低头看了眼那条线重新被绘上颜色的分割线,莫名扎眼,阴阳怪气“这么想划清界限。”

    绕了乍一听此话觉得有点别扭,什么叫:这么想划清界限。

    看着凌繁的眼睛,没看出什么不妥,倒是看出自己头发像个小疯子,于是在凌繁眼前把头发重新扎好。

    绕了看着他答,“这样不好吗?”

    至于凌繁回没回,她也不在乎,比起这个升国旗让她更头疼。

    绕了把粉笔头还放回自己桌兜,打开粉眼镜盒,带上那副黑色框架眼镜。

    当初若不是林初拦着,恐怕她就带的是粉框架眼镜了。

    “请同学们穿戴整齐,到操场集合”讨厌地声音从教室喇叭中传出。

    历来周一第一节升旗是没错,可只有高二居然也要升旗。

    绕了不喜欢升旗,有的没的讲一大堆。

    熬到升旗结束,已是第一节下课,文科班的教室不似理科班激情高涨,大部分趴在桌上睡觉。

    课间十分钟感觉跟一秒一样,快得离谱。

    绕了睁眼政治老师已经带好小蜜蜂准备讲课。

    “这个学期我们讲文化和哲学两个模块,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政治整体进入复习阶段,废话不多说,开始讲课。”

    文一班上课环境甚好,即使有打瞌睡的同学,也会主动站起来听课,再加上暑假预习的效果,能够积极与老师交流,直到下课时,也没同学烦躁老师拖堂,反而希望老师多说一些,对于她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知识就是命运。

    “好了,就到这里,下节课见。”

    第二节大课间三十分钟。

    学校传递消息最快的地方就是厕所。

    “凌繁去了文一,还和李绕了同桌。”

    绕了和林初刚进厕所便听到关于自己的话题,甚至拉着林初在一旁听得甚欢。

    “俩人开学就画了五五线,今早上在体育器材室的俩人,就是李绕了和凌繁。”

    绕了在她们身后突然开口:“你们知道的不全,其实是我本来在伞下睡觉,他把我伞抽走了。”

    旁边有人早就认出了绕了,但也不好开口提醒,只得在一旁看着这修罗场。

    几个女生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李绕了竟站在她们身后,不知听了多久。

    “我进来5分钟,还有我们两个没关系,不要给我造谣,也不要给别人造谣,也不要把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谢谢。”

    虽然李绕了是笑着说的,但听者有意,连忙跟她道了歉。

    俩人上完厕所,回到教室。

    “你们慢点,慢点,别把我摔了。”凌繁在教室坐着好好的,莫名被两个不认识的人架着,还说什么请他去劝架,俩人一路抬着他下楼,骨头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我们老大,这场架本不想打,但对方都拿刀架他脖子上了,只好硬着头皮打。”

    凌繁神色慌张,嘴止不住的瓢,“什——什么,等——等会儿,等会儿,”想从二人手中挣脱开来:“我的命不是命啊,都拿刀了,要是误伤了怎么办,放我下来。”

    他可不想下半辈子躺着过,见二人没想把自己放下,面如死灰、仰着苦瓜脸打算看看着最后的蓝天。

    “有本事你出来呀。”

    “有本事你进来呀。”

    “你这个叔叔,都不敢出来,小样。”

    凌繁被抬到操场时,看见一个约莫10来岁的孩童在栏杆外声音稚嫩,面目狰狞,叉腰对里面的人喊着,还做了个割脖手势,给里面的人气不不轻。

    “这不会就是你们说的,解决不了之事吧。”凌繁一脸茫然,看着把自己抬过来的俩人。

    “是的,是的,您坐您坐,”王晨曦见人来了,也不跟栏杆外的小孩计较了,拿着凳子上前献殷勤。

    王晨曦好面,气氛烘托到这儿,觉得还是请凌繁过来主持一下,不失公道,“嗯——,是这样的,我在这买了他家的零食,您也知道嘛,我们这些住校生买东西都这样,今日是这个小孩来送,我问他你叫什么呀,他说王晨曦,我说我也叫王晨曦,这小孩就不乐意,就成您看到的这样了。”

    凌繁瞥了眼那提被放在栏杆外地上的零食,又看了看栏杆外的小孩,一脸稚气,昂首挺胸看着他:“把我抬到栏杆处,谢谢。”

    二人一左一右把他抬到栏杆处。

    凌繁靠着栏杆处坐下,阳光透过常春藤缝隙,在他后背洒下痕迹。

    凌繁眼中充满柔情,如深邃湖水,声音也变得温润如玉起来,“小朋友,你叫王晨曦吗?”

    小晨曦点点头,见眼前人温柔的不像话,向前两部,伸手抓住栏杆。

    “我不喜欢别人与我同名同姓。”小晨曦毫不保留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凌繁十六,自是不能用十六岁的阅历去评价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生,他需要知道小孩子怎么想“那你能告诉叔叔,为何吗?”

    “我妈妈说晨曦是黎明后的微光,是独一无二的,”小男孩声音未去稚嫩,一双水灵灵眼睛看着他:“现在这份独一无二破灭了。”

    凌繁伸手替小晨曦抚去汗珠,“叔叔觉得小晨曦思考的对,每个孩子都是妈妈独一无二的宝贝,就像小晨曦的妈妈希望你像个初升的小太阳,”

    “叔叔还要补充一点,举个例子,阳光的阳组词,太阳、阳光、夕阳等,可以组很多。很多妈妈都希望孩子像初升的小太阳一样,朝气蓬勃,但是呢在每个妈妈心里,她们的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凌繁手穿过栏杆,从零食袋里拿出一个火腿肠,在小晨曦面前晃了晃:“这根火腿肠叫什么。”

    “王中王。”小晨曦挠了挠头,茫然,不懂为何问他这个。

    凌繁见小孩子还是不懂,换成通俗易懂的方式,耐心解释:“是呀,一个食物名字还能同时有两个王字出现呢,两个晨曦也可以分大王、小王呀。”

    “哥哥,我懂了,连食物名字都有重复,人名自然也会有重复。”

    小晨曦看向大晨曦道歉:“这位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喊你叔叔。”

    大晨曦站在一旁,有点苦恼,自己竟和一个小孩子置气,真是不应该,“我也对不起,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不对的,大晨曦哥哥,你应当和我计较的,不然我日后若碰到与我同名的,便还会这般,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还有这位哥哥。”小晨曦隔着栏杆去拉凌繁的手“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凌繁,冰淇凌的凌,繁华的繁。”凌繁怕小朋友不知是哪两个字,细细解释。

    小晨曦说:“天上星,繁繁点点。”

    抬凌繁下楼的其中一位挪着碎步找自己老大,喋喋不休,“老大,这凌繁性子这么温柔,这哪是劝架呀,这简直就是哄小孩子。”“不然人怎有能耐呢,想想我刚刚那套怒火四射样,好好学学吧。”大晨曦在一旁吊儿郎当的站着,痞里痞气。

    “凌繁哥哥,周末来我们家超市吧,就在身后,晨曦超市,我请你吃冰淇凌。”小晨曦头说完也不回的离开。

    晨曦超市,凌繁顺着小孩子跑走路线看去。

    在一中这么久,他还真没去过这家超市,甚至都没注意过。

    周一上午第三节是文一,理一体育课,打了上课铃,大部队才匆匆跑向操场。

    体育老师在操场吹了口哨,两个队伍才站好,不知是不是体育老师有问题,非要把他们安排在太阳底下站队,绕了坐在树荫下,都替林初感到热。

    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两圈跑完即解散。

    俩人早早在栏杆处。

    李绕了拍拍胸脯,信誓旦旦,“我今早晨在家时就和他说了,第三节体育课,过半,会来送雪糕。”

    “纾纾姐姐,你要的雪糕,”小晨曦把雪糕递给绕了,见她转手又递给林初:“纾纾姐姐,今日是不能吃雪糕嘛。”

    林初见小孩聪明伶俐,弯腰伸手,摸了摸小晨曦脑袋:“你怎知道的呀。”

    “因为我妈妈也爱吃雪糕,但总有几天不吃,我们家开超市的哟,稍等。”小晨曦说完,转身跑回超市里。

    绕了不知何故,只好在原地等着。

    “棒棒糖给你,林初姐姐有雪糕吃,纾纾姐姐可以吃棒棒糖,妈妈说女孩子要有都有,不能厚此薄彼。”一个心型的彩虹糖放在绕了手中,她连忙,从口袋掏钱。

    “纾纾姐姐,不用,这个棒棒糖是我妈妈奖励我期末成绩考的好,不是从超市拿的。”小晨曦摆手,撒腿就跑。

    凌繁从绕了去栏杆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竟不曾想那小孩还有这样一面,把最后一口矿泉水喝完,瓶子扔给凌恒,起身回教室。

    “诶——,虽然你是我哥,但我不是垃圾回收站。”凌恒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内心骂他一万遍,狠狠的把瓶子丢进垃圾桶。

    凌恒见他哥同桌过来,恰好坐在自己身边,手里还拿着根棒棒糖,还没拆。

    “嗨,两位又见面了。”凌恒打招呼方式跟他哥一样。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俩人都翻了他个白眼。

    “那天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恰巧被人流推到你们身后。”凌恒解释半天,发现越解释越不通顺,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林初听不下去,自己亲哥被人说闲话,身为弟弟居然能和说闲话的人开口说话,哪像她俩,看不惯谁都看不惯谁,“你这么热衷解释?你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再说,我是我,他是他,不能因为他一个,就对他弟弟也有敌意吧。”这话他也不知为何,说给谁听,但就是说了出来。

    李绕了只明白一个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恒,你想说什么?”

    这下换凌恒傻眼,绕了和林初两个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硬着头皮开口:“你对我哥初印象是不是特别不好啊。”

    凌恒也不傻,早上他哥在教室窗户口看的就是他同桌。

    绕了双手绕在小腿上,仰头想了想,“昨晚是我不对,今早是他不对,扯平,印象就没什么好与坏之分。”

    反正俩人也只是同桌关系,还画了五五线,更不会有什么关系,至少绕了心中是这样想的。

    教室里凌繁坐在座位,不知是看到自己哄了半天的小孩子,对他同桌温柔之极生气,还是气自己不是给绕了棒棒糖的人,竟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小孩子。

    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写L,对折放到自己同桌桌兜里,发现她桌兜已经放了一个纸团。

    他拿起纸团,本想打开看看,“算了,归根结底这是人家私事,跟我有何关系。”又给人原路放回,阴沉个脸。

    这种情况持续到自己同桌发现桌兜里有一团纸,并顺手拿着他折的纸,才烟消云散。

    绕了先打开那张只叠了一折的纸,发现只有一个大写L,蹙眉。

    这怎么回,绕了心中疑惑满满,又给叠好放到一边,拆开另外一团,快被揉碎的纸。

    ——你的微笑是我永远的太阳。

    一行大字署了名——刘思圆。

    又是他,偏他和林初是同桌,提笔在纸团上写字。

    凌繁余光看着她在已被自己快揉碎的纸团上写字,突然觉得这团纸,自己不该揉,简直是脏了她同桌的手。

    用手撑着脑袋,写了一个字,就写不下去,之前刘思圆不是林初同桌,还好,这下还要顾及林初,如何下笔。

    时钟转到11点40分整。

    ——谢谢,但我不喜欢你。

    思来想去还是这几个字合适,把纸团折了三折,放在桌面,打算下课归还。

    叠了三折,难道她喜欢数字三?还是这个数字有什么寓意?凌繁挑了下眉,一连串问题在他心里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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