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止、陆斯年相互认识,并不稀奇。两人一则都是名流圈中的人物,父母有生意往来。二则是当年在普大时,裴止就盛名在外。他出身优渥,英俊绝伦,一张东方古典淡颜式的脸,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孩子。

    陆斯年当初刚去到普大,还因自己被称为普大“东方校草”而沾沾自喜了一把。哪里知道,裴止比他晚入学一年,但是一入学,就把他“东方校草”的名号抢走了。

    陆斯年当年还因此愤愤不平了好久,便趁机接近裴止,时不时借机找裴止小聚一把,在每次公共大类课上都暗戳戳和裴止比较。到最后,他被裴止给折服了。

    怎么有人能活得如此纯粹、如此简单,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为了学术和数学,放弃一切呢。长得英俊就算了,人还这么优秀,有这么多令人佩服的品质,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她是我未婚妻。我来找她的。”说到“未婚妻”三字,他向来冷峻的唇角不觉泛起一丝柔情。

    “未婚妻???”这下轮到陆斯年没声了。他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止。“你也要千年铁树开花了?不是,哥们儿,我今天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结果你捷足先登了。”

    “她是我的。”裴止淡声。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罕见沾染了占有欲,陆斯年看得分明,心想,别看裴止一副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模样,真沾了他的所属物,他比那草原上呲牙咧嘴、捍卫领地和配偶的大雄狮还要令人畏惧。

    “你好夸张,什么时候就到未婚妻这步了?对了,你本次是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调来江华大学的么?我记得你的编制还是在北城那边。”

    “是。”裴止对陆斯年夸张的嗥叫不为所动径直走到花丛中掩映的咖啡小木桌上坐下。

    “未婚妻没错,我们待会就去民政局。你该改口叫嫂子了。”

    那小姑娘分明没多大,还是个带着奶香味的娃娃,还在读书,就被裴止下手抱回家了?陆斯年脑补着,心中愤愤,衣冠禽兽啊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啊道貌岸然。裴止就是妥妥的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不是,我说人家才几岁,你怎么下得了手?”陆斯年略带夸张地叫道。他过那份合同,人家小姑娘今年才21岁吧。他这会子看裴止的眼神就像看一头老牛。只不过,哪怕他以最苛刻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裴止光靠长相就艳压包括他在内的一众男性,让陆少爷时常大呼命运之不公。

    裴止面不改色地啜了口咖啡,斜了陆斯年一眼。“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陆斯年一想,也是。遇到合心又合意的,谁不想炕上热呢。他也想炕上热。

    尤其是想和一个皮肤这么白、身体这么凹凸有致的小人儿炕上热。

    “认识过程?说说呗。你回国不过一个月,就有未婚妻了?”陆斯年的好奇心旺盛得远超常人。

    “相亲认识的。”

    裴止是个锯嘴葫芦,能用一句话说清楚的事,他绝不用两句话。陆斯年也早已习惯他这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啧啧道:“这也行?相亲也能相到这么个极品。”

    从他口中说出“极品”二字,裴止冷淡地给了陆斯年一把眼神刀。

    可惜陆大少爷有时候是不太长眼,裴止的眼神刀都能给他扎上几个窟窿了,他还毫无所觉,反而神秘兮兮地凑到裴止耳边,问起了那个他好奇不已的问题。

    “你们打过.炮没?”

    这样娇娇软软的小美人儿,胸这么大,腰这么细,他陆斯年就不信裴止这朵禁欲的高岭之花还忍得住,早抱着人家小姑娘跟吸猫似的吸个不停了吧。

    “陆斯年。”裴止冷声,语气里微带愠怒。他向来不喜将这些隐秘的事情抖露于人前。尤其是,这些事情还跟她一个女孩子家相关。

    “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陆斯年赶紧举起双手投降。他不敢再问下去了,怕问下去被打。

    他心里嘀咕,说起这种事情来,裴止还面不改色,真不愧是一朵高岭之花,当年在普大他的追求者也如过江之鲫一般,也没见他感兴趣,连一点花边新闻都没冒出过头。

    陆大少爷又嘀咕起来。会不会是他兄弟还没开过荤呢?不是吧?现在难道还存在那种婚前不试.爱的老古董?说不定是人小姑娘太小了,哭叫着不愿意,让他兄弟白忍着。

    想到这里,陆少爷看向裴止的眼神中不觉带上了丝丝怜悯。这就是非要吃嫩草的代价了。

    思及此,陆斯年从裤兜中掏出一张黑金卡,往裴止裤兜里塞。

    “你干什么?”眼见陆斯年低头往自己的裤兜里钻,裴止忍不住脸黑。这个陆斯年,就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搞这种让人误会的把戏。

    “老裴,这好东西呢,拿着。”今天裴止穿的是西装下装,裤缝严严实实地绷在紧绷的大腿上,他不容易扒开他裤兜,塞卡进去。“方老二新开的情侣主题酒店,里面各种主题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不懂的。我去过一次,哎呀呀,那厨房的水槽缝里都塞着套,你说有谁会在那种地方搞啊??”

    裴止:。。。

    “。。。有个全屋都是镜子的,我喜欢。”眼见裴止没有出声拒绝,陆大少爷越说越眉飞色舞,眉毛都差点儿鲜掉了。只不过,他陆大少爷空有卡,没有人。说到这儿,他语气莫名就带上了几分寂寥。

    “这张卡放在我这也是白浪费。不如给你雪中送炭。”

    为什么给他就是雪中送炭?裴止想想,好像陆斯年说得也没错。

    裴止:“。。。多谢了。”

    “不谢不谢,你啥时候办酒?我大红包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用大红包狠狠地砸你们。”

    “办不办酒,这事要等你嫂子来定。”裴止没把话说死。都说女孩子最重仪式感,若是许芎芎想要个仪式感满满的婚酒,他也会倾了心力去满足她。毕竟,这辈子,他只准许她有这一次。

    恰巧这时,许芎芎换好衣服出来了。替她卸妆的化妆师听说她接下来要去领证,还特地帮她化了个据说很温婉的“新妇妆。”

    “裴止,我化好妆了。”有外人在场,许芎芎自然识趣地管裴止叫“裴止”。

    “嫂子好。”陆斯年站起来,恭恭敬敬问好,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是陆斯年,我的好朋友。”裴止轻描淡写地给许芎芎介绍裴止。

    “。。。你好。”许芎芎礼貌地对陆斯年点头。

    “你好啊,嫂子。”她对上陆斯年的目光,后者眼中的吊儿郎当一扫不见,一双桃花眼倒是清澈如泉,没有了那种看电线杆儿都深情的神态。

    为双方引荐过后,裴止也没再多多逗留,而是带着许芎芎坐上了自己的车。他今日是第一次开车出行,于是许芎芎也有幸看到了他的座驾,保险杠上的标志印着Bugatti的英文。车内软装之豪奢,饶是她不认识Bugatti,她也晓得这辆车是豪车。

    许芎芎就纳闷了。裴止他一个教授,还是研究纯数学理论的教授,定得起高定,认识SL的总代理,还开得起豪车,他真的只是一个数学教授嘛??

    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民政局门口。裴止在人行道的梧桐树上放许芎芎下车,他自己开车去找停车位。

    许芎芎换了一身白衬衫配黑色百褶短裙,可爱而不失端庄。化妆师用一次性烫发棒把她的头发烫得又卷又蓬,在脑后扎起高马尾,越发显得脑袋圆圆的,很是精神。脸上淡淡地涂上一层素颜霜,其实她天生丽质,涂不涂效果差别都不大。许芎芎想显出一副良家少女的乖巧模样,上眼影上得很克制,只有眨眼睛时,才看得见点缀在眼皮上的粉色细闪。

    于是裴止停好车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其时阳光热烈,夏天的风还带着灼人的燥意,万物暴露在明晃晃得太阳直射之下,无精打采。

    唯独那个站在梧桐树下,双手提着肩包的少女,元气满满,神采奕奕,好似整个人都自带着一层柔光,树影筛落得阳光为她打上一层虚焦。

    光是注视着她,就足以让人心净生凉。

    裴止的步伐都不觉变得轻快了几分,走向那梧桐树下的少女。

    许芎芎看到裴止,展颜而笑。窸窣的光影被梧桐树筛落,蝉鸣声声,周围的一切,都美好得令人相信,好事就要发生。

    这是自礼堂初见之后,她再度看到他穿白衬衫。他白衣黑裤,那衬衫是月色一样的白,被他薄薄的胸肌撑起,配上他宽肩、劲腰,乌黑浓密的发,像极了小说里限定的夏日少年,白衬衫像帆一样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她被风环住,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带着淡淡的书墨气息,让人心安。

    两人一同揣着户口本走进民政局。这个时间段,领证的小情侣也不见少,女方都是甜甜蜜蜜带着笑容,眉开眼笑,软软地和男方撒娇。裴止下意识地看一眼别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又看一眼许芎芎。

    她很乖巧,很端庄,像一个好学生似的捏着那张取号单,粉白的指甲边缘都被她捏得泛起一层白色。

    裴止凝视着她,今日过后,他们往后的余生,都跟彼此绑定在一起了吗?已经决意将签署病危知情同意书和签署放弃抢救同意书的权力交给对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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