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把她拉了上来,抱在了躺椅上,他蹲在月繁身旁,他微微皱了皱眉,询问:“感觉怎么样?”

    月繁重重咳嗽了两声,试图把呛在腔喉的水吐出来,周围的人围了过来,她双手抱着自己身体一直在发抖。

    月繁:“有点冷。”

    陆仰捡起自己扔在一旁的外套给她披上,而陈书凡则是站在一旁,就那样看着他们,王倩文给她拿了张浴巾,擦了擦她身上的水,见月繁身体一直在发抖,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往人群喊道:“去他丫的,是谁推的?”

    “是我!”人群外传来一声,周围的人纷纷让了条道,只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往人群里走,她头发凌乱,身上穿着件已经看不出底色的短袖,黑眼圈很重,精神状态特别差,她是姜泉。

    姜泉:“哈哈哈哈,是我推的,那又怎样?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她跟了他们一路,而王倩文却浑然不知,班里的人都不敢相信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或者说就是一个疯子。

    姜泉指着月繁,情绪激动的大喊道:“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凭什么你过得比我好?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杀了你!”

    说完就往月繁这里冲,周围的人纷纷上前拦住了她。

    王倩文护着月繁:“疯子。”

    月繁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颤抖的说了句:“我想走了。”

    王倩文:“好,我带你走……”

    她刚想带着月繁走,就被陆仰叫住:“我带她走,这些人是你叫来的,你留下来陪他们。”

    王倩文想了想开口:“好,那她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陆仰没再吭声,他看着月繁一直发着抖,蹲下身子,说了句:“上来。”

    月繁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

    陆仰又重复了一句,语气加重了些许:“上来。”

    月繁见状只好俯上身,陆仰背着她,她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只是没有刚才那样剧烈。陈书凡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离开,他知道月繁现在不需要他,可能也不再需要他,转过身,默默走出了人群。

    “月繁,你不能走,我要杀了你!月繁!”姜泉发了疯似的往人群外喊。

    “妈的这娘们儿疯了。”“离远点儿,离远点儿。”周围的人轻声议论。

    姜泉突然狂笑起来,猛的挣脱束缚,朝着大门方向跑,见状,陈书凡套了件外套,跟着追了出去。

    “好了好了,散了。”等他们离开王倩文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各位我们继续。”

    陈书凡追着姜泉跑道十字路口,车辆很多,姜泉仍旧不管不顾的往马路中间跑,陈书凡只好止步,站在马路边。突然,一辆大货车开过来,车速很快,因为是红灯,司机一个没注意,撞上了姜泉。

    货车司机赶忙下车查看,只见姜泉倒在了血泊中,她眼角的眼泪夹杂着她额头的血往下流,自嘲般的笑道:“我很这个世界。”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姜泉死了,在她的世界里,她好像生下来就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死去还是一个人,她也许没想到自己的一生那么短,短到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好像也很长,长到自己恨透了这个世界。

    在她做外卖员的时候,因为一次和顾客发生争执,被开除了。无依无靠的她最后把所有的抱怨都变成了恨,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子。”

    可能上天也在为她抱不平,天阴了,刮起了风。陈书凡的头发被风吹乱,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他只是站在那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就默默离开了,过不久,救护车来了。

    陆仰背着月繁走,月繁渐渐缓了下来,走了一段路,月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是十三,对吧?”

    陆仰停住步子,愣了几秒,开口:“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繁:“少冰糖的可乐鸡翅,柠檬味的薄荷糖……到今天你跳下来拉我,没想到你还是没有变。”

    十年前,月繁意外落水,水不深,但因为月繁不会游泳,就一直在水里扑腾,当时只有年幼的陆仰跳下去拉住了她,那一刻,月繁觉得,那就是她的光。而现在她觉得,那仿佛就是她的全世界。

    陆仰放她下来,他们两面对面站着,陆仰还是那么高,高出月繁一个头,月繁稍仰头看他,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消失?还是说你觉得那些事是真的,在故意躲我呢?”

    她越说越激动,陆仰低了低头,过了片刻才开口:“月繁,孤儿院被拆了。”

    月繁愣了愣。

    这一年,陆仰去了清水镇。清水镇变化很大,让他没想到的是,当时的孤儿院已经被拆了,建起了高楼。

    后来他又来到了华新路,走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里,他走到一栋居民楼前,楼墙上生了不少藤蔓,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往里走,楼里没有电梯,陆仰顺着楼梯往上爬,爬到5楼后,他站在了10号门前,那是道铁门,他往衣服兜里摸了摸,而后掏出了把钥匙,打开铁门,这是陆仰以前的家,进门,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十三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了,跟你爸打个电话。”女人叫裴媛因,陆仰的生母,屋里的她围着件围裙,正将菜往桌上端,她朝着陆仰笑了笑,眼角笑出了些许鱼尾纹。然而屋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股灰尘味,这只是他的幻想。

    屋里光线有些暗,他走到他们房间,房间不打,是间儿童房间,进门就可以看见一张课桌,桌上放着一些碎纸,他走上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陆仰和他的亲生父母,陆仰的的生父——漾志刚,追债开车撞死了人被判了刑,后来裴媛因生了场大病,因为他们家庭原因,没人借钱给他们,陆仰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裴媛因去世,他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他生父身上,直到知道真相。

    陆仰:“自我从小他就告诉我,要我长大一定不要做警察,以前我想是因为他怕,所以不想让他儿子是个警察,所以我拼命学习,就是想做个警察,让他不痛快。”

    “可谁能想到,他只是不想我成为和他们一样虚伪的人。”

    自从刘天虎告诉了他真相,以及到街坊邻居的四处打听——那年漾志刚被带到警察局,事情本来不大,可对方家庭关系太硬,有个做局长的亲戚,所以就索性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漾志刚身上,让他被判了5年,直到听到裴媛因的死讯,最后在牢里自杀。

    陆仰:“他追债,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妈生病缺钱。”

    人们就是这样,往往别人对你好,只要伤害了你一次,你就会忘了他对你所有的好。

    陆仰:“我不打算恨他了,所以我放弃了,我也没有目标了,所以我迷茫了。”

    陆仰:“本来不想回来了,但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又回来了。”

    因为你,照亮了我的世界。

    月繁:“既然这样的话,和我一起考川大吧!”

    虽然我没有参与你的过去,但我想未来你的生命里有我。

    月繁:“迷茫的话,就以我为追逐的目标,做个上游者吧。”

    等光来,不如去追光。

    月繁:“等高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

    风吹刮着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天慢慢转晴,人来人往的街道,车水马龙的世界。站在路边的他们,好像听不见世界的喧嚣,时间仿佛静止了,在他们生命里好像只有彼此。

    陆仰:“好。”

    “一言为定。”

    你早就在我的生命里了,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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