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了一下,也不多事了,直接往回走。

    嘶——

    对着喜欢自己的姑娘都能算计到骨子里。

    “你咋回来了?”招风耳知青,也就是张洪看见他拿着桶回来,“没追上石海吗?”

    孙凡扬起一个笑来:“他走太快了,我出去的时候都没影了。”

    “那石海可得纳闷了。”张洪嘟囔了一句。

    确实,石海走到半路发现担子越来越轻的时候,低头一看已经来不及了,大半的水都从桶底缓慢流走了。

    他脸色铁青地暗骂一声,干脆把桶翻过来,把剩下的水泼了出去然后拎着空桶回知青院了。

    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居然还有人算计他。

    会是谁呢?

    等走到知青院门口,脸上的怨愤化作了委屈。

    “这个桶坏了,我挑了一路,结果快到的时候就发现水都漏光了。”

    “哈哈哈,我们之前还在说这事呢,想着你啥时候会发现。这个桶底漏缝了,刚刚孙凡……”张洪说着就被孙凡捂住了嘴。

    他可不想让这么个毒蝎子知道自己见着他的真面目了,不然睡觉都睡不安稳。

    “刚刚我还在和张洪打赌呢,不好意思哈,忘记和你说一声了。”孙凡脸上的表情很诚恳。

    孙凡吗?

    石海在心里记上了这两个字,表面上却毫不在意地笑笑:“怪我没提前检查检查。”

    孙凡见着他面上的笑意不及眼底,知道这是被石海记恨上了。只是被记恨上也比之前好,这样算不得别人的错都能被记恨上,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见着了他怎么哄骗熊米粒的话会怎么样。

    知青院从这以后恢复之前的和谐。

    只不过是不是表面和谐就不清楚了。

    唯一和之前不一样的大概就是石海做饭的时候刘小青再也不会去搭一把手了。

    ……

    刘家院子里,刘老头正在和林黑子讨价还价。

    “五十!养大一个闺女可不容易。”刘老头看着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林黑子有些发怵。可是想想以后他就是自己女婿了才消除了一些惊怕。

    自己不松口,谁能把他闺女娶走!

    在女婿面前,自己想摆老岳父的款就摆老岳父的款。

    没了张开,林黑子也能震住村里的人。虽然没有军人女婿有面儿,可也没人敢和林黑子横不是?

    “我家底都要掏空了,又没娘老子帮衬。”林黑子一皱眉,更显得凶悍。

    刘老头心肝颤了颤,可又不想松口,打量一圈,瞄上了刘母。

    刘母接收到自家男人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黑子啊,彩礼越多越显得你真诚嘛。”

    说完这一句她就闭紧了嘴巴,没看见林黑子正紧紧捏着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吗。

    “村里就没哪家姑娘要那么高的彩礼!”林黑子拔高了声音,“你以为你家闺女多金贵吗?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还敢娶她!”

    说完他还威胁地挥了挥拳头,直接扭头走了。

    “老头子,他要不同意又不让我们把迎娣嫁人咋办?”林黑子离开了刘母也就松了一口气,想扶着刘老头坐下来。

    不防被刘老头一下子挥开了,掼到地上摔了尾巴骨。

    “你这个不当事的,我让你说几句你说出了个啥玩意儿?还把他惹火了,你可真能耐!”刘老头气得直跳脚,心里不解气还踹了刘母的腰一脚。

    刘母疼得冷汗都下来了,愣是咬紧牙关不敢叫疼,也不敢开口申辩什么。

    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是他们家狮子大开口才惹恼了林黑子。

    忍一忍被踹两脚,等刘老头心里的火气泄了就算完。不然他能打得刘母几天动弹不了。

    等刘老头骂骂咧咧地出去了,刘母缩着的五官就舒展开了。

    “迎娣!你这个赔钱货还不赶紧来扶你老娘!”

    这时倒是一点看不出她刚才的畏缩劲儿了。

    “是不是想死啊你?要催到头上了你才动动?”刘母揉着自己的尾巴骨,这次摔得有点狠,稍微动一下那疼就从尾巴骨游到腰上屁股上。

    刘迎娣默不作声地进来扶起刘母,被刘母狠狠掐住腰间的肉也不吭声。

    她把刘母扶到床上躺起,就出去干活了。

    自从一个个姐姐都出嫁了,所有的活就落到她头上了。什么喂鸡种菜,什么洗衣做饭,就连得工分她也必须要得八九个,不然回家等她的就是刘老头的棍子。

    刘耀祖在家的时候比地主老爷还过得舒坦,不干活不下地,整天就是招猫逗狗吃吃喝喝。

    在刘家,刘耀祖的伙食都是独一份的,家里的母鸡下的蛋不像别人家攒了去菜站卖,那都是要留给刘耀祖吃的。

    别说刘迎娣了,就连刘老头都只能闻闻味儿。

    最小一个姐姐出嫁后活都压到了她肩上,除了家里家外的活还得下地挣工分,把她累得头晕。所以喂鸡就没之前喂得那么精心了。

    结果有天鸡没下蛋,刘耀祖生气了。刘老头就拿了一根细细长长有韧劲的竹棍子给刘耀祖,说让他打高兴了。

    那天刘迎娣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但她命贱也命硬,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发了几天烧之后醒了。

    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还听见她弟弟问她娘说这个贱人不会是死了吧?死在家里多晦气,娶媳妇都不好娶了。

    她娘告诉她弟先不要扔,等她快咽气的时候再扔到后山去,万一活过来了还能给家里挣工分换彩礼。

    她心想那还真是多亏她还有用处啊,哈哈哈。

    满脑子阴暗情绪的刘迎娣一不注意就被人夺走了锄头。

    “你歇着,我来!”林黑子就做做样子离开,没几步就拐回刘家的菜园子,这里只有刘迎娣会来。

    情绪还恍惚着的刘迎娣眼神涣散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松了手就坐到旁边田埂上了。

    林黑子粗心大意的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只呼哧呼哧地卖力干活。

    刘迎娣渐渐清醒过来,唇边抿起一个浅浅的笑。

    ……

    要让谨妮说的话,大哥娶了媳妇有好有坏。好在她多了一个喜欢投喂她的嫂子,坏在家里的争执多了不少。

    “林严!”杨小红生气了,“为什么我们两个的工资还要上交一半!”

    林家还没分家,钱都在老太太手里攥着。苏敏的钱要么是嫁妆要么是娘家的补贴,老太太也没那个脸要。

    像工分啊钱票啊这些都是例行上交一半的,就像婶娘他们,连自己那一半都要交给老太太保管呢!

    因此今天吃饭的时候老太太提了一嘴这个事,想让杨小红上交一半工资,剩下的就自个儿留着。

    不提还好,一提杨小红就炸锅了。

    原本她手里头嫁妆彩礼的钱不少,所以她也没问林严手里的工资咋存的。现在听老太太的说法,林严的一半工资一直是交给公中的。

    虽然她平时买东西大方,对一些小东小西的也不计较,但小钱是一回事工资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听林严说过,彩礼钱有好多是借了舅家的,到时候还得靠林严自个儿还。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交一半呢?

    “我跟你说,我可不同意!”杨小红气汹汹地叉腰站着。

    刚刚把杨小红拉回屋的时候林严就知道不好,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

    “我们还没分家,这是应该的。”林严不想让自己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杨小红把嫁妆和彩礼的钱都存起来了,都预备留给她弟。这个林严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给杨小红的。

    但没分家要上交公中的事儿不止村里,他们这个地方都这样。而且好多家里都是只留几块零花钱其他的都要上交。

    老太太虽然抠,但脑子也清楚,晓得这种不平衡很容易引发矛盾。

    以前在苏敏几个孩子还小,家里劳力都靠大房的时候。现在林严出息了在城里工作了,工资一个顶五个的时候,这种不平衡都是埋在家里的雷。

    所以她一惯是把这些钱算得清清楚楚的。除了交给公中由她分配的钱之外每一房大概花了多少还剩多少都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楚。

    当初林满仓没了,挣工分挣粮食压在大房肩上的时候大房没说一个不字。

    现在林严出息了,一年的工资甚至能抵大半个家的收入的时候二房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光是你的上交一半就抵得上大房上交的了,凭什么我的也要上交!”杨小红委屈地说。

    她们这一房本来就是吃亏的,更何况钱要捏在自己手里才实在。

    林严捏捏眉心,耳边响起他娘在给他那一百块钱时说的话,到底还是缓下了口气。

    “小红,你想想咱们现在除了午饭,都是在家吃,粮食从哪来?更何况家里的活计是不是都没让你沾手过,家里都体谅我们两个上班累,还要花两三个小时来回跑。”

    他知道自从没了娘之后她对钱特别看中,觉得捏在手心里了才踏实。

    但这并不能成为光想得到不想付出的理由。

    他最近也开始琢磨着和她说这件事,因为结婚后他都把工资全部上交给老太太了,思量着自己慢慢跟她说这件事,把家里那关先过了。

    但老太太是谁?

    能随随便便糊弄吗?

    她只接了一半钱,然后闷不吭声地就在饭桌上扔了一个雷。

    杨小红听见这话也沉默了,她之前在家里头也不交什么生活费,就算有小姐妹结婚后和她抱怨工资要上交她也没多少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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