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许遥初在公司年会上喝酒了,好久不联系的两个人重新联系上——因为她的酒后一通电话。
那晚她没说什么,就拿着电话,迷迷糊糊地说:“我想到他了。”声音哽咽。
她坐在出租车上将手机贴在耳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
电话里是风声和呜咽声。
她接着说,声音嘶哑:“可是见不到了啊,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谁了?”沈炅听得愣住。印象里,许遥初很少这样,两人大学里刚认识的时候,许遥初是安静的、不爱说话的。后来参加了不少活动和比赛,慢慢性子开朗了很多,但也十分沉稳,很少这么失态。
“唔,一个耀眼的……优秀的,最好的人……我这一辈子都遇不到和他一样好的人了。”
声音缓缓变小,许遥初不再说了,靠在车窗边好似睡着了。
第二天,许遥初酒醒后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声抱歉打扰到她了。
沈炅没有提到这回事,许遥初也没有提起。
然后就没后续了。
但沈炅知道,许遥初心里有个藏了很多年的人。
许遥初的这一番话,让沈炅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喝醉了酒伤怀的人,与此时电话那头的她一模一样。
“就是想写了。”许遥初不知道沈炅想了那么多,她开着免提通话,语气淡然,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些评论。
其中有一条评论说着:好感同身受啊,想到好几年前因为他还写了本书,带着私心写了个好结局,还傻傻地说,写完这本书,我就不要喜欢他了……看着这条评论,许遥初有些失神,她有的时候觉得,每个人的暗恋是不是多少都有些相似,她想到自己大学时期写的书,那些全以“S”姓开头的男主角,又何尝不是她的执念。
于是说着写完这本书就放下,她又写了好多本书。
只是没写过一本真正属于自己的书,理由也挺简单的,没有那本书的女主角,会自卑懦弱,会不勇敢不漂亮。
她当不了仲夏的骄阳。
在青春里,未必每个女孩子都是骄阳,也有女生是春天轻柔的风,是冬天无声下的第一场雪。
而她,只是一场无恙的春风,没有留下过痕迹和声音。
笔下的女主角都是耀眼的骄阳,许遥初不禁想,总要写本书,送给自己吧。
她和河炅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好一会儿,她从卧室拿出许久不用都落灰的笔记本电脑。
她叹了口气,笑了起来,笑自己多愁善感,更笑自己,昨晚释怀,今晚又回到原点。
这么多年她总在写和他相似的男主角,偏偏就没有一个是和自己相似的角色。
倘若她自己真的和小说的女主角一样,自信、漂亮又勇敢,大概一定会得偿所愿吧。
“写完这本书,希望我能真的放下你。”她格外郑重地吸了口气,打开文档,在上边敲下枯燥的两行字。
2017年9月,她爱上了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叫时喻白。
一切记忆就像是一场电影,录像带被调着倒退,万物生长又凋零,原本繁华的苏市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偏僻小镇,凋落的银杏叶重新扬起回到枝干,初秋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不断往前移,回到那年盛夏。
是那一年,滚烫炎热的盛夏。
“阿初,去操场参加新生典礼啊!听说今年我们一中的新生代表是个帅哥!”
黎晴晴急吼吼地跑到隔壁班来找许遥初,班里的人都各自结伴去操场了,就许遥初一个人落单还待在班里。
开学第一天,高一的学生们到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操场参加新生典礼,班里的人她都还不熟,班主任也没强制安排一个班一起走,一些自来熟的同学早就拉着刚认识的朋友走了,许遥初不太会交朋友,太安静了,没人顾得上她。
“晴晴,你们老师也没让你们排队一个班去吗?”黎晴晴的出现让许遥初一愣,她本来都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有啊,但是刚开学的,我们老师又认不清我们班的人,我溜出来找你的!”说着,黎晴晴还有点骄傲地笑了笑。其实她就是担心许遥出一个人,所以特地跑过来找她。
“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别管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快快,我要去看帅哥!”许遥初还有些担心她,黎晴晴却是压根不在意,拉着她就走。
许遥初被黎晴晴拽得一蒙,不自主地跟着她跑:“晴晴,你慢点慢点!”
黎晴晴急匆匆地拉着她就跑进操场,一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校服,人群嘈杂吵闹。
“累死我了。”在操场门口,黎晴晴用力过猛,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长叹一声,引出不小的动静。
操场上的其他学生,都好奇地朝她们这儿投来目光,许遥初觉得无数目光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许遥初扯了扯黎晴晴的衣服,只是转过头看着她搭着自己的肩膀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有些想笑。
要不是两人是发小从小长大,许遥初也遭不住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你别笑,我还不是为了看那个年级第一的帅哥!”黎晴晴接过许遥初看戏的目光,忍不住瞪了一眼。
“说不定就是瞎传的怎么办啊,听说年级第一的学霸都很呆的。”她顺着黎晴晴的话往下接,看她那么拼命的样子,语气都夸张了不少。
不过她也不是瞎扯的,在她初中那儿就是这样,年级第一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天天捧着一本书,戴着厚厚的镜片眼镜,用功得不行。
“欸,不是阿初,我看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啊!”黎晴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被无缘无故从头浇了一盆冷水。
许遥初尴尬地笑了笑,见黎晴晴真有点急眼的样子,没回话,默认似的刚打算起步,却听到身边路过的人群中传来一轻笑。
那笑的声音不响,听着却朗润好听,像是春天的一阵清风,撩动人的心弦。
“欸,说你很呆呢。”
那人笑骂:“一边去。”
许遥初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她没看见那人的样子,只见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那人穿了一袭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卫裤,左手上拿着深蓝色的校服外套,散漫地往肩上一甩。
许遥初第一眼注意到了他的手,一双在阳光下白到发光、骨节分明的手。
她盯着那双好看的手,在光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手上暴露出的青筋。
原来真的有人的手能那么好看,她心里想着。
直到被黎晴晴拉到队伍里,她才回过神。两人不是一个班的,自然得分开站,规矩地排好队。
今天人多,老师的确没怎么多管,稍稍训斥了几声让他们安静,许遥初挤进队伍里,和黎晴晴分开后,就一直低着头,没讲一句话。
班级里旁边的几个女生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地往旁边站。
她就站在第一排,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陌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耳根有些红,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身边的几个老师说着话,陈喃没听进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的还是那双手。
能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到底他是什么样子呢?
在嘈杂的人群里,绿色草坪的操场中央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这是一年的九月,苏市一中开学,高一新生站在这里,开始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
许遥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听着台上校长和老师的讲话,她实在觉得无聊枯燥。
直到话筒里传来:“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高一学生代表时喻白同学上来发言。”
江添才拍拍时喻白的肩,示意叫他上去。
台上的老师含笑看着走上台的一个男生。
闻声,操场上的学生纷纷昂起脖子,有些好奇地望着上边。
许遥初也跟着一起抬起头。
周围围在一起的几个男生,窸窸窣窣小声说着话。
“这就是我们这一届的中考第一名啊?”
“是。还有,我们暑假那个全国奥数比赛你还记得吗?就他,和隔壁市的一个女生,拿了第一名。”江添才指了指台上的人,唏嘘了一声,“厉害吧,我们市就出他一个。”
“哟,那他进咱们高中,妥妥是重点保护对象啊,这不得往高考状元培养?”
暑假的那个奥数比赛,陈喃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他们初中的几个尖子生,没撑过几轮就被刷下来了。
那么含金量的一个比赛,时喻白能拿第一名,已经不是凡人的存在了。
许遥初回过神,目光停留在主席台上。
时喻白双手接过老师手里的话筒,清了清嗓:“大家好,我是高一(2)班的时喻白,今天很荣幸……”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的眼睫不禁一颤。
那个站在台上,一只手拿着稿子的少年,穿着深蓝色校服、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不太规矩地没系上一颗,充满了不规矩,甚至微皱眉头,还有些不耐烦。
“很荣幸今天能代表大家……我们经过了残酷的中考,在那些日日夜夜的努力下,来到了苏市一中……”
台上的时喻白面无表情地念着手上的稿子,没什么太大的感情。
只是他的声音清润,让每个人都停住讲悄悄话的动作,忍不住抬起头来听着他讲话。
见状,时喻白一撇嘴,接收到那么多的目光,原本斜着身子倚着面前演讲台的动作,也悄悄地摆正。
许遥初心细地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他微微垂着眼,嘴唇一张一合,淡淡地念着稿子。
拿着稿子的双手,细长骨节分明,许遥初记得这双手还有这个声音。
她低下头笑着,笑他的动作有点好笑,心里却像是蜂蜜罐子打开了一般,洋溢着一阵甜味。
原来,这双手的主人要比他的双手还要更好看。
台上的人念着稿,也无非是一些都听腻了的套话。
早晨的阳光作怪似的,像有一道光打在他的身上,让许遥初恍惚得移不开眼,那些枯燥的字眼,也变得灵动起来。
念到最末尾的时候,他吐了口气,刚想要鞠躬下场,却被台上的老师连忙叫住:“时喻白同学,你等等。”
“你作为我们这一届新生的优秀代表,又是我们这次奥数比赛的冠军,你给同学们分享分享你的学习心得怎么样?”
时喻白:“……”
他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被迫收了回来。看着老师笑眯眯的模样,他眼皮一跳,有些无奈。
“嗯……我觉得,就是运气吧,难得中考考得还不错。”他尴尬地苦笑了几声,想糊弄过去。
可惜老师并不满意:“时喻白同学,你不要谦虚啊,老师可是知道你,初中的时候就年年蝉联第一的啊,这怎么能说运啊。”
“就是啊,喻哥别谦虚,快说说!”江添才格外激动,冲着上边一阵喊。
打头的那几个都是和时喻白最熟的兄弟,也是最损的。
他被那群家伙闹得没办法,连连叹气。
最后在面前老师的期许下,他在心里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想笑。
“我的学习心得啊……大概就是,天赋吧。”他抿着嘴笑了声。
操场上的学生整齐划一地一起“吁”了声。
他的笑声很轻,但还是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许遥初听得诧异,不解地看着台上的他。
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看操场上乱糟糟的一团,咳了咳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咳,时喻白同学,你很幽默嘛。”
时喻白抬起头努力地憋着笑,摆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关于学习,我没太多的心得和大家分享。我并不算太优秀,时间一直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不是优秀的人。今天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的确是带了些运气,但是……”
他的话刻意停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时,他恣意一笑,淡淡开口:“人生重要的,不是现在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目标。
“往后,会有无数个和我一样的人,站在这里,而我要做的就是努力抓住自己的成绩和我的目标。
“青春只有一次,在未来的三年里,祝大家不留遗憾,考上心仪的大学,毕竟……现在距离高考也就只有749天了。”
他挺直了腰,用手比了个数字,天光落在他的脸上,少年眉眼温润,唇角勾起笑,放肆又张扬。
那晚她没说什么,就拿着电话,迷迷糊糊地说:“我想到他了。”声音哽咽。
她坐在出租车上将手机贴在耳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
电话里是风声和呜咽声。
她接着说,声音嘶哑:“可是见不到了啊,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谁了?”沈炅听得愣住。印象里,许遥初很少这样,两人大学里刚认识的时候,许遥初是安静的、不爱说话的。后来参加了不少活动和比赛,慢慢性子开朗了很多,但也十分沉稳,很少这么失态。
“唔,一个耀眼的……优秀的,最好的人……我这一辈子都遇不到和他一样好的人了。”
声音缓缓变小,许遥初不再说了,靠在车窗边好似睡着了。
第二天,许遥初酒醒后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声抱歉打扰到她了。
沈炅没有提到这回事,许遥初也没有提起。
然后就没后续了。
但沈炅知道,许遥初心里有个藏了很多年的人。
许遥初的这一番话,让沈炅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喝醉了酒伤怀的人,与此时电话那头的她一模一样。
“就是想写了。”许遥初不知道沈炅想了那么多,她开着免提通话,语气淡然,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些评论。
其中有一条评论说着:好感同身受啊,想到好几年前因为他还写了本书,带着私心写了个好结局,还傻傻地说,写完这本书,我就不要喜欢他了……看着这条评论,许遥初有些失神,她有的时候觉得,每个人的暗恋是不是多少都有些相似,她想到自己大学时期写的书,那些全以“S”姓开头的男主角,又何尝不是她的执念。
于是说着写完这本书就放下,她又写了好多本书。
只是没写过一本真正属于自己的书,理由也挺简单的,没有那本书的女主角,会自卑懦弱,会不勇敢不漂亮。
她当不了仲夏的骄阳。
在青春里,未必每个女孩子都是骄阳,也有女生是春天轻柔的风,是冬天无声下的第一场雪。
而她,只是一场无恙的春风,没有留下过痕迹和声音。
笔下的女主角都是耀眼的骄阳,许遥初不禁想,总要写本书,送给自己吧。
她和河炅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好一会儿,她从卧室拿出许久不用都落灰的笔记本电脑。
她叹了口气,笑了起来,笑自己多愁善感,更笑自己,昨晚释怀,今晚又回到原点。
这么多年她总在写和他相似的男主角,偏偏就没有一个是和自己相似的角色。
倘若她自己真的和小说的女主角一样,自信、漂亮又勇敢,大概一定会得偿所愿吧。
“写完这本书,希望我能真的放下你。”她格外郑重地吸了口气,打开文档,在上边敲下枯燥的两行字。
2017年9月,她爱上了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叫时喻白。
一切记忆就像是一场电影,录像带被调着倒退,万物生长又凋零,原本繁华的苏市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偏僻小镇,凋落的银杏叶重新扬起回到枝干,初秋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不断往前移,回到那年盛夏。
是那一年,滚烫炎热的盛夏。
“阿初,去操场参加新生典礼啊!听说今年我们一中的新生代表是个帅哥!”
黎晴晴急吼吼地跑到隔壁班来找许遥初,班里的人都各自结伴去操场了,就许遥初一个人落单还待在班里。
开学第一天,高一的学生们到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操场参加新生典礼,班里的人她都还不熟,班主任也没强制安排一个班一起走,一些自来熟的同学早就拉着刚认识的朋友走了,许遥初不太会交朋友,太安静了,没人顾得上她。
“晴晴,你们老师也没让你们排队一个班去吗?”黎晴晴的出现让许遥初一愣,她本来都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有啊,但是刚开学的,我们老师又认不清我们班的人,我溜出来找你的!”说着,黎晴晴还有点骄傲地笑了笑。其实她就是担心许遥出一个人,所以特地跑过来找她。
“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别管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快快,我要去看帅哥!”许遥初还有些担心她,黎晴晴却是压根不在意,拉着她就走。
许遥初被黎晴晴拽得一蒙,不自主地跟着她跑:“晴晴,你慢点慢点!”
黎晴晴急匆匆地拉着她就跑进操场,一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校服,人群嘈杂吵闹。
“累死我了。”在操场门口,黎晴晴用力过猛,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长叹一声,引出不小的动静。
操场上的其他学生,都好奇地朝她们这儿投来目光,许遥初觉得无数目光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许遥初扯了扯黎晴晴的衣服,只是转过头看着她搭着自己的肩膀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有些想笑。
要不是两人是发小从小长大,许遥初也遭不住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你别笑,我还不是为了看那个年级第一的帅哥!”黎晴晴接过许遥初看戏的目光,忍不住瞪了一眼。
“说不定就是瞎传的怎么办啊,听说年级第一的学霸都很呆的。”她顺着黎晴晴的话往下接,看她那么拼命的样子,语气都夸张了不少。
不过她也不是瞎扯的,在她初中那儿就是这样,年级第一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天天捧着一本书,戴着厚厚的镜片眼镜,用功得不行。
“欸,不是阿初,我看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啊!”黎晴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被无缘无故从头浇了一盆冷水。
许遥初尴尬地笑了笑,见黎晴晴真有点急眼的样子,没回话,默认似的刚打算起步,却听到身边路过的人群中传来一轻笑。
那笑的声音不响,听着却朗润好听,像是春天的一阵清风,撩动人的心弦。
“欸,说你很呆呢。”
那人笑骂:“一边去。”
许遥初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她没看见那人的样子,只见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那人穿了一袭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卫裤,左手上拿着深蓝色的校服外套,散漫地往肩上一甩。
许遥初第一眼注意到了他的手,一双在阳光下白到发光、骨节分明的手。
她盯着那双好看的手,在光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手上暴露出的青筋。
原来真的有人的手能那么好看,她心里想着。
直到被黎晴晴拉到队伍里,她才回过神。两人不是一个班的,自然得分开站,规矩地排好队。
今天人多,老师的确没怎么多管,稍稍训斥了几声让他们安静,许遥初挤进队伍里,和黎晴晴分开后,就一直低着头,没讲一句话。
班级里旁边的几个女生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地往旁边站。
她就站在第一排,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陌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耳根有些红,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身边的几个老师说着话,陈喃没听进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的还是那双手。
能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到底他是什么样子呢?
在嘈杂的人群里,绿色草坪的操场中央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这是一年的九月,苏市一中开学,高一新生站在这里,开始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
许遥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听着台上校长和老师的讲话,她实在觉得无聊枯燥。
直到话筒里传来:“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高一学生代表时喻白同学上来发言。”
江添才拍拍时喻白的肩,示意叫他上去。
台上的老师含笑看着走上台的一个男生。
闻声,操场上的学生纷纷昂起脖子,有些好奇地望着上边。
许遥初也跟着一起抬起头。
周围围在一起的几个男生,窸窸窣窣小声说着话。
“这就是我们这一届的中考第一名啊?”
“是。还有,我们暑假那个全国奥数比赛你还记得吗?就他,和隔壁市的一个女生,拿了第一名。”江添才指了指台上的人,唏嘘了一声,“厉害吧,我们市就出他一个。”
“哟,那他进咱们高中,妥妥是重点保护对象啊,这不得往高考状元培养?”
暑假的那个奥数比赛,陈喃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他们初中的几个尖子生,没撑过几轮就被刷下来了。
那么含金量的一个比赛,时喻白能拿第一名,已经不是凡人的存在了。
许遥初回过神,目光停留在主席台上。
时喻白双手接过老师手里的话筒,清了清嗓:“大家好,我是高一(2)班的时喻白,今天很荣幸……”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的眼睫不禁一颤。
那个站在台上,一只手拿着稿子的少年,穿着深蓝色校服、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不太规矩地没系上一颗,充满了不规矩,甚至微皱眉头,还有些不耐烦。
“很荣幸今天能代表大家……我们经过了残酷的中考,在那些日日夜夜的努力下,来到了苏市一中……”
台上的时喻白面无表情地念着手上的稿子,没什么太大的感情。
只是他的声音清润,让每个人都停住讲悄悄话的动作,忍不住抬起头来听着他讲话。
见状,时喻白一撇嘴,接收到那么多的目光,原本斜着身子倚着面前演讲台的动作,也悄悄地摆正。
许遥初心细地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他微微垂着眼,嘴唇一张一合,淡淡地念着稿子。
拿着稿子的双手,细长骨节分明,许遥初记得这双手还有这个声音。
她低下头笑着,笑他的动作有点好笑,心里却像是蜂蜜罐子打开了一般,洋溢着一阵甜味。
原来,这双手的主人要比他的双手还要更好看。
台上的人念着稿,也无非是一些都听腻了的套话。
早晨的阳光作怪似的,像有一道光打在他的身上,让许遥初恍惚得移不开眼,那些枯燥的字眼,也变得灵动起来。
念到最末尾的时候,他吐了口气,刚想要鞠躬下场,却被台上的老师连忙叫住:“时喻白同学,你等等。”
“你作为我们这一届新生的优秀代表,又是我们这次奥数比赛的冠军,你给同学们分享分享你的学习心得怎么样?”
时喻白:“……”
他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被迫收了回来。看着老师笑眯眯的模样,他眼皮一跳,有些无奈。
“嗯……我觉得,就是运气吧,难得中考考得还不错。”他尴尬地苦笑了几声,想糊弄过去。
可惜老师并不满意:“时喻白同学,你不要谦虚啊,老师可是知道你,初中的时候就年年蝉联第一的啊,这怎么能说运啊。”
“就是啊,喻哥别谦虚,快说说!”江添才格外激动,冲着上边一阵喊。
打头的那几个都是和时喻白最熟的兄弟,也是最损的。
他被那群家伙闹得没办法,连连叹气。
最后在面前老师的期许下,他在心里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想笑。
“我的学习心得啊……大概就是,天赋吧。”他抿着嘴笑了声。
操场上的学生整齐划一地一起“吁”了声。
他的笑声很轻,但还是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许遥初听得诧异,不解地看着台上的他。
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看操场上乱糟糟的一团,咳了咳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咳,时喻白同学,你很幽默嘛。”
时喻白抬起头努力地憋着笑,摆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关于学习,我没太多的心得和大家分享。我并不算太优秀,时间一直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不是优秀的人。今天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的确是带了些运气,但是……”
他的话刻意停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时,他恣意一笑,淡淡开口:“人生重要的,不是现在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目标。
“往后,会有无数个和我一样的人,站在这里,而我要做的就是努力抓住自己的成绩和我的目标。
“青春只有一次,在未来的三年里,祝大家不留遗憾,考上心仪的大学,毕竟……现在距离高考也就只有749天了。”
他挺直了腰,用手比了个数字,天光落在他的脸上,少年眉眼温润,唇角勾起笑,放肆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