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景国有位大将军英姿飒爽,其立下战功不计其数。又闻安府小姐安乐倾国倾城,其举手投足间皆是柔情。早年间,双方父母指腹为婚,而将军返京,便是为了婚约来的……

    将军进城,长街百姓聚集,角落一青衣女子望了几眼便转身离开。“小姐,我看了,景将军还算得上玉树临风。”玉桃对面前的安乐说道。“那我也不嫁,他在边疆打仗,听闻根本不懂什么礼数,肯定是糙汉一个。”安乐坐在椅子上哀愁,爹爹平日里最疼她了,怎么这次就犯了糊涂,偏要将她许给这位将军。“小姐,景将军现在就在府内,您要不要去看看。”“去就去,本小姐倒我看看,这个粗野之流。”

    而此时,大堂内安老爷正在与这位“粗野之流”饮茶。“将军平时戍守边疆,倒是吃了不少苦吧。”“晚辈,身为将军职责便是保卫国家,防止蛮夷来犯。”开口的人,一身淡蓝色外衣,衬的来人温润如玉。

    “安乐拜见爹爹。”安乐转头望向景将军,“拜见景将军。”安乐抬起头,便看见景叔盯着他,这位将军不知只这一眼,便奠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而他现在只觉得这位安小姐真是生的好看,肤若凝脂,脸上有些许泛红,想到这儿久经沙场的将军竟有些慌乱,只是觉得好看,一时迷了心智,忘了礼数,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可不泛红吗?“安小姐不必多礼,叫我景书就好。”安乐心想,果真是不懂礼数,哪有这么盯着人家看的。

    晚间,安乐坐在床边与玉桃抱怨,“果真是粗鲁,哪有一点礼数,你都不知道他今天看我的那眼神。”玉桃笑着说“小姐,将军现在也只是看您几眼,等着婚约定下来,以后看的可比这更多呢。”“玉桃,你在

    再乱说,我便罚你不许吃饭了!”

    过了几日,皇上便当众下了旨意,安府小姐与镇边将军,均为婚配年龄,定下婚约,不日成婚。听说是这位将军用他的战功求来,民间皆传将军一眼定情,用半生战功求得美人归,而坊间这些话传到这位小姐耳朵里,可犹如晴天霹雳般直击天灵盖,这可是圣旨,安乐再任性,她也不能抗旨,给全府带来杀身之祸。

    安乐在花园里坐着,清风吹过,柳叶摇曳,而赏景之人却是忧愁满面。一想到这,她便头疼。

    “安小姐,不知我可否坐这与小姐一同赏景?”开口的人正是景书,一袭黑袍于几日前不同,今日倒有些庄重。“这里是安府,你怎么会在这?”安乐一惊。“当然来看我未过门的娘子,与她谈谈心呀。”“你不许乱叫!”“怎就乱叫,圣上已将你我赐婚,这,安小姐不会不知道吧?”“本小姐当然知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收不回的,安乐,我可压上了我半生功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的。”一阵风吹过,这句话也吹进了安乐的心里,“虽是暑期,但微风阵阵,安小姐当心着凉,我先走了,改日再来陪安小姐玩。”说罢,景将军便转身离去。“真是个古怪的人。”安乐小声嘟囔。

    一连好几日,不管安乐在哪,都能看见景书,还有他带来的,京南醉仙楼的烧乳鸽,城北铺子的绿豆糕……“安乐,我早就听闻安府小姐爱吃,但倒也没听说过如此能吃啊。”景书看着面前两口一个绿豆糕的安乐,说笑道。安乐塞的满嘴都是,自然不能还嘴,便白了他几眼。玉桃在一旁看着,好像懂了些什么。“小姐,平日不能出府,生在京城,也只能在安府里待着,是没吃过。”安乐哀怨的点点头,景书噗呲一声,笑出来,而此时,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而后几天,景书每次来了之后,都是奔着安老爷的书房去,身边的侍从总是拿着几个盒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玉桃,有的人真烦,前几日还陪我玩,这几日便不见了人影。”“小姐,你是在说景将军吗?我刚才还看见他往老爷的书房去了。”“谁说他了?他爱来不来。”

    “谁爱来不来呀?”景叔一脸笑意的说来不及等安乐说话,便拉着他往府外走。“你干嘛啊,爹爹还没许可,我不能出去。”“他已经许可了,你当本将军这几日在干嘛?”景将军身边的侍从说“这几日给安老爷送礼,都快把半个将军府搬来了。”“啊?”安乐听完惊呼,“放心吧,剩下的当聘礼还是够的”景书打趣道。安乐听完便红了脸,不再理他,坐上马车。

    马车到了,地方停下,安乐下车,此时正值七月,百花争奇斗艳之时,清风阵阵拂来,伴随着花的芬芳,沁人心脾。而景书站在她身旁,景书望着眼前的人,心想:真奇怪,明明有这么多花,但好像又不是花香。“本将军可是求了安老爷许久,他才肯让我带你出来的,你还不快...”景书话还没说完,“谢谢你,景书”安乐盯着他,

    目光闪烁,“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景。”景书突然乱了心绪,只发觉真是天热了,口干舌燥。他看着安乐的眼,只觉得那是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眼眸,宛如星河,他从第一次就这么认为了。安乐开口问道“你真的想娶我吗?景书。”“对呀,不然本将军每天都陪着你干嘛?”“可是为什么呀?”“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我想带你看遍天下最美的风景,带你吃最好吃的美食,我一开始也只觉得你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烦闷无趣,但见到你我才知道,你活泼可爱。”安乐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好”“啊?”“你要是没听懂,那就算了。”“等会!你答应了!我听见了!”安乐突然觉得,这位久居沙场的大将军竟有些稚气。景书盯着那双漂亮眼睛,“安乐,我定不会负你”安乐笑笑,“君若不负,安乐亦不负。”

    马车里,“小姐,你这就答应了?”玉桃不解的问道。

    “玉桃,我要的向来不多。”安乐看向车外骑马的景书,眼前人坐在马背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安与乐,足矣。”

    接下来几日,安乐与景书没有时间见面,聘礼一上门,便忙了起来。

    大婚当日,八抬大轿与官兵相撞。

    “圣上口谕,镇边将军景书通敌叛国,即刻捉拿,如有抗旨,就地正法。”

    坐在轿子里的安乐,听完心里咯登一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仿佛大梦初醒,她想下轿,却感觉自己怎么也动不了,直到听见景书那一句“臣认罪。”,才发觉腿软,她颤抖着撩开帘子,掀开盖头,希望一切都只是幻觉,可眼前的一幕,压的她喘不过来气,红色的婚服被脱在一旁,几个官兵押着他。直到将他带走时,安乐才想起来喊,“景书!”他没有回头。直到消失在眼前,安乐环顾四周,珠钗散落一地,红色逐渐变成黑色,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过了三天。站在一边的玉桃哭着:“小姐,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安乐看着眼前,有些茫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眶逐渐变红,她想说些什么,却喉咙干疼,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景书。玉桃心领神会,吞吐的说:“景将军他通敌叛国,圣上念其战功累累,发陪边疆,算着日子,五日后便要离京了。”安乐听完,眼泪连线似的掉,干疼的嗓子却发不出什么声,她只觉胸口沉闷,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小姐!”玉桃吓得失声。

    “乐儿!”安老爷来了,“都是爹对不起你,爹不该逼你嫁给景书,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安老爷叹了口气,“圣上念及你们还未成婚,本着仁心饶你一条命,城外寺院安静,你去那修养一阵吧,爹也是没办法。”安乐知道,这是皇上让去的。“我知道了,爹,过几日我便启程。”安乐闭着眼,却平复不了心情,她要见景书,她不信,她要问清楚。“玉桃,安排马车,五日后出城。”玉桃当然明白她要干嘛,“小姐……”“快去!”“是。”玉桃只得答应,她也知道,如果不问清楚,小姐不会罢休。

    果然,五日后,与押送景书的马车相遇。

    “停车!”马车缓缓停下,安乐顾不上理礼数,下车奔向面前那辆。安乐拍着马车,“景书!你出来!我不信你通敌叛国!你跟我说清楚啊!”安乐哭喊着,回应她的却是极其冷淡的话语,“安小姐,莫要失礼,我乃罪臣,别脏了小姐的眼。”说完,车便走了。“景书!你回来啊!”车内,景书脑子里回想几日前,他跪在大殿上,皇上扶起他,说:“朝廷混乱,奸臣作祟,朕需要你去边疆召集将士,此事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只好用这个方法召你前来。等处理好一切,朕会替你澄清一切,再重新替你提亲,亲自赔罪。”“守家卫国,乃臣的职责所在!”思绪拉回到现在,景书心想:安乐,你等我,我定不负你。

    安乐,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也燃灭,她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她要的只是平淡一生,终是造化弄人。“景书,是你先负我的,我给你机会了,我不会原谅你了。”说罢,便阖上了眼。几日之间,流言翻天覆地,一段佳话沦为酒后笑谈,少年将军成过街老鼠,而安府小姐也不过是个笑话。

    “小姐,入冬了,天冷,多穿一些吧,当心染上风寒。”玉桃拿着一件披风。这四个月来,安乐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常在夜晚心悸,大夫说这是心病,而病因不言而喻。“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无所谓了。”安乐有气无力的说,“小姐,你别瞎说,你好着呢。”但是玉桃心知肚明,小姐说的是真的,她转过身,抹掉眼泪,“我先去给小姐熬药了。”

    安乐拉住她,“玉桃别走了,陪我说说话吧。”“小姐,我先把药煮上,误了时辰就不好了。”玉桃转身离开。推开门,她吸了口气:“ 小姐,下雪了,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安乐看着玉桃离开后,扶着床沿起身,她感觉时日不多了,走到桌前,写了一封信。

    等玉桃回来,安乐坐在窗户前,飘进来的雪落在她的披风上,她隐约看见当年的那个小姐了,她走过去拍了拍安乐肩上的雪,雪花浸入衣服,湿了一片“小姐,关上吧,当心着凉。”安乐却没有反应,玉桃察觉到了什么,颤抖的手摇了摇安乐,“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安乐手中的信掉落在地,她死了。她闭眼前,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少年来接她了,他说:“安乐,我定不负你。”可是她却过不去。

    景书进城时,迎面遇上从城外寺院来的丧队,百姓说是哪家小姐相思成疾,逝了。他眼皮一跳,纵马向安府去。全府上下白布缠绕,奴仆戴孝,面容庄重。他猜到了一二,却不敢相信。他走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一定不是她,他慌忙的下了马,走到祠堂,牌位写着“景书之爱妻安乐”——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一旁安老爷看见景书,递给他一封信,便走了,没有一句话,唯有叹息。

    晚上,景书失魂落魄的守在祠堂,手里拿着那封信,信的内容很少,写着:

    我一生简短,幸得一人偏爱,可我等不到他归来。君先负我,我才离君,愿君往后安乐,没有安乐。

    “镇边将军自愿蒙受冤屈,为朝廷铲除奸臣,其妻子为之身死,”朕追封为将军夫人”。

    景书在安府祠堂待了一个月,便启程了,他情愿继续镇守边疆,死不返京。

    走时,路过城外,那年与她赏过的花开了,可他再也闻不到那样的香了,时间过了这么久,早已物是人非,当年她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她说“我不负君。”

    少年将军永失所爱,死不返京,战场上奋勇杀敌,却在夜晚呢喃,他守住了这个国家的安乐,却没守住他的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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