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痛苦的呻吟声音响起,我抬起头向父皇母后说了声“女儿对不起你们”。
便起身冲出殿外挡在她面前,宫人挥起的板子来不及停下,径直拍在我身上,我直呼疼,眼泪如金豆子般往下倒,一声声喊着母后。
母后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跪下向父皇求情, “卿儿已经受到惩罚了,娇花一般的脸上磕的都是血,这以后留下疤痕,脸就毁了,她真的知错了,就饶了他们吧。”父皇转身让她起来。
母后接着道: “今日我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放过他们,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父皇气的没办法,直言“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她吧,以后,把天给你同出个窟窿!” ,气冲冲地走了,母后见父皇走了,迅速让人将我与阿黛扶回我的如卿宫中。一众下人受罚也全部停止。母后几乎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喊了过来,未如卿宫众人诊治。
医女轻轻为我额头敷药,刚才情急磕头认错并没有感觉到,现在才感觉疼痛,如木棍一下下敲在脑门上,我呲牙咧嘴,母后站于一旁,心疼道: “冤家,看这额头磕的,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了!今日,娘都担心死你了,你若没有平安回来,娘这下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过了!”
我听了母后的话,有些感伤,拉住母后的手, “阿娘,今日我不该没有告诉你们就跑出去,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阿娘别担心。”
母后叹了口气, “但愿你真的知错就改了。”
我咧嘴笑了笑,靠在母后怀里, “阿娘不信的话,咱们拉勾,女儿没做到就是小狗。”我勾了勾她的手指。
母后失笑摇了摇头,又嘱咐着医士仔细些。
阿娘出身世家,向来温柔端庄,面容沉静秀丽,虽是一国之母,却做得一个好母亲,从小到大,她对我们兄妹从没大声说过一个字。这么好的阿娘,却下场凄惨,上天不公!
这次如卿宫里的人全部挂彩,母后指派了自己凤仪宫里的人来协助侍奉,解了燃眉之急。
阿黛在床上歇了整月,我也用受伤了的借口,一直待在宫中未曾外出,母后看破不说破。身子渐好之际,父皇终究不生我的气了,来看我的时候,半是命令半是劝诫,让我身好后必须去学堂。我拗不过他,还是去了学堂。
对于我三天两头不上课,夫子倒也见怪不怪,今日我来了学堂,夫子也只抬头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灰溜溜地坐在自己地位置上。
刚坐定,二皇兄贱兮兮地探过头来说道“今儿这是什么天气,卿妹妹竟然主动来学堂了”
我臊得慌,给了他一个白眼“二皇兄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调戏宫女,你说,父皇要是知道,得赏你多少板子呢?”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惊恐地看向四周。
我轻声道“二哥哥,你要是不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就噤声。”
他还想说什么,我转过头去直盯着他,他讪讪闭嘴了。
场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双手撑着头,认真的听着夫子的之乎者也,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迷糊间,仿佛有人在呼唤我“公主、公主···”我瞬间清醒,原来是宋时,今日他身着蓝色织锦缎,身量纤长,颇有端方公子的贵气,逼人的耀眼。再看向四周,原来已经是中场休息时间了,一般,夫子会用这段时间离开现场去处理处理自身的排泄问题。
我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有些许羞涩,不敢直视我, “听闻公主上次挨了陛下罚,不知道公主现在身体如何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起了逗弄的心思,笑着看向他“关心我呀?”
他更加拘谨了,低着头向后退了一大步,我哈哈大笑“逗你呢,父皇没有罚我,我好着呢”
他这才放松了下来, “上次是我们营救不及时,导致公主受惊,还差点受罚,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我回道“不怪你们,是我非要出去,才吃了这番苦头。”
他一脸凝重“现在外面很是不太平,公主无大事,还是不要出宫了,有什么事可以让宫人吩咐臣,臣必会尽全力完成。”
我满不在乎“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我一直在宫里”看着他依旧一脸凝重,我接着说“以后有什么事,我就让阿黛给你传信,这样可好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恰逢这时,夫子悠悠然回来,接着上课,我也接着梦游太虚,突然听到哥哥他们说什么‘国破’、 ‘立志’这样的字眼,陡然醒了过来,阿黛赶忙上前擦了擦我的口语,夫子似不堪入目般地转头看天。
我悄声问二哥哥在说什么,二哥哥唰唰写了纸条揉成团扔给我。
我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他们在进行策论,夫子出了一道议题,国家危难之际,大丈夫当如何救国。”
朝堂进来并不太平,金人欲南下攻打南朝,形势有些危及,内宫不知,哥哥们和宋时定是知道的,夫子今日的策论题目显然意有所指,只是可惜,那时的我并不知。
我只觉得这个议题倒是有意思,便支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大哥哥声音清清朗朗, “回复子,大丈夫,当忠于国家,国家危难之际,士人当仁不让,当挺身而出,为国献身,有文者出计,有力者出身,全了自己的忠孝之心。”
大哥哥身为太子,自是从上位者的角度考虑。
夫子捋捋胡须,微微点头,又转向二哥哥, “二皇子有何高见?”
二哥哥似不喜学习的学生偶然被抓包般,摆手摇头,直言: “大哥哥说的极好。”
我心中暗笑,这个呆瓜,自己藏拙,真当众人看不出么,大哥哥都叹气摇头了呢!
夫子又看向宋时, “宋时,你怎么想?”
宋时起身做揖礼,然后轻声答道: “回夫子,学生认为,国家危急之时,大丈夫当以忠义之心,挺身而出拯救国家。志存高远,明察时势,以智慧决断国家危机之源。要审时度势,团结众人,整合各方资源,齐心协力,共谋国家安定与发展。为维护国之利益,甘愿奉献与牺牲,勇于舍己为人家,毫不犹豫抛头颅、洒热血。大丈夫当以此为准则,报效家国。”
我心中暗暗点头,这宋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今日说的头头是道。我虽然读书不太行,可向来对读书好的人极为佩服!
我不由转过头仔细观察他,他身形高大,一袭玉簪,衣着素雅,身形飘逸,举止从容,声音温柔而有力,我竟被他吸引了去,倏尔,他的耳朵越来越红,红的将要滴血时,偏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回去,真是可爱!
我没想到,今日策论映射的却是大哥哥、二哥哥和宋时完全走上了的不同道路。
因上次得宋时相救,听说父皇流水般地赏赐已经去了宋府。他们一家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又看他顺眼了许多,我想,我以后对他好点。
此后,凡是宫里有什么新玩意儿,只要我有的,宋时必定有一份儿。江南的云锦、父皇赏赐的玉如意、金樽茶具等等,哪怕父皇只赏了我一个,我也要去求第二个。久而久之,父皇看着我将礼物送给宋时也见怪不怪了,还时时念叨着女大不中留。
我九岁那年,父皇为我和宋时定了亲。
我没有对这门亲事提出质疑,历来皇子公主的亲事都有着政治考量,宋时端方自重,对我也不错,家就在京城,父母通情达理,嫁给他,我也不用被繁琐的规矩束缚,算起来比被许给那些完全不认识地人总是强些。
我的考量里有对宋时的信任,有审时度势,有综合考虑,有依赖,有许多许多··唯独缺了我还不懂的爱!
自那之后,宋时反倒羞涩了起来,我邀请他一同出游,他竟然说要在家温习功课。我气道“真是个书呆子”,未婚夫妻难道不需要培养感情嘛!
不过,我也记得,夫子说过,宋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时日定考取功名。倒也作罢。
只是,榆木疙瘩也有他的温情之处。
不能相见之时,他托阿黛带进来蝴蝶发簪给我;还会时时写信告诉我民间的趣闻,什么刘尚书家的悍妻,在青楼揪着他的耳朵回家,被人指指点点了一路,刘尚书丢尽了脸面;什么他在夫子庙捡到一只小猫,很是温顺可爱,还给小猫起名思卿,傻子都能看出来,我一边红着脸,一边盼着出宫见到小猫;什么他爹把不不小心踩了母亲种的花,一个月睡在书房。每每接到书信,我的唇角就不由露出微笑,阿黛每次看到,都笑道“公主想驸马啦”,我只能讪讪地岔开话题。
父皇说,待我及笈,我便能与宋时成婚了。
没有想到,那段平淡温馨的时光,成为了我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便起身冲出殿外挡在她面前,宫人挥起的板子来不及停下,径直拍在我身上,我直呼疼,眼泪如金豆子般往下倒,一声声喊着母后。
母后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跪下向父皇求情, “卿儿已经受到惩罚了,娇花一般的脸上磕的都是血,这以后留下疤痕,脸就毁了,她真的知错了,就饶了他们吧。”父皇转身让她起来。
母后接着道: “今日我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放过他们,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父皇气的没办法,直言“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她吧,以后,把天给你同出个窟窿!” ,气冲冲地走了,母后见父皇走了,迅速让人将我与阿黛扶回我的如卿宫中。一众下人受罚也全部停止。母后几乎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喊了过来,未如卿宫众人诊治。
医女轻轻为我额头敷药,刚才情急磕头认错并没有感觉到,现在才感觉疼痛,如木棍一下下敲在脑门上,我呲牙咧嘴,母后站于一旁,心疼道: “冤家,看这额头磕的,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了!今日,娘都担心死你了,你若没有平安回来,娘这下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过了!”
我听了母后的话,有些感伤,拉住母后的手, “阿娘,今日我不该没有告诉你们就跑出去,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阿娘别担心。”
母后叹了口气, “但愿你真的知错就改了。”
我咧嘴笑了笑,靠在母后怀里, “阿娘不信的话,咱们拉勾,女儿没做到就是小狗。”我勾了勾她的手指。
母后失笑摇了摇头,又嘱咐着医士仔细些。
阿娘出身世家,向来温柔端庄,面容沉静秀丽,虽是一国之母,却做得一个好母亲,从小到大,她对我们兄妹从没大声说过一个字。这么好的阿娘,却下场凄惨,上天不公!
这次如卿宫里的人全部挂彩,母后指派了自己凤仪宫里的人来协助侍奉,解了燃眉之急。
阿黛在床上歇了整月,我也用受伤了的借口,一直待在宫中未曾外出,母后看破不说破。身子渐好之际,父皇终究不生我的气了,来看我的时候,半是命令半是劝诫,让我身好后必须去学堂。我拗不过他,还是去了学堂。
对于我三天两头不上课,夫子倒也见怪不怪,今日我来了学堂,夫子也只抬头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灰溜溜地坐在自己地位置上。
刚坐定,二皇兄贱兮兮地探过头来说道“今儿这是什么天气,卿妹妹竟然主动来学堂了”
我臊得慌,给了他一个白眼“二皇兄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调戏宫女,你说,父皇要是知道,得赏你多少板子呢?”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惊恐地看向四周。
我轻声道“二哥哥,你要是不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就噤声。”
他还想说什么,我转过头去直盯着他,他讪讪闭嘴了。
场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双手撑着头,认真的听着夫子的之乎者也,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迷糊间,仿佛有人在呼唤我“公主、公主···”我瞬间清醒,原来是宋时,今日他身着蓝色织锦缎,身量纤长,颇有端方公子的贵气,逼人的耀眼。再看向四周,原来已经是中场休息时间了,一般,夫子会用这段时间离开现场去处理处理自身的排泄问题。
我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有些许羞涩,不敢直视我, “听闻公主上次挨了陛下罚,不知道公主现在身体如何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起了逗弄的心思,笑着看向他“关心我呀?”
他更加拘谨了,低着头向后退了一大步,我哈哈大笑“逗你呢,父皇没有罚我,我好着呢”
他这才放松了下来, “上次是我们营救不及时,导致公主受惊,还差点受罚,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我回道“不怪你们,是我非要出去,才吃了这番苦头。”
他一脸凝重“现在外面很是不太平,公主无大事,还是不要出宫了,有什么事可以让宫人吩咐臣,臣必会尽全力完成。”
我满不在乎“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我一直在宫里”看着他依旧一脸凝重,我接着说“以后有什么事,我就让阿黛给你传信,这样可好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恰逢这时,夫子悠悠然回来,接着上课,我也接着梦游太虚,突然听到哥哥他们说什么‘国破’、 ‘立志’这样的字眼,陡然醒了过来,阿黛赶忙上前擦了擦我的口语,夫子似不堪入目般地转头看天。
我悄声问二哥哥在说什么,二哥哥唰唰写了纸条揉成团扔给我。
我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他们在进行策论,夫子出了一道议题,国家危难之际,大丈夫当如何救国。”
朝堂进来并不太平,金人欲南下攻打南朝,形势有些危及,内宫不知,哥哥们和宋时定是知道的,夫子今日的策论题目显然意有所指,只是可惜,那时的我并不知。
我只觉得这个议题倒是有意思,便支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大哥哥声音清清朗朗, “回复子,大丈夫,当忠于国家,国家危难之际,士人当仁不让,当挺身而出,为国献身,有文者出计,有力者出身,全了自己的忠孝之心。”
大哥哥身为太子,自是从上位者的角度考虑。
夫子捋捋胡须,微微点头,又转向二哥哥, “二皇子有何高见?”
二哥哥似不喜学习的学生偶然被抓包般,摆手摇头,直言: “大哥哥说的极好。”
我心中暗笑,这个呆瓜,自己藏拙,真当众人看不出么,大哥哥都叹气摇头了呢!
夫子又看向宋时, “宋时,你怎么想?”
宋时起身做揖礼,然后轻声答道: “回夫子,学生认为,国家危急之时,大丈夫当以忠义之心,挺身而出拯救国家。志存高远,明察时势,以智慧决断国家危机之源。要审时度势,团结众人,整合各方资源,齐心协力,共谋国家安定与发展。为维护国之利益,甘愿奉献与牺牲,勇于舍己为人家,毫不犹豫抛头颅、洒热血。大丈夫当以此为准则,报效家国。”
我心中暗暗点头,这宋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今日说的头头是道。我虽然读书不太行,可向来对读书好的人极为佩服!
我不由转过头仔细观察他,他身形高大,一袭玉簪,衣着素雅,身形飘逸,举止从容,声音温柔而有力,我竟被他吸引了去,倏尔,他的耳朵越来越红,红的将要滴血时,偏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回去,真是可爱!
我没想到,今日策论映射的却是大哥哥、二哥哥和宋时完全走上了的不同道路。
因上次得宋时相救,听说父皇流水般地赏赐已经去了宋府。他们一家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又看他顺眼了许多,我想,我以后对他好点。
此后,凡是宫里有什么新玩意儿,只要我有的,宋时必定有一份儿。江南的云锦、父皇赏赐的玉如意、金樽茶具等等,哪怕父皇只赏了我一个,我也要去求第二个。久而久之,父皇看着我将礼物送给宋时也见怪不怪了,还时时念叨着女大不中留。
我九岁那年,父皇为我和宋时定了亲。
我没有对这门亲事提出质疑,历来皇子公主的亲事都有着政治考量,宋时端方自重,对我也不错,家就在京城,父母通情达理,嫁给他,我也不用被繁琐的规矩束缚,算起来比被许给那些完全不认识地人总是强些。
我的考量里有对宋时的信任,有审时度势,有综合考虑,有依赖,有许多许多··唯独缺了我还不懂的爱!
自那之后,宋时反倒羞涩了起来,我邀请他一同出游,他竟然说要在家温习功课。我气道“真是个书呆子”,未婚夫妻难道不需要培养感情嘛!
不过,我也记得,夫子说过,宋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时日定考取功名。倒也作罢。
只是,榆木疙瘩也有他的温情之处。
不能相见之时,他托阿黛带进来蝴蝶发簪给我;还会时时写信告诉我民间的趣闻,什么刘尚书家的悍妻,在青楼揪着他的耳朵回家,被人指指点点了一路,刘尚书丢尽了脸面;什么他在夫子庙捡到一只小猫,很是温顺可爱,还给小猫起名思卿,傻子都能看出来,我一边红着脸,一边盼着出宫见到小猫;什么他爹把不不小心踩了母亲种的花,一个月睡在书房。每每接到书信,我的唇角就不由露出微笑,阿黛每次看到,都笑道“公主想驸马啦”,我只能讪讪地岔开话题。
父皇说,待我及笈,我便能与宋时成婚了。
没有想到,那段平淡温馨的时光,成为了我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