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钟,三人准时下楼一道去吃早餐。

    屠鸿早睡早起,身体吃嘛嘛儿香,忙前忙后向两人推荐美食。

    三人没走多远,就在民宿楼下的一家面馆用餐,赵初歇要了一碗牛肉面,时明舟是清汤抄手,屠鸿是红油抄手。

    屠鸿道:“一两?你个大男人胃口咋这么小,少说也是二两三两。”

    时明舟喝了口温水,笑着摆手:“胃口不是很好。”

    他懒洋洋垂着眼皮,浑身提不起精神似的。

    昨晚没有睡好,梦里梦外全是枪声和战火,他知道,多半是因为听了电视留下来的后遗症。

    屠鸿:“认床没睡好?”

    “不是。”

    赵初歇安静吃着东西,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昨晚从隔壁回来,她躺在床上就睡了。

    并且睡得很沉,今天精气神倒是不错。

    吃完东西,三人去超市买了水、面包、泡面、凤爪、火腿等零食,又拿了些水果,以免路上肚子饿。

    后备厢堆满东西,屠鸿上了车,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两人在桥旁抽烟。

    桥下是潺潺水流声,烟雾升腾在冷意稀薄的空气中。

    时明舟懒散叼着烟,眯眼看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瞧见名字很是不耐烦。

    “林安蓉,我跟你说,别再打电话过来。”

    不知女人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极为冷漠,再无方才慵懒不着调的模样:“没有拉黑你并代表还想和你有后续。”

    “一定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么?”声音顿了顿,“好,那你等我回来,一起去医院。”

    “呵呵。”

    时明舟被林安蓉气到爆炸,挂了电话,他闭眼忍耐,深呼吸一口气。

    没睡好,头疼欲裂,仿佛快要炸了。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发泄般的吐出来,余光瞧见赵初歇抽完烟经过,他喊住她:“你听到了什么。”

    赵初歇偏头,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太阳散发微弱的光照,细密地洒在脸上,平添暖意。

    她没有化妆,一张脸白净如玉,眼睛眯了眯,像是什么都听到,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事实上,刚才时明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赵初歇的耳朵里。

    她想起机场的那一幕,摸不着这个男人的性格和背后的故事,所以她也不给予评价和判断。

    “听到了。”她语气稍顿,“但不懂。”

    “哦。”时明舟烦躁地熄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回答吗?”

    “不能。”

    “……”时明舟沉默片刻,还是道,“别这样,给我一个不太准确的结论就行。”

    赵初歇这下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觉得我的回答,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并且,我认为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啊,是。

    时明舟心说,这个女人啊,真他妈的够劲儿。

    “行,当我没问。”

    “嗯。”赵初歇点点头,拉开后车门上车。

    啧,瞧她那关车门的动作,真他妈的洒脱帅气。

    时明舟远远看着,心想:如果自己有赵初歇一半潇洒性子就好了。

    可总归,他不是赵初歇,他的脾性,早被人嘲讽千八百次。

    从都江堰前往映秀,层林而立的高楼建筑消失在视野里,连绵的山脉与河流,在山林间穿行的公路,上面的车辆疾驰,一步步倒退,远离城市的喧嚣。

    清晨的雾很浓,车开得并不快。

    赵初歇靠在小憩,其实也没什么睡意,不想玩手机,也不想看风景。

    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特别兴奋,眼睛一直盯着沿路的风景,看得眼睛又酸又涩却不想挪开。

    看风、看山、看水、看太阳、看云层,看身旁人,都能拍好些照片。

    天一寸一寸变得更亮,太阳从厚厚的云层探出金色的光芒,浓雾逐渐散去。

    车一路通畅无阻,冬天基本上没什么人,要是夏天,车辆能从上个隧道堵到下个隧道。

    这段道路也是走马观花,连绵起伏的青山、雪山,云雾围绕,偶尔能看到瀑布和被泥石流冲垮的痕迹,胡绿色的湍急溪流,水是淡绿色的,绿得没有瑕疵。

    上下的陡坡起起伏伏,车里开着暖气,赵初歇发现自己有点晕车,轻声问屠鸿:“鸿哥,我能开下窗吗?”

    “开啊,没事,我们大男人不怕冷。”

    赵初歇甫一摁下车窗键,刺骨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扑在脸上,吹得冰冷的发丝抽打脸庞。

    赵初歇抱住双臂,头脑确实清醒很多,呕吐感也缓解不少。

    但风太冷了,冷得牙齿打了个颤,眉毛眼皮都抽了抽。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气温太冷,吹久了身体扛不住。

    殊不知前面的人一直透过后视镜在观察她,见状感慨:这个女人啊,终于露出几分小家子气的模样来。

    时明舟伸手把车窗关上,屠鸿忙道:“哎你……”虽然他也有点冷,但赵初歇毕竟是雇主。

    赵初歇知道窗户被关了,但她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制止,依旧抱着双臂。

    时明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盒子,扔在赵初歇身旁,打到了她的腿。

    赵初歇一惊,抬起头,目光往腿边看去。

    是昨晚时明舟吃的糖果。

    绿色包装,英文名字和配料表,不是国内市面上的薄荷糖。

    赵初歇没吭声,掀起眼皮直视时明舟,男人没有回头看她,只是通过后视镜懒洋洋挑了挑眉。

    到底是晕车难受,赵初歇哑着嗓音道谢。

    “不客气。”时明舟开口。

    赵初歇敛下眉眼,倒出两颗糖果塞进嘴里。

    非常纯正的薄荷糖,没有一丝甜味,冷得冰嗓子。

    赵初歇吸一口气,薄荷糖的冷意沁进肺里,仿佛内里都是一股冷冷清清的凉意。

    太爽了。

    赵初歇要把糖果还给他,时明舟低头又开始玩消消乐,嘴里也含着两颗薄荷糖,手指漫不经心点来点去。

    “不用,你留着吧,我这儿还有。”

    赵初歇迟疑片刻,还想要还给他。

    正逢一局结束,时明舟点了加速,回头:“三十块钱,记得转我。”

    赵初歇愣了愣,时明舟将微信递过来:“加好友转账。”

    屠鸿装模作样笑道:“哎呀直接二维码转账就好了,何必还要加好友。”

    赵初歇看时明舟,似乎也在怀疑他是否居心不良。

    时明舟面不改色,更是理直气壮:“以后还要我付钱的时候多着。”

    也对,赵初歇加了好友,要转账。

    时明舟继续下一局,语气随意:“先别急,等最后再算账,现在我也没时间去算到底多少钱。”

    一副不要和我说话、打扰我玩游戏的架势。

    “谢谢。”赵初歇也就不再多说,吃着薄荷糖,闭着眼小憩,那股晕车的反胃逐渐消弭。

    途中的车没有停过,一直到卧龙这条路,山间水流湍急,小瀑布,被日光照耀的金山。

    路牌上写着熊猫、不对外开放的国家森林公园。

    车内的气氛很好,偶尔屠鸿说几句话调节氛围,看到路牌,忍不住笑着说:“你们信不信,我们四川人人手一只熊猫。”

    赵初歇原本在睡觉,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了。

    她笑得很开怀,露出洁白的牙齿,并不遮掩和含蓄客套。

    时明舟敏锐睁开眼,有些意外她竟然会笑,笑这么冷、八十年老掉牙的笑话。

    听见她笑,屠鸿哎呀一声:“笑什么,我说真的,我们小时候就把它养在阳台上,每天放学就去山里捡竹子和笋子回来喂它。”

    时明舟无奈:“越说越离谱了啊。”

    屠鸿咂嘴:“就你聪明。”

    赵初歇望着窗外的风景,巍峨高耸的山脉被白雪覆盖。

    她好似轻而细地叹了一口气:“我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深信不疑,我以为你们家家户户都有,还央求着要当你们四川人。”

    赵初歇说完,时明舟扭头盯着她,看她慢慢地缩小身体,藏在角落,目光也变暗淡。

    屠鸿哈哈哈大笑:“女娃子你可真有趣。”

    “是啊。”赵初歇也跟着他笑,眼睛又亮了起来,仿佛时明舟刚才看到的暗淡只是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错觉,是真实的。说起这件事,她将情绪隐藏起来,是觉得那么的遗憾。

    原来这个女人,背后也有故事。

    中午在途径的小镇吃饭,简单普通的家常小炒,海椒回锅肉、菌子炒腊肉、白菜汤和素炒地三鲜。

    都是些下饭菜,赵初歇吃了两碗饭,一向胃口不好的时明舟也吃了一大碗。

    吃完饭继续前行,翻越巴朗山,深邃的蓝色笼罩天空,见不到云层。如果早上来,能看到松软得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堆叠,在层层叠叠的雪山中,呈现一望无际的云海。

    下午几人到达四姑娘山上的一个小镇。小镇以浅黄色、绿色、红色、白色为四色的建筑风情。

    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在民宿放完行李,时明舟和屠鸿说借此机会要去看一个朋友,于是赵初歇一个人待在民宿。

    走之前时明舟留了赵初歇的电话,怕她一个人待在民宿不安全。

    这边天黑得晚,大片玻璃窗外余留的残阳格外绚丽,将雪山映红。偌大的小镇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呼啸和几声狗吠。

    赵初歇靠在窗边拍了好几张照片,到八点多天色才逐渐暗淡下来,气温变低。

    她关上窗子,看了会儿电影,又研究路线,却一直不见两人回来。

    赵初歇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问,如果他们俩还不回来,她就一个人吃晚饭。

    电话还没播出去,手机便响了,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是时明舟:“赵小姐,这边出事了,我们今晚可能回不来。”

    赵初歇敛下眉头,还是问:“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朋友的孩子……”

    时明舟的话还没说完,赵初歇便听见有人在问:“孩子需要输血,你们谁是AB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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