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过去,那是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一潭死水的人生,也能得偿所愿。

    如墨汁晕染的夜空繁星璀璨,彩云追月,清辉照射下的新淀市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季淅咬着棒棒糖,头上戴着纯黑猫耳耳机,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操作,时不时传来鼠标的点击声。

    一局游戏下来,赢得轻轻松松。

    游戏界面跳转到组队界面,队伍只有两个人,两个人用的是搞怪的开黑头像,队友是佩奇,季淅是乔治。

    队友那边传来声音,一段英语在季淅耳边响起:“Daisy,你那边应该不早了吧。”

    季淅用手拿着棒棒糖棍子,用同样地道的英语回答:“嗯,怎么了?”

    “谢谢你陪我玩游戏,要是我记得没错,你明天就要上学了吧,对吗?”

    “哦,那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队友轻笑了一下,接着她顿了一下,“我很怀念和你一起上学的日子。”

    “我也是。我真得很希望我能再次看见你在校园里快乐地上学。”季淅说道。

    耳边良久没有再传来声音,季淅知道她一定是又陷入过去的痛苦里了,那是她一辈子也无法脱离的泥沼,而季淅唯一能做的只有隔着一个太平洋,通过网络陪她获得短暂的快乐。

    “好了,”季淅咬碎棒棒糖,开口打破沉寂,“我也该下线了。”

    季淅顿了一下,又说:“你记住要好好生活。”

    队友可能愣住了,过了好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谢谢。

    季淅声音很轻,但是这句话的分量却很足。

    你要好好生活。

    这是对于她来说,最好的祝福。

    季淅解散了队伍,接着退出了游戏,点开油管,看起了一个助眠博主的视频。

    这个助眠博主是个美国少女,金发碧眼,长得还蛮漂亮的。

    这个少女就是刚刚与季淅玩游戏的队友,也是季淅在美国上初一时关系很好的同学,名为宾妮尔。

    虽然宾妮尔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但她却在学校倍受欺凌,源于她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表白。

    那个男生表白失败后,可能是自尊心太强了,觉得很羞耻难堪,最后便得不到就毁掉,在学校里传起了宾妮尔的黄谣,说宾妮尔其实是个卖身的。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宾妮尔在一个懵懂单纯的年纪,甚至除了亲人,她还没有怎么和异性亲密接触,就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一个给钱就能上的“公交车”。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

    此后,宾妮尔天天能听见在学校里听见有人骂她不检点,也能看见有人在她的桌上或者书上写一些骂她的话。

    好在还有季淅愿意为她挺身而出,帮她抵挡住了不少恶语,但季淅是中国人的身份在美国本就过得不是很好,所以季淅也被一些谣言缠身,不过没有像宾妮尔那样传播广泛且影响恶劣,不出多久就无影无踪了。

    宾妮尔本就天性温柔善良,不与他人斤斤计较,她也试着去澄清,但是她一个人根本堵不住那么多个人的嘴,最后宾妮尔被谣言拖进了深渊——在无休止地校园欺凌中,宾妮尔停学了。

    后来季淅也因为种种因素回国了,虽然如此,季淅仍会隔着屏幕给予宾妮尔温暖,这一时成为宾妮尔活下去的动力。

    她之所以最后成为了一个助眠博主,还是因为在一年前,她在看别人助眠视频时,发现助眠蛮治愈和有趣的,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录制助眠视频,她的家人也很支持她做出新尝试。

    做了两个月后,她发现看的人逐渐增加,她也有了粉丝,更主要的是他们不会嘲讽她,反而鼓励她,赞美她。

    她做视频的初衷原本是治愈那些看她视频的人们,但她自己没想到的是她的内心被这些给予她温暖的人一点点地温暖治愈。

    季淅翻看着宾妮尔视频的评论区,看了一圈,夸赞宾妮尔的占多数,但是难免会有一些找茬的“专家”和“大师”,非得以粗鄙之语攻击人家的视频内容和容貌长相。

    季淅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最看不惯这些贱人犯贱,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但是用语比他们文明多了,但还是把这些键盘侠骂得毫无招架之力,最后还把这些人一一举报了。

    把每日的固定环节结束后,季淅把耳机摘下,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去洗了个澡,最后上床睡觉。

    一夜安眠。

    窗外早已天亮,早起的鸟儿正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夏日清晨的阳光明媚,照得室内通亮。

    季淅早早地起了床,吃完早饭,换上鸿志中学的上白下黑夏季校服,背上书包就去上学了。

    因为季淅起的早,所以她打算走路去上学。

    一路上,季淅看见不少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同学,有说有笑。

    她独自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有一个人从后面挽过她的脖子,她被迫低下头,她抬起头后,看见了一个笑容满面、容貌标致的少女,季淅拍她手说:“撒手,云灵一。”

    云灵一是季淅初二的同班同学,也是目前关系最好的一位朋友。

    因为云灵一比季淅矮,所以勒得季淅脖子有些痛。

    云灵一没有撒手,说:“早啊,季淅,一个月没见,你不想我吗?对我那么冷漠,我好难过。”

    她作势要哭一样,奈何季淅不吃她这一套,说:“你少在那装,快撒手,我脖子好痛。”

    “哦。”云灵一松开手。

    两人并肩走在一块。

    云灵一是季淅回国一年来难得在这里遇到的“臭味相投”的朋友,性格是季淅喜欢的豪爽,更主要的是云灵一这个人虽然长得漂亮,但却是一个十足的搞笑女,这点跟季淅很相似,因为季淅也是一个有赏心悦目的好看皮囊和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的“哑巴”美女。

    九年级两人还在一个班。

    到了九年级六班的教室后,两人找了个后排位置坐一起,然后季淅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

    教室空阔,干净整洁,同学们三五成群,但莫名引起季淅注意的还是在她右手边课桌上,一个趴着睡觉的少年。

    季淅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轮廓饱满且略显眼熟的后脑勺、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后背、被头枕着的过分白皙的手臂和有青筋略显的骨节分明的手。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季淅透过现在能看见的外表条件,推测对方应该是个帅哥。季淅没有将太多关注点放到他身上,很快地就和云灵一聊起了天。

    聊了一会儿后,突然,季淅的课桌被撞了一下,季淅下意识抬头,抬眼之后,她和一个少年四目相对。

    那少年眉目凌厉,长相俊朗,他看见季淅的那一刻,眼前一亮。

    眼前的少女一双小鹿眼清澈似水,在她眸光流转间,他仿佛看见了江南水乡的烟雨蒙蒙,朦胧却不乏光亮,让人不禁沉沦。

    肤如凝脂,五官精致又稚气未脱。

    客观的漂亮。

    他们对视了三秒,那少年开口道:“抱歉,我帮你移回去吧。”话音刚落,他就帮季淅移好了桌子,季淅道谢。

    这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等老师的到来。

    不久,一个女人来到教室,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道:“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陈,名丽萍,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说着,在黑板上写她的名字和号码。

    写完后,又说:“我任教英语,希望在未来的一年里能和各位同学和谐相处。”

    说完后,陈丽萍突然看见讲台前的一个人,说:“路忆城你个子那么高在第一排干什么,你就到……”

    她扫了一眼教室,最后目光落到季淅身上说:“就到那个女生旁边。”然后指着季淅那个方向,全班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季淅迟疑地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陈丽萍点头。

    云灵一不开心地说:“真的服了,我这个位置都还没有坐热呢。”

    云灵一站了起来,接着季渐就看见那位撞她桌子的少年也站了起来,拿着书包走向她,云灵一到他的位置坐下,那少年在季淅旁边坐下,后面陈丽萍还调了一些人的位置。

    最后陈丽萍有事出去了,班里闹腾起来,位于季淅右下角的一个男生拍了拍季淅,季淅转头看他,他说:“喂,靓女,你叫什么名字?”

    季淅礼貌回答:“我叫季淅。”

    那男生说:“我叫徐行,你同桌叫路忆城。”

    季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专门告诉她同桌的名字给她,看见季淅一脸疑惑,徐行说:“你知道吗?在还没换位置前,我坐他旁边,刚进教室坐下,他就跟我说你长的特别漂亮。”

    季淅看向路忆城,路忆城用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季淅只一瞬与他对视上,然后转回头,做自已的事情了。

    过了会儿,路忆城趴在桌子上,向季淅靠近了一点,说:“我是真的觉得你长得特别漂亮。”

    季淅转头看他:“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好看。”

    季淅说完这句话后,路忆城快速地瞟了一眼季淅的右桌,接着很快把目光投向季淅。

    其实任醉河早就在搬座位时,制造出的巨大动静吵醒,但是因为睡眠不足,以至于他的脑袋胀痛,所以他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趴着,想着继续睡。

    可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似听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名字,他瞬间惊醒。

    任醉河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随即撩了一下头发,没有人注意到他惊为天人的长相。

    突然他注意到了余光中的少女,他连忙戴上他的黑框眼镜,看向少女,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心花怒放。

    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他与季淅一个班。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和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任醉河难掩心里的欣喜若狂,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季淅,但他是一个胆小鬼,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自己的心悦之人,所以他继续趴在桌子,半睁着眼睛,偷偷摸摸地看季淅。

    突然,他的眼帘闯进一个少年。

    路忆城弯下身子,去看任醉河的脸,任醉河吓了一跳,瞬间坐直了身子,因为起来时幅度太大,导致眼镜有些滑落,他扶好眼镜后,抬眼看向路忆城。

    路忆城站直了身子,脸上挂着笑容,道:“任醉河,原来你没睡啊。”

    任醉河。

    季淅听到这个名字后,脑子瞬间想起了那句她特别喜欢的诗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好惊艳的名字,想认识名字的主人,季淅这样想着。

    她微微转头。

    任醉河不知为何,先是下意识地去看向季淅。

    在那一瞬间,他们的视线触碰。

    季淅眼前一亮。

    虽然眼前的少年戴着丑到爆的黑框眼镜和,但她仍然能够看见在这假象下面的盛世美颜。

    乱蓬蓬的头发乌黑蓬松,有几撮头发翘起,在朝阳的照耀下,似乎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光。

    一双像是揉碎了星星的明眸,即使被眼镜遮挡住了,但是难掩他眼中的光芒。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雏形就已非常立体,等到了未来他脸上的稚气尽数消失时,定是个一眼惊艳的浓颜帅哥。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得是缀在他脖颈上的一颗黑痣,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欲,与他所散发出来的清爽少年气矛盾,但是却不突兀。

    极品。

    季淅想道。

    这比以往她所见过的全部男性都要戳她的审美,可谓是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任醉河万没想到会与季淅对上目光,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兵荒马乱,为了不让季淅发觉自己异常,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路忆城,故作镇静地说:“啊,刚醒。”

    路忆城笑道:“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能睡,都睡了整个八年级了,还没睡够,真不愧是‘草水平’亲封的‘睡神’。”

    季淅疑惑,便拉了一下路忆城的衣角,路忆城转头,看见是季淅,他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惊喜,道:“怎么了?”

    季淅问:“‘草水平’是谁?”

    路忆城听到问题后,先是有些惊讶于季淅的直率,接着爽朗地笑了几下后,回答道:“‘草水平’就是我们的班主任陈丽萍女士。”

    “那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外号啊?”

    “因为她的名字里带了一个‘萍’字啊,把‘萍’拆开,就是‘草水平’喽,之前我们班的人都这么叫她的。”

    季淅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季淅将目光看向任醉河,任醉河也在看季淅,他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正想着避开视线的,出乎他的意料,季淅笑着对他说:“同学你好,我叫季淅。”

    季淅的笑就像拂过湖面的微风,在任醉河的心里吹起阵阵涟漪,任醉河受宠若惊,吞吞吐吐地回答:“你……你好,我叫任醉河。”

    季淅:“我知道。”

    任醉河心脏猛地一跳,眼睛微微睁大,闪烁着期待的光亮,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他叫了你的名字,”季淅指了一下路忆城道,“因为你的名字很好听,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

    任醉河失望地垂下眼睑,眼里的光像是熄灭了的蜡烛一样荡然无存。

    路忆城用手指在季淅的桌子上敲了敲,抗议道:“诶,季淅,为什么叫我为‘他’,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季淅抬头看向路忆城,路忆城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季淅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幼稚,像是在争宠。

    “还记得,怎么了?”

    “那叫一次听听。”

    季淅明知道路忆城的想法是什么,但路忆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让她抵挡不住,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路忆城。”

    季淅的嗓音清脆悦耳,动听得犹如风铃叮当作响,让人喜爱,路忆城听到这么好看的少女用她好听的声音叫自己,满意地笑了一下。

    任醉河看了看季淅和路忆城两人,感觉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显得他很是格格不入。

    他很鄙夷现在的自己,既胆小又贪婪。

    无法像路忆城一样勇气十足、自信满满地与季淅搭话,却又想如路忆城那般,能在季淅那里有求必应。

    他也想在季淅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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