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仁院出来，女孩子们都上了马车，马车轻驰，赶往下一个地方。车上，孩子们都沉默着，没有了最初时的兴奋欢腾。
谢晚凝看着她们，微勾唇角，也不作声。
她知道，这些女孩儿们都有着最善良体贴的心，有着敏锐聪慧的头脑，她们会去感受、去思考。
接下来的行程就简单多了，她们到了西市，看刘伯光如何跟外蕃人做买卖，又到了一家新开的膳食铺子里吃东西。
走进了膳食铺子，女孩子们又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家膳食铺子门前挂着一个大木牌，上书“只待女客”四个大字。再进去，从前厅负责接待的小二，到掌柜，再到后厨的主厨，也全都是女子。
“哇，这家店好特别呀。”有女孩感叹。
谢晚凝跟孩子们介绍，这家膳食铺子的主家，也是跟她同一届考中的女进士，叫顾为春，曾经在殿前向圣上询问是否可以从商，还得到了圣上的鼓励。
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掌柜刘二娘走过来，笑道：“我们这里工作的女子，都是遇人不淑，被休或是和离、又被娘家驱逐的可怜人，幸得顾主家开了这家店，让我们谋了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
刘掌柜说得坦坦荡荡，女孩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只能低头乖乖地吃着点心。
看着刘掌柜招待孩子们，谢晚凝转头对顾为春笑道：“今天谢谢你，感谢款待。”
“谢什么，”顾为春圆圆的小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我还得谢谢你呢，带了这么多人来，这是在帮我攒口碑呢。”
两人俱笑。谢晚凝叹道：“那次含元殿面圣，我俩都选择了不一样的路，那次一别，也没能再聚，没想到今儿却能有这样的机会。为春，你这事业做得真棒！”
“嘿，还说我呢，”顾为春笑道，“你这女子学堂不也办得红红火火的吗？说起来，”她拉着谢晚凝的手，感叹着，“咱们都得感谢圣上，有圣上的点拨，咱们也才找准了方向。”
“是呢。”谢晚凝也很认同，她看向那些孩子们，意有所指，“所以，我们的将来，会越来越好。”
回到松林学院，已是日落掌灯时分。
女孩们奔波了一整天，都有些疲累，年纪小一点的，甚至还打上了哈欠，先生们看着都有些心疼。谢晚凝对着众人笑道：“这一天辛苦大家了！钟师傅给大家熬了滋补汤，你们先回去，喝了汤后就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在安善堂的正堂集合。”
女孩们欢呼雀跃，叽叽喳喳地就跑掉了。
到了第二日，谢晚凝坐在安善堂上，看着女孩子们陆陆续续到来。
喻秋和袁芷来得最早，手挽手入了堂门，就瞠目结舌：“这里怎么摆成了这样？”只见安善堂里的书案被摆成了“回”字型，案桌上既有笔墨纸砚，又摆放了一些果盘小点心，既不像上课，又不像宴席，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谢晚凝也不解释，只招呼她们坐下。待学生们都来齐了，她才笑着开口道：“我们今日也不上课，就想着坐下聊聊天，桌上的果盘点心你们都可以随意取用，不用拘束。”
“聊什么呀？”一个女孩问道。
提问的是中书侍郎家的女孩，名叫栗晓晴，年仅十一岁，算是年纪偏小的一个，眨巴着大大圆圆的杏眼，一脸好奇又期待。
众人都循声望去，发出善意的笑声，似是引发了共鸣，也都纷纷看向谢晚凝。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谢晚凝已经基本认全了这些孩子，于是她笑道：“晓晴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聊什么呢？今天和大家坐在这里，就想聊聊昨天的所见、所感。”
闻言，女孩子们收了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一言不发，没人敢吱声。
谢晚凝顿了一顿，环视一圈，笑道：“怎么了？是害怕、担心说错话，招来嘲笑，是吗？”
有几个女孩点了点头。
谢晚凝笑了，搬来一张竹凳，坐到了两个女孩之间，面向众人，温和地商量着：“这样，我们先约定好，等会儿无论别人说了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嘲笑她。若是你们觉得有趣、想笑，我会估量情况，若是超过了度，我就合三声掌，你们就收，可以吗？”
众女孩听了觉得不错，都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那谁先来说？”谢晚凝询问。
停了一息，女孩子中有人出声：“我先来说吧。”
众人回头，却见是袁芷率先开了口。
袁芷站了起来，笑容朗朗：“谢娘子，昨日的出行，我很喜欢。往日和长辈出门，不过是逛逛园子、吃个点心，但昨日却截然不同，新鲜又有意义。”
“对的，对的，”一个梳着垂挂髻小女孩忙举手，插嘴道：“要是谢娘子经常这样带我们出去就好了！”
“哈哈哈！”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拍手应和。原本有些沉寂的氛围，一下子热烈起来。
袁芷笑得没法把话说下去，坐了下来。
谢晚凝也笑了，她先对袁芷点点头，然后转向那个垂挂发髻的小女孩，笑问：“苏汶看起来也很喜欢昨天的出行呀，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最喜欢哪一个环节吗？”
苏汶先是被大伙儿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脸泛起红晕，但还是站了起来，回应谢晚凝：“我喜欢早上去江边大堤上，还有就是顾娘子的食肆。”
“为什么呢？”谢晚凝带着笑，鼓励她多说一些。
苏汶扭头看看其他女孩，见大家都认真地听着，便鼓起了勇气，继续道：“我以前没有看过这样的工地，原来，大家都是这样干活的，无论是官家、还是那些工匠，他们都在一起干活。还有顾娘子的食肆，很干净，都是女子，坐在里面很舒服。”
苏汶年纪小，说的话都比较浅显直白，简单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没想到这样反而引发了其他女孩的认同，都点头表示有同样感受。
看到同窗们的反应，苏汶抿着唇笑了，双眼亮闪闪的，得了谢晚凝点头允许，就坐了下来。
大概是苏汶的成功发言，鼓励了其他孩子，一个名叫应笑筱的女孩站起来道：“我喜欢去善仁院那个部分，我昨天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可怜的人，他们没有家、没有家人，而刘先生，他是个商人，身份不高，却有着大仁大义，真是令人钦佩。”
“我都喜欢！昨天的行程，我觉得非常棒！”一个名叫冼妙菡的女孩，接了应笑筱的话，补充道：“昨日去的地方，不同寻常，让我们接触到了闺阁外的人和事，开阔了眼界，我可以更好地理解了父亲平日的教导。我现在好期待休沐日回家，我可以跟爹爹分享。”她的爹爹，就是朝堂上有名的“黑脸”御史冼昭。
“我也想回家找爹爹，”说话的是阮溪，“他昨日在大江堤坝上，和在家里是不一样的，我很想对他说，他在堤坝上的样子，高大英挺，是我所崇拜的爹爹。”
说到这，场上的女孩子们都激动、兴奋起来，开始交头接耳，大多都是急着计算回家的日子，以便跟最亲近的家人分享见闻。
谢晚凝笑着合了三声掌，示意大家安静，先点头认可她们的感受，接着双眸微闪，转头问最先出声的袁芷：“袁芷，你刚才说的‘有意义’，也是这个意思吗？”
袁芷娉婷而立，落落大方地摇了摇头：“不是，”她停了一会儿，似是在组织语言，想了想才继续开口，“我昨天最深的感触是，原来女子也可以从事很多工作。”
话音一落，在座的女孩子们陆续安静了下来，由喧嚣回归到冷静。全场的焦点集中在袁芷一人身上，女孩们都认真地倾听着。
“过去祖母一直教导我和族中姊妹，说女子就应好好地相夫教子，掌管中馈，打理府中上下事务，学点女红、读一点书，不过是增长见识，抚育后代。”
袁芷悠悠叹息，“昨日一行，我才发现，原来天地是这样宽敞，女子可以做官，可以跟男子一起修建工事，可以是朝堂未来的栋梁，还可以学医，可以开铺子从商，可以做出各种美味点心来获得自己生活中说‘不’的权利……”
见袁芷说完，入座，一旁的柴晶莹表示认同：“是的，男子能做的事情，其实女子一样可以做，不仅毫不逊色，甚至还可以超越男子。”
两个女孩说完，在场的女孩子眼睛都亮了，都纷纷看向谢晚凝。
谢晚凝看懂了她们的眼神，笑道：“是呀，女子也可以读书考科举，可以进入朝堂为官，还可以像我一样开办学堂。”
说着，她环顾一圈，和女孩子们会心一笑，语气坚定：“将来，女子可以做的事情，还会更多！”
望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小树苗们，她笑得温婉：“还有谁，有其他感受吗？”她缓了缓，决定给一些提示，“想一想，昨日这三个地方，还有什么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有些女孩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有些女孩则低头沉思。
谢晚凝打量着她们，笑而不语，等她们自己去思索。
谢晚凝看着她们，微勾唇角，也不作声。
她知道，这些女孩儿们都有着最善良体贴的心，有着敏锐聪慧的头脑，她们会去感受、去思考。
接下来的行程就简单多了，她们到了西市，看刘伯光如何跟外蕃人做买卖，又到了一家新开的膳食铺子里吃东西。
走进了膳食铺子，女孩子们又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家膳食铺子门前挂着一个大木牌，上书“只待女客”四个大字。再进去，从前厅负责接待的小二，到掌柜，再到后厨的主厨，也全都是女子。
“哇，这家店好特别呀。”有女孩感叹。
谢晚凝跟孩子们介绍，这家膳食铺子的主家，也是跟她同一届考中的女进士，叫顾为春，曾经在殿前向圣上询问是否可以从商，还得到了圣上的鼓励。
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掌柜刘二娘走过来，笑道：“我们这里工作的女子，都是遇人不淑，被休或是和离、又被娘家驱逐的可怜人，幸得顾主家开了这家店，让我们谋了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
刘掌柜说得坦坦荡荡，女孩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只能低头乖乖地吃着点心。
看着刘掌柜招待孩子们，谢晚凝转头对顾为春笑道：“今天谢谢你，感谢款待。”
“谢什么，”顾为春圆圆的小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我还得谢谢你呢，带了这么多人来，这是在帮我攒口碑呢。”
两人俱笑。谢晚凝叹道：“那次含元殿面圣，我俩都选择了不一样的路，那次一别，也没能再聚，没想到今儿却能有这样的机会。为春，你这事业做得真棒！”
“嘿，还说我呢，”顾为春笑道，“你这女子学堂不也办得红红火火的吗？说起来，”她拉着谢晚凝的手，感叹着，“咱们都得感谢圣上，有圣上的点拨，咱们也才找准了方向。”
“是呢。”谢晚凝也很认同，她看向那些孩子们，意有所指，“所以，我们的将来，会越来越好。”
回到松林学院，已是日落掌灯时分。
女孩们奔波了一整天，都有些疲累，年纪小一点的，甚至还打上了哈欠，先生们看着都有些心疼。谢晚凝对着众人笑道：“这一天辛苦大家了！钟师傅给大家熬了滋补汤，你们先回去，喝了汤后就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在安善堂的正堂集合。”
女孩们欢呼雀跃，叽叽喳喳地就跑掉了。
到了第二日，谢晚凝坐在安善堂上，看着女孩子们陆陆续续到来。
喻秋和袁芷来得最早，手挽手入了堂门，就瞠目结舌：“这里怎么摆成了这样？”只见安善堂里的书案被摆成了“回”字型，案桌上既有笔墨纸砚，又摆放了一些果盘小点心，既不像上课，又不像宴席，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谢晚凝也不解释，只招呼她们坐下。待学生们都来齐了，她才笑着开口道：“我们今日也不上课，就想着坐下聊聊天，桌上的果盘点心你们都可以随意取用，不用拘束。”
“聊什么呀？”一个女孩问道。
提问的是中书侍郎家的女孩，名叫栗晓晴，年仅十一岁，算是年纪偏小的一个，眨巴着大大圆圆的杏眼，一脸好奇又期待。
众人都循声望去，发出善意的笑声，似是引发了共鸣，也都纷纷看向谢晚凝。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谢晚凝已经基本认全了这些孩子，于是她笑道：“晓晴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聊什么呢？今天和大家坐在这里，就想聊聊昨天的所见、所感。”
闻言，女孩子们收了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一言不发，没人敢吱声。
谢晚凝顿了一顿，环视一圈，笑道：“怎么了？是害怕、担心说错话，招来嘲笑，是吗？”
有几个女孩点了点头。
谢晚凝笑了，搬来一张竹凳，坐到了两个女孩之间，面向众人，温和地商量着：“这样，我们先约定好，等会儿无论别人说了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嘲笑她。若是你们觉得有趣、想笑，我会估量情况，若是超过了度，我就合三声掌，你们就收，可以吗？”
众女孩听了觉得不错，都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那谁先来说？”谢晚凝询问。
停了一息，女孩子中有人出声：“我先来说吧。”
众人回头，却见是袁芷率先开了口。
袁芷站了起来，笑容朗朗：“谢娘子，昨日的出行，我很喜欢。往日和长辈出门，不过是逛逛园子、吃个点心，但昨日却截然不同，新鲜又有意义。”
“对的，对的，”一个梳着垂挂髻小女孩忙举手，插嘴道：“要是谢娘子经常这样带我们出去就好了！”
“哈哈哈！”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拍手应和。原本有些沉寂的氛围，一下子热烈起来。
袁芷笑得没法把话说下去，坐了下来。
谢晚凝也笑了，她先对袁芷点点头，然后转向那个垂挂发髻的小女孩，笑问：“苏汶看起来也很喜欢昨天的出行呀，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最喜欢哪一个环节吗？”
苏汶先是被大伙儿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脸泛起红晕，但还是站了起来，回应谢晚凝：“我喜欢早上去江边大堤上，还有就是顾娘子的食肆。”
“为什么呢？”谢晚凝带着笑，鼓励她多说一些。
苏汶扭头看看其他女孩，见大家都认真地听着，便鼓起了勇气，继续道：“我以前没有看过这样的工地，原来，大家都是这样干活的，无论是官家、还是那些工匠，他们都在一起干活。还有顾娘子的食肆，很干净，都是女子，坐在里面很舒服。”
苏汶年纪小，说的话都比较浅显直白，简单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没想到这样反而引发了其他女孩的认同，都点头表示有同样感受。
看到同窗们的反应，苏汶抿着唇笑了，双眼亮闪闪的，得了谢晚凝点头允许，就坐了下来。
大概是苏汶的成功发言，鼓励了其他孩子，一个名叫应笑筱的女孩站起来道：“我喜欢去善仁院那个部分，我昨天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可怜的人，他们没有家、没有家人，而刘先生，他是个商人，身份不高，却有着大仁大义，真是令人钦佩。”
“我都喜欢！昨天的行程，我觉得非常棒！”一个名叫冼妙菡的女孩，接了应笑筱的话，补充道：“昨日去的地方，不同寻常，让我们接触到了闺阁外的人和事，开阔了眼界，我可以更好地理解了父亲平日的教导。我现在好期待休沐日回家，我可以跟爹爹分享。”她的爹爹，就是朝堂上有名的“黑脸”御史冼昭。
“我也想回家找爹爹，”说话的是阮溪，“他昨日在大江堤坝上，和在家里是不一样的，我很想对他说，他在堤坝上的样子，高大英挺，是我所崇拜的爹爹。”
说到这，场上的女孩子们都激动、兴奋起来，开始交头接耳，大多都是急着计算回家的日子，以便跟最亲近的家人分享见闻。
谢晚凝笑着合了三声掌，示意大家安静，先点头认可她们的感受，接着双眸微闪，转头问最先出声的袁芷：“袁芷，你刚才说的‘有意义’，也是这个意思吗？”
袁芷娉婷而立，落落大方地摇了摇头：“不是，”她停了一会儿，似是在组织语言，想了想才继续开口，“我昨天最深的感触是，原来女子也可以从事很多工作。”
话音一落，在座的女孩子们陆续安静了下来，由喧嚣回归到冷静。全场的焦点集中在袁芷一人身上，女孩们都认真地倾听着。
“过去祖母一直教导我和族中姊妹，说女子就应好好地相夫教子，掌管中馈，打理府中上下事务，学点女红、读一点书，不过是增长见识，抚育后代。”
袁芷悠悠叹息，“昨日一行，我才发现，原来天地是这样宽敞，女子可以做官，可以跟男子一起修建工事，可以是朝堂未来的栋梁，还可以学医，可以开铺子从商，可以做出各种美味点心来获得自己生活中说‘不’的权利……”
见袁芷说完，入座，一旁的柴晶莹表示认同：“是的，男子能做的事情，其实女子一样可以做，不仅毫不逊色，甚至还可以超越男子。”
两个女孩说完，在场的女孩子眼睛都亮了，都纷纷看向谢晚凝。
谢晚凝看懂了她们的眼神，笑道：“是呀，女子也可以读书考科举，可以进入朝堂为官，还可以像我一样开办学堂。”
说着，她环顾一圈，和女孩子们会心一笑，语气坚定：“将来，女子可以做的事情，还会更多！”
望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小树苗们，她笑得温婉：“还有谁，有其他感受吗？”她缓了缓，决定给一些提示，“想一想，昨日这三个地方，还有什么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有些女孩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有些女孩则低头沉思。
谢晚凝打量着她们，笑而不语，等她们自己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