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老爷子捂着胸口，面露痛色，佝偻着身子，站在台上，吩咐人把这奖金算盘颁发给明霜。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向围观群众鞠了一躬。仰头看天，声嘶哀嚎的道：“老夫数十年维护这端正刚直的名声，现大半截身子已经进了黄土，临了还要受这世人唾弃，老夫真是该去了，再无颜面立于这珠算行当。”
台下两父子跪着，龚计准颤颤巍巍的磕头哭道:“爷爷，是孙儿被鬼迷了心窍，你别气坏了身体！孙儿万死难辞其咎啊爷爷。”
明霜捧着托盘上的金算盘，悄悄从人群中退出去。
出了后院大门，正遇见了卫休，旁边停着卫宅的马车，他侧着身子，一手撑墙面，一手叉腰，歪歪扭扭的站着，嘴里还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见明霜，他站直，原本叉腰的手突然竖起大拇指朝着身旁的马车歪歪一指，坏笑着开口：“走，上车，咱两兄妹去酒楼搓一顿去。”
明霜笑着赏给了他一个白眼，先行上了马车。
两人在酒楼大堂寻了个空位，卫休点了一大桌子菜，顺带还点了二两好酒，在点酒时偷偷瞄了一眼明霜，得到许可后才跟掌柜吩咐。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她问。
卫休啃着个大肘子，含糊不清道：“就问你，你哥哥今天厉不厉害？是不是帅呆了？”
她盯着他，目光幽深，慢悠悠的道：“我看不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谁授意的？”
他放下肘子，喝了杯酒，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的道：“我这朋友是江湖中人，身份不能泄露。”半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明日会来我们家做客，你会见到的。”
一席话让明霜云里雾里的，眉头都蹙了起来，卫休什么时候有这么靠谱的朋友了？还未待她再问。就听邻座的几位男子在说话，其中一人说道：“依我看呐！这临安侯的家国论，水平太高了，不敢相信是他写的。”
有人反驳道：“他师从塞翁老先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另一人带着几分醉意，感叹道：“大器晚成！大器晚成呐！我那宫里当差的叔叔亲眼看见了原稿，说那临安侯的原稿用的是行书，整篇论写的行云流水，遒劲有力，见字便可见其文学功底。”
“奇怪，这几日到处都有人都在谈论这临安侯的事情呢？”她小声嗫嚅，又问卫休，“让你归还的算盘你可办妥当了？”
“嗝！！！”卫休打了个酒嗝，没听清她说的话：“什么？”
“让你归还的算盘你可办妥当了？”她重复一遍。
“算盘啊......哦哦......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你不相信你哥哥吗？”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那慌张躲闪的目光被她完全捕捉，没有兜圈子，直接说：“我信你才怪了，你老实说东西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卫休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霜儿，公众场合，等会咱们回去再说”
结果吃到一半，在酒楼遇到了卫休的几个酒友，几人划拳吃酒不亦乐乎。
明霜就自己先回去了，她坐上自家马车，感觉到方向不对，越来越颠簸，掀开车窗的帘布，马车已经进入了城郊的林子里，天已黑透，不时有虫鸣声和野兽的声音。
再掀开前面的帘布，这才发现驾驶马车的根本不是卫宅的车夫。而是一个身型瘦削的蒙面人，浑身被黑布裹的严严实实。
难怪这一路上车夫什么都不说，她蹙眉思考，这人会是谁派来的？生意上的竞争者？今天珠算比赛得罪的龚家？一时间也不清楚来者何人，不如直接问吧！她掀开门帘问道：“你是谁派来的？是图财还是图命？”
车夫一言不发，她拿起车内的算盘摇晃了两下，金算盘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又说道：“我这有金算盘一把，掂量了一下得有两斤多呢。这样，你把我送回去，这算盘就给你了，两斤金子得够你吃香喝辣的三五年呢。”
说不心慌是假的，毕竟是个小姑娘，马车还在驾驶。给他金算盘都不为所动？想必不是为财，那就不好办了，难道是有人要她的命？现如今的境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是打斗肯定打不过身强体壮的男人，靠武力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可等下去会更危险。
一般在话本子中，这种时候都是有一高手从天而降，解救弱女子于危难之时，那高手身姿矫健，武功高强，长得还一表人才。于是两人一见钟情，女子决定以身相许，成就一段感人肺腑、广为传颂的爱情故事。这才是正常的流程才对，可马车越跑越远，寂夜中什么也看不清，迟迟不见大侠现身。
难道现在只有跳下马车这一条路？她大喊：“喂！立刻停下，不然我跳车了。”
车夫不为所动，像是笃定了她不敢跳。
她心生一计，猛地拿起算盘向车夫的头砸去，车夫早有防备，头也没回，侧身运气一掌击来，她被内力狠狠的震倒，重重的摔在车内。
伸手捂着受伤的左肩，痛感从那一掌的位置向全身蔓延，人痛得不受控制的龇牙咧嘴。
躺在马车里，被颠的左摇右晃。挣扎了好几次都没力气坐起身子。
她一个柔弱的商贾之女，那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好一会儿，她右手攀附着马车的座椅，艰难的支起身子。此刻她不复端庄，发髻散乱，衣衫褴褛，狼狈的靠着座椅，五脏六腑隐隐作痛，身上挨了那一掌后像散了架一样，此刻却是连坐上座椅的力气都没了。
她感觉到嘴里有些腥甜，抬手摸到了嘴角的粘稠物，凉风拂过，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手指上的鲜红色，是血！
经过一番思考，这个时候跳车，估计胳膊腿都废了，最终的结果也无法逃脱啊。这路越走越偏，风时不时吹开马车的窗帘，她看到天上稀稀疏疏挂着几颗星子。月亮隐在乌云后面，这天象，看来明天下雨啊！
唉！此时这种境地，还有心情关心明天的天气？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尚且是个未知数呢！
她坐好，开始想着遗言了。想不到她卫明霜这么聪明机灵的娇俏少女，就要殒命在16岁这个花一样的年纪，还要被埋尸在这荒郊野外？真的太不值当了。
脑子里浮现了一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那晚在小院与他匆匆会面，未能和他倾诉衷肠，早知今日一命呜呼，那晚就应该对他表露心迹才对，可偏偏却什么都没有做，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这算是死前人生中的一大憾事吧。
他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也许是陪着家人其乐融融吧。
隔着纱帘，外面的光透了进来，这是到屠宰场了吗？还不待有什么反应，车夫朝马车内撒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她吸进鼻腔后，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向围观群众鞠了一躬。仰头看天，声嘶哀嚎的道：“老夫数十年维护这端正刚直的名声，现大半截身子已经进了黄土，临了还要受这世人唾弃，老夫真是该去了，再无颜面立于这珠算行当。”
台下两父子跪着，龚计准颤颤巍巍的磕头哭道:“爷爷，是孙儿被鬼迷了心窍，你别气坏了身体！孙儿万死难辞其咎啊爷爷。”
明霜捧着托盘上的金算盘，悄悄从人群中退出去。
出了后院大门，正遇见了卫休，旁边停着卫宅的马车，他侧着身子，一手撑墙面，一手叉腰，歪歪扭扭的站着，嘴里还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见明霜，他站直，原本叉腰的手突然竖起大拇指朝着身旁的马车歪歪一指，坏笑着开口：“走，上车，咱两兄妹去酒楼搓一顿去。”
明霜笑着赏给了他一个白眼，先行上了马车。
两人在酒楼大堂寻了个空位，卫休点了一大桌子菜，顺带还点了二两好酒，在点酒时偷偷瞄了一眼明霜，得到许可后才跟掌柜吩咐。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她问。
卫休啃着个大肘子，含糊不清道：“就问你，你哥哥今天厉不厉害？是不是帅呆了？”
她盯着他，目光幽深，慢悠悠的道：“我看不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谁授意的？”
他放下肘子，喝了杯酒，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的道：“我这朋友是江湖中人，身份不能泄露。”半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明日会来我们家做客，你会见到的。”
一席话让明霜云里雾里的，眉头都蹙了起来，卫休什么时候有这么靠谱的朋友了？还未待她再问。就听邻座的几位男子在说话，其中一人说道：“依我看呐！这临安侯的家国论，水平太高了，不敢相信是他写的。”
有人反驳道：“他师从塞翁老先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另一人带着几分醉意，感叹道：“大器晚成！大器晚成呐！我那宫里当差的叔叔亲眼看见了原稿，说那临安侯的原稿用的是行书，整篇论写的行云流水，遒劲有力，见字便可见其文学功底。”
“奇怪，这几日到处都有人都在谈论这临安侯的事情呢？”她小声嗫嚅，又问卫休，“让你归还的算盘你可办妥当了？”
“嗝！！！”卫休打了个酒嗝，没听清她说的话：“什么？”
“让你归还的算盘你可办妥当了？”她重复一遍。
“算盘啊......哦哦......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你不相信你哥哥吗？”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那慌张躲闪的目光被她完全捕捉，没有兜圈子，直接说：“我信你才怪了，你老实说东西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卫休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霜儿，公众场合，等会咱们回去再说”
结果吃到一半，在酒楼遇到了卫休的几个酒友，几人划拳吃酒不亦乐乎。
明霜就自己先回去了，她坐上自家马车，感觉到方向不对，越来越颠簸，掀开车窗的帘布，马车已经进入了城郊的林子里，天已黑透，不时有虫鸣声和野兽的声音。
再掀开前面的帘布，这才发现驾驶马车的根本不是卫宅的车夫。而是一个身型瘦削的蒙面人，浑身被黑布裹的严严实实。
难怪这一路上车夫什么都不说，她蹙眉思考，这人会是谁派来的？生意上的竞争者？今天珠算比赛得罪的龚家？一时间也不清楚来者何人，不如直接问吧！她掀开门帘问道：“你是谁派来的？是图财还是图命？”
车夫一言不发，她拿起车内的算盘摇晃了两下，金算盘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又说道：“我这有金算盘一把，掂量了一下得有两斤多呢。这样，你把我送回去，这算盘就给你了，两斤金子得够你吃香喝辣的三五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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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在话本子中，这种时候都是有一高手从天而降，解救弱女子于危难之时，那高手身姿矫健，武功高强，长得还一表人才。于是两人一见钟情，女子决定以身相许，成就一段感人肺腑、广为传颂的爱情故事。这才是正常的流程才对，可马车越跑越远，寂夜中什么也看不清，迟迟不见大侠现身。
难道现在只有跳下马车这一条路？她大喊：“喂！立刻停下，不然我跳车了。”
车夫不为所动，像是笃定了她不敢跳。
她心生一计，猛地拿起算盘向车夫的头砸去，车夫早有防备，头也没回，侧身运气一掌击来，她被内力狠狠的震倒，重重的摔在车内。
伸手捂着受伤的左肩，痛感从那一掌的位置向全身蔓延，人痛得不受控制的龇牙咧嘴。
躺在马车里，被颠的左摇右晃。挣扎了好几次都没力气坐起身子。
她一个柔弱的商贾之女，那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好一会儿，她右手攀附着马车的座椅，艰难的支起身子。此刻她不复端庄，发髻散乱，衣衫褴褛，狼狈的靠着座椅，五脏六腑隐隐作痛，身上挨了那一掌后像散了架一样，此刻却是连坐上座椅的力气都没了。
她感觉到嘴里有些腥甜，抬手摸到了嘴角的粘稠物，凉风拂过，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手指上的鲜红色，是血！
经过一番思考，这个时候跳车，估计胳膊腿都废了，最终的结果也无法逃脱啊。这路越走越偏，风时不时吹开马车的窗帘，她看到天上稀稀疏疏挂着几颗星子。月亮隐在乌云后面，这天象，看来明天下雨啊！
唉！此时这种境地，还有心情关心明天的天气？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尚且是个未知数呢！
她坐好，开始想着遗言了。想不到她卫明霜这么聪明机灵的娇俏少女，就要殒命在16岁这个花一样的年纪，还要被埋尸在这荒郊野外？真的太不值当了。
脑子里浮现了一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那晚在小院与他匆匆会面，未能和他倾诉衷肠，早知今日一命呜呼，那晚就应该对他表露心迹才对，可偏偏却什么都没有做，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这算是死前人生中的一大憾事吧。
他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也许是陪着家人其乐融融吧。
隔着纱帘，外面的光透了进来，这是到屠宰场了吗？还不待有什么反应，车夫朝马车内撒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她吸进鼻腔后，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