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找到张奉臬,软磨硬泡,让他给自己打掩护,从掌事师姑那里偷了库房的钥匙。

    因为灵力长袍的存在,初霁猜测,将离门中定有过炼制符箓的东西。果然,在初霁一通翻找后,从角落里翻出了一沓符箓纸,还有几本旧的符箓书。

    初霁将那些符箓书翻了一遍,说也奇怪,她看的时候,竟觉得那些符箓都很熟悉,像许久以前她曾照着临摹过无数次一般。

    第二日初霁去找李理找了几味灵植,又去寻了一些丹药,调制成炼制符箓的特殊符墨。

    初霁铺平符箓纸,打算试试炼制第一副符箓。

    符箓有用在自己身上,也有用在别人身上的。用在自己身上的,多为灵力增幅和防护。用在别人身上,除了攻击,驱邪,还有一些小的符箓,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她打算炼制的这个符箓,十分有趣,叫窃听。

    将炼制好的符箓,贴在对方身上,可利用对方窃听房内动静。符箓起作用的时间,要看使用符箓的人的灵力情况。

    炼制符箓,需要先让浑身灵力在灵脉中走一圈,让灵力集于一线,凝于笔尖。然后开始炼制那些晦涩的符文,起了笔便不能停,一停就废了。

    待灵力渐渐在符文中贯通,直至最后,乌金色的符箓纸整个地绽出金光。

    符箓便成了。

    初霁将灵力凝于笔端,开始绘制。

    到了一处纹样走向复杂的地方,初霁的手微顿了一下,后面的符文便再也绘不上去了。

    初霁并未气馁,她又在体内走了遍灵力,将符文烂熟于心,才提笔画第二遍。

    随着符箓纹样的渐渐成型,乌金的符箓纸泛出金光。

    初霁仿佛浑身灵力被抽空了一般,大汗淋漓。

    但是她心中有微微的喜悦,她竟然真的炼成了一份符箓!

    初霁心中激动,未休息多久,便开始了第二三份。

    过了大半日,初霁一共炼制出了两份,废了一张符箓纸,成功率有六成。

    初霁心疼了好久,如今她没有取得符箓纸的渠道,用一张少一张。

    但初霁不知道,在如今的修真界,成功率能达到两成以上的符箓师,已经称得天才了。

    又过了七日,那批灵力法袍已经补完了,送回了掌事师姑那里。

    初霁想了想,在有把握之后,还是将江照璧那张长袍上的法阵补完了。不光是因为,他对自己尚算友善,而且,他也是误打误撞之下让她开始炼制符箓的原因。

    不过那灵力长袍比较贵重,她在符箓纸上先拟了一副草稿,才又依样炼制到了那件灵袍上。

    增补符箓,会比寻常新炼制符箓要容易许多。

    所以初霁在做那一份的时候,倒并未费很大的功夫。

    这天,初霁回到小院的时候,看到清漪正倚在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膝头与他说话,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脸,脸上的笑容有些痴酣,嘴角也留下涎水。

    但清漪丝毫没有嫌弃他,耐心地拿了手帕给他擦掉。

    初霁小心翼翼道:“他是……?”

    清漪神色有些难掩的哀痛:“我爹。因为门主的忌辰要到了,便把他接了回来,之前在外诊治,只是,始终不太见起色。”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那么确定,魔宗的妖女杀了门主吗?因为,我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是她害的。”

    清漪将曲江师叔肩头的衣衫拉下,那肩上曾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那已经是陈年旧伤了,如今只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

    仔细看来,那伤口十分细长,一刺贯胸,两边,还有锯齿状的撕裂性伤口。

    初霁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瞬间不能呼吸。

    她觉得荒谬,但那确实是她的分水贯日刺留下的伤口,那两边锯齿的形状,正是师公聂无方给她加的暗槽造成的。

    她习惯将法器插入人体内时,扭一下,以便里面装的机括能打开,机括里装有师公秘制的毒……

    清漪带着愤恨的眼、曲江师叔永远抹不去的疤,还有这寂静又凄惶的灯光,化作一击重锤,重重地砸在初霁心口——

    初霁踉跄着离开,一头扎进这无边的幽深夜色。

    来到将离门,太多离奇诡异的事发生了。她有时候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引着她来到了这里。

    初霁发誓,她一定要揪住躲在阴影里的那个人。

    一连几日,除了缝补灵力长袍外,初霁都躲在房中,炼制符箓。

    这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就如同修习灵力。

    以前的初霁,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虽然身负魔刹骨,有天纵之才,但是却总想着各种方法偷懒,千机长老孔无隙,给她规定的修炼时间是每天六个时辰。但她连一半都练不到。

    后来她玩了一出离间计,在玄门声名鹊起,孔无隙却不置一词。初霁知道,孔无隙还是觉得,她不如慕流光。她不服,孔无隙直言道,她这都是小聪明,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倘若中间有差池,初霁的下场就是沦为阶下囚。

    而当年,玄门精锐尽处,击杀慕流光,慕流光灵力早已耗干,却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凭的是什么?

    孔无隙说,凭的是本能。

    慕流光自少年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修炼,她是天才,但她说,天才最容易夭折在赞誉声和自以为是中。天才最容易被捷径和懈怠杀死。

    慕流光有之前的成就绝非偶然,她的魔刹骨,本已经让她有了捷径,可她偏偏要走那条最慢的路,用最笨的方法。大拙若巧。

    初霁顿时心生惭愧,也心生畏惧。

    那时,她终于承认,她比不过慕流光。

    再之后,初霁就再也没有偷过懒。

    最后一笔写完,初霁满身疲惫地停下。

    师公之死太过诡谲,符箓给了她新的转机,她一定不能辜负命运带给自己的新机会。

    这晚,初霁睡得很好。

    没过两日,初霁又被掌事师姑传唤。初霁心中诧异,觉得是不是偷符箓纸的事被发现了,临了去,才看到是江照璧等在那里。

    江照璧一脸温煦,长身玉立站着,有种君子如玉的味道。

    掌事师姑阴恻恻地打量着初霁。

    江照璧温声道:“初霁师妹,我的灵力长袍,是你缝的吗?”

    初霁点头。

    掌事师姑手指拈起衣袍,挑剔道:“呵,我想定也是你。这针脚,常人用脚缝都缝不出这样的来吧。”

    初霁装没听见,假笑。

    江照璧客气地对掌事师姑道:“师姑,我想单独与初霁师妹聊几句。”

    掌事师姑离开,临了对江照璧道:“外门这些弟子,成日里行事不成个规矩,你该怎么做随你,不必看我面子。”

    初霁翻了个白眼,这阴风平日里没少得罪人,看她面子,他们这群人还不被连本带利地修理得满地找牙瑞气千条?

    初霁义正言辞:“呵呵呵呵,你也看到了,师姑可是对我严厉得很。”只差没把“我们不熟,有怨有仇都去找她别来找我”写在脸上。

    江照璧失笑,突然问道:“那师妹心中可有怨怪?”

    初霁深吸一口气,挤出假笑:“师兄觉得呢?”这问得不是废话吗,让她怎么答?

    江照璧一下子笑得很开心。

    江照璧笑道:“这灵力长袍上的符箓,师妹可知道,是何人所补?”

    初霁却也未答,问道:“这符箓,补得可有错处?”

    江照璧眼中闪动着异彩,正色道:“不仅没有错处,而且比原来的犹胜三分。我倒不知,我们将离门中,什么时候竟多了位符箓师。”

    初霁含糊答道:“以前在师父那里学了些三脚猫的符箓,上次见到江师兄的灵力长袍上的符箓模糊了,斗胆一试。希望师兄别见怪。”

    江照璧诚恳道:“你是帮了我,又有什么可见怪的。今日我与人比剑,发现灵力增幅不小,细细查来,才发觉,原来是这灵力长袍的功劳。我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衣袍是你补的。”

    初霁厚脸皮道:“夸奖我就笑纳了。如果你今日是来兴师问罪,那我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江照璧笑得眉眼舒展,片刻后又道:“师妹可有空,仔细与我说说这符箓的改动。”

    初霁:“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江照璧挑眉:“什么条件?”

    初霁:“我能炼制符箓这事,师兄得替我保密。”初霁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一么,人怕出名猪怕壮,二么,主要是怕出了什么岔子人家来找我麻烦。”

    其实主要是第二种。

    江照璧一口应道:“没问题。”

    初霁详细道:“原来的长袍上,是一个驱邪的法阵,加一个防护法阵。那驱邪法阵不成样子了,我想以师兄的能力可能也用不着这个,便将它改成了个灵力增幅的法阵。”

    江照璧沉吟片刻道:“以往我也用过灵力增幅的符箓,倒是没有师妹这次修改的,效果这般显著。”

    初霁:“那些灵力增幅的阵法,多是适用所有术法,相应地,威能也会有所削弱。我的符箓,针对将离门的术法特点做了些改动。”

    江照璧目光古怪地看着初霁:“你的意思是,这枚符箓是你自创的?”

    符箓师体现在创造力上。这也是区分普通的符箓师,和优秀符箓师的区别。

    而初霁看样子只是才入门,便做出了这般威力惊人、不可思议的创制,所以江照璧才如此吃惊。

    初霁点头,她并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改代表了什么。

    江照璧在心中琢磨了几遍,初霁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师妹是提前炼制了几遍符箓,才修补好灵袍的符箓的?”

    初霁很清楚江照璧问这句话的用意,扯谎道:“总要有个□□张吧。”

    总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准确率。

    准确率,也是身为符箓师天赋的体现。

    一个普通的符箓师炼制成功符箓的机率可能是百分之五六,也就是炼制一百张符箓,能成功五六张,这意味着炼制其余符箓的灵力、材料、符箓纸都被浪费掉了。如果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十,或者二十,甚至五十,成效是十分显著的。

    江照璧夸奖道:“一成的准确率,已经很惊人了。”

    初霁只是含蓄地笑笑。

章节目录

魔尊她重生后只想寻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叶潮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叶潮潮并收藏魔尊她重生后只想寻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