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嘈杂声很快就消失了,南山开始写起了作业。不一会儿,半天时间过去了,她还在那张物理卷子上面纠缠,真的每次都最讨厌物理了,怎么可以有一个学科如此枯燥又无聊呢,又怎么能每次看到题目都觉得和之前学过的公式毫无关系呢?

    她无聊地转着笔,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那封信刚才被她随意放在书桌旁,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齐悦最后那双迷蒙的泪眼,还有单薄的笑容突然一直在她脑海里闪现。

    “全天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是我不好。南山,其实你江言哥哥也很喜欢你、很关心你的,你以后也多关心关心他好不好?”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开始不断地回响。

    南山心中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走过去拿起那封信,思索再三,反正这封信最后都是要给江言的,早一点让他看到也应该没关系吧?

    张晴正在客厅看着电视,就突然看见南山拿着钥匙跑了出去,“山山,你跑这么快去哪里?”

    话还没说完,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这小孩,做事怎么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张晴无奈地感叹了一声。

    南山拿着信向江言家里走去,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她渐渐跑了起来,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这一路跑得跌跌撞撞摔了好几次才终于跑到他家门口。

    她不停地按着门铃,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她大喊着江言的名字,也没有回音。

    “啊,电话!”她才想起上次来送大闸蟹的时候,张晴曾经将江言的电话发给了她,她赶紧找到电话打了过去,却一直无人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播...”

    ...

    南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嘿,南山,我才刚刚睡着,就被你鬼哭狼嚎叫醒了。”江言探了半边身子出来,扬了扬手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这是全方位轰炸啊!”

    南山来不及跟他开玩笑,高举起手中的信,“江言哥,小悦姐有信要给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信!”

    江言看南山的表情严肃,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就消失在了窗前。几秒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终于被打开了。

    他衣服都来不及换,还是一身睡衣,伸手拿过南山手里的信,紧紧皱着眉,脸色越来越难看,转身拿着车钥匙就开车冲了出去。

    南山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艳阳高照,院里的绣球花一如往常开得正艳。

    ——

    江言一路不停地打着电话都显示已关机,等他到了机场,今天唯一的一班前往美国的飞机已经在半小时前起飞。

    他看着窗外起飞的飞机,将手中的信紧紧握成一团,她竟然真的这样狠心,就这一封信就觉得可以将一切都斩断在这里!

    他颓然地坐在候机大厅里,不停拨打着齐悦的电话,或许她后悔了呢?或许她没有登上那架飞机呢?

    他从白天等到了日暮,手机打到没电关机,回复他的始终只有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还要奢望什么呢?他这样问自己。

    他魂不守舍地开车回家,看到南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靠着墙玩着手机。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南山,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山抬头看着他,“哦,我看见你门没关,你刚才那么急急忙忙跑出去,担心你没带钥匙,江叔叔他们最近都不在家,我只好在这里等你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怎么样,追到小悦姐了吗?”

    江言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南山。”

    路灯渐渐亮起来,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与失望。他顺势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下,这是一个糟糕的下午,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们都没有说话,南山就默默坐在那里,陪着他,看着月亮渐渐爬上远方山头,洒下清冷的月光。

    张晴刚才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她站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江言哥,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刚打算走,手臂就被拉住了,“你的腿怎么回事?”

    她顺着江言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膝盖,是今天下午摔伤的小伤口,时间太久,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上了痂,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摔的,以前我经常摔,我都习惯了。”

    江言站了起来,又仔细看看她的手,发现果然手上也擦破了皮。他赶紧拉着南山进屋坐在沙发上,拿出医药箱来给她清洗消毒。

    她膝盖上的伤最严重,血都干了凝在伤口上,他只好先拿着棉签一点一点清洗她的伤口。

    南山看着他专注的处理着伤口,他面色如常,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在心里,仿佛今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可是她知道他的心里现在一定正如同暴风过境,一片兵荒马乱。

    酒精接触伤口的一瞬间,南山就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忍不住抓紧了衣角。

    江言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小心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然后细心地用纱布给她包扎了起来。

    终于处理好了伤口,他站起身,“好了,我送你回家吧。”

    南山赶紧站起来,摇摇手,“不用,不用,天还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江言不置可否,自顾自地将药箱放回去,就朝门外走去,“走吧。”

    南山默默跟在江言身后,一路无话。今晚路上的人不是很多,连平常常在路上嬉戏打闹的小孩子也少了很多。

    这条路对于他俩来说都无比熟悉,他的背影就如同往常一样清瘦挺拔,却突然感觉落寞了许多。

    江言一直将她送到了楼下,她不想再看见他极力隐藏的失落和伤心,匆匆说了一声再见就赶紧跑走了。

    她回到卧室,走到窗前悄悄拉开了窗帘,他竟然还没有离开,只是一个人坐在楼下的那个长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上的方向,那个可能再也不会亮起灯的地方。

    他经常送小悦姐回家,他们曾经在这个楼下度过无数甜蜜欢乐的时光,如今他却被一个人留在这里。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直到她洗完一个长长的澡,直到她关上窗准备睡觉,他都还一直坐在下面。一个人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必清冷的月光之下,曾经甜蜜的回忆总会让人异常痛苦吧。物是人非,留下的人注定最是伤情。

    ——

    网球馆里,林向南山两人打球打得大汗淋漓,直接一起躺在了地上。

    “怎么,江言哥还一直守在你们楼下吗?”

    南山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都快大半个月了吧。”

    他每天来的时间都不太固定,有时候在日暮时分,她刚打完球回来,有时月亮初上她刚吃完饭回房间,有时在她赶完作业的深夜...他沉浸在痛苦中,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林向连声感叹道,“这也太痴情了吧,好羡慕啊。”

    南山想起他的眼神,不解、无奈、痛苦、失望反复交织,她突然有点讨厌齐悦了,她轻易地离开,徒留下江言一个人在这里痛不欲生。

    可是她有时候发现她也很羡慕她,有一个人这样的深爱着她。

    夕阳西下,晚霞笼罩着整片大地,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一层金光。他还是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里,微风吹起他的衣角,偶有几片树叶轻轻落在他的脚下,然后和他一起定格在这一刻,他的时间仿佛自从她走了以后就一直静止着。

    江言也不知道他到底来这里等了多少个晚上,只要一停下工作,之前两人相处的每一幕就会在脑海中不停循环播放,然后人就不自觉的走到这里。她的电话再也没有接通过,那封信被不断扔进垃圾桶又不断被捡回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离开。

    南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见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南山,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糟糕?”

    南山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失眠通红的眼睛,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江言见状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哭什么,不应该是我哭吗?”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控制着自己的心情,“小悦姐离开前的那几天,我看见她总是眼睛通红。她把信交给我的时候,泪水都在眼睛里打转,她还悉心嘱咐我也要照顾照顾你。”

    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知道的,她有多喜欢你。”

    江言闻言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眼里竟然有了些许泪光,在月光下格外闪亮,“是,可是她还是轻易就放弃了我。”

    他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南山。”然后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后来,南山再也没有在楼下看见过他。南山有时候掀开窗帘,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长凳,它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春去秋来,见证着无数的悲欢离合重复上演,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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