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微风拂过,屋檐下悬挂着的风铃发出阵阵清响。16岁的少女灰头土面,局促不安地站在丽香楼前,那是雍州当地最大的青楼,门前的大理石台阶好几层,木制房屋雕梁绣户,层台累榭,当真是雕栏玉砌。门口的两个姑娘红唇细眉,肌肤白如雪,一身墨绿翠烟衫,烟云蝴蝶裙,身披淡绿色翠水薄烟纱,被遮盖着的皮肤若隐若现。手上戴着的银饰随着手部的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女的穿着倒是与她们的形成巨大反差。

    门口的姑娘见少女在门前徘徊,交流一番后,其中一个姑娘走去,她环手于胸,居高面下地睥睨着少女“我们这里不收难民,若要乞讨,到别处去!”

    少女听后面色涨红,怒斥道:“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趾高气昂什么!”

    “你!”,那姑娘怒目而视,正要再说些什么,另个姑娘走来,拍拍她的肩膀,淡淡地笑着“妹妹这般大的脾气是干嘛呢,我来跟这位姑娘说吧。”她摆摆手,示意那姑娘回去。

    “姑娘,是有什么事吗?”她慈眉善目的,令少女心情舒畅了些许。她正身直立,举臂与肩齐,微俯首,同时微曲膝,礼毕恢复立容,“姑娘,请问丽香楼还招人吗?”

    那青衣女子转身“麻烦妹妹去找一下妈妈了。”她含笑道。然后又转身,“姑娘,先进去吧。”接着做了请的手势。“多谢。”她含笑着,走进。

    屋内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中央的圆形舞台,有三层台阶,雕刻着麒麟纹,连地毯都镶着金丝。但因是未时,楼内只有零零星星的客人,顾只有琴师在演奏,并无舞妓演出。

    顷之,一个约三十来岁,可肌肤依然水灵的女子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刚刚在门口的姑娘。她一身苏绣月华锦衫,盘金彩绣棉衣裙,身披蓝色细纹罗纱,手持缎绣花卉博古图面檀木柄团扇,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这便是丽香楼的老鸨了。少女朝他行了礼。她扫视过少女后,红唇勾了勾,将团扇贴着鼻尖,点点头,似是对少女的样貌十分满意,将团扇放下,环手于胸。“叫什么名字?”

    “凌清秋。”

    “可是想好当我们丽香楼的姑娘了?”

    她一惊,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想当个丫鬟。”

    “丫鬟?”老鸨笑着,用团扇贴着鼻尖挡住了笑容,视线转向别处。她盯着凌清秋,嘲讽着:“就怕没当几天丫鬟就成了我们的姑娘。”

    老鸨身后的青衣姑娘笑着:“装什么清高啊,来我们丽香楼不就是想干那种的吗。”

    “一个人心灵肮脏,所想之事也便是肮脏的。便是污泥中,也能开出如同水芙蓉般洁白的花朵。”少女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她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那姑娘气愤着,刚想开口,却被老鸨抢先“既想当丫鬟,为何来此?”她审视着少女,想要看出些什么。

    为了打消老鸨的疑虑,凌清秋思索一番后,便娓娓道来“小女是京城的一家小姐,前些年得病,到乡下老宅休养。前些日子父亲派人接我回京,却没料到......”说着便流出几滴豆点般的泪水,她抬起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抓着衣袖,将泪水拭去,刚要开口,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眶通红,泪水又止不住的掉。她将头抬起,想将泪水倒流回眼内,可却是无用功。她叹了口气,无助地笑了笑,很快便调整过来。鼻尖发红,她怂怂鼻翼。现在的她别提有多狼狈了,凌清秋下意识地找手绢,但很快有想起如今境况,只好无奈地又用衣袖拭去泪水。

    “抱歉。”她朝老鸨微微行了一礼,“我们一行人在路上偶遇草寇,只有我一人逃出。我随着难民来到雍州,但路上盘缠用尽,实在没法子,只好出来挣盘缠好回京城。”她眼眶湿润着,老鸨盯着她也没辨出真假。便只好又问。

    “既是为挣盘缠,为何一定要来此处。大家闺秀来这些地方也不怕名声臭了。”她笑着,似是有些嘲讽。

    她听着老鸨的笑声,也不恼,她知道若她出言回怼,心情是舒畅了,可这工也没戏了。她淡淡地说道:“我已去过其他地方,可这月钱却少的可怜,我听闻丽香楼月钱高,便来了此处。”

    她看着老鸨“尽快挣到盘缠回京才是我的目的。”

    老鸨扇着团扇,笑道:“我们丽香楼可不缺丫鬟,但姑娘嘛......”她用团扇遮住笑容,但眼睛早已笑的眯起。“青竹,送这位小姐出去。”老鸨身后的那位姑娘走出,发出一声哼,神情上有着忍不住的欢喜,“走吧。”并做出请的手势。

    凌清秋心有不甘,她愤愤地盯着老鸨,想开口反驳,楼上却传来一声清亮的声响。

    “等等,妈妈。”

    三人齐齐向楼上望去。

    那女子身着撒花烟罗衫,翡翠撒花洋绉裙,披着细纹罗纱。肤若凝脂气如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凤目半弯藏琥珀,朱唇一伙点樱桃。头上百合髻斜插一支银簪,每朵淡粉色的桃花上缀着点点白玉,流苏洒在青丝上,白玉兰花耳环挂于耳垂。

    “妈妈可还记得曾允诺说要给我一个丫鬟?”她下楼,款款走来。

    凌清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也明白这女子是来帮自己的。便朝她行一礼,抬头的那一刻,凌清秋的视线对上了那女子的视线,她朝凌清秋微笑着点了头,似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老鸨盯了她一眼,内心有些不悦,她笑着却带着警告的语气道:“叶蓁我何时说过不给你找了?”她反问着也希望叶蓁莫要不识抬举。

    她似乎铁了心般的,“妈妈我只是希望能自己选。”可她也不太敢太得罪老鸨,便走到老鸨身旁双手抓住她的右手,摇了摇,套近乎。老鸨瞥了瞥眼,只是冷冷笑了一生声。叶蓁见不奏效,又道:“妈妈,我愿意今晚登台演出且不要报酬。”老鸨见钱眼开,定会答应,这是她肯笃定的。

    果然,老鸨眼眸微闪,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这丫头可不像是干过粗活的,你若是选择了她,以后就别想让我再给你再找丫鬟。”

    此刻凌清秋对叶蓁充满了感激之情,她看向叶蓁,叶蓁肯定地点点头。“多谢老鸨。”少女道。老鸨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

    “谢我做甚?”她摇着团扇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凌清秋看着老鸨离去的背影,想到她刚才的态度,似是瞧不起自己,她咬紧牙关,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裙子上的一角。“姑娘?”一声响将她思绪拉回。凌清秋这才意识到失了态 ,连连道歉。

    “姑娘,请跟我过来。”

    凌清秋跟着叶蓁上了楼,并来到了叶蓁的房间。她的房间并不大,整理得井井有条,也很温馨。叶蓁在桌子旁坐下,边倒水边招呼她过来坐。少女刚坐下,叶蓁便很热情的将茶水递过来给她,凌清秋连忙双手接过,放下。“多谢姑娘。”

    叶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姑娘客气了。”

    凌清秋见她喝了茶水,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她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喝水了,早就口干舌燥。她用右手拿起杯子,用左手挡住,不紧不慢地静静喝了几口,顿了顿,又意犹未尽地再饮,直至喝尽。她从容地放下杯子,抬眸对上了叶蓁的视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叶蓁也没在意,直接切入主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凌清秋。”

    “芳龄?”

    “十七。”

    “何方人士?”

    “汴京。”

    一问一答……

    “方才多谢姑娘相助。”凌清秋再次向叶蓁表示感谢,同时她也想引出她的疑惑。

    哪想叶蓁先开了口:“姑娘姑娘的多见外,唤我叶蓁便好。”

    “嗯。”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叶蓁,开口:“我可否问叶蓁姑娘一个问题?”“但讲无妨。”叶蓁也好奇她想知道些什么。“叶姑娘方才为何要帮我?”凌清秋凝视着叶蓁,似乎是要把她每个动作都看透。叶蓁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个,但并没发问,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讲和自己经历有关。

    叶蓁小时候的经历十分凄惨。在她九岁时父母染病纷纷双亡,族里其他人又不愿意接管她与小她两岁的弟弟,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叶蓁是为了自己和弟弟才来丽香楼的。她当时求了老鸨好些时日,为了活下去甚至与丽香楼签了卖身契。她当时看凌清秋孜然一身,又听到她的悲惨遭遇,就觉得自己必须帮这个忙……

    她叹了口气,凌清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蓁,但还未等她开口,叶蓁脸上的乌云就散开了,“说这些往事做什么,都过去了。”她脸上又恢复了如平时般淡淡的笑容,仿佛方才何事都没发生过。

    “你呢?听你说你是京城的一家小姐,想来儿时过得应当不错。”

    凌清秋听到这话后愣了愣,笑容有些僵住,但也仅一瞬。冷笑道:“想来是不错的,至少衣食无忧。”听到这话,叶蓁也很识趣的没有问下去。

    在她看来,她的儿时似乎与叶蓁的无异,只是她的父亲还在,但这个父亲又关心过自己多少次呢,还是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时间。真正给自己温暖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下人,只是如今与他们都天人永隔了……

    “不如我先带你去看看下房?”叶蓁引开了话题,也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好。”

    下房是在后面那一栋的偏僻一角。与丽香楼其他地方相比,那里又旧又破,嗯……至少收拾得挺干净。

    叶蓁推开最右边的那个房门,凌清秋走向前去,扫视了一眼,大致清楚了里面的情况,是个四人寝,一张大床上已经有了三个床铺,只剩最左边里面有位置。房间有点小,却也放了个桌子,底下摆了四张椅子。

    她已经猜到这是自己的住处,脸上维持礼貌的微笑僵住,虽然知道丫鬟的住处不会太好,但也没想到是几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凌清秋不太愿意相信。“这是我的住处?”她不死心。

    “嗯。”得到肯定的回答。叶蓁看到凌清秋的脸色不太好,就知道她不喜欢这住处,不习惯同别人一起睡,她也早该料到的。“这住处算是较好的了,有些地方是八个人睡一起。”

    八个人?凌清秋此时已经决定了,等她回到京城后,就让人把下房改一改,每个人一张床……

    “清秋,你待会找个丫鬟带你去领些衣服和床铺,我还要回去练舞,你先熟悉一下这里,明天再来干活。”还没等凌清秋反应过来,就已经出去了。她转头瞧了一眼叶蓁的背影,没说任何话。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声叹气。

    凌清秋坐在椅子上,四下无人,她也终于可以卸下防备。她将胳膊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腰也不再是像人前那么挺拔。她双手紧紧握住玉佩,不停用大拇指擦拭。那玉佩很精美,是块白玉中间透着点点紫,上面雕刻着龙纹。她看着出了神,泪珠从眼珠子上滚落,滴落在桌子上,啪嗒。青衫湿……

    (二)

    晚春的风伴随着一丝微微凉,树梢上浅绿的叶经过时间的洗礼,逐步向墨绿过渡,宣告着夏的到来。岸边的柳枝蹦出零零星星的柳絮,风吹,柳絮纷飞,如梦似幻。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月光皎洁而无暇,为大地增添了几分亮色。

    叶蓁一舞毕后,到屋外透气。下房外的小院不知何时升起一缕硝烟,升入空中,散入尘烟。叶蓁先是一惊:“何人如此大胆,敢在院内起火。”随后似是想到些什么,神情严肃,快步向院内走去。

    她穿梭在院内的小道上,走几步跑几步,离那缕硝烟越发近。转过一个弯道,便瞧见有人在用铁盆烧些什么,是个女子,身上穿着下人所着布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叉子在搅拌着铁盆内的燃烧物。叶蓁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瞧见女子的后背,她朝那女子轻声走去,想确认她的身份。

    少女察觉身后有人,便转过头查看。瞧见来人是所识之人,便也放下心来。她放下手中的叉子,起身。“叶小姐怎来了?”她微微抬起头,对上叶蓁的视线。

    皓月当空,月光照应在少女的脸上,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用此形容,不足为过,那一双眼睛明眸善睐,荆钗布衣,难掩华容 ……

    叶蓁惊住,久久未答。

    凌清秋被叶蓁盯得不自在,疑惑道:“叶小姐?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还望告知。”思绪拉回,叶蓁也知刚刚失态,“额。”只得尴尬笑笑,“你很美。”

    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疑惑。“谢谢。”她只得笑着回道。

    叶蓁终于想起来的目的,于是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清秋,你在这烧什么呢?”她绕过少女,往铁盆瞧去。

    “衣服。”

    那铁盆内的衣服已烧掉一半,剩下的还在燃着。

    “那衣服是用上好锦缎制成,虽是脏了些,但洗洗还能穿。”叶蓁叹息着道。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这是在同过去的自己告别。”少女蹲下,用叉子撩拨盆中衣。

    叶蓁扑哧一笑,“保守估计,那衣服也得值十五两。”她也蹲了下来眼珠子定在那衣服上。“你这烧的不是衣服,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凌清秋扭头看着叶蓁,满眼震惊,显然她是不知道着衣服的价格。但仅是几秒,她眸光下撇,随之扭头回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拨弄着叉子,淡淡道。

    叶蓁挑眉,点头嫣然道:“有理……”

    时间荏苒,锦衣燃尽,烟尘隐入风中,随风而去。

    “叶姑娘,叶姑娘,该上台了!”呼唤声传入耳中。“来了!”她喊到。

    “清秋,把盆收好,莫被妈妈瞧到。”话末,飞速奔去。

    少女并未回答,只是瞧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点了点头。

    她叹息,只愿那愁绪也能随风而去……

    (三)

    少女推开房门,却瞧见房内有五个人。她皱眉,知道来者不善。

    “哟,回来啦。”说话的是今早对她不善的青衣女子——青竹。她环手于胸,对少女很不恭敬。

    少女撇了她一眼,并无回答,只是转身把房门关上。

    “你!你是聋子吗!”青竹恼道。“你过来!”她指着少女。少女没理会,径直走到自己床位前,坐下,脱鞋。“喂!叫你过来听不懂吗。”青竹气汹汹走过去,恶狠狠地推了一把少女,少女的头直直撞向墙壁。

    “啊!”少女痛苦地哀叫一声,用手抚摸着被撞地方。

    少女猛的站起身,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着。

    “真没教养,不愧是被自家人抛到乡下养的野孩子。”青竹率先开口嘲讽道。“非人哉。”

    少女听后嗤笑道“也不见得你这个烟花女子多有教养,估计是有娘生没娘养,不然怎会沦落到在青楼买身呢。”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我!”她怒道,抬手就要打少女。少女直接伸手拦住将她的手并一把甩开。“你敢打我?”她喊到,“你娘估计就和你一样,是个疯婆娘。她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妾吧,不然你怎么会被扔到乡下养呢。”

    “我娘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哪能和你娘相提并论。”

    青竹哈哈大笑,“最尊贵的女子?那是皇后!你这野种是公主?白日做梦。”

    “我梦中呓语?至少我身份比你尊贵好吧。”她不屑地说道。

    青竹听后愤怒地直直冲去,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少女的头发。少女只觉头皮一阵火辣辣的,心中的怒意冲破了理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了,抬手便一把抓住青竹的头发,和她厮打在一起。

    一旁的女子愣住了,不知该不该向前阻拦,齐齐转头看向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女子,但她并未发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子。

    青竹卖力的扯着少女的头发,少女也不甘示弱抓起一大把。她们用上洪荒之力,仿佛要把头皮扯下来。少女痛苦的□□着。

    “凌清秋,你个贱人,我和你不死不休!”她咬牙切齿。

    “我也是。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劝架。

    “这成何体统!快去把她俩拉开。”说话的是那站在最后方的女子,就是今早那个门口彬彬有礼的姑娘,她名唤兰卿。

    听到她的旨意,那三个女子终于敢向前阻拦了。两个女子拉青竹,一个拉凌清秋。奈何她俩力气太大,谁也不肯先放手,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她俩分开。少女被推到角落,头上原本整齐的头发早已成了鸡窝头。青竹则站在兰卿身旁,拉着她的衣袖。

    少女拳头紧握,阴阳道:“你们怎么会到下房来,莫不是不受老鸨重用,只得和丫鬟挤在一起了?”

    “谁不受重视!妈妈可喜欢我了。我们过来不过是想……”青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够了。”兰卿开口。

    “姐姐!兰姐姐!”青竹撒娇似的晃着她的衣袖。

    “今日闹够了,走吧。”话落,朝少女那冷冷扫了一眼,右边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笑容不知藏着怎样的道深意。

    青竹恶狠狠盯着少女,少女正面回应她的视线。

    她警告道:“你最好小心点,别想我以后和你相敬如宾!”青竹边说还被兰卿拉着往外走。

    少女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真是矇昧,相敬如宾只能用于夫妻间,若是不会用词语就甭说了,真是爱显摆。”

    “凌清秋!”青竹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人却实实在在的被兰卿拉走了。

    少了两个人后,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她们三都不约而同看向凌清秋,少女盯了她们一眼,不耐烦道:“看什么看,关门睡觉啊,明天不用起床干活啦!”

    一人关门后,房内的人齐齐进了自己被窝。她们都没有说话,保持着现有的沉默。

    夜深人静时,少女并未睡着。只是盯着天花板,静静的。她的眼里饱含泪水,也许她对未来感到迷茫吧……

    (四)

    雍州当地青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当有新人进去,旧者大多会欺负新者。她们几乎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而老鸨也并未管过,这样的风气也就越发浓厚。有的只是以此来彰显自己地位,而有的却拿此当乐趣。这些行为并不会结束,当有新人来时,它们会被转移到新者身上,而当初的被欺负者则会身份转换,成为新的施暴者,周而复始……

    凌清秋第一天上班,可以说是干啥啥不行,倒杯茶都可以把茶水洒桌子上。

    叶蓁看后只得无奈地连连摇头,“你不干活,也总看过下人干活吧。”

    少女对上她的视线,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第一次上手,不太熟练,再试几次就好。”

    叶蓁叹气,手把手教少女。经过他细心的教导,少女也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自从得知这个地方的青楼破规矩后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青竹她们,再加上自己也对那些活越发的得心应手,而且叶蓁也并没有要求她干什么重活,一年好几日,过的那是轻松。

    申时,凌清秋在庖屋内烧水,她此时全身放轻松,要也并没有挺直,坐在板凳上,双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水烧开。水煮沸时,表面总有几滴水珠蹦出,然后又落下,荡漾开来,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清秋。”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她见少女毫无反应,便又唤了声:“凌清秋!”她嗓门大大的,少女被她这一叫吓得全身抖了抖。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女子又开口:“叶姑娘唤你过去。”话落便转身离开。

    凌清秋缓缓将烧得正旺的火熄灭,处理好灶台上的水后才过去。等她到了后,已是花费一盏茶的时间了。

    “叶姑娘,什么事?”少女推开房门,却发现房内还坐着位男子,估摸着有十八九岁。

    少女眼中闪过惊讶,叶蓁放下手中的茶杯,还会等她开口,那男子就抢先一步“姐,这应当就是你那位啥也不会干的丫鬟了吧。”他语气轻薄。

    当他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叶蓁瞪着他,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叶蓁拿出一套粉色锦绣服,金丝镶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是今晚的演出服,麻烦拿去给翠云。”衣服放在木质托盘上,被交到了凌清秋手里。

    少女走在长廊中,手中捧着衣服,看着几个房间,不知所措。她好像并不知道哪个房间是翠云的,三思后便走到一处房门前。房内有人,时不时传出话语声。细细分辨便知是兰卿的。

    少女刚想走开,便听到兰卿道“老爷。”她声音妩媚,“青竹虽有时是冲动了点,但这不正好看出她没脑子吗,这种人最容易控制了,娶回去当妾室最好不过了。”

    少女满是震惊,原来兰卿只是表面把她当作姐妹,而暗地里却是如此算计她。那么看来青竹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大可能是兰卿的教唆。

    那男子听后大笑,“怎么青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况且你是知道我的妾室没有活过半年的,你这不是害她吗?”

    “老爷。”她撒娇道,“你对我如此好,奴家当然要好好报答你啦,这不所以才把青竹介绍给你,如果她那么轻易就死了,那是她福气太浅,无福消受。”

    少女靠在门前,偷听房内的谈话。“你在这干嘛呢?”身后传来质问的声音,少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有些心虚地道:“我来送衣服的,但不知翠云小姐住哪个房间。”并且将手中的托盘抬了抬,示意她看看。她扫视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指了指最靠边的房间。“多谢。”少女行了个礼,急忙向那边走去。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房内的谈话声停止了。房门推开,兰卿走了出来,靠在门旁……

    少女送衣服后快步走往回赶。她看到兰卿在看着自己后,心虚至极,便低着头,脚步更快了。兰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神恶狠狠。

    (五)

    是夜,黑云笼罩着大地,看不到任何一颗星星,月光也时隐时现……

    不知为何,已是昔时,可房内除了少女其她人都未曾回来。正当少女想上床睡觉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少女一惊,扭头却看到约有十人在门口。以青竹为首的众人走进来,靠近凌清秋。少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一脸警惕。青竹率先开口:“怎么,怕了?偷听我姐姐和往公子谈话时怎么没想过后果!”“王公子?”少女懵了,可早上那人听声音都应当是不惑之年了,还公子?她想。“对啊,就今早那位公子,他可是貌比潘安,而且对我姐姐忠心耿耿,把你那些坏心思都收起来,他可看不上你。”话落,一耳光袭面而来。那耳光火辣辣的,少女的脸通红通红。还未等少女反应过来,后面的女子就袭了上来,将她一把拉住,使她不能反抗。

    一人揪住少女的头发,她的手就像鹰抓一般,可怜的少女就像待宰的兔子任她摆布。她们把她摁在地上,对她拳打脚踢,她越是发抗,她们下手越是重。她呼喊,可有人却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团布,堵住了她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恶狠狠盯着兰卿,以此表达愤怒。

    兰卿靠在门框,双手环胸。“这房内太热了,我们出去吧。”她假模假样用手扇了两下风,便走了出去。“姐妹们小声点,别吵着别人了。”她头也不回。

    她们把少女从地上扯起来,推着她出去。来到一处水缸旁,随着兰卿的点头,少女嘴里的布被拔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呼喊,她的头就被摁进水缸内。她手舞足蹈地挣扎,咕噜,咕噜,她喝了几大口水,快被呛死时,又被扯了出来。此时她精疲力尽,也已无力反抗,只想大口大口呼吸,可还没呼吸够就又被摁入水缸,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她们丧失兴趣。

    已是深夜,兰卿打了个哈欠,“姐妹们,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她们一把把她从水缸拉出,然后把她推到在地。少女费力爬起,趴在水缸上,她抬头,眼神无比坚硬,她嘴角淤青,强忍痛意,嘴中吐出的话无比清晰,“此仇……必报!”兰卿一脸不屑,她笑着“等你。”

    皓月当空,少女躺在院子地上,眼角泪水滑落,声音哽咽,“母后,清河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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