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蔓刚把车拐进华京大学的校门,手机就突兀地响起铃声。

    简词安的车后座大,她半天没倒进库,这铃声还跟催命一样吵得她脑袋大,她瞟了一眼直接摁灭了屏幕。

    前面拐弯处突然亮起来,前灯朝着她照过来,伴随着嚣张的喇叭声,钟蔓侧身看过去,最新款的迪克A87,华京市目前只进了三款,而第一台在她的车库里。

    锃亮的车身熠熠闪光,鲜艳的油漆简直跟她丰富的人生不相上下。

    安静的车内聒噪的语音提醒还在响着,没由来的火大,她干脆抱臂不理会。

    季淮江不耐烦地看着江封摁喇叭,轻啧出声,江封瞅着他不耐的侧脸,尴尬地笑,“这人怎么还不动了呢?”

    这钟蔓的车倒库倒一半竖中间不动了,一下把路堵死了。

    “见到江哥的车都不知道让行!我去看看这是哪个不识抬举的。”江封佯怒下车,径直冲到钟蔓侧面,重重拍了几下玻璃窗。

    “你这人怎么开车的?停半天不动,是不是故意给我们江哥添堵……”车窗缓缓降下,江封撞进钟蔓懒散的眼神,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失了言。

    “你说我给谁添堵呢?”钟蔓轻笑着看他,有点眼熟但不多,估摸着是下面的人。

    “哎哟,我的大小姐,怎么是您啊?”

    “你认得我?”钟蔓明知故问道。

    华京市一直有这样一句话,“进了京大,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华京的上流社会”,聚集在这里的富家子弟如云散雾,而钟蔓,无疑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谁能不知道您呐?什么风把您吹到京大了?”江封搜刮半天记忆,着实没想通这临近假期怎么人会出现在京大。

    “我来我自个学校还要理由?”

    “是是是。”江封狗腿地笑道,”您这是要入库还是出库?”

    “怎么?挡着你的道了?”钟蔓瞟了瞟后面的车,防窥玻璃使得她无法清晰看到副驾驶座位上的人。

    “没有的事!哪能啊……”江封干笑两声,心里暗暗嘀咕,这前有狼后有虎的,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钟蔓也不稀得为难他,“既然你在这,那刚好,你帮我倒进去吧。”她等会还有急事呢。

    说着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江封眼见着钟蔓要放他一马的架势,心里直谢天谢地了,麻利地绕过钟蔓就要上车。

    钟蔓站在两车之间,透过后车前玻璃感觉到一阵炙热的视线,轻微抬眸,玻璃氤氲下模糊的视野中,一张噙着笑意的眸子印入眼帘,挺帅的,不过是个生面孔,钟蔓收回视线。

    回过头来,车子已经入库,江封笑着下车,还没等他开口,“帮我把车锁上吧,谢啦。”

    “哪里的事!可别这么说。”这一声谢给江封吓得不行。

    “怎么我在你眼里跟洪水猛兽似的?”

    钟蔓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抬手看了看表,”我有事就先走了,这下可算不挡你车上那位江哥的道了。”

    江封目送她走远,拍着胸口重新上车,“怎么偏偏碰着她了。”

    “谁?”

    季淮江笑着侧过头,汽车驶过去,后视镜中钟蔓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江哥你刚回国,可能不认识她,但是你可别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她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哦?什么来头?我倒想见识一下了。”季淮江拨弄着车上的挂件,轻笑着收回视线。

    “她是钟蔓,钟顺的孙女,”江封瞥了瞥季淮江溢满兴趣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开口,“孟殊言的未婚妻。”

    “哦,孟殊言的未婚妻了……呵。“敢情他就只听着后一句了。

    江封没敢再多说,季淮江是季家的老幺,而他效命于季淮江的哥哥季淮霖。

    这次接季淮江回国也是季淮霖交代给他的棘手任务。

    这季淮江最是那狂傲不羁之人,被季家在国外放养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能磋磨一下他的性子,谁知他竟是靠着自己在国外闯出一片天地。

    没有人知道他做的什么勾当,一整个深不可测,江封默默咂舌。

    这季老爷子眼看着压不住他,还是亲请回国来了,转而办理了京大的入学。

    要不说它棘手呢!

    这边钟蔓又接到电话,她不耐的抬手,但本来烦躁的神色却突然消融,手机那边清缓的声音传来,“蔓蔓。”

    “哥,怎么啦?”

    “蔓蔓宝贝现在在哪呢?”自她成年以后,他偶尔这样亲昵地喊她。

    钟蔓父母过世早,她关于父母的记忆少之又少,所幸外公一家甚是疼爱钟蔓,舅舅也完全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她的童年大多时候都在简家大宅度过,些许弥补了钟蔓关于爱的记忆。

    更遑论她几乎从小就是被她哥哥照顾大的。

    值得一提的是,她没有舅妈,简词安据说是舅舅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但是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在哪里,并没有人知道。

    两个同样没有母亲的孩子,共同度过了童年,彼此间情感自不必说。

    “我刚到京大,我今天要来这排练你忘记了?”略显嗔怒的口气。

    京大作为老牌学府,但形式上却丝毫不古板,尽量往年轻化发展,每年的毕业季都有全网直播的毕业典礼。

    这不临近毕业,但本来应该上台表演的小提琴手临时出事无法出席,此人虽时常不长,但所演奏的曲目难度较大,位置也相当重要,这实在没辙了,竟请到钟蔓这地儿来了。

    幸而她从母亲那得了一点艺术细胞,加之从小在简家耳濡目染的,本身确有几分才华,才不至于“毁”了这表演。

    “怎么会不记得。”简词安轻笑出声,“怎么这么早就走了?爷爷本来还让我送你去呢。”

    钟蔓这几天也是赖在外公家的。

    “爷爷让我晚上带钟谭的私生女去赴宴亮个相,我哪敢耽误时间。”钟蔓轻蔑地笑,钟谭是钟顺的二儿子,她这个小叔叔倒有些不务正业,不过私生女还是头一遭。

    况且是获得了爷爷认可的钟家的私生女,钟蔓都不免好奇起来。

    “你还说呢,我睡醒的时候刘妈跟我说你都已经去公司了,我就先开你车过来啦。”

    说起来也有趣,简家本应该是书香世家,老爷子搞文艺,少年得志,国家公认的‘艺术家’;老夫人是享誉全球的美术家,世界各地办画展;他们的女儿,也就是钟蔓的母亲,更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国家舞蹈团的首席。

    但他们唯一的儿子,却走了另一条路。她的舅舅,靠自己创建了简家的商业版图,而简词安,也就理所当然地子承父业。

    “好,都是我的错。”简词安无奈地笑道,“你自己开车要注意安全,不开心了一定要来找哥哥,知道了吗?”

    “我知道啦,哥哥。我要到了,不跟你说了。”

    宋涵作为学生会主席,全权负责毕业典礼一事,原来的乐手因故缺席可是让他头疼了几天,钟蔓能愿意参演也属实是意外之喜。

    “钟同学,你来了。”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这号人物竟会屈尊。

    他是平民出身,靠着坚韧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才踏进了京大的校门,他一心积极的参加活动,甚至选上了学生主席,但现实的鸿沟哪怕是迟钝的他也清晰感到他和这些富家子弟们之间透明的墙。

    就像眼前的钟蔓。

    “宋同学好,没让你们久等吧。”钟蔓踮脚朝后面望了望,古朴的礼堂在红丝绒的帷幕下透着庄严厚重,伴奏的乐手已然做好准备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过去接了乐器,“实在是太抱歉了,本来约定是下午排练,都因为我害的你们一早就赶来。”

    钟蔓不经意间流露出撒娇的口气,诚恳愧疚的眸子和温软的微笑,在瓷白细嫩的脸蛋上显得格外惹人,饶是宋涵都不经意间红了耳朵。

    宋涵刚入学的时候就被迫听闻过钟蔓这号人物,一来其美貌确实不辱没京大校花的头衔,二来,看着眼前礼貌又温柔的钟蔓,实在很难想象她是那一群眼高于顶的二代中的一员。

    钟蔓刚来这个这学校的时候,就因为美貌火遍各大论坛,也理所当然吸引了一些人的视线。

    其中最有名的是当时外院的系草乔寻,乔寻是个典型的二代,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不知道玩弄了多少女孩。

    但从他注意到钟蔓并展开追求后,却第一次碰壁了。

    他热烈地追求了钟蔓大半个学期,但无论是昂贵精致的礼物,还是仪式感的告白,大小姐统统不屑一顾。

    最后一次表白被冷眼拒绝后谁料他恼羞成怒差点对钟蔓动手。

    后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乔家生意一落千丈,最终破产。而乔寻也被迫退学了。

    经此一役,不能轻易招惹钟蔓是京大所有人心中默认的。

    “哪里的事,你能来接手这个演出我才要感谢你呢,这几首歌难度都超出我们学校乐团的程度,要不是你,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顶替上。”

    “能帮上忙我也很开心,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京大的每一处建筑都透着复古奢华,季淮江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阵优美的弦音,循着音源来到礼堂,沉醉其中的少女就连背影被琴音染上冷清,飘扬的发丝在灯光下发出炫目的色泽。

    曲毕,少女扬起纤长的颈项娇笑。

    季淮江眼底印着这朵明媚艳丽的玫瑰,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最上面的微信框消息还停留在,【你今天要是敢不来老爷子绝对饶不了你。】

    他唇角轻勾,发送消息:【去啊,怎么不去?】。

    “江哥,你怎么在这呢……”江封拿着资料老远跑来。

    “没什么,闲逛到这了,走吧,回了。”

    “去哪?”

    “去乔家赴宴。”

    “啊?”这还真是一会一个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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